十津川和返回东京的龟井,在各个兴信所和私立侦探社寻找着线索。

他们从打第一个电话起就特别强调这是一起与杀人案有关的案子。

结果,他们打听到在池袋的一家私立侦探社做过调查北条早苗的事情。

十津川和龟井立刻去了那家侦探社。

这家侦探社在位于池袋北口的一幢杂居楼的2楼。

社长把负责了解北条早苗的一个女侦探介绍给十津川他们。

这是一个35岁的叫日野讶子的女人,听声音,十津川认定确实是她打过几次电话。

“托我调查的是这位。”

日野讶子说着递给十津川一张名片。

是星野功。正是死者的哥哥。

“当时他来委托调查时是怎么个情景?”

十津川问道。

“很一般的。他说自己的弟弟和一个偶然认识的姑娘好上了,并想要结婚。由于没有了父母,为了弟弟的幸福,所以他来委托对这个女人进行一下调查。他还拿出了一张名片,说要了解一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是警察。”

讶子也把北条早苗的名片让十津川他们看了。

“于是,您就给我打了电话?”

十津川问讶子。

“对的。十津川先生是她的直接领导,所以我就冒昧地打搅您了。”

“还给别人打过吗?”

龟井问道。

“打过,向北条早苗的大学同学了解了一下她的人品。”

“结果呢?”

“对不起,由于我和委托人事先有合同,内容只能告诉星野功。”

“在‘富士’特快列车上发生了一件杀人案,一个叫山野道宏的男人被杀,您知道这事吗?”

“知道了,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这个男人就是星野功的弟弟,打算和北条早苗结婚的那个人,知道吗?”

龟井追问道。

讶子皱了皱眉头:

“这是同一个吗?我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您见过山野道宏本人吗?”

“没有,只见过他的照片。因为他哥哥希望将此事对他弟弟保密,所以我从未见过他本人。”

“实际上那个北条早苗刑警是个假的。别人不知道这一点,她俩长得确实很像。她靠近山野道宏用得就是北条早苗的名字。”

听十津川这么一说,讶子歪着头不明白地问道: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干?她可很漂亮呀!她冒充的女人也一定很漂亮吧?”

“对,是个美人儿。”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名字?”

“我们也想解开这个谜。”

龟井一说,讶子马上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

“是不是这个女人有前科,不想让恋人知道,于是根据自己长得像北条早苗这一点,便用了她的名字?”

“也许吧。”

十津川赞同似地点了点头。

但讶子马上又反驳了自己刚才的看法:

“可那马上就会被识破的呀?”

“所以我们不知道这个冒充者想干什么。”

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和龟井来到六本木,见到了星野功。

那是一幢五层楼的豪华俱乐部,叫“明星3号馆”,看不出与其他俱乐部有什么不同。

龟井在下关警署曾见过星野。

“我和警察没什么话可说。”

星野功一看到龟井就满脸的不高兴。

龟井先把十津川介绍给了星野。

“委托池袋的侦探社对北条早苗进行调查的是你吧?”

十津川开门见山确认般地问道。

“是我。不允许吗?”

星野气冲冲地反问。

“发什么火?”

龟井不满地说了一句。

“发火?当然要发火了!杀死我弟弟的是那个女警察,可你们到现在还不把她逮捕。我早就听说警察也是官官相护,今天可算见到了!”

星野几乎是愤怒地骂着说道。

“这不一样。北条刑警不是凶手,因为她并不认识你弟弟她没有杀人动机。”

十津川据理力争。

“你说什么?!我弟弟被那个女警官迷住了,而且还一块儿去大分。他不是在车上被那个女警官杀死的吗?!没有关系的人为什么同坐在一列火车上?!”

星野的口气越来越粗暴了。

“在你发火之前,还是先看一下这张照片吧。”

说着,十津川把北条早苗和那个冒充者的照片一块儿放在了星野面前。

“请认真看一下。她们看上去很像,但的确是两个人。”

“右边的这个人是我们的刑警,也就是早苗刑警,左边的这个人是冒牌的。你弟弟热恋着的正是那个冒充者,她使用了北条早苗的名字。”

“那么在‘富士’列车上的也是那个冒充者了?”

星野问道。

“不,列车上确实是真正的北条早苗。”

“这不奇怪吗?说杀死我弟弟的是一个冒牌的警官,又说在我弟弟被杀死的时候和他同乘一列车的是真正的警官,这不自相矛盾吗?”

“事实正是如此。我们的北条早苗正是为了弄清那个冒充自己的人才上了‘富士’号列车的。不幸的是,你弟弟被人杀死在车内了。”

“这是诡辩!”

星野愤愤地说道。

“怎么是诡辩?”

龟井向星野抗议道。

星野一下子把头扭向龟井说道:

“当然是诡辩!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自己人而不顾事实,因此你们才会虚构一个什么冒牌货的故事。对不对?然后你们宣布那个人是真正的凶手,北条早苗便可以逃出法网。这是常用的手段!”

“你能不能稍稍冷静一点?!”

十津川对星野说。

“我弟弟被人杀死了,我还能冷静吗?!”

“我希望你再仔细看一次照片。这两张照片看上去人很相似,但有微妙的不同之处。我认为不同的人总是可以分出来的。”

十津川竭力劝说着,但星野厌烦地挥了挥手:

“如果是别人又怎么样?”

“那就有了北条早苗的冒充者的证据了!这张照片还是在你弟弟的房间中找到的呢!”

“我不信!难道警察不会在事后做一下手脚?”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听说警察常常这样干。一个警视厅的女警官杀死了她的恋人,这可不是一般的案子。谁都会这样认为:为了不使警方威信扫地,你们难道不会制造一个伪装的现场吗?不会编出一个什么‘冒牌者’的谎言吗?对你们来说,搞点什么名堂还不易如反掌吗,包括这种照片。”

星野轻蔑地看了看十津川,又看了看龟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龟井问道。

“这个你应当明白呀!你们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再给北条刑警照一张相片就成了。就可以说照片上的女人是真正的凶手。对不对?”

“这张照片可是在你弟弟的房间里找到的!”

十津川愤怒而又冷静地说道。

“有证据吗?”

“是搜查你弟弟的房间时发现的。”

龟井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但星野撇了撇嘴说道:

“也许是你们放在我弟弟的房间里,然后再说是在房间里找到的呢。这也是警察惯用的手法嘛!”

“不对,是在你弟弟的桌子上,在一个镜框里放着的。是西本刑警找到的。你弟弟一直把这个女人当成北条早苗!”

十津川强忍着怒火说道。

星野挖苦地看着十津川问: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话,这张照片上就应当有我弟弟的指纹,对不对?因为我弟弟会常常拿起来看这张照片的。怎么样?有没有他的指纹?”

“正在查找。”

“我希望认真调查一下。不要再说谎了,我要真实的报告书!”

星野大声喊道。

十津川和龟井离开了星野的俱乐部。

已经近深夜11时了,但这一带到处是闲逛的年轻人。

“太无法无天了!”

龟井看着这些胡闹着的年轻人说了一句。

但十津川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只是默默地走着。

两个人来到巡逻车上。

“怎么办?”

龟井问十津川。

“照片。”

“那张冒牌儿的照片?”

“可也许照片上查不到山野道宏的指纹呢?”

“你真信星野那家伙的话?”

龟井问道。

“关于这件事,他说的都对。这次事件,北条早苗算是入了人家的圈套了。”

“我也这么想。”

“我认为这个凶手计划得很周密。那张照片决不是凶手无意间放在那儿的,他有目的,而且如果经过他的处理,照片上没有山野道宏的指纹,那就说不清了。这可是个很高明的老手干的。”

十津川说道。

果然,十津川的担心被证实了。

经过对那张照片的科学鉴定,照片上没有指纹,当然也就没有山野道宏的指纹。

“看来,对北条君的起诉只是时间问题了。”

十津川用沉重的口气说道。

对于星野指控警方人员为了帮助自己的同行,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所谓北条早苗的替身的攻击,看来也无法反驳了。

“但是,警部,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的存在肯定是事实呀!”

龟井把这张照片用图钉钉在黑板上后对十津川说道。

“我也知道这一点。如果没有这个人,山野道宏又去追求谁呢?不过我们目前找不到证据呀!”

“我说还是别泄气!”

龟井说道。

“没法不泄气!凶手能让这个会使自己暴露的女人露面吗?”

“把她杀了吗?”

龟井的面色有些苍白。

“北条早苗已经落入了圈套,从这一点上看,那个冒牌者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当然,危险还没有排除,因此,我认为要么已经把她杀掉了,要么就把她藏在了一个别人不能很快发现的地方。”

十津川自信地说道。

“不能很快发现的地方?”

“比如国外,我们不能很快追到那里。如果她真在国外,那我们在国内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那怎么办?要不要在报纸上登她的照片?”

龟井出了个主意。

“你具体说一下。”

“就说因某事件需要寻找一个女性,如果有人知其下落,请迅速通知警方。如果说是有关杀人案的重要参考人,我想新闻媒介会大力协助的。”

龟井蛮有信心地说道。

“可是报纸上都说杀死山野道宏的是女警官了呀!”

“这我知道。可我们光说要找一个女人,这也不为过呀!”

龟井坚持说道。

在搜查总部也出现了两种意见。

反对的人有两点理由。

第一,记者们会不会配合警方?

第二,如果记者们竭力配合,势必惊动凶手,那么他会不会杀掉这个冒牌者。

龟井反驳道:

“关于第一点,记者们帮不帮忙,不试一下是无法知道的;第二点嘛,我们不登报,他也会知道我们在全力寻找这个女人,他要杀也早就杀死她了。”

由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三上部长只好拍板,决定试一试。

于是,警视厅马上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那张冒名者的照片也复制了许多份,分发给了到会记者。

“这位女性是某个重大案件的重要嫌疑人,但名字和住址都不清楚,因此,我们请各报刊予以配合,找到这个人。如果有哪位知道这个女性者,也请尽快与警方联系。”

三上含含糊糊地说了这些情况,便请记者们帮助警方寻找此人。但十分敏感的记者马上就注意到要找的这个女人与“富士”号列车上的杀人案有关。

“我们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

“警方到底有什么打算?”

“让我们成为警方的帮手会招来非议的。”

记者群中传出的指责声、质问声,劈头盖脸地冲着三上部长来了。

三上窘迫地涨红了脸,环视了一下记者们后说道:

“那好,我坦率地说吧!我们的目的就是找出与‘富士

’号列车上的案件有关的线索。大家都知道,列车上的凶杀案已经怀疑到了我部的一名刑警。”

“但是,并没有她的真实名字,因为还没有确认呢!”

“是的,因此我们十分感谢各位的责任感。我要说明的是,这张照片上的女性长得很像我部的北条刑警。但这绝对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冒牌者!”

“有证据吗?”

其中一个记者问道。

“证据?北条刑警自己否认了这是她本人。”

三上有点生气了。

“就根据这一条恐怕还不能说是证据吧?有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比方说脸的某个部位有什么伤痕,或是黑痣什么的?”

“我们找过了,但没有这些明显特征。北条刑警的右眼上方有一颗黑痣,但这张照片上的女性也有。我认为这也许是画上的。”

“她真是冒充的吗?”

一个记者又叮嘱了一句。

“她确实是个假的,希望各位能把婢的照片登在报刊上。”

“会不会利用我们制造这么一个不存在的冒牌者?”

“如果像您说的那样,我愿承担全部责任。”

三上果断地说道。

他认为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好硬撑到底了。

记者们看到平常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三上部长如此认真,态度也都迅速转变了。

“拜托各位一定把照片登出来。”

“一定,一定!”

一名记者这样一说,其余的人也都满口答应了。

冒牌者的照片马上被刊登在了各大报纸和周刊杂志上,但是,反应却很小。

几乎所有的报刊都这样写着:此人是“富士”号列车凶杀案的重要嫌疑人,如有知其下落者,请与警方联系,云云。

但不少人对此半信半疑,有许多人是怕被警方利用了,因此不太积极。

“只有这么个办法了。”

龟井对十津川说道。

“可没有多少读者能注意到这么一条小小的消息吧?”

“我对凶手看到这条消息后有何反应很感兴趣。”

龟井说道。

“凶手会注意这条消息吗?”

十津川问道。

“凶手给北条早苗设了一个圈套,他又杀死了山野道宏,结果会怎么样?他当然会每天注意这方面的消息的。我估计,他想知道北条刑警会不会被当成凶手而遭逮捕、起诉。由于他不敢给警方打电话直接问,所以会十分留神报纸和电视的报道,并且会事无巨细毫不漏掉地去注意的。”

“这是你的见解?”

十津川笑着问道。

“对。”龟井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认为部长是考虑到会得到国民的支持才这样决定的。”

“我也认为凶手会看到这条消息的。不过,我担心因打草惊蛇,我们再也找不到这个女人了。”

“我也有同感。”

“那你当初的意见里也有这个因素吗?”

“当然了,但我认为凶手不会简单地杀死这个女人,而是会采取某种手段让她‘消失’掉。”

龟井说道。

“为什么?”

“这次事件,凶手使北条刑警入了圈套,他的目的达到了。下一步他所担心的就是那个冒牌的女人被发现,当然首先怕活着被发现,但是即使死后发现尸体,从容貌上一看,就会真相大白,那么他所使用的一系列手段就白费了。”

“可也许凶手会对其进行毁容或采取毁尸的方法呢?”

十津川问道。

“当然凶手可能会采取这种方法的。但如果毁容后的尸体被找到,进行彻底调查,比方说对照指纹、齿型什么的,也很快会查出死者是谁了。”

“不能采取什么毁尸的办法吗?埋在地下,或沉入海中?”

十津川问道。

龟井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但我认为并不那么简单。要把死尸埋入地下或沉到海中,需要很大的力量,也需要花费时间。总不会在市中心杀死她吧?要埋在地下,就需要用车运到山里;要沉入大海,也不是件小事,因为尸体弃入海里还会浮上来,就是带上重物,绳子也会因某种原因断裂,尸体会重新浮上海面的。”

“所以你认为凶手不会杀死那个女人了?”

十津川问道。

“不,还不能那么乐观。我如果是凶手,看到报纸上刊登了这种消息,一定要尽快除掉这个女人的。”

“我也这样想。而且杀人不仅仅在谋杀,还有因灭口而不计较方法、不考虑后果杀人的,只是事后才去考虑尸体的事情。”

“对,我也认为凶手迟早会杀死那个女人的。这对她来说,未免太遗憾了。”

“也就是说,杀还是不杀,凶手会根据报纸上的报道进行。”

“是的。不行动的敌人是很难认清的。凶手也是同样,他一直隐藏着不动,你就很难发现他。如果一动,不管怎么说都会露出马脚的。”

龟井说道。

“我们只好等待着凶手行动了?”

十津川以一种不安的心情等待着。

十津川他们除了等着凶手行动外别无他法。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是谁杀死了山野道宏。

于是,他们决定对所有的嫌疑人员进行监视。

首先是他的哥哥星野功。虽然看上去他不具备杀死弟弟的动机,但他是具备直接利益相关的条件的最亲近的人。

十津川命令西本和日下两人全面监视星野和他的妻子。

其他被监视人员就是山野道宏工作单位的上司和两三个同事。

自从报纸上刊登了那个冒牌者的照片后,一天,两天过去了。

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也许发生了不少新的事情,但被监视的这些人却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星野功依旧精力充沛地工作着,他的妻子也每天照常出门,去百货商店买东西。

死者的公司方面也如此。他的上司和同事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警方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和报告。

十津川他们仅仅接到过3个电话,还都是寻问事情进展得如何的。

下关警署方面给的期限临近了。

如果再无新的证据,北条早苗就必须以杀人嫌疑而被逮捕了。

下关署的白井警部打来了措辞严厉的电话:

“最近,我们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指责,说我们这次迟迟不动是官官相护。地方检察院也屡屡询问,为什么不把嫌疑犯送检察机关。”

“可北条刑警是无辜的呀!”

十津川竭力说情。

“这是您的想法,但缺乏证据呀!如果我们放了她,肯定会导致社会舆论对警方的不信任感,我们这儿的新闻舆论已经开始准备大规模指责警方了。”

白井说道。

“什么样的指责?”

“指责警方内部渎职、官官相护等等呗!”

“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十津川问道。

“两天后。因此,如果两天后再不执行逮捕,也许会出大乱子的。”

白井以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

“也就是说后天?”

“是的。如果再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我们将不得不逮捕北条早苗了!”

白井又强调了一下。

龟井听完后,心中十分气愤:

“难道他真不知道北条君是无辜的吗?!”

“我们知道,但下关方面的意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十津川说道。

只有两天时间,必须找到那个冒名顶替的女人。

就像和他们作对一样,这几天也没有什么无名女尸的报告,连电话都少得出奇。

“在报纸上刊出这条消息的办法失败了!”

龟井气馁地对十津川说道。

“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十津川鼓励般地说道。

这天下午,十津川终于等到了一个报告,在杉并区高元寺的公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因为死者手中有十津川警部的名片,因此给您打电话。”

一个年轻的警官在电话中说道。

“死者什么样?”

十津川激动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太奇怪了,拿着自己的名片死的?会不会是那个冒牌者?

“她叫日野讶子?”

“日野?!”

“在私立侦探社工作的一个女侦探。”

十津川惊讶地“啊”了一声。

正是那个被星野功请求对北条早苗进行调查的女侦探。

当时为了联系着方便,十津川便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她一张。

“是他杀吗?”

十津川焦急地问道。

“还不太清楚。也许是自杀。”

“我马上就到!”

十津川迅速地对对方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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