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得问你么?”沈在野沉声开口,脸上的表情严肃极了:“你做的事情,自己不清楚?!”

桃花一惊,连忙磕头喊冤:“妾身怎么会清楚啊?妾身一直都不曾来这温清阁,就是为了避免祸端。没想到怎么还是怪到妾身头上来了!”

这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沈在野挥手就将旁边放着的茶盏给砸了下去,怒喝道:“你还敢狡辩!”

“啪”地一声,碎瓷片横飞,茶水四溅,众人也被这怒气给震得噤了声,孟氏连假哭都收了起来,呆愣地看着他。

先前有身孕的时候不见爷多重视,没想到现在孩子没了,他竟然会这么生气?众人都觉得奇怪。

不过转念一想,爷是个深沉的人啊,有可能只是不会表达罢了,还是很看重那个孩子的。

既然看重,那姜氏这回就定然不会好过了。

梅照雪看了跪着的桃花一眼,轻声开口:“爷也总要给姜娘子一些辩解的机会才是。”

沈在野冷笑:“怀柔吃的是她送的梅子,现在孩子没了,她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梅子?”桃花一听,连忙道:“妾身的确往温清阁送过梅子,但那是夫人的吩咐啊!”

梅照雪一听,连忙出来跟着跪下:“此事的前因后果,妾身也有话要说。前些时候顾氏来妾身院子里,说姜氏颇为傲慢,对她怀孕之事不闻不问,连贺礼都没有。妾身也觉得如此不妥,所以才找了姜娘子来,叫她备些梅子送给顾氏,以表心意。至于这梅子从哪里来,怎么送的,妾身完全不知。”

瞧瞧这责任推卸得,简直比厨房里刚洗过的盘子还干净!

桃花眨眼,接着就道:“夫人说的是实情,妾身也就是按照这吩咐出门买的梅子,完全没打开,就着干果铺包好的样子就送去了温清阁。”

“你们的意思是,那梅子没问题,是顾氏自己的问题?”沈在野挑眉。

这话刚落音,内室里的顾怀柔披着衣裳就冲了出来,泪眼婆娑地道:“求爷给妾身做主!”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旁边的越桃连忙伸手将她扶住,让她在相爷的椅子边跪下。

“妾身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儿啊!”顾怀柔哭得歇斯底里,扯着沈在野的衣摆看着他:“就这么没了,就吃了两口梅子就没了!妾身怎么甘心,怎么安心呐!”

“你别急。”沈在野皱眉,伸手将她扶起来:“身子还虚弱,就好生进去躺着。”

“您让妾身怎么安心躺?”顾怀柔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您一向偏爱姜氏,她又是个巧舌如簧的,要是三言两语让您饶过了她,那妾身拿什么颜面去面对肚子里死掉的孩子?!”

这丧子之母的嘶吼,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沈在野的脸色更加难看,盯着姜桃花的眼神也就更加锐利。

“放心吧,若当真查出了凶手,不管是谁,都只有被逐出府这一个下场。”他道:“就算是姜氏也一样!”

桃花抖了抖,扁嘴道:“可妾身当真是冤枉的,那梅子是从刘记干果铺买的,一直在青苔手里拿着,未曾打开,妾身能动什么手脚?”

一听“刘记干果铺”这几个字,孟蓁蓁的眉心便是一跳,意外地看了桃花一眼。

沈在野皱眉:“有人能证明你没打开过么?”

“有啊。”桃花指了指身边:“青苔。”

“她是你的丫鬟,当不了证人。”沈在野冷笑:“没别人了?”

眉头一皱,桃花跌坐下来,脸色有些惨白:“的确是没别人了,可是……”

“好了,你不必多说。”沈在野起身,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女人,沉声道:“此事关乎我的第一个子嗣,必定得查个水落石出。不会冤枉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谁。既然大夫还在检查那梅子里到底有什么,那就先将姜氏关去静夜堂吧。”

梅氏一愣:“直接关进去么?”

“嗯。”沈在野道:“再派人去干果铺查一查,还有这温清阁的丫鬟,都一并抓起来审问。有进展了之后再说。”

说罢,看着顾怀柔道:“你好生休息。”

静夜堂说是佛堂,却也是经常关犯错姬妾的地方,晚上森冷可怖,连家奴都不愿意经过。事情真相还没出来,爷就让姜氏去哪里,那可当真是铁面无私了。

顾氏听着也满意,朝他行了礼,便侧头看着姜桃花被家奴给带下去了。

“爷!”桃花还是意思意思挣扎了一下,神色凄楚地道:“您竟然不相信妾身,妾身与您这些日子来的感情,难道什么也不算吗!”

吗…吗…吗……回音响彻整个庭院。

沈在野别开头没看她,脸上一片冷峻之色。

众人瞧在眼里,顿时也明白了沈相爷压根是对谁都没放在心上。没出事的时候万千宠爱,一旦出了什么事,舍弃得也毫不留情。

这样的男人心太狠了。

梅照雪起身,示意越桃扶着顾氏进屋,然后看着沈在野道:“爷也不必太伤心,子嗣总是还会有的。”

“你叫我怎么不伤心?”沈在野皱眉,眼里悲切不已,一甩袖子就跨了出去。

秦氏瞧着,啧啧摇头:“咱们院子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爷生气。要是凶手当真是姜氏,不知道她背后的赵国能不能救得了她。”

梅照雪叹息,轻声道:“哪里还能救呢?顶多是看在两国联姻的面子上不计较了。换做其他人,肯定是要连累家族的。”

孟蓁蓁有些魂不守舍,一听这话,小脸一白,下意识地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孟娘子这是怎么了?”秦解语看过来,好奇地打量她:“今日的神色好像不太好啊?都冒虚汗了。”

“……天气有些热。”孟氏低头,连忙道:“这里没事,妾身也就先告退了,屋子里还有东西没绣完。”

梅氏点头,看着她离开,淡淡地道:“怎么倒像是心虚似的?”

旁边的一群人瞧着,好像的确是这样,先前孟氏还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结果现在怎么有点慌张?

姜桃花被家奴带着,一路去了静夜堂。

大门关上的时候,青苔很镇定地开始收拾屋子,好让主子晚上休息。

“今儿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了?”桃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丫头。

青苔道:“反正一切都在主子的预料之中,奴婢问了也白问,不如就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了。”

“总算是聪明了点儿。”桃花满意地点头:“咱们在这儿住两天,两天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连这个都可以预料?青苔一顿,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为什么?”

桃花失笑,捡了旁边的蒲团坐下,小声道:“因为你家主子我背后什么都没有,但别人就不一定了。相爷有想要的东西,只能从别人那儿拿,拿不到你家主子头上。”

青苔:“……”还是问了等于没问。

静夜堂的侧堂里只有一张床,对于她晚上应该睡哪里的问题,青苔还是有点惆怅的。

然而自家主子竟然麻利地把主堂里的蒲团都搬过来了,拼成一张床的大小,中间塞了破布条,再在上头铺了一床棉絮,就大功告成了。

“主子。”青苔感动极了:“您这般为奴婢着想……”

“别想多了,这是我的床。”桃花眨眨眼:“那张木板床太硬了,我不习惯,你去睡那儿。”

啥?青苔一愣,看了看旁边上好的床:“应该不硬吧?”

“不硬,但是你家主子喜欢更软的。”往蒲团上一滚,桃花蹦跶了两下,眯着眼睛道:“就这样吧。”

青苔:“……”

真是古怪的习惯啊。

沈在野坐在临武院里,听着湛卢说静夜堂的情况,忍不住笑了:“给她多送两床被子去,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奴才明白。”湛卢点头:“但您打算关姜娘子多久?”

“两日足矣。”沈在野道:“你去办点事,两日之后,这罪名就该换个人来顶了。”

湛卢领命退下,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自家主子和姜娘子事先好像也没商量这么多,怎么做起事来却像知道对方想法似的,默契十足?

就像天生心意相通似的。

软玉阁。

孟蓁蓁在屋子里坐立不安,招手叫了丫鬟来问:“前些日子刘记那边是不是送了果脯来?”

丫鬟点头:“是,您不是让奴婢收起来了么?”

“你们拿去吃了吧。”孟氏心烦地道:“我总觉得那边要出事,早吃完早安生。”

“奴婢明白。”丫鬟应了,高兴地下去拿了果脯,四处分发当人情。

结果一天之后,这人情发到了湛卢的头上。

“哪儿来的啊?”湛卢问。

小丫鬟笑眯眯地道:“咱们主子赏的,您尝两个吧,挺好吃的。”

捏着果脯,湛卢一笑,捻了一会儿就伸手塞进那小丫鬟嘴里:“我还有事,不能吃这些,你们自己吃吧。”

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小丫鬟脸一红,看了湛卢的背影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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