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作心中那幢充满回忆的红砖医院早已面目全非。令人怀念的红砖建筑成了全白的钢筋水泥房子,简直像一栋高级饭店,而从前绿意盎然的院子大部分已辟为停车场。

勇作绕了一圈,试着找寻遇见早苗、美佐子和瓜生晃彦的地方,却遍寻不着。

不知是经营方针改变了,还是只靠脑神经外科无法经营,或者兼而有之,医院的名称也从“上原脑神经外科医院”变为“上原医院”。

这天早上,勇作一到岛津警局,马上去找西方,要求去调查昨天从须贝家回到警局后,让西方看的那张照片中的建筑。

“我总觉得见过那栋建筑,但昨天怎么也想不起来,就没表示什么看法。”

“你现在想起来了?”西方将照片拿在手里问。由于还不清楚照片和命案之间的联系,目前还没决定如何对这张照片展开调查。

“我想那大概是位于昭和町的上原脑神经外科医院,在我老家附近,所以我有印象。”

“哦,是家医院啊。听你一说,的确像医院。好,你就去走一遭。”西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

勇作想,幸好西方没有啰里啰唆问一堆问题。

他到医院前台报上姓名,表示想见上原院长。

“您跟院长约了吗?”身穿白袍的前台小姐一脸诧异地问。

勇作回答:“是的。”

他来这里之前打过电话,这才知道,当年的上原雅成院长已经去世。接电话的是他女婿、第二代院长上原伸一。

等了一会儿,另一名护士带勇作到院长室。护士一敲门,室内马上传来浑厚的声音:“请进。”

“和仓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

勇作踏进院长室,迎接他的是一个肥胖的男人。此人脸色红润,头发乌黑茂密,但应该已经四五十岁了。

“不好意思,在您百忙之中前来打扰。我是岛津警局的巡查部长,敝姓和仓。”勇作低头行礼。当他抬起头时,发现房间中央一组待客的沙发上坐了一个女人,约莫四十五六岁,体态和上原正好相反,苗条修长。勇作也向她低头行礼,她立即点头回礼。

“她是内人晴美。”上原向勇作介绍,“你说要询问从前医院和我丈人的事,我想光我一个人可能无法详尽回答,所以找了内人过来,应该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感谢您想得那么周到。”勇作再度低头致意。

“来,请坐。”上原摊开手掌,伸手示意勇作在沙发上落座,自己则坐在夫人晴美身旁,晴美看起来只有他一半大。

勇作和他们相对而坐。皮沙发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整个身体几乎都要陷进去。

“真是吓了我一跳,没想到刑警先生竟然会为了那起命案到敝院来。”上原从茶几上的烟盒中拿出一根烟,用台式打火机点着。这一带大概无人不知须贝正清遇害一事。

“目前还不知道命案和贵院是否有关,但哪怕可能只有一点关系,也要调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嗯。警察也真辛苦。对了,要不要喝点什么?白兰地,还是苏格兰威士忌?”

晴美立刻从沙发上起身。

勇作连忙挥手阻止。“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执勤的时候不能喝酒。”

“是吗?可惜我有好酒。”上原的表情有些遗憾,或许是他自己想喝。

“请问,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呢?”晴美问。她大概觉得,如果让丈夫接待勇作,话题会进行不下去。她的声音在女性中算低沉的,感觉和她瘦削的体形不太相称。

“其实,我是想请你们看看这张照片。”勇作取出那张照片,放在两人面前。

上原用粗胖的手指捻起照片。“这是从前我丈人身体还硬朗时,这里的建筑嘛。”

“当时叫红砖医院,对吗?”

晴美一脸惊讶。“你很清楚嘛。”

“我从前就住在附近,念小学时经常在这边的院子里玩。”

“嗅,是这样啊。”她说话的语调有了变化,似乎很怀念过去般眯起眼睛。她一定很久没听人提起这件事了。

“这是一栋颇有古老韵味的漂亮建筑。要改建时,好多人都很舍不得。可它实在残破不堪,不得不改建。”上原的语气听起来像在找借口。

“改建是八年前的事了,对吧?当时前院长还……”

“他老人家还在世,可是罹患了胃癌。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了,所以对我说:‘医院的事就交给你了。’当时我还在大学的附属医院,因为这个缘故而接下了这所医院,一咬牙来了一番大改造。除了建筑,也改造了内部结构。在那之前,这里脱离不了个人医院的体制,那样无法维持下去。身为经营者,我们必须有所察觉,将医院也视为企业经营。”上原大幅偏离了正题。

晴美大概察觉了勇作的困惑,从丈夫手中接过照片,说:“这张照片好像是很久以前拍的。”

“哪里不一样吗?”

“有的,旁边这是焚化炉。我想,这应该是在快二十年之前拆掉的。”

“嗯,没错。我也依稀记得。”上原也从旁边过来凑热闹,“居然还有这么旧的照片。”

“是从遇害的须贝社长的遗物中找出来的。”

上原睁大眼睛,哦了一声。

“今天来倒也不是特别要问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件事——须贝先生为什么拥有这样的照片呢?”

“这个,”上原侧首不解,“须贝先生没来过这里,我们也不认识他的家人……”

“前院长呢?您有没有听他说过什么?”

“没有,我几乎没有跟丈人聊过从前的事——你曾听他说过什么吗?”上原问晴美。

她也摇头。“据我所知,父亲没有说过须贝先生的事情。”

“呃……”如果是其他刑警到这里来,问话可能就此结束了,但勇作手中还握有一张王牌。

“就算不清楚令尊和须贝之间的关系,令尊和前社长瓜生也应该是很亲近的朋友。”

乍闻此言,院长夫妇有些惊讶地面面相觑。

“我父亲吗?”晴美问。

“是。二三十年前,这里曾发生一起患者从窗户坠楼身亡的意外。”

晴美无法立即反应过来眼前的年轻刑警在说什么。她迷离的视线在空中游移,双唇微张。“是不是发生在……南栋的四楼?一名女性患者坠楼……”

“正是。”勇作点头,“当时那名女性患者的监护人应该就是瓜生直明。”

“嗅,”她在胸前拍了一下手,“我想起来了,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一开始她的监护人是瓜生先生的父亲,他父亲死后才由他接下这个重担。”

“正是如此,您记得很清楚。”

“这对我家可是一件大事。当时我在家里帮忙,经常听到警察和我父亲谈话。”

“哦。”

从晴美的年龄来看,她当时可能还住在家里。

“那件命案,我也略有耳闻。”上原用手搓着下巴,“不过丈人只是草草带过,我也不方便追问。”

“感觉我父亲确实不喜欢听人提到那件事。命案解决后,他也没对我们作任何解释。”

“令堂呢?她知不知道些什么?”

上原雅成的妻子比他早五年去世。

“这我就不清楚了……”晴美歪着头,话说到一半,突然惊觉地看着勇作,“那起命案和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不是。”勇作缓和了脸颊的线条,“只是因为我对府上和瓜生家的关系感兴趣。根据调查,瓜生和晃和上原医生是老交情,才会带那名女性患者到这里治疗。我们想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机缘之下变得交情甚密的?”

晴美点头道:“不愧是警方,调查得真仔细。不过,有必要调查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吗?”

“没办法,这就是工作。”勇作将手放在头上——表面上是工作,实际上是个人的调查。

“事情距今太久,我完全忘了瓜生先生和父亲的交情,实在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变亲近的。”晴美一脸歉然地说,“不过,说不定……”

“怎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更早以前,我父亲有一段时间曾经派驻在某家公司的医护站。那家公司说不定就是U R电产,当时叫……”

“瓜生工业。”勇作说。

晴美频频点头。“就叫那个名字,说不定就是那家瓜生工业。虽然现在公司里有医护站的不在少数,但在当时可是很罕见呢,所以那一定是当时已是大公司的瓜生工业。”

勇作想,这个推论合情合理。“上原先生派驻在瓜生工业的医护站……可是,他的专长应该是脑外科吧?”

“嗯,没错,虽说有些疾病不是他的专长,接诊还是可以的吧。”

“当时缺医生,听说他什么病都看。”上原一脸得意地补上一句。

“有没有人清楚当年的事情?”勇作问。

上原夸张地抱住胳膊。“这个嘛,有谁呢?”

“山上先生怎么样?”

晴美一说,上原条件反射般击掌。“对,他说不定是个适当的人选。他是丈人大学时代的朋友,已退休了。”

上原起身翻了翻办公桌,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勇作接过一看,上面只写了名字“山上鸿三”,没有头衔。

“我只在丈人的葬礼上见过他一面。如果他没搬家,现在应该还住在这里。”

勇作一边抄录名片上的地址和电话,一边问:“您刚才说他是上原先生大学时代的朋友,他也是脑外科医生?”

“好像是,不过听说他没有自行开业。”

“他非常欣赏我父亲。”夫人说,“他好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者。但因为战争,再加上环境不允许,他说很遗憾没有机会好好作研究。”

“毕竟,光靠作研究度日,是很不容易的。”这句话大概反映出了上原伸一自身的处境,充满过来人的心声。

勇作假装在看记录,目光落在手表上。他觉得从这里已经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了。

“非常感谢你们今天抽空接受询问,我想今后可能还会有事请教,到时还得麻烦两位。”勇作一面致谢,一面起身。

“真不好意思,一点忙也没帮上。”

“不,哪里的话。”勇作和进来时一样,频频低头致意,离开了院长室。虽然没有突破,但打听到上原雅成曾经派驻在UR电产的前身瓜生工业的医护站,以及山上鸿三这号人物,还算令人满意。

勇作正要走出医院玄关,从身后传来“和仓先生、和仓先生”的叫喊声。他回头一看,上原伸一摇晃着臃肿的身躯朝自己跑来。

勇作探了探衣服口袋,心想是不是忘了什么。

“还好赶上了。”上原来到面前,胸口剧烈地起伏,一道汗水流过太阳穴。

“您想起什么了吗?”等到他调匀呼吸,勇作才开口问。

“不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帮助。说不定是我记错了,就算没记错,也可能毫无关联。”

“愿闻其详。”

勇作和上原并肩坐在候诊室的长椅上。候诊室里人声鼎沸,上原医院的经营情形应该还不错。

“听完你刚才说的话,有件事情一直在我脑中盘桓不去。”上原稍稍压低音量,“就是瓜生这个姓氏。我和UR电产毫无关系,但对这个姓氏有印象。应该是因为这个姓氏很特殊。”

“您想得起来在哪里听过吗?”勇作想,既然他和 UR 电产无关,说了也是白说,但还是姑且一问。

“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待在大学附属医院,经常到这里来。已经决定要由我继承这里,所以先来学习医院的运作.好为未来作准备。当时,有个感觉像是高中生或大学生的青年来见院长。”

“十多年前……像是高中生或大学生……”勇作的心情开始翻腾。

“他好像来了两三次。每当那个青年来,我就会被赶出院长室。于是我向前台打听那名访客的名字。记得她回答我,是瓜生先生。”

勇作找不到适当的话回应,茫然地盯着上原的脸。上原也变得局促不安,腼腆地笑着说:“果然没什么联系吧?”

“不,那个……”勇作吞了一口口水,“我想应该无关,但我会记在心上。真是谢谢您,特地赶来告诉我。”

言罢,勇作站起来,对上原深鞠一躬,然后迈开脚步往玄关而去。他膝头微微发颤,难以前进。

勇作出了建筑,在小花坛旁一张椅子上坐下。从前和美佐子并肩而坐时,四周全是绿色植物,现在却只看得见混凝土和柏油路。

为什么以前不觉得奇怪呢?勇作脑中数度浮现出这个疑问。瓜生晃彦为什么要放弃当一家大企业的接班人,选择当医生这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刚才上原伸一提到的青年应该就是瓜生晃彦。从时间来看,晃彦当时是统和医科大学的学生。他去见上原院长时,说不定是刚考上大学,或入学后不久。

发生在红砖医院的早苗命案和瓜生家有关。红砖医院是一家脑神经外科医院,早苗是这间医院的患者,而瓜生晃彦拒绝前程似锦的康庄大道,改走医学之路,而且还是脑医学这条鲜有人走的羊肠小道。

是不是该从晃彦学医时,曾以某种形式与红砖医院扯上关系的角度思考?而且他和红砖医院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像勇作那样,仅止于对红砖医院的医生感到憧憬。

勇作的脑海中浮现出高中时代的记忆。他最先想起高二时发生在隔壁班的事。

“瓜生那家伙好像升上三年级后要出国留学。”当时一个亲近的朋友告诉勇作。

“去哪里?”

“好像是英国。去一家聚集着阔少爷、不知叫什么的著名高中。说是要待在那里两年,说不定大学也会念那边的学校。精英做的事情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就是啊。”勇作心里五味杂陈,出声应和。他对晃彦留学一事没什么感觉。瓜生家的财力足以供晃彦出国留学,也必须让他受那种教育。而勇作家既没钱,也没那个必要。然而,这只是两人家庭环境的差异,并不是两人本身的差异。勇作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令勇作遗憾的,是很可能自己连一次都没赢他,他就要离自己而去。勇作一直不断努力,想一雪前耻,但若对方不见了,从前的耻辱将永无洗雪的机会。

但他同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似乎终于拔除了眼中钉:只要晃彦不在,在成绩方面夺冠并非难事,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充分发挥自己的领袖特质。

这两种心情在勇作心中纠缠,他自己也无法明白真正的想法。

撇开这个不谈,当时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晃彦果然要继承乃父的产业。

勇作不太清楚晃彦在那之前的升学方向,因为他们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念同样的学校,晃彦显然不想进入所谓的私立明星学校。在勇作看来,有钱人家的公子千金自然会就读能够直升至大学的私立学校。然而,晃彦却和大家一样为升学考试努力念书,考上了当地公认的最好的公立高中。据说当有人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努力,他这么回答:“我讨厌让自己的人生掌握在别人手中。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不会对父母唯命是从。

勇作曾想,那么,他就不会继承那家公司了,真是可惜。

听到留学一事,勇作认为晃彦还是要继承家业。从个性来看,晃彦不可能让父母为了他自己喜欢的事多花一毛钱。

然而,晃彦最终没有出国留学。到了二年级第三学期,这个计划突然宣告终止。

“听说是英国的学校不让他入学。”先前那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小道消息,“今年冬天,他不是惹了麻烦吗?好像就是因为那件事。”

所谓的麻烦是指晃彦无故旷课。寒假结束、开学后不久,他有一个星期没来上课。大家事后才知道,那段时间他也不在家——他完全失去了行踪。

谣传留学计划终止,就是因为原本要收他的学校为此事而拒绝他入学。

但,这也不过是个无凭无据的谣言。没多久大家就知道,晃彦返校上课的第一天,便告诉老师他不想出国留学。

为什么晃彦会放弃留学计划?他到底为什么要旷课?

勇作和同学们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地升入三年级。

勇作就读的高中规定,学生在升入三年级之前必须决定念文科还是理科,然后再依照每个人的决定加以排班。

勇作念的当然是理科。当时,他已经抱定非统和医科大学不念的想法。

勇作在指定的教室里等候,同样以医学系为目标的同学和想读工科的同学陆续进来。他们的学校采取男女合班制,这个班级的女生只占了一成,而文科班正好相反。一想到从前的同学被一大群女生团团包围,勇作就觉得他们既令人羡慕,又显得可笑。

有人来到勇作身旁。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吓了一跳。竟是瓜生晃彦!勇作本以为他会进入女生云集的班级。

不晓得晃彦知不知道勇作心里的诧异,他瞥了勇作一眼,然后用冰冷的声音说:“请多指教。”

“这里是理科班。”勇作试探着说。

“我知道。”晃彦侧脸道。

“你不是念文科吗?”

晃彦冲着着勇作那边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我希望你别擅自决定别人的升学方向。”

“你不是要继承父亲的事业吗?”

“我说你,”晃彦一脸不耐地看着勇作,“可不可以别管别人的闲事?跟你无关吧?”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这种场景到底出现过多少次呢?

“当然无关。”勇作移开了视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

勇作嘴上虽说无关,心里却不可能不在意:为什么晃彦要选理科呢?

勇作试着不动声色地询问老师,晃彦想读的大学是哪所,但老师回答:他好像还没有决定。入秋之后,大部分学生都陆续决定了志愿。唯有晃彦的升学方向无人知晓,似乎连老师都摸不着头绪。

“因为他大概哪里都进得去。”勇作的朋友们说。显然,瓜生晃彦不管报考哪所大学的哪个科系,都一定会被录取。

新年后又过了很久,瓜生晃彦才决定志愿。这件事有如强风过境,飞快地在学生之间传开。除了因为这事众所瞩目,其内容也令大家跌破眼镜。

他好像要报考统和医科大学——听到这件事,最惊讶的人大概就是勇作了。瓜生晃彦要当医生?还和自己报考同一所大学?

考试当天,勇作在考场遇见晃彦,原本打算碰到他也要假装没看见,双脚却不听使唤,朝他走去。而晃彦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口

“考得怎样?”勇作问。当时考完了语文和数学,当天还剩下社会一科,次日是自然和英文。

“还可以。”晃彦转动脖子,模棱两可地回答,然后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当医生的?”

“大约初中时。”

“真早啊。”

“你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阵冷风吹来,弄乱了晃彦的刘海。他边拨头发边说:“人的命运,冥冥之中都已注定。”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摇头,“考试加油!”说完,他就回考场了。

这是勇作和晃彦在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对话。

当时,瓜生晃彦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件事情改变了他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呢?

勇作从椅子上起身。柏油路反射的阳光非常刺眼。他又在院内兜了一圈,然后离开了从前称为红砖医院的建筑物。

回到岛津警局,以西方为首的专案组主要成员正要离开会议室,四周充满了既紧张又亢奋的气氛。勇作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要去哪里?”一发现织田的身影,勇作便抓住他的衣袖问。

织田一脸不耐,粗鲁地回答:“瓜生家!”

“发现什么了?”

织田甩开勇作的手,脸上浮现出一抹讨厌的笑容。“白色保时捷和白色花瓣,我们要去抓瓜生弘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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