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火炉烈焰闪动。宁婧端了盆热水进来, 浸湿布巾,给颜千澜擦掉了凝结在白毛上的一层寒霜。又将柔软的布巾探进了他的一双狐耳里拭干了水分。

耳内那娇嫩的淡粉软骨被触到时,颜千澜似乎是觉得很痒, 每碰一下,狐耳就会不由自主地抖动一下。宁婧心道有趣,擦完耳朵,洗了洗布巾,转而捏起了他的一只前爪子。

这个时候, 这小家伙挠伤冯元时的那一副嚣张跋扈的恶霸模样,倒是收得彻底了,老实地放松了爪子, 任凭宁婧如何揉捏也不生气。

由于出了今天下午的事, 宁婧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这只爪子。

颜千澜的指甲是均匀的墨色, 形状弯长,泛着光泽。相比起形状为圆弧薄片的人类指甲,狐狸指甲的截面,形状更像一个扁扁的圆柱体。颜千澜是个很爱干净的宝宝,此处并无污垢,可最前端却是凹凸不平的。在洗爪子前, 这些凹凸的地方就勾住了一些纤细的草木根须。

兽类皆有磨爪的习惯,这样可以让利甲维持在一个可以保护自己,又不会过长从而导致弯折的长度。但磨出来的效果嘛……宁婧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便觉得有点儿粗糙刮手。若是一个不留神, 这丑兮兮的指甲恐怕会勾住丝织物,也很容易刮伤人的皮肤。

宁婧目光微凝,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却不动声色。倒掉了盆中的水后, 她拉开了房间角落的木柜,开始翻找一样东西。

那边厢,享受完了热水擦身的颜千澜,还以为不快的一页已经揭过去了,正快活地在宁婧的被窝上钻动打滚,玩儿得不亦乐乎。忽然就听见了宁婧的声音:“球球,来,我给你磨一磨指甲。”

颜千澜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就看到宁婧拿着一片青色的涩勒竹片,笑眯眯地靠了过来,顿时小脑瓜窜过了一阵麻意,悚然叫唤了一声,飞身跳下地,就想溜走。

宁婧早就预料到了这小家伙会逃跑,瞅准机会,眼明手快地一捞住了他的腰,将颜千澜提了起来:“哪里跑!”

颜千澜被逮住了,却不肯认命,扭动着圆乎乎的身体,顺杆翻身,一溜烟从她的手臂爬到了她的肩上。

“你……这有什么好躲的呀,我不是要剪短你的指甲,只是想帮你边缘磨得圆滑一点,以后便不会勾到东西,也不容易受伤,再说了,也不疼……”宁婧将手伸向后方,想抓住他,奈何颜千澜四肢虽短,却极为灵活柔软。宁婧才抓住了他蓬松的白尾巴,他不知怎么地一扭,那油光水滑的大尾巴就倏然从她的手心溜走了。

到最后,颜千澜仿佛已经不是在躲避了,而是玩上了瘾,在她身上调皮地钻来钻去。宁婧被闹得气喘吁吁,也没能稳住他,只好佯怒道:“球球,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

颜千澜:“……”

此话仿佛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噗一声戳破了他膨胀的气焰。颜千澜慢慢停住了,略带委屈地低叫了一声,放弃了抵抗,垂头丧气地被宁婧抱到了灯下。

如宁婧方才所言,她只是小心地将那些容易勾到异物、让他爪子受伤的不平整的地方磨了。虽说过程不痛不痒,可颜千澜却好像受了不小打击,结束后便滚到了床角,背影可怜兮兮的。

宁婧净手洗漱后,看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可爱。她坐到床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小屁屁,放轻声音哄道:“球球,想不想揉揉肚子?”

颜千澜的狐耳一抖,湿润的眼眸倏然睁开了,有点儿期待地侧头看她。

宁婧从前听说,小猫小狗都喜欢被信任的人摸肚子,便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好像也很感兴趣的模样,便笑着伸出了手,顺时针地给他揉起了小肚皮了。

……

冬月这日发生的风波,宁婧很快便没有放在心上了。

那厢的冯元,在遭到她婉拒后,来药庐献殷勤的次数少了很多,宁婧可真是松了口气。而这厢的颜千澜身上,也悄悄地产生了一点儿变化。

自从被宁婧揉过肚子后,他就深深地爱上了这种舒服得让他脚丫子直颤的滋味。现在每逢睡觉前,他都会自动自觉地凑到宁婧身边,翻开肚皮,撒娇般看着她。只要揉一会儿,他便会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甚至在梦里蹬着小腿儿,打起小呼噜。

不仅如此,在闹过一场后,颜千澜黏糊人的程度比从前更甚,也开始不肯老实地睡在小藤筐里了,非要挤到宁婧肩窝处,和她共享一个枕头。

最初一二次,宁婧还以为是搭的小窝不舒服或是太小了,还重新铺了一次。然而,隔天醒来,她的肩窝处,还是会窝着一团阳奉阴违,睡得四仰八叉的小毛球,那幸福的模样,让人都不忍心推醒他了。

某天,宁婧睡梦中便觉得呼吸不太畅快,好像心口压了块大石头。

在不安的噩梦中徘徊许久,她才惊醒,迷茫地往下一看,就好气又好笑地发现,原来方才的憋闷感不是错觉,她的心口处果真压了一只酣睡中的肥团子,难怪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

时日便在这温馨的药庐之中,如流水般逝去。一人一狐相依着,度过了相遇后的第一个寒冬季节。

来年二月末,菖州积雪消融,迎来了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暮春之月。

颜千澜在一岁前后便会第一次化人。不过,具体是哪个日子,是无法预见的。越是接近那一天,他的身体就会越发虚弱。仿佛一夕之间,就从活泼调皮的他变回了刚出生两个月时的他,大多数时间都蜷在宁婧膝上,恹恹地闭目养神。

这小家伙,明明从前是最爱干净漂亮的了,就连下雪时也要两三天沐浴一次。如今却连舔毛都懒得去做,可想而知是有多没精神。

宁婧心疼不已,也放心不下他。故而,从踏入三月以来,她便不再进山采药,药庐也闭门谢客了——她有微薄的积蓄,且偃春此地的大夫多如毫毛,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此举无甚影响。

如此空余下来的时间,她都留给了颜千澜,执着一卷书打发时间,等待他的化形。

这一等待,便到了三月末。一阵倒春寒潮拂过了苍茫大地,降临在了偃春。六七日之间,竟下了几场来势汹汹的夹着冰雹的冷雨。原本因为天气回暖而冒出了青青嫩芽的小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潮打得颤巍巍的,萎靡弯腰,低垂到了尘埃里。

人们一看不好,也纷纷将压入箱底的冬衣都重新拿出来穿上了。

这天午后,骤雨初歇,春雷隐隐。宁婧坐在窗边看书,初时微觉困倦,撑着下颌浅寐了一会儿,还是逃不出周公的手心,最终伏倒在了台面上。

不知多了多久,室内似有一阵冷风吹过。宁婧微微蹙眉,眼皮动了动。

就在这时,一只玉雪般白嫩、捏成拳头时圆滚滚的小手,抓住了她曳地的衣裳,轻轻地扯了扯。

宁婧本就没睡熟,被这轻微的动静惊醒了,转头一看,霎时呆住了。

她的眼前,立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浑身光溜溜的,不着寸缕。他的头发很长,冰凉滑坠,瀑布般垂在了臀后。全身肌肤瓷白娇嫩,瞅着她的那双乌木色的眼眸又圆又大,且眼型走势明显上挑的。纵然化作人形,也有着挥之不去的狐狸感觉。如画眉目,恍若小仙童——若是忽略他头顶支着的那双昭示着妖族身份、毛茸茸的雪白狐耳的话。

宁婧怔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惊人漂亮的小孩儿,便是颜千澜的人形了。

如今天气冷,室内地板也很冰凉,颜千澜却是光着脚的。宁婧连忙拉下了披在自己肩上的还带着暖意的外衣,将颜千澜包了起来。

颜千澜顺势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将小脑袋依偎在了宁婧的肩上,在半空中轻晃两只小脚丫。

自从知道他马上要化形后,宁婧就在衣柜里备了很多孩童的衣物。

颜千澜坐在床边,乖乖地抬手让宁婧穿衣、绑腰带。整理好后,宁婧站了起来,低头,有点儿新鲜地端详他的模样:“球球,你感觉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颜千澜摇了摇头,忽然身体前倾,伸出了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将脸颊贴在了她腹上,唤道:“姐姐。”

“怎么了?”

颜千澜却不回答了,反而是一脸心满意足地依偎着她,宽大的衣袍下,两条小腿儿开心地又晃了晃。

宁婧愣了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失笑。原来,这小家伙不是真的想叫她,只是想撒娇而已。

她摸了摸他的头,忍不住手痒,捏了捏那双毛茸茸的狐耳,觉得这手感既怪异又好玩,摸久了还有点儿上瘾。

她在母狐的记忆里得知,在化形刚结束时,一些妖怪会因为灵力不足而遗留着部分原型特征。只需在月光下修炼一段时间,便可以马脚藏住了。正好,现在是倒春寒的天气,本来就还在穿冬衣,加顶小帽子给他遮挡狐耳,也不会显得奇怪。

为了庆祝这个日子,晚餐时,宁婧特意多加了一只鸡腿儿给颜千澜。看小家伙抱着鸡腿,啃得满嘴油光,大快朵颐,她也很高兴。

吃得差不多时,宁婧悄然离席,收拾了一下药庐老翁的房间,铺了一床新枕席。

毕竟,颜千澜已是人形。在有空余房间的前提下,为何还要那么拥挤,两人挤在一起睡呢?

宁婧认为自己的安排很妥当。孰料,颜千澜却压根儿不是那么想的。得知要分开时,他先是一愣,随即便抱住了枕头,仿佛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奶声奶气道:“姐姐,你不喜欢我的人形么?”

宁婧万没想到他会这么想,看他仿佛很是伤心,心尖尖儿都软了,连忙说:“当然不是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睡?”颜千澜丢了枕头,上前来抱住了她的腰,纤长的睫颤呀颤,闷闷道:“我一个人呆着,会害怕,会睡不着,睡着了也会做噩梦。”

“啊……”宁婧愧疚了起来。

也是,她居然没想到这一层。颜千澜是狐狸,大概习惯了与兄弟姐妹窝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睡觉了。更何况,他小时候曾经被关在狭小的藤箱里,在河水上漂了几天几夜。自那以后开始怕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最终宁婧还是被说动了,亲手将铺好的被席又搬回了自己的房间。颜千澜高兴地扑到了床上等她。吹熄蜡烛后,他很是不客气地钻入了宁婧的臂弯里,仿佛自己还是从前那团小狐狸。

小狐狸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孩儿,还黏得那么紧,宁婧有些不适应。不过,看他睡得那么熟,又不忍心推开他,慢慢放平呼吸,睡着了。

殊不知,在她睡着后,怀里那“睡得很熟”的颜千澜却悄悄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了一抹得逞的狡黠之色。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颜千澜滋溜变出了尾巴,偷偷将她松松圈着自己的手往上推了推,小脑袋往她怀里钻了钻,这才满意,窝着不动了。

毫无疑问,化作人形后的颜千澜,比以前要好养得多。皆因他的心智已随身体直接跨越到了五六岁的年纪,不再是从前的奶娃娃了。而且有什么都可以直接沟通,宁婧再也不用透过那张毛茸茸的狐脸,去揣摩他的心思了。

在妖怪里,化作人形便等于上升了一个等级,理应变得更独立。有不少妖怪都是这时候就开始独自生活的了。可颜千澜不仅怕黑,还仿佛比以前更爱撒娇、更爱粘人。

此处指的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依赖。狐狸的聪明机敏在颜千澜的身上表露无疑。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学会了修炼内丹,隐藏狐耳,穿衣梳头洗漱沐浴都自己来,认字认路也很快,甚至还会帮宁婧整理书本,让她十分省心。

药庐里多了一个小孩儿,不可能一直瞒住外人的眼睛。好在,只要颜千澜藏好狐耳,别惹出大事以招来天师的注意,被发现是妖怪的可能性并不高。宁婧便对外说,这是她在采药的途中捡到的流浪小孩儿。

鉴于药庐老翁也做过类似的事,众人倒也没有怀疑,只是打趣,说药庐这地方还真是神奇,连续被捡回的两个孩子竟都是如此好看的人儿。

城南那些个总是成群结队在街上跑的孩子们很快就发现了药庐新来了一个小仙童。别看他们年纪小,其实都会分辨美丑,一个二个都想颜千澜纳入小弟的人选里。

孰料,颜千澜却似乎兴趣缺缺,不爱和同龄的人类孩子玩儿。平日做得最多的是,要么就是搬张凳子坐在宁婧旁边翻书,或是在纸上乱涂小人,要么就是去湖边喂鱼,或是让宁婧说故事给他听。

转眼,四季流转,便又是一年时光。

颜千澜每隔一年便会化一次形,如今,第二次化形也快到了。此次,不论是容貌、身高,还是心智和性情,他都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少年,可以说是一次质的飞跃。

宁婧觉得,一个喜欢抱着自己撒娇要听睡前故事的小东西,在一夜之间变成比她还高的少年的情景,实在是难以想象。

不过,“才出生两年就赶上了一个人类十几年的成长”这种恐怖的速度,在妖怪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得放平心态。

第二次化形前,颜千澜再一次从小童变回了狐狸的模样。估计是因为这次要跨越的年龄更大,颜千澜疲倦虚弱的程度更胜上回,连最爱的鸡腿也不吃了,最后几日,甚至滴水不进。

四月初,一个温暖的春日清晨,颜千澜的第二次化形终于姗姗来迟了。

那日天气晴好。宁婧早上起床后,去湖边打了点水。提着木桶回到药庐时,忽然听见了一阵低弱的猫叫声,意外地抬头看去。

清晨耀目的暖阳穿过了墨绿的树叶,照得她的瞳孔微微缩小。只见那粗细不均的枝桠间,趴着一只黄瞳的黑猫,似是还很小,因为贪玩而爬到了高高的树杈上。调皮是够调皮了,胆量却没有一起变大,见到离地那么高,就突然束手束脚,不敢下来了,害怕得不停在叫。

“小可怜。”宁婧喃喃,将提着的木桶放到了地上。

清水微微晃动,溢出的水珠溅落在地,漫湿了她的裙角。

这棵树长得可够高的,好在,墙垣的最底端嵌了一排凸出的泥砖。宁婧踩了上去,左边的手肘趴在了墙上,右手竭力往上伸,又踮起了脚,却还是差了一截的距离。看来还是得搬张凳子出来了。

便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身后靠上的地方,忽然响起了一个带着笑意,十分悦耳的少年声音:“姐姐,不如让我来吧。”

乍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宁婧手一顿,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心头一紧,慢慢地回过了头。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静静站在她身后。

眼含秋水,眉眼魅惑。

似是清晨刚起不久,长发未束,只披了一袭简单松垮的白袍,却绽出了颠倒众生的千般颜色。

与之四目相对,宁婧的心里,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怪不得,在千古无数的传说中,狐妖的人形,皆是倾城绝色的美人。百闻不如一见,传言果然有其道理。

这才是颜千澜第二次化形。难以想象在修炼成大妖时,会是何等风华。

若是妖怪都是这种妖孽的模样,宁婧似乎也能理解民间的话本里,那些被狐女迷惑以至于丢了心魂的书生的心情了。

颜千澜似乎没有洞察到她刚才在一刹那间流转的思绪,说完了方才的那句话,便十分自然地向前了半步。

宁婧站在矮墙上,视线的高度与他的锁骨平齐。看他靠近,心头竟兀自跳了跳,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让出了位置。

颜千澜没有在意她条件反射的躲避,抬起了手。

他生得高挑,站在平地上就比方才的她要高上不少,轻而易举便托住了摇摇欲坠的小猫的身体,毫不费力地将它弄下来了。

小猫初与陌生人接触,好像有点儿害怕,“喵喵”叫着,不肯肚子朝上被他抱。颜千澜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办,眉头微蹙,好在很快就找到了窍门,十指交叉着环绕着小猫瘦弱的身体,可算是稳住它了。

他似乎什么地方都比她要大一号,分明有一双宁婧见过最精雕细琢的美丽的手,骨架却生生比她大了一圈,绝不会被错认为姑娘的手。

似是觉得这小猫儿有点好玩,颜千澜逗弄了它一会儿,将它举到了眼前,亲昵地鼻尖碰了碰它的鼻子。

估计是应了同类相吸的道理,方才还在瑟瑟发抖的小猫被他逗了一会儿,仿佛也胆子大了点儿,轻轻“喵”了一声,伸出粉舌舔了舔他的鼻尖。颜千澜被逗笑了,魅气横生的眼睛弯了起来,晃得人移不开目光。

至此,颜千澜才将它递向一旁的宁婧,眨了眨眼:“姐姐,给你。”意思是他已经它摸乖了,现在可以抱了。

宁婧的心跳慢慢平复,摇摇头,道:“不用了,它放了吧,也许它的同伴正周围找它呢。”

“也是。”颜千澜从善如流,用食指搔了搔小猫的下颌,便将它放回了墙垣上。

果然,才一站稳,它便灵活地沿着墙溜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为啥听到要磨指甲时,颜千澜那么抵触?

(答案在底部↓)

——

各位久等了!(づ ̄3 ̄)づ

这里只是存稿的前半,后半我还在修。为免大家等太久,就拆分开来啦。=3=

.

第一次和第二次化形之间的调皮捣蛋故事,就略过啦!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颜某球在正文里干过的坏事,什么偷偷在人家的□□上尿尿以嫁祸对方啊,把烦人的小伙伴踹下水后迅速装可怜啊,转头就幸灾乐祸地做鬼脸啊……之类的“光辉事迹”,他一件也没落下。=v=

((当然,长大以后,他就不承认自己干过这些幼稚的事了

——

【答案】他以为宁婧还在嫌他脏,心里委屈。而且,看到她笑容满面地拿着一块不明物体走过来,莫名发恘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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