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月花温泉（九）

唐砚心走得并不快，武刚却并没有追来。

他杀人是用来吃的吗？将小音的四肢锤烂方便进食？换做是自己，吃东西的时候肯定不会去追逐新的猎物，没必要。

人类原来也是吃人类的……唐砚心表示理解，毕竟亡灵是靠吞噬变强的，吃人类的身体和灵魂会让它们变强，这就是为什么领域里面的亡灵会用想尽办法吃人的原因，外卖送上门，不吃是傻子！同时亡灵也可以吞噬亡灵变强。

不过在领域里面，除非有特殊的情况，否则是不允许亡灵之间互相吞噬的——那就只能吃人了，还得按规则吃。

这之后，唐砚心进入的是餐厅，里面有人类的食物，还冒着热气。她不太感兴趣的走过，寻找供桌。目前她进入的每个房间，都是有供桌的，走廊上每隔几米也有。

餐厅里的供桌在餐桌的旁边，如果在这里进餐的话，就会被遗照里面的青年一直盯着。她摸了摸兜里的勋章，伸手去拿遗照。从相框的厚度看，里面是有可能藏着勋章的。

踮起脚尖的唐砚心被一股力量弹开，身体飞出去把坚固的桌子撞出一个人形的凹槽，她自己也吐出一口血。

唐砚心：“我XXXXX……”口吐芬芳。

这是进领域以来，她吃过最大的亏。

唐砚心一截一截的吃着树枝，还没有嚼烂就贪婪的往肚子里吞，她的血液是假的，是模拟的人类血液。血液对维持人类生命起着重要的作用，对唐砚心来说，流血等于吞进去的暗能量白白流出去。

“J同学，别以为你不回答我就不知道，你叫江舸吧？做第三者，对项前的女朋友献殷勤所以被嫉恨，你是这么死的吧？”

烛光摇曳，唐砚心已经吃完树枝了。对着遗照破口大骂，三分钟不带歇气的。

多不容易才获得的暗能量啊！是冒着生命危险啃到的！她的心比她的身体疼得多！

喘着粗气，房屋震动。随着房间的旋转，她狠狠摔了几下，这回是真的不能动弹了，只能趴在地板上不停的呕出鲜血。刚刚的力量是无形的，不像是鬼怪但应该又是鬼怪，除遇到枫叶女鬼吃个小亏外，她顺顺利利的活到现在。

唐砚心自诩是高等生物——伟大的亡灵！就太过小看领域了。

进亡灵领域之前，她听人说：再厉害的人物，在领域也有很大几率摔跟头。因为领域的某些死亡规则降临时，是不跟人讲道理的。也许运气不好，人就没了。

正常人类挨这么一下，一定会没命。

——遗照是绝不能碰的。

“唐唐？”

点儿背，又遇到路寻一。

浑身带血的小女孩出现在四人面前，也吓他们一跳。

“我身上的药物不够，你们有没有带药品和绷带？”

其他三人纷纷拿出药和绷带，这是常备品。

圣父先生非常自责：“抱歉，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你的踪影。都是我害你受伤！不要怕，接下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唐砚心：“没关系，你这样说让我很有安全感……”烦死了。

唐砚心受的主要是内伤，最严重的外伤是肩胛骨处的一道割伤。摔出去的时候，在锋利的凳子下缘割到的。

伤口裹好之后，路寻一给她搽干净脸上的血迹，然后将她背起来。

唐砚心：“我的腿没有受伤。”

路寻一：“是只有腿没有受伤，你自己走路的话，稍微晃动一下都会非常疼的。遇到危险，你也跑不快。”

唐砚心：我跑跑跳跳动作敏捷到能吓死你。

对于唐砚心的忽然到来，吴筠筠一直想要跟路寻一说什么，不过看到路寻一对唐砚心的精心照顾，最后也只是嫉恨的撇撇嘴。给药的时候有些不情愿，不好听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路寻一：“你比我想象中的轻。”

唐砚心：“你以为我很重？”

路寻一：“因为你力气很大，肯定是因为你结实，结果胳膊瘦瘦的，腿也小小的，和正常的小孩比，应该算是营养不良吧！”

路寻一示意她靠近，她蹙眉凑过去。

路寻一神秘的说：“你应该是刚刚才使用天赋能力对吧？我的治疗术现在对你没用，你先忍忍。”

唐砚心无语，在他背后点了点头。

这里是一间阅读室，乱七八糟的放着很多书。四个人在这里搜查线索，已经把这里弄得很乱了。吴筠筠神情沮丧的跟米洛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能镶嵌进大门的东西，连疑似的都没有，我们不会是要死在这里吧！

米洛劝她两句就不耐烦了，冯义辞直接跟她说：“你不要婊里婊气的，在这传播负能量。”

走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应付他人的耐心，心里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会断——路寻一除外。

吴筠筠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路寻一跟唐砚心说，其实他们是有找到线索的。这个领域的线索，就是在照片。

小动物的照片，会拍这种类型照片的当然是贝沐卉同学。

[J同学不接受我的告白，使我成为笑柄，我恨死他了。]

又是J同学江舸，原来贝沐卉的暗恋对象就是他啊！已经出现的五个角色，全都和他有情感上的关系。

路寻一背着唐砚心，她能好能去翻放置得高一点的书，在她挪开一本大部头书籍的时候，忽然从两书之间的缝隙里面伸出一只青色的手，黑色的长指甲，布满尸斑，准确的拉住唐砚心的手腕。

“唐唐？”

路寻一被拉得往后一仰，看到唐砚心的情况，随手摸到一本书就砸向青色的手臂，结果书直接穿过了手臂，他的脸色立刻变了。紧紧抱住唐砚心的腰，不让唐砚心被鬼手拖往缝隙里。

书柜上下之间的距离很宽，唐砚心小小的身子不会卡住，可鬼手伸出来的缝隙很小，它要是把唐砚心拖进去，搞不好唐砚心全身的骨头都会被挤碎。

就算唐砚心能完整的被拖进去，那就不知道去的是哪个异度空间了，更别提救她了。

发现这边的情况，其他人都往后退。也没有走远，应该是躲在门口。

唐砚心：“要不你放手？”她好把脸埋进缝隙边缘，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啊呜’一口将鬼手咬断。剩她一个人在这里的话，没准还能做个采访。

路寻一快拉不住了，气得崩溃：“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唐砚心：“……”谁TM开玩笑了，在线暴躁。

眼见和裂缝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路寻一咬牙抱住唐砚心，身体向后转用宽阔的背部对着书架，大手穿过透明的鬼手抓住唐砚心的小臂。他这是准备用自己来代替唐砚心，以毫无防备的姿态，诱惑鬼东西先吃他。

唐砚心：○o○

路寻一：“它一放手，你就跑！你能跑吗？”

小姑娘的伤似乎连走路都很困难。

路寻一又说：“我一定能拖住它，直到你安全为止。”

唐砚心：“……”

眼见鬼手要放开自己，去抓路寻一。

唐砚心气得七窍生烟，眼珠子都红了。夺过路寻一手上的书，对着鬼手就一顿猛砸。

“去死去死去死……”

砸着鬼手，眼睛却是盯着路寻一的。如同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路寻一碰都碰不到的鬼手，脆皮似的被唐砚心直接砸断了，软软的耷拉下来。缝隙里传来凄厉的叫声，唐砚心一口鬼手的大臂，将它往外拖。

亡灵越是愤怒的时候，能爆发出的威力就越强。毕竟它们是一种靠执念维持不灭身躯的生物，从某种意义上说，比人类更容易创造奇迹。

唐砚心本来没这么凶的，气疯了。

“啊啊啊啊——”

“咔嚓”

……缝隙里的东西直接断臂逃跑，还能听到“嘤嘤嘤”的哭声。

路寻一顺着书架往下滑，坐到地板上，立刻将唐砚心的脑袋摁在自己的怀里。

“你也不想现在的样子被人看到吧？他们还在门口的。”

唐砚心不挣扎了，一口咬在路寻一的胸口，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嚷：吃掉他！吃掉他！

刚刚尝到甜美的血液，手心就滚烫，警报拉响。

不能吃人——是天赋能力的限制条件之一。

麻蛋，她好难啊！

路寻一却捏开她的嘴，往她嘴里塞一根软木头，小心翼翼的问：“你每次长牙，都要咬东西磨掉尖牙吗？”

可恶的人类！只有她很激动的时候，才不能控制住自己。

唐砚心休息几秒，把地上的鬼手拉到旁边。这东西摁一下就会扁掉，说起来应该归属于无实体的灵魂。她咽下分泌的口水，舔了舔唇角。将这截手臂小心的卷起来，放进兜里。

路寻一没问她为什么要把亡灵装袋。

“你们没事就太好了。”

绝对是确定里面没有异常的响声了，冯义辞才带着两名女游客谨慎的走进来。

路寻一并不因为他们刚刚没有伸出援手而有丝毫的怨怪，重新把唐砚心背起来之后，对两个新人说：“领域里面的东西，有些是有实体的，靠人类的力量能够勉强对付它们，有些却是没有实体的。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方式就是跑。”

又一次房屋颤动，唐砚心拍了拍路寻一的脑袋：“抓着供桌。”

这一回，他们都被从房屋里转移出去。进入的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比之前进入过的房间都要大，看起来应该是供客人们休息的地方，主要的设备是躺椅和小电视。唐砚心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武刚，他身上还有一些斑驳的血迹，不过手上是没有染血的，还带着明显的水渍。

“啊啊啊，有有有……”

吴筠筠的声音慢慢压低：“……是小音？”

鲜红地毯上的那具尸体正是小音，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左腿和身体甚至是分离的，多处伤口深可见骨。

米洛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跪在小音身边，无声的流泪。精神过度疲惫吗，甚至让她没有力气嚎嚎大哭。

吴筠筠双腿发软，扶着躺椅才能勉强站立：“怎么会这样？！小音是怎么死的。”

武刚走近的时候，目光扫过唐砚心。

“我没看清楚袭击她的东西，那东西……速度太快了。”

在亡灵领域里面，死亡太正常了。路寻一还是很失落，他让唐砚心闭上眼睛，凑过去检查尸、体。

唐砚心：“我要下来。”

“不行，”路寻一拒绝：“如果有危险，我来不及再把你背起来。”

唐砚心：“……”

密闭的空间里，忽然吹来一阵风。这个房间的供桌就在门的正对面，风让烛光摇曳，供桌上的一叠白纸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落到地上。每一张都有字，写着‘凶手是谁’四个大字，地板上都被这些字铺满了。

只剩下一张纸留在供桌上，旁边的抽屉弹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笔。

米洛：“这是要让我们回答的意思吗？要我们将凶手的名字写在纸上？”

那是否照做呢？

武刚忽然说：“小妹妹，你的腰包在发光。”

唐砚心的腰包里除了鬼手做的‘蛋糕卷’外，还装着勋章，发光的只能是它了。

还有一个人的胸前也在发光，是冯义辞，这个寡言少语没多少存在感的资深游客居然悄悄的找到了第二枚勋章。

两个人一起将勋章拿出来，看到勋章的每个人都露出笑容。

本以为毫无踪迹的勋章，居然已经收集齐两枚了。

吴筠筠：“你们找到勋章，为什么不说出来，害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他，路寻一说：“第三枚勋章其实也有头绪了。你们看，遗照也在发光。如果我没有猜错，只要能写出正确的杀人凶手的名字，我们就能得到最后一枚勋章。”

“可我不知道凶手是谁啊！”

吴筠筠：“能不能……”

“不能，”路寻一已经料到她要说什么了，摇摇头说：“不按规则，自己去拿的话，可能会死的。”

唐砚心抬头看着他。

——这就是规则。

是自己太自大了，这也是亡灵性格上的通病。明明从没有进入过亡灵领域，却偏偏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以为人类都能做到的事情，亡灵爸爸做起来轻而易举。

嘛！至少她猜得没错，勋章确实是在遗照里面。

米洛：“我们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遑论要将凶、手的名字写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