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虽然只有那短暂的一瞬间,但是鹿听晚的第一反应,是真的想出了那个回答的答案。

想和他做什么。

——打一架吧。

如果有什么尴尬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

那就多打一架。

“……”

这个想法还没仔细思考三秒,就被她否决掉了。

她是个斯文的女孩子,她不会打架的。

鹿听晚逐渐迷茫的尴尬里走出来,她解释,“这不是我发的帖子。”

“啊。”

言璟挑眉,“这是你的手机?”

“……是。”

言璟:“你的ID?”

“……是。”

言璟啧了一声,没多说,但全表现在他眼神里了,明明白白地写着“编,我看你继续编”。

鹿听晚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很能理解言璟同学这条完美的逻辑线。

对,虽然这是她的手机她的论坛账号,但这个帖子。

真的不是她发的!

所以她现在要怎么解释。

难道她能云淡风轻的,很潇洒地告诉他——

“这不是我,因为我姐妹发的。”

“我姐妹也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单纯地来事儿,想要跟我秀一手,然后就发了这个腹肌上睡觉觉的回贴。”

——吗?

那谢书云怕是第二天会直接退学,从此六中只剩下了这号人的传说。

“……”

鹿听晚现在额角仿佛突突地跳,那个“睡觉觉”,即将被列入为她今年最不想看见的词语,没有之一。

“反正,总而言之,你就当做我被盗号了。”

鹿听晚怕他不信,还补充道:“你别多想!真的没有那么复杂!就是被盗号了!”

言璟静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点头,“这样啊。”

“对,就是这样!”

鹿听晚看他像是终于有那么点能理解这乌龙了,感觉如释重负。

她可真是,太难了。

鹿听晚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拿起放在桌角边的奶茶,想补充一下能量。

奶茶刚刚喝进去一口,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奶茶的甜味。

旁边少年懒散的声音传来,还带着那么点勾引。

“所以你想什么时候来我家?”

“……?”

这话,简直像是在变着法问“你什么时候来我腹肌上睡觉觉”。

鹿听晚被呛到,猛地一阵咳嗽,小脸泛着红晕。

实在是被呛得厉害,这会猫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底泛着光似的。

她极其委屈地瞪着他。

言璟像是没有感受到这波明示,举止自然地轻抚着她的背,帮她缓着气,“愿赌服输,你不用害羞。”

“……”

所以这件事情,他还是以为她想在他腹肌上睡觉觉是吧?

所以解释了半天,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鹿听晚连着缓了好一会,正当想好好地跟言璟讨论一下乱七八糟的事件。

很微妙的,她抬头的那一瞬又正好是吴有发的BlingBling的光头。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吴有发激情演讲的声音小了下来,目光开始停滞在鹿听晚他们那桌的方向,连带着的,班上同学的目光也这跟着往那处走。

“从我进班级的那一刻,你们俩仿佛在跟我赛讲似的。”

吴有发笑得和蔼,“在聊什么呢,来说出来给同学们一起听听。”

“……”

言璟很是坦荡,“聊睡——”觉。

“聊!”

鹿听晚飞快地打断言璟的对话,抢先赢得话头,“主任,言璟同学想睡觉,我正在努力说服他起来听课。”

“……这样啊。”

吴有发对这个说法还挺相信的,毕竟言璟睡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言璟你还困吗?”

言璟挑眉看鹿听晚,尾音拖长,问:“我这是该困还是不该困?”

鹿听晚想也不想,“你困。”

“啊。”

言璟客气地跟吴有发说话,“我困。”

“?

……”

吴有发成功感受到了挑衅,他笑着点头,语气相当温柔,“困好啊。”

鹿听晚被吴有发的语气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传说中那个暴躁主任今天是没有营业吗。

静不过三秒。

吴有发气得脸色涨红,高声呐喊般:“你还困?”

“一天天上课开小差,自己开还想带上同学一起啊!”

“困就给我出罚站!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出去站着!”

鹿听晚眼前一亮。

出去。

出去可太好了。

鹿听晚扬起小酒窝,朝他挥手,“同桌再见。”

言璟:“……”

……

放学。

鹿听晚从年段室出来,手里拿着老陈交给她的数学卷子,她揉了揉眼睛,感觉今天又是超额完成工作量的一天。

谢书云挽着鹿听晚的手,“小晚,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很疲惫啊?”

“……有吗?”

鹿听晚勉强笑道。

她今天能不疲惫吗。

为了能在六中保住一个姐妹,她付出了太多。

谢书云不知道回帖的那点事,这会还在感慨言璟的成绩,“刚刚在年段室里,连着徐宁老师都说大佬这次考得很好,年段单科第二,因为那支笔,太可惜了吧。”

鹿听晚应了一声,“有点。”

谢书云:“不过大佬真的也太厉害了吧,不动声色地考了个147。

他这也太秀了,能考上25也能上147,他这好有那种‘老子想考几分就能考几分’的王者蔑视。”

鹿听晚点头。

其实,他是挺厉害的。

按照这次英语试卷的难度来说,年段上考上一百四的,算上他们两个,一共也就只有三个人。

鹿听晚有大概猜过言璟不是真的学渣,但是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

从开学到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人上课不见人,见人的时候打瞌睡,再加上那个25分的“前科”,谁都不会把他往147上联想。

幸亏这次是有那支神奇的2B铅笔,不然就是她的翻车现场。

谢书云其实挺好奇的,“小晚,你说如果大佬的学习成绩这么好的话,他为什么要考年段倒数啊?”

言璟的成绩起伏很大,虽然这次英语单科勉强的算是考了147的高分,但是记入的也就只有100,加上他理综没有考,数学只做了选择题,语文干脆连选择题都懒得写,大白卷交上去的。

按照总成绩算下来,年段倒数第一还是没跑。

为此论坛还发了一个帖子来讨论言璟的成绩,开始了另一场辩论大赛。

有人说是因为言璟单科优势,毕竟英语不像是其他科目,语言可以是从小就学会的,而其他科目的成绩依旧是一塌糊涂。

也有人觉得言璟就是纯粹的扮猪吃老虎,是另一个隐藏着实力的学神。

现在大家都在猜,言璟是到底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不过也就只能猜猜,谁也没有这个胆敢直接去问言璟。

鹿听晚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没见过言璟学习的样子,就单说那个2B铅笔的事件,根据杨洛同学的指认,言璟当时借笔的时候,离开考只有两分钟。

因为考试迟到,也没来得及拿笔,到考场他才不急不忙地随便借了一只。

“真的是太神秘了吧,一个充满秘密的大佬。”

谢书云说,“不过这样一看,你们两个也太合适了吧,你可以去当校霸,他来当学神。”

鹿听晚笑,“行啊,你去跟他商量商量。”

谢书云连忙摆手,“我近他身边两步都觉得害怕,算了算了,没有那个胆子。”

两人一路玩笑到教室门口,这会差不多是放学的时间。

在经历了期中考公布成绩和一天的讲试卷的摧残之后,一放学大家都跟从鸡笼里放出来似的,拼命的往外跑,现在班上同学基本已经离开了,教室空荡荡的。

鹿听晚站在门口,半眯着眸。

落日余晖泛着一层橘色的光影,轻轻地洒在教室的桌面上,少年身上那件灰色的卫衣晕着浅色,帽子堪堪盖过头,他在桌子上面,睡得过于安稳。

谢书云惊讶,也不忘小声说话,“大佬怎么放学也在这里睡觉,没人喊他吗?”

“今天好像方阳洲被老陈叫走了,杨洛请假没有来。”

鹿听晚这么一说,谢书云就明白了。

关于六中的大佬的传言实在是多,加上平时言璟也不怎么来学校上课,来了也基本都是在睡觉。

这传言没有半点被破开,反倒是越来越胡来,除了那几个刺头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之外,班上的同学依旧很怕他。

根据谢书云的观察,言璟的起床气是真的太重,被吵醒的时候戾气满满,没人敢轻易叫他。

从高一到现在,能把言璟叫起来还安然无恙的神仙,除了几位老师,也就只有鹿听晚了。

谢书云的座位就在靠近走廊的那一侧,离门的位置很近,她提上自己的包就想走。

谢书云的动作也确实很快,提上包就有个鹿听晚说再见的想法。

“……”

鹿听晚抓住她的手,“你又要自己先走了?”

“那肯定的。”

谢书云说,“今天成绩那事儿还没过去,我感觉大佬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太好,我还是早点回去算了,”

“一起。”

鹿听晚说。

谢书云连连摆手,“宝贝你知道大佬的起床气有多重的。”

“加油,我先走了。”

鹿听晚看着她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身影,真的是给气笑了。

说好的姐妹一生一起走,结果掉头你就走。

……

鹿听晚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走到言璟的位置前面。

这得是心有多大,才能直接在教室里睡着了,如果真的没有人叫他,他该不会要一觉睡到明天上课吧。

少年刚才盖着的帽子因为动作掉了下来,乌黑凌乱的短发像是浅橘色的画作,肤色冷白,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精致的五官比例像是画出来的。

她想:如果他愿意当模特的话,画作本身应该就是赏心悦目的。

这会走近看才发现,言璟好像睡得也不是那么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像是梦到了什么烦心事。

鹿听晚忽然想到那个2B铅笔的英勇故事。

她忍不住轻笑。

鹿听晚目光扫过他的桌面,靠桌面内侧的那一边,放着一个小型的机器玩具,简单的组合式,像是给小孩子玩的,又不太像。

她不太懂这个,也判断不出来。

不过他什么时候喜欢玩这个了。

没多想,鹿听晚轻轻点了一下言璟的肩,“言璟,放学了。”

“……”

少年睡得实在是过于安稳,她连续喊了两声,他都没有回应的意思。

这会他的发梢被帽子压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两根竖起来的呆毛,跃在橘色的夕阳里。

她之前就发现了,这人每次都能睡出几根呆毛来。

睡醒了之后也不管,就这么让它在那里凌乱着。

鹿听晚有一点强迫症,有时候是真想帮他整一整这呆毛。

不过他醒着的时候,她也不适合帮他做这事儿。

今天算是等到了机会了。

她忍不住伸手,尽量不让手碰到他的发顶,手指轻轻的往下压着呆毛。

意外的,少年的发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软上几分,拂过指尖的时候还有些痒。

鹿听晚怕把他弄醒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过那几根呆毛好像格外的有韧性,她连着碰了两三下也没弄下来。

连这发丝儿都随主人,真是难弄。

鹿听晚稍微弯了一点身子,与他的位置齐平,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想把那个呆毛按下去。

突然——

言璟趴在桌子上的身影动了一下。

鹿听晚手指尖的动作停住,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紧张。

应该……没那么容易醒吧。

她内心的小九九甚至还没有过去多久。

少年就已睁开了眼眸,密长的睫毛在空中动着,像是把精致的羽扇。

桃花眸里睡意惺忪,先是半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又把眼睛重新闭上了。

……

因为今天这一连串的乌龙事件,鹿听晚现在看到他醒着的本能反应,就是掉头跑走。

呼,这应该是睡回去了吧。

她松了口气。

鹿听晚见呆毛总算是安分了,她刚想把手伸回来。

忽然手腕间传来了热意,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印在上面,握着的力道很轻,却莫名带着一些钳制的意味。

他已然固定住她的动作。

言璟那双勾人的桃花眸睁开,眼底泛着没睡醒的倦。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这回中间隔着的距离有些近,鹿听晚甚至能看到落在他眼瞳里的橘色光影,明亮得像是光本身。

他醒得突然,一瞬间她连着想说什么都忘了。

言璟直直地看着她,眼神迷朦,明明就是没睡醒的状态,看着她的时候,眸里却像是带着浓重的占有欲。

言璟慢慢的啊了一声,没有从桌面上起来,就着这个侧趴着的姿势看着她。

“阿晚。”

“嗯?”

鹿听晚下意识应他,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都困成这样,还能喊她的名字。

言璟松懒地半眯着眼眸,轻声言说:“你怎么老是偷跑进我梦里啊。”

“……啊?”

鹿听晚有些没反应过来。

言璟抬手轻轻抚到了她的脸上,掌心纹路印在她的脸侧,指腹轻轻摩挲着。

“怎么办。”

他轻声说话语里似是有些无可奈何,还含着些眷恋感。

“我想对你做些什么,可又怕你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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