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 是小容园西边的侧院。”黄管家笑道。

黄管家接到的关于新院落的要求是:一要宽敞,二要离小容园近。看来看去,最符合要求的便是小容园的侧院了。小容园共东西两个侧院, 一个做了书阁, 另一个一直空置着。

搞清楚并非小容园正院后, 明朗依旧忍不住惊讶。

“确定吗?子磐哥哥知道吗?”她记得容翡喜静,并不喜人打扰。

“确定咯。”黄管家笑眯眯道:“公子不同意,我们这些下人岂敢擅做主张。”

毕竟是小容园的侧院, 自然要征求主人的意见。黄管家起初觉得应不会同意, 又另选了几个地方,一起报了上去, 结果, 容翡看了一眼,只略略沉吟, 便手指一点, 定了隔壁的侧院。

明朗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昨日他走时最后说的那句“堂堂正正回答是”让她心潮澎湃了整整一宿, 谁料今日又掀起新的波澜。

好事一件接一件的来。

明朗望向安嬷嬷, “嬷嬷, 可以去住吗?”

安嬷嬷亦意外至极,旋即高兴不已。虽然男女有别, 但作为冲喜娘子,即便被要求一个屋檐下同吃同进,亦属合理, 不会有人说什么。而经过昨日的事,如今明朗再搬入小容园侧院,安嬷嬷知道, 这一来,今后无论何人,表面还是私下,断不敢对明朗有任何不恭。

“那姑娘先跟安嬷嬷过去看看,哪里不满意,可再行修缮。”黄管家尽职尽责道。

满意,满意,怎么可能不满意。

虽这样想,但到了那里,明朗还是忍不住又被惊艳了一把。

西院不如小容园正院大,却比百合苑宽敞不少,房间多了好几间,左右和后面各有抱厦。院中一大块草地,草地中央植一棵高大蔷薇树,俱被冬雪覆盖,待得春来,草绿花开,必然美轮美奂。

院中虽无湖泊池塘,却有一小小水车,虽是冬日,却未冻住,水车缓缓转动,水流潺潺,流入那碧色竹筒中,水满,竹筒轻轻一点,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水流出,如此周而复始。

侧院与正院一墙之隔,那墙不高不矮,中间一道垂花门。

明朗站在院中,便能听见墙外走过的脚步声。走过这道门,便能进入正院,容翡的天地里。

明朗站在门边,看着院里的草木,觉得美极了。

昨日兰香兰棋带来的阴霾已烟消云散,她现在仿佛被纳入了某双巨大羽翼之下的感觉,充满一种安心和喜悦。

此时此刻,明朗特别特别想见到容翡。

“公子不在呢,去上朝了。”

常德也不在,正院里留着几个小厮守着。对明朗笑容满面的。

“公子从今日起,就开始上朝了,一般傍晚才回。”小厮主动告知。

明朗有点失望,然而转念一想,晚上就可以见到了,而且以后每天都可以见到,又高兴起来。

“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明朗问,没打算进屋,只在院子里走走看看。

“当然可以,姑娘随意就好。”

明朗便背着手,高兴的走来走去。侧院那边已开始在忙碌,东西一件件从百合苑搬过来。明朗便又跑过去看看,帮帮忙,一边等容翡回来。

皇宫。

容翡一病月余,朝堂与坊间各种揣测纷纭,几家欢喜几家愁。如今重返朝堂,许多谣言不攻自破,又是有人笑来有人哭。他一进殿,便不断有人上前,与之寒暄。

容翡大病初愈,身形瘦削,脸色略显苍白,然则立如青松,身上依旧有股无法言说的气势,即便身处这些老臣重臣之间也不遑多让,又比一般年轻人多了几分内敛稳重,官场应酬拿捏得当,进退有度,双眸如一潭深水,不可见底。

“阿翡!”

忽然传来一声,旋即众人纷纷让开,躬身行礼:“三殿下。”

一年轻男子排众而出,正是三皇子赵鸿之,他今年十七,身材修长,两道浓眉如墨,鼻子高挺,样貌周正,眼神坦荡而不羁,此刻面上满含笑容,疾步如风,走到容翡面前。

“可算见着你了!”赵鸿之一拍容翡肩膀:“你再不出现,我便要去国公府找你了。总算……”

话音未落,周围人又纷纷行礼道:“二殿下。”

三皇子脸色一变,转头望向来处。

二皇子赵蕤之从殿外进来,亦是笑容满面,上前道:“容大人好久不见。”

容翡自小由皇帝亲指进宫伴读,地位与皇子们等同,如今又身兼朝廷重职,更经特许,私底下即便见到皇帝,亦可不用行跪礼。当下只微微颔首,道:“好久不见,二殿下。”

赵蕤之语气亲切:“容大人此番可叫朝廷上下担足了心。身体可痊愈了?”

容翡唇角微勾,彬彬有礼:“某已无碍。叫二殿下费心了,有劳二殿下亲去探望。”

赵蕤之一笑:“若说费心,倒是三弟最费心,一听你病了,急的直跳脚,竟连父皇都敢顶撞,还与我无缘无故的打了一架,害的我被禁足,今日方能出来。”

原先寒暄的众臣早已纷纷退到一边,一时间殿里只闻场中心三人之语。

当今圣上共有四子二女,一女未满岁便夭折。太子为皇后所出,皇后病逝后,中位一直空悬。二皇子三皇子生母同为贵妃之位,共同执掌后宫。四皇子和公主生母皆早逝,早年由皇后养育,后各赐宫殿居住。皇子们从小于宫中一起长大,储君太子在位时,一派兄友弟恭。

这一表面的和谐,在几年前太子意外暴毙后彻底打破。

四皇子天生腿疾,行走不便,与皇位无缘。

剩下二人:二皇子赵蕤之,三皇子赵鸿之。

二人年纪与能力相当,各有千秋。赵蕤之背靠母舅威武大将军,几代武将。赵鸿之外祖母为容家之女,身后最大靠山便是建国元勋几世重臣容国公府。赵鸿之自小与容翡交好,其亲近之情,更甚自己皇兄皇弟。

太子薨后,圣上悲痛欲绝,一直未曾立储。对二皇子三皇子似乎也无偏颇。

二皇子三皇子年岁渐长,这些年各自暗中培植势力,不相上下,派系之争渐渐由暗到明,愈演愈烈。

待看最终鹿死谁手。

赵蕤之与赵鸿之轮廓有几分相似,都颇为俊秀,只不过赵蕤之心思深沉,即便笑,也总带着几分邪气和阴沉。

两人平日里相见,表面上倒是和气。

但前不久,却结结实实打了一架。而后被双双禁足,今日才都放出来。

皇帝下令不得妄论,是以无人敢提此事,不承想,赵蕤之却自己主动开口提起。

众人眼睛咕噜噜转,侧耳倾听。

容翡看赵鸿之一眼,赵鸿之已恢复神态,浓眉一扬,眼带疑惑:“打架?我何时与皇兄打过架?当时不是切磋武艺,失手了么?皇兄慎言,别被父皇听见了,免得又禁足。”

赵蕤之脸色微微一变,正待再说,却听一声“皇上驾到”,不得不敛了神色,躬身迎驾。

当今圣上年过四十,却华发早生,面目隐有沧桑之感,见到容翡,十分高兴,特地关问了几句。

容翡不卑不亢,谢过龙恩。

早朝一直持续到中午方散,皇帝留下容翡,并两位皇子,还有内阁阁老,几位尚书,到大明殿吃过午饭,继续议事。

这一议又是两个时辰。

直至近傍晚,容翡与二皇子三皇子前后脚从大明殿出来。

赵鸿之几步赶上容翡,伸了个懒腰,道:“可算放人了。走走走,去我殿里。”

容翡却道:“改日吧。”

赵鸿之道:“你去翰林院?”

“不去。”

“那你去哪儿?”

“回家。”

赵鸿之脚下一停,侧首打量容翡:“现在回家?”

不怪他觉得奇怪,以往容翡从不曾这般早便回府。比起容国公府,他在宫中待的时间反而更长,常忙到宫中下匙时方离开。

容翡淡淡嗯了声。

赵鸿之正待要说,赵蕤之声音传来,“阿翡可是身体不适?看来这场病终究还是留下了些伤痛。若有不适,不妨多在家修养几日,父皇刚也说了,不要强撑。这天下,并非缺谁不可。阿翡年纪轻轻,还是应以身体性命为重。”

他面上含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带着丝阴郁,注视着容翡。

容翡微微一笑,道:“这次翡生病,听闻坊间都传我必死无疑,却上天垂怜,活了下来,想必让许多人失望了。”

赵鸿之摸摸下巴,吊着眉梢笑:“不仅失望,恐怕日后更要心惊胆颤。毕竟阿翡你这人睚眦必报,甚为可怕。”

容翡望着赵蕤之,诚恳道:“翡大难不死,还要多谢两位皇子赠予的珍贵药材,以及诸位太医。听闻其中一位太医近日忽然告老返乡,倒是可惜。还未来得及当面谢他。”

赵鸿之接口道:“这还不简单,让父皇将他召回便是。”

赵蕤之目光闪烁,仍旧带着笑,却有些勉强了,道:“一点药材,不成谢意。天色不早,二位慢聊,我先走一步。”

赵蕤之快步离去。

赵鸿之望着赵蕤之的背影,开口道:“赶着去杀人灭口了吧。啧啧,你我真是造孽,又一条人命。”

容翡淡淡道:“即便你我不提,他会放过那太医?”

“也是。早晚的事。”赵鸿之道:“就算他不动手,我也要宰了那太医,胆大包天,敢对你下手。”

两人并肩往前走。天色已近黄昏,天际一抹淡白。宫门和城墙下正值换值,侍卫们列队交换,看见二人,远远的行礼。不少目光在容翡身上停驻片刻。

“我这皇兄涵养功夫还是差了些,算计你不成,立刻就急眼了,巴巴的上来讽刺你几句,啧啧,难成大事。”

“你与他打架,便能成大事。”

容翡自幼和赵鸿之相伴,论年纪比他略大,论个头比他高些许,论亲戚更算的上表亲,私底下两人更像兄弟,讲话随意,赵鸿之更未将容翡当外人,半点规矩都不讲。

赵鸿之道:“哎,我那不是急了吗?明知道是他搞的鬼,你命在旦夕,我只好破釜沉舟,想逼他拿出解药……”

容翡睨了赵鸿之一眼。

赵鸿之举手道:“行行行,我承认我是傻了,他既然想要你的命,断不可能交出解药。但不管怎样,这样一闹,惊动了父皇,他也不敢再暗中继续搞鬼。哼,父皇其实心知肚明,只不好发作而已。父皇他这个人……哎,你去哪儿?”

走到一城墙处,容翡继续往前,前头便是出宫的宫门了。

“走,去我那里,这么久没见,我们好好说说话,还有许多事也需要重新打算。”赵鸿之道。

容翡却摆摆手:“改日再说。今日乏了。”

赵鸿之顿时疑惑打量容翡:“你居然有说乏的一日?难道那毒还有残留,或留下了后遗之症?阿翡,你可别瞒着。”

容翡仿佛有些心不在焉,捏了捏眉头,“无事。就是有些累而已。”

“行,那你先回吧,我们改日再说。”

容翡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径直回府。

天色渐黑,街头亮起了灯,天上一钩淡月,朦朦胧胧的照着大地。

容翡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只觉一股说不上来的倦怠。那并非身体的倦怠,而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一种感受。

他自幼严正自律,早早投身朝堂政事,这些年无论何事,无论何时,哪怕当年行军打仗多个昼夜不眠,也不曾有过这种疲累之感。

这一病,便矫情了?

“公子,到了。”

马车停下,容翡从西院小门而入,国公府一如既往的安静,寥寥几盏走马灯象征性点亮,一路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

容翡已习惯这种寂静。

然则,今日却好似有些不同。

容翡走至小容园门前,赫然发现里头似乎明亮许多,他脚下微微一顿,举步而入,穿过前头大半个院子,从一垂花门下经过,陡然想起,这侧院今日应是住了人。

还未来得及细看,里头便忽然跑出来一个人。

“子磐哥哥,你回来啦!”

那身影瘦瘦小小,提着裙子,小跑着过来,影子在地上长长短短,像一只小兔子,欢喜之情毫不掩饰,冲破夜色,带着明亮的色彩扑面而来。

容翡站住脚跟,看着明朗跑到自己面前,抬起头,双眼笑意吟吟望向他。

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心中的阴霾忽然尽数散去。

容翡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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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官》

青衫小帽,玉带束腰,宫璘冒名替兄上京赴任,心中谨记家人叮嘱:

苟两年小官,保住小命;千万别惹桃花债。

上京不久,长安城某小巷,宫璘偶遇一年轻男子躺卧在地,只见男子面色绯红,不住急喘,貌似被人下了药。

宫璘正欲施救,男子却阴沉威吓:“敢碰我,杀了你!”

目光之嫌弃,口吻之恶劣……长安城的人都这么横的吗?

宫璘不爽,见男子俊美,便没有生气,嘻嘻一笑,这样那样调戏一番后,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男子咬牙切齿之音:“你给我等着!”

宫璘:“来呀,只要我们有缘再会。”

京城如此之大,安能再遇?

数日后,宫璘入朝面圣,看见金銮殿上坐着的九五之尊,顿时魂飞魄散。

这不就是小巷中那男人?

昭帝目光幽深,“宫卿与朕有缘,来,到朕身边来。”

宫璘深深觉得:这条苟官之路,道阻且长。

【大概就是一个女扮男装跟皇帝恋爱的可爱小甜饼啦~】

本文又名:《长安有喜》《朕非断袖!》《皇帝每天都想“掰弯”我》《皇宫第一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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