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低血糖?

那倒是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阮念站在旁边看蒋逸舟被一嘴臭屁味儿的校医大妈按在病床躺好,然后拉着医用小推车过来给他打吊针,扎了一袋透明的液体挂在输液架上,应该是补充葡萄糖的,让他躺着挂完水才走。

“同学,你过来登记一下。”

校医大妈冲她招手,让她过去办公桌那儿的表格帮蒋逸舟填班级姓名,方便期末的时候统一扣医药费,然后在旁边收拾早餐的餐盒袋子拿出去丢了。

阮念很快就写好了,抬头的时候见校医正好回来,还拿了自己吃不完的煮鸡蛋过去慰问病患,当然不用想都知道蒋逸舟是什么反应,没骂人就算不错的了。

“啧啧,小伙子还挑食呢,鸡蛋可有营养了知道不?”

蒋逸舟不予理会,也可能实在没精力理她了,扎着针的手松松地搭在床沿,另一边手在额头上搭着,稍微挡了些灯光,大概是打算闭眼睡觉了。

“小姑娘要吃吗?”校医又热心地冲她面前递来,“瞧你这细身板儿,还得多补补营养。”

“……”今早才被外婆塞了俩包子外加一杯豆浆,阮念到现在还饱着呢,赶紧摆摆手拒绝,“不用了,谢谢老师。”

“行吧,都不稀罕,我留着等会儿吃。”校医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遭人嫌弃的鸡蛋放回自己办公桌边,对她道,“他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就行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阮念抬腕看了眼时间,离下课就剩不到10分钟了,光从校医室走回教室都要5分钟,听不了多久课,还不如就在这儿待着等课间再回去,也省得一进门又被全班盯着看一次,怪尴尬的。

“怎么……哦,不想回去啊?”校医显然理解错她的意思了,扶人来这儿的那些“热心”同学,基本都是奔着趁机翘课来的,于是很顺口地吩咐道,“要不你去小卖部给他买点儿吃的吧?”

阮念“啊”了一声:“不是输完液就好了?”

“输葡萄糖只能解决头晕,胃里不还空着嘛,睡一觉起来估计更饿得慌。”

校医拉开抽屉把登记表收进去,心道这小姑娘真实诚,给她这么个翘课的好理由,还要推脱:“不吃也行吧,反正他头不晕了,饿两三节课也就吃午饭了,不碍事儿,顶多就是难受。”

“……那我去买吧。”她本来也没有不去的意思,就是奇怪才多问了那一句而已,“他有什么不适合吃的吗?”

“都可以。”校医瞥了眼孤零零躺在桌角的煮鸡蛋,“看他喜欢的吧。别买回来又遭他嫌弃,白浪费钱了。啧啧,现在的孩子真是娇生惯养……”

阮念半敷衍地应了她一声,摸摸裤兜,确认自己有带零钱才走出校医室。

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小卖部挺冷清的,老板正拿着抹布在擦玻璃柜台,看她来也只是点点头问要买什么,似乎对翘课来的学生见怪不怪了。

二中的小卖部是外包的,老板是来做生意的,又没拿学校的工资,自然不可能过问学生的纪律问题。

这让进来前带着点儿心虚的阮念轻松了不少,低头隔着透明的玻璃看货柜里的东西,都是零食,想到蒋逸舟好像特别喜欢吃甜的,就要了一条士力架,又跟老板买了一罐甜豆奶,付完钱拎着东西就往回走了。

再到校医室的时候,那股子臭屁味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校医没在这里,阮念轻手轻脚走进去,病床上的蒋逸舟还是原来的姿势平躺着,似乎睡熟了,她来到床边站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

输液架挂着的葡萄糖液还剩大半袋,算上课间10分钟大概也输不完,等他醒来自己应该已经回去了,阮念就把东西轻轻搁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隔壁的病床边,发着呆等下课铃响。

校医室的白炽灯不分昼夜地亮着,还一直坚强地保持最强的亮度,这么正对着病床打下来,确实挺刺眼的,把躺在那儿的人照得白了好几个度。

那被手臂遮掉一半的脸很白……垂在头侧的手也很白。

阮念并不是手控,有时看到网上某某明星特写手的照片,也只是随便扫过就忘,偏偏从第一次见到蒋逸舟的时候,她就留意到这个人的手很好看了。

骨节分明,手指也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看起来就特别适合弹钢琴。

……难道是因为这个?

她从小就很喜欢钢琴,喜欢听,也喜欢看别人弹,可是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爸爸妈妈收入一般,养着她和哥哥两个孩子,买一台钢琴的负担太重了,妈妈抱着她讲了好久的道理,她才打消念头的。

后来爸爸妈妈几番调任,家里条件也好很多了,可惜她已经过了最适合学的年龄,日渐繁重的学业也没有太多空余时间让她学,所以就不再提了。

但即便不说,她心里还是挺遗憾的。

毕竟是真的喜欢,很喜欢。

唔……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弹钢琴呢?

不,大概不会的吧。

她总觉得,会弹钢琴的人都有一种温柔的特质,因为练琴的过程是不断重复相同的章节,冗长沉闷,需要极大的耐心才能坚持下来。

可蒋逸舟……平常就那么不耐烦的一个人,要是让他去练钢琴,弹不好可能就直接把琴砸了……

“噗。”阮念想了想那画面,蒋逸舟对着冷冰冰的钢琴大发脾气,然而钢琴痛了不会叫不会害怕,也没有别人要理他,就他自己踢了钢琴一脚还痛得不行,居然有点儿想笑……太幼稚了。

打下课铃的时候校医终于回来了,蒋逸舟还一动不动睡得很熟,阮念没吵醒他,跟校医打了声招呼就回教室去了。

进门的时候正好打铃,老张抱着电脑准时准点地走上讲台,压根儿不给同学们八卦的时间,对后排空掉的那个座位似乎也不太关心。

“课本翻到第二章,今天讲卤代烃……”

不过也只是似乎,等下课后,老张还是把阮念叫到走廊来了解情况。

“什么?他还有低血糖的毛病?”

“对,校医说的。”阮念如实回答,虽然她觉得一个班主任对刚来不到两周的学生有低血糖这件事不清楚,是情有可原的,但老张的惊讶程度好像有点儿太过了,“他现在还在校医室输液,下节课应该能回来了。”

“那行,没事就好。”老张点点头,“麻烦你了。”

阮念愣了愣,觉得老张这话怪怪的,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班主任为什么要用这语气跟她说麻烦了?

“哎,这小子,让他在家吃早饭不听,肯定又忘了买……”

老张走时自言自语碎碎念了几句,她不经意听到两句,也挺奇怪的——好像这俩人是住在一屋似的。

难道老张和蒋逸舟真的是什么亲戚?

她记得蒋阿姨上次说起过,蒋逸舟是她的外甥,现在也是住一起的,如果老张也跟蒋逸舟住一屋,那他应该就是蒋阿姨的……丈夫?蒋逸舟的小姨父?

“嘿!”

肩上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吓得阮念骤然回神,还没回头就被苏棠搂住脖子,在背后阴森森地逼问道:“快说,你跟蒋学霸在校医室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么久才回来,都干什么了?嗯?”

“什么啊。”阮念哭笑不得地拉开她的手,“明明是老严让我陪他去校医室看而已,想什么呢……你怎么不下去做操?”

“没,上个厕所,出来都放音乐了,懒得跑下去。”苏棠探头往楼下操场看了眼,广播操快做到最后一节了,“就是可惜,今儿没法为咱小卖部的事业做贡献了。”

“行啦,”阮念笑她,“人家小卖部生意好,也不差你这一个出力的。”

苏棠不服:“闭嘴闭嘴。你这个半毛钱都没出过的人,凭什么说我。”

阮念:“我出过了。今天去……”

苏棠瞪大眼:“什么?你去小卖部居然不叫上我?买什么吃的了?”

“就士力架和豆奶吧。”阮念说。

“咦惹。”苏棠光听就觉得受不了,语气嫌弃,“毛病啊,吃这么甜,要腻死人了。”

阮念正要否认,却见苏棠的眼神往上飘了飘,然后嫌弃的表情就凝固在她脸上了。

“你有意见?”

漫不经心的低沉男声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刚上楼的蒋逸舟正好经过她俩说话的地方,嘴里还叼着吸管在喝一罐豆奶,另一只手拿着士力架的包装袋。

苏棠:“……”额,她刚才骂谁有毛病来着?

不过蒋逸舟似乎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丢下这么一句就走进教室了,半步不停,阮念转过身的时候都看不见他人了。

“哎,”苏棠尴尬地扯了扯她手,“学霸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对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动手吧?”

“不会啦。”闺蜜平常天不怕地不怕,难得见她怂一回,阮念有点儿想笑,抿着唇角忍住了,“你就别乱说话了,坐那么近,小心他听见。”

“啊是是是是是。”苏棠叹了口气,“去打个水吧,趁现在人还没冲上来,赶紧的。”

阮念应了一声,走两步见她站原地不动:“怎么了?”

“那个,你帮我拿呗。”苏棠撑着嘴角给了她一个假笑,“我怕现在进去……会被学霸打。”

“噗。棠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行了你快去吧来不及了!”苏棠认怂,推着她往里走,“我在这儿等你,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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