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杰莱德和杰米都在房间里等我,脸上愁云密布,杰莱德肯定和杰布谈过了。

“你还好吗?”杰莱德问。杰米跳起来,紧紧抱住我的腰。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杰莱德,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话音刚落,杰莱德就站起来了。杰米向后一靠,看着我的脸。我避开杰米注视的目光,怕自己承受不了。

“要我做什么?”杰莱德问。

“我正策划一次突袭,我需要你出些力气。”

“我们要偷什么?”他一脸严肃,已经转入了待命状态。

“我会在路上和你说的,时间不多了。”

“我能来吗?”杰米问道。

“不行!”杰莱德和我异口同声。

杰米皱了皱眉,让我走了。他坐回床上,两腿交叉着,双手掩面,闷闷不乐。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好低头弯腰出了房间。我本想坐在他身旁,紧紧抱着他,把这些事统统忘掉。

我穿过南面的隧道,原路返回,杰莱德在我后面。

“为什么走这条路?”他问。

“我”如果我说谎或避而不答,他一定会看出来,“我不想遇见任何人,尤其是杰布、亚伦和布兰特。”

“为什么?”

“我还不想对他们解释,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没说话,琢磨着我的回答。

我乘机换了话题:“你知道莉丽在哪儿吗?我觉得她不应该一个人待着,她看起来”

“伊恩和她在一起。”

“很好,伊恩很善解人意。”

伊恩会帮助莉丽,他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人。谁会帮伊恩呢,当我摇了摇头,把这些担心一块儿甩开。

“我们这么着急去偷什么东西?”杰莱德问我。

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深吸了一口气:“冷冻箱。”

南面的隧道一片漆黑,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脚步平稳有力,好几分钟都没和我说话。他再次开口时,我听出他已经全神贯注于这次突袭——一心一意,暂时抛开了所有的好奇心,直到任务圆满完成。

“去哪里偷这些东西?”

“空的冷冻箱储藏在治疗系外面,以便使用。进来的灵魂比离开的多,这样冷冻箱就会有剩余。那儿没人守卫,少了一个,谁也不会注意到的。”

“你确定?你从哪里知道这个的?”

“我在芝加哥看到过成堆成堆的,甚至在图森我们去过的那个小的治疗系里也有一些储藏,用板条箱装着,堆在传输港外面。”

“如果是装在板条箱里,你怎么确定”

“你没注意到我们喜欢用标签吗?”

“我不是怀疑你,”他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已经考虑周全了。”

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我考虑好了。”

“那就行动吧!”

医生走了——已经和杰布在一起了,因为我们在路上没碰到他。他一定在我后面离开的,我想知道他们会怎么接受这个消息,希望他们不会愚蠢到在猎人面前讨论这个。如果猜到我在做什么,她会不会撕碎她的人类宿主的脑袋?她会不会认为我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叛徒了?会不会认为我会把人类想要的东西毫无保留地给他们?

然而,那不正是我要做的吗?在我走了以后,医生会不会信守他的诺言?

是的,他会尽力的。我相信他,我必须相信他,但他独自一人肯定做不了,谁来帮他呢?

我们摸索着爬到又小又黑的通风口,外边是石头山的南面,高出低峰大约一半的样子。东边的地平线渐渐变成了灰色,一抹粉红在天空和岩石的交界处慢慢渗出。

往下爬的时候,我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必须如此,没有路,岩块稀松,非常危险。即使把路面铺平整了,我也觉得自己不敢抬起双眼,我的肩膀好像也直不起来。

叛徒。不是格格不入的人,也不是流浪者,就是个叛徒。我把善良温和的兄弟姐妹的生命交给了收留我的人类家庭,这个家庭怒气冲冲,而且迫不及待。

我的人类家庭有一百个理由厌恶这些灵魂,这是一场战争,而我却要给他们一件武器,一种进行杀戮却免于惩罚的方法。

天色渐亮,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跑过沙漠。跑,是因为猎人在巡逻,我们不应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单从这个角度看——我的选择不是牺牲,而是把人类武装起来,换取猎人的性命——我清楚这种想法是荒谬的。如果我想拯救的只有猎人,此时我该改变计划打道回府。为了她,还不值得出卖别人,即使是她自己也会同意这点。

不过,她会同意吗?我突然困惑起来。猎人似乎没那么杰莱德用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无私。不像其他人一样无私,或许她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更重。

但现在改变想法太晚了,我想得更多,拯救猎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首先,这样的情况还会发生。除非我给他们另外的选择,人类会杀死所有遇到的灵魂。此外,我想拯救梅兰妮,她值得我为之牺牲。我也想去救杰莱德和杰米,既然做了,能顺道把讨厌的猎人救了也不错。

灵魂来到这里是个错误,人类应该有自己的世界,我没有能力把世界还给他们,但我能给他们这个,前提是我要确定人类不会变得残忍。

我必须信任医生,然后祈祷。

或许我可以说服更多朋友做出承诺,以防万一。

我不知道我可以救多少人,可能救多少灵魂,我现在唯一救不了的就是我自己了。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甚至比我们吃力的呼吸声还响,杰莱德听到了。用眼睛的余光,我看到他转过脸,目光刺向我,但我避开了他直视的眼神,我盯着地面看。

尽管天空已经泛出浅蓝色,我们还是在太阳爬过东边的山峰前到了藏吉普车的地方。我们低头弯腰走进了浅浅的洞穴,这时第一缕阳光把沙漠绘成了金色。

杰莱德从后座抓起两瓶水,扔给我一瓶,然后靠墙坐下。他猛灌了半瓶水后,用手背擦了擦嘴。

“很明显,你急着从这里出去,不过,如果你计划来一次突袭,我们得等到天黑。”

我咽下一大口水:“很好,我肯定他们现在会等我们的。”

他扫视着我的脸。

“我看见你的猎人了,”他对我说,观察我的反应,“她精力充沛。”

我点头赞同:“而且口无遮拦。”

他笑了,转动着眼睛:“她似乎对我们提供的食宿不太满意。”

我垂下眼,看着地板。“还有更糟的食宿呢!”我咕哝着,莫名的嫉妒感不自觉地渗进我的声音。

“没错。”他附和道。

“他们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我轻声说,“她杀了韦斯。”

“哦,那是你的错。”

我抬起眼,盯着他,他的嘴巴微微变成一条曲线,我很惊讶,他在开玩笑。

“我的错?”

他浅浅的微笑晃动起来;“他们不想感觉自己像恶魔,再也不想了。他们想补偿以前的所作所为,只是有点晚了——而且对象也搞错了。我不知道那会伤害到你,我本来以为你会更喜欢那种方式。”

“确实如此,”我不想他们伤害任何人,“做个好人总是好的。我只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很高兴知道了原因。”

他们的善意是对我的,不是对她的,我的肩膀感到一阵轻松。

“你们的确应该获得恶魔的称号——我很遗憾知道这个,做个好人比有负罪感好。”我打了个哈欠。他笑了,也打了个哈欠。

“长夜漫漫,”他说道,“而且我们还要过个这样的夜晚,应该睡会儿。”

他的建议让我感到欣慰,我知道对于这次突袭的确切含义,他有很多问题。我也知道他已经把很多事情联系起来了,只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谈论这些。

在吉普车旁一块平整的沙地上,我躺下伸了个大懒腰。让我震惊的是,杰莱德走过来,在我身边躺下,紧贴着我,他的身子顺着我背部的曲线弯起。

“这里。”他说,伸出手,指尖轻轻滑过我面颊。他把我的脑袋从地面托起,手臂放到下面做我的枕头,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腰问。

好几秒后,我才反应过来:“谢谢。”

他打了一个哈欠,我感到脖子后面一阵温暖的呼吸:“休息一会儿,小漫。”

杰莱德拥抱着我,很快就睡着了,他总能迅速入睡。我试着松开他温暖的手臂,但花了很长时间。

他的拥抱让我不禁去想:他已经猜到了多少?

我很疲劳,思绪混乱。杰莱德说得没错——今晚会是一个长夜。不过要说长也不长,因为我接下来的日口夜夜将飞逝而去,恍若须臾。

我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直到杰莱德摇醒我。山洞里只有微微的橙光,日落了。

杰莱德把我拉起身,递给我一条旅行者食用的营养棒——这是他吉普车里的日常配备。我们吃着饭,喝完剩下的水,没有说话。杰莱德一脸严肃,神情专注。

“还是很着急吗?”上车时他问我。

不,我希望时间永远没有终点。

“是的。”再拖下去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我们等得太久,猎人和她的躯体会死去,而我依然要面临同样的选择。

“那么,我们去菲尼克斯。按理说,他们不会发现这样的突袭,因为人类偷你们的冷冻箱是没有意义的,我们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这一点都不像个设问句,我感到他又在看我,但我盯着前面的石头,没有说话。

入夜不久,我们换了车,走高速公路。不起眼的小轿车熄着灯,杰莱德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我数了数,有十辆车经过。等到车灯之间有一段很长的黑暗空间,杰莱德开车上了路。

菲尼克斯离这儿不远,但杰莱德开得小心翼翼,以免超速。时间过得越来越快,好像地球在加速转动。

我们融进了匀速移动的车流,沿着高速公路前行,公路周围的城市建筑海拔不高,杂乱地向远处延展,我在马路上看见了医院。我们跟在一辆车后面,沿出口坡道缓慢而平稳地往下行驶。

杰莱德开入了主停车场。

“现在去哪里?”他问我,神情严肃。

“看看这条路是不是绕到后面,冷冻箱就在装载区旁边。”

杰莱德开得很慢,治疗系这里有很多灵魂进进出出,有些成群结队而行,是治疗师,谁也没注意我们。

马路一直沿着人行道,然后在楼群北边转弯。

“看,运输卡车,朝那儿开。”

我们跟了过去,两边是一排低楼和一个停车场。有几辆卡车开回了接收港口,毫无疑问车里肯定装着医疗设备。我看了看码头上的板条箱,都贴着标签。

“继续开不过,我们回来的时候大概会偷些这种东西。看——修复素降温药还是?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我很庆幸这些设备都有标签,并且没人守护。我走了以后,我的家人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是很难活下去的。我走了以后——现在这句话似乎一直在我的脑际萦绕。

我们转到了另一幢大楼后面,杰莱德稍微开快了一点,眼睛一直看着前面——那里有人,其中四个在从卡车上卸货,我注意到他们动作极为精确。他们没有随意处置那些小箱子,相反,格外仔细地把货物码到齐腰高的水泥板上。

事实上,我不需要标签也可以确认。就在这时,一个装卸工把箱子转了过来,黑色的字母就在我眼前。

“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他们正在卸装藏着灵魂的冷冻箱。空的箱子离这儿不会远。啊!那里,在另一边。那个货棚里一半都是冷冻箱,我敢说关着的货棚里都是满满的。”

杰莱德仍旧开得很小心,在大楼那边的拐角处转弯。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有人,看到了吗?”

他动了动下巴,示意大楼上的标志。

这是产科病房。

“啊,”我说,“好吧,你总是知道该看哪里,是吧?”

我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滑过我的脸,又把目光移向路面。

“我们得等一下,看来他们差不多快好了。”

杰莱德又围着医院转了一圈,然后在最大的停车场后面停了车,离开路灯很远。

他关掉引擎,沉沉地倒在座位上。靠过来,拉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努力理出个头绪准备作答。

“小漫?”

“嗯?”

“你想去救猎人,是吗?”

“没错。”

“因为应该这么做?”他猜想。

“算一个原因。”

他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如何在不伤害躯体的情况下取出灵魂?”

我心跳得很厉害,在回答他之前,我不得不咽一口气:“是的。我以前做过,是在紧急情况下,不是在这里。”

“在哪里?”他问道,“什么紧急情况?”

这件事我以前从没告诉过他们,原因很明显,它是我最自豪的事。险象环生,杰米会喜欢听的。我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在雾霭星球上,我和我的朋友‘控光员’哈内斯·莱特在一起,还有一个向导。我忘了向导的名字,他们叫我星之生命,我那时就已经小有名气了。”

杰莱德哧哧地笑了起来。

“当时我们正穿越第四大冰陆,去参观一个很有名的水晶城。我们本以为路上是安全的——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只有三个人去。

“长着利爪的野兽喜欢在雪地里挖坑,然后把自己埋进去。伪装,你知道的,是陷阱。

“这一刻,我们眼前似乎只有无尽的雪原,但下一刻,整片白茫茫的雪地似乎炸飞了天。

“成年的、中等体形的熊和水牛差不多重,而完全发育成熟的野兽接近一头蓝鲸的重量,这一头比大多数都大。

“向导不见了,野兽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正对着哈内斯·莱特和我。熊比野兽跑得快,但这只野兽会伏击猎物。它那只坚如磐石的螯猛扑下来,把哈内斯·莱特撕成两半,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辆车在停车场缓缓开过,我们安静地坐着,等它开走。

“我很犹豫,我本该拔腿就跑,但我的朋友躺在冰上危在旦夕。如果野兽没有分心,就因为那片刻的犹豫,我也会必死无疑。后来我发现我们的向导——我真该记住他的名字——他攻击了野兽的尾巴,好让我们有机会逃跑。野兽的袭击在地面上扬起一片雪花,就像下了场暴风雪。这片混沌有利于我们逃跑,但他不知道那时已经太晚了,哈内斯·莱特逃不掉了。

“野兽转向向导,它的第二条左腿踢向我们,把我踢飞了。哈内斯·莱特的上半身落在我旁边,他的血染红了白雪。”

讲到这儿,我瑟瑟发抖。

“我的下一步行动毫无意义,因为我没有躯体给哈内斯·莱特。我们在两座城市当中,去哪一个都很远。我在没有止痛药的情况下把他取出似乎也很残忍,但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在他的熊之宿主的半个身体内死去。

“我用的是手背——切割冰块的那一面,刀刃太宽了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只能希望哈内斯。莱特已经昏死过去,不会感到这额外的痛苦。

“我用嵌在里面的柔软手指,把哈内斯·莱特从宿主脑袋中引出来。

“他还活着,我几乎没有停下来确认这一点。我把他放人我身体中间的蛋形口袋,在两颗灼热的心脏之间。这可以防止他因寒冷而死亡,但没有宿主,他短短几分钟后就会死掉。在这荒郊野外,我哪里去找宿主呢?

“我想到过和他共用一个宿主身体,但我不能确定自己在把他插入我头部时能保持清醒。到时候,没有修复伤口的药,我很快就会死,那样巨大的心脏让熊的血液流得很快。

“野兽吼叫着,巨大的爪子敲击着地面,我感到大地在颤抖。我不知道向导在哪里,还是不是活着。我不知道野兽多久会发现半埋在雪地里的我们,我就在被切成一半的熊的旁边,鲜血会吸引怪兽的目光。

“就在这时,我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我停了下来,心中窃喜。

“我没有熊之宿主给哈内斯·莱特,我也不能用我的躯体。向导要么死了,要么逃跑了,但冰面上还有一具其他躯体。

“这很疯狂,但我想到的只有哈内斯·莱特。我们甚至算不上好朋友,但我知道他正在慢慢走向死亡,就在我的心脏之间,这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听见愤怒的野兽在咆哮,我朝这个声音跑去,很快就看见了它厚厚的白色绒毛。我直接跑向它的第三条左腿,使出所有力气,纵身一跃。弹跳得很高。我用上了所有的六只手,有利刃的那面,猛地抓住野兽借力跳到它身上。它咆哮着、旋转着,但无济于事。想象一下一只狗追逐自己尾巴的样子,就是那样,野兽的大脑体积很小——智力有限。

“我爬到野兽背上,顺着它的双脊柱,用利爪挖开,这样它就不能把我甩走。

“爬到野兽的头上只需几秒钟,但接下来的事是最让人头疼的。我那切割冰块的利爪可能只有你的前臂那么长。野兽的皮很厚,厚度是它的两倍。我使劲摇动手臂,割开表层的皮毛。野兽尖叫着,后腿站起来,我差点摔了下去。

“我把四只手都伸进它的皮层——它尖叫着,扭动着。其余两只手,轮流切割剜开的伤口。它的皮层太厚太粗,我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伤口里面。

“野兽变得狂暴起来,它摇晃得很厉害,我只能暂时尽力抓住它,伏在它的背上,但哈内斯莱特的时间不多了。我把手伸进伤口,想把它撕开。

“野兽往后倒向冰面。

“如果我们不是正好倒在它的巢穴里,它挖的藏身之处,我肯定会被它压碎。实际上,虽然我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那一跤却帮了不少忙。我的利爪已经在野兽的脖子里,撞到地面的时候,野兽的重量使得我的利刃深深嵌进了它的皮肤,比我需要的还要深。

“我们都惊呆了,我几乎要窒息。我知道我应该马上做一些事情,但不记得是什么。野兽开始翻滚起来,它神志模糊。一股新鲜的空气让我清醒了,我想起哈内斯·莱特。

“我把他放在柔软的掌中,尽量使他不受冻,把他从蛋形口袋移到野兽的脖子上。

“野兽站了起来,又开始反抗,这次我跳了下来。听我说,我得放开它,以便植入哈内斯·莱特。野兽被激怒了,它头上的伤口并不致命——只是惹恼了它。

“溅起的雪花已经落下,它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我的身上沾着它的血。血色很鲜艳,是这里没有的颜色。它举起螯,向我扑过来,我想这次逃不过了,但我感到一丝安慰,因为至少我尝试过了,死而无憾。

“野兽的双螯击打着我旁边的雪地,竟然没有打到!真难以置信。我看着那张巨大、恐怖的脸,差点儿没笑出来。哦,没有笑,熊是不会笑的,但就是那种感觉。因为那张丑陋的脸充满了困惑、惊奇和懊恼,从来没有一只野兽有这样的表情。

“哈内斯莱特花了几分钟时间把触手缠绕在野兽的身体里——面积太大了,他必须充分地伸展开来,但最终他控制了野兽。他有些不知所措,行动缓慢——他所操控的大脑很小,但还知道我是他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我得把他送到水晶城——我按着他颈部的伤口,直到找到治疗师。我们引起了好一阵骚动,有一段时间他们叫我野兽骑士。我不喜欢,我让他们叫我别的名字。”

我讲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直盯着前方,看着医院的灯光和人影交错的景象。现在我第一次把目光投向杰莱德,他看着我,目瞪口呆。

这确实是我最有趣的故事之一,我得让梅儿保证她会把这个告诉杰米,当我“他们大概卸完货了,你觉得呢?”我急忙说道,“我们做完这件事,然后回家。”

他继续注视着我,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是的,让我们做完这件事,漫游者,星之生命,野兽骑士。偷几个没人看守的箱子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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