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笑不出来。

特别是当傅知焕用那略带着些性感低音的声音,念出自己刚才那段口嗨内容时,温阮顿时觉得自己整张脸像被放在碳烤架上一样,烧得火辣辣地疼。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恐怕就是在和小姐妹口嗨的时候被当事人当场抓获,并且还字正腔圆的在自己面前朗诵出那段令人羞耻的内容。

温阮觉得自己的攻略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布终结了。

不行——

不能这么轻易认输。

于是温阮强装镇定地抬起头:“你听错了,我说的不是你。”

说到这,她顿了下,十分坚定地补充道:“我说的是伯爵。”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赖到伯爵身上就好了。

“伯爵?”

傅知焕的语气里噙着笑,单单两个字都问得颇为耐人寻味。

面对着如此之大的压迫,温阮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装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是的,我只是想和伯爵搞好关系而已,对你根本没兴趣。”

而话音刚落,就听见远方传来秦素珊爽朗的声音:“你怎么付账付了半天啊阮阮?对了,要不要我托人帮你去检察院打听下你家那位靓仔……”

温阮听到“仔”这个字的开头发音,浑身一个激灵,然后猛地一个转身,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秦素珊的身边,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好险。

傅知焕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然后缓慢地轻挑了下眉,将眼半眯,笑意更深。

温阮咽了下口水。

这可太让人绝望了。

但好在,傅知焕似乎不准备再逗她。而是直起了懒洋洋地靠在柜台的身子,冲着温阮稍扬下巴,淡声道:“手机充电。”

“嗯嗯嗯。”温阮连连点头。

末了,又补充一句:“记得还钱。”

“…知道了。”

小气鬼。

*

“所以,刚才在楼下那家餐厅遇见的那位信息素爆炸的小哥哥,就是你家那位靓仔?我靠,难怪你他妈把持不住。”

秦素珊的语气愈加激动:“不过我也想起来了,我们事务所附近就是检院,所以在这儿遇见他倒也不奇怪。”

温阮整个人跟魂魄离了体之后,出了餐厅之后,走路都是飘的。至于秦素珊说了什么,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谨言慎行。

活了二十多岁,直到今天,温阮才无比真切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秦素珊走到一半,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停下了步子,一拍手掌:“对了,你说傅知焕也是检察院的,会不会认识你那便宜未婚夫?”

这句话在一瞬间把温阮的魂给拉了回来,她一哆嗦,立刻直起腰板,才考虑到这件问题的严重性。

“不行。”

温阮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郑重其事道:“从今天开始,一定不能让傅知焕知道我的身份,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温氏大小姐。”

“哈?”秦素珊愣了下。

温阮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想,事务所和检院这么近,万一哪天有人说漏了嘴,傅二少找上门来怎么办?万一他们为了我而发生剧烈争执,打得不开可交……”

“打住。”

秦素珊觉得脑仁疼,她叹了口气,无比认真地看着温阮的眼睛:“我宁愿相信他们俩打起来是因为楼下卖臭豆腐的小哥只剩下最后一碗,也不相信是因为你。”

“…你好伤人,我们绝交了。”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上了楼,刚进事务所的大厅,路过茶水间,就听见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今天早上来的那个温律师,是什么来头啊?”

“听说是苏教授亲手带出来的徒弟,看上去可遭器重了。”

“我管她是谁的徒弟,谁不是辛辛苦苦打工拓展人脉的?我在这儿工作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苏教授给过什么机会。凭什么她一来苏教授就这么照顾,我听说还准备给她介绍人脉,徒弟也得一视同仁吧。”

说话的那人,温阮面熟。

那人好像是叫邹音雲,早上她和新同事打招呼的时候,就挂着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对着温阮爱搭不理。

秦素珊步子一顿,眉头皱起来,刚才还带笑的表情一瞬间垮下:“这邹音雲律师执业证考了三年才考下来,如果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苏教授未必会给她面子在事务所里呆这么久。处理非诉都不知道被客户投诉了多少次,还怪起教授来了?”

其实苏教授虽然对温阮赏识,但从来都是提倡自己的学生靠自己的力量和交际能力去积累案源和人脉。

邹音雲这话根本毫无凭据,但是多半会让同事对温阮的印象分瞬间拉低。

“不会吧?今天早上温小姐和我们打招呼的时候,感觉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呢。而且我听人说,她之前能力也不差。”

“得了吧,你看她那副花枝招展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绣花枕头。”

秦素珊气得七窍生烟,正准备迈步上前教训,却猛地被温阮拉住了胳膊。

温阮笑了声:“算了。”

“怎么就算了?”

秦素珊平时就看不惯邹音雲整天在律师所里那副公主病的样子,此刻更是听到她在背后排挤自己的闺蜜,火在心里头堵着:“平时遇到这种事,你脾气可是比我还是爆。”

温阮安抚似的拍了拍秦素珊的肩膀,笑眯眯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缓声道:“相处的时间还很长,不用这么急。”

秦素珊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温阮顿了下,将眼一眯,唇角还微微勾着,平静而又流畅道:“要不是我刚来事务所,需要在其它同事面前建立良好的形象。我肯定现在就干脆利落让这个破公主病知道人间疾苦,跪在事务所门口三拜九叩哭着朗诵查法条。”

“说我花枝招展?这不废话,我这一身上下花了好大几万大洋,我不花枝招展难道还让她花枝招展吗?她公主病?我比她更公主病!而且我这人还眦睚必报!邹音雲是吧?这个名字我已经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反正现在时间还长,等我用奶茶巧克力泡芙收买了其它同事之后,我就报今天的嚼舌根之仇。”

一大长串的话,连个梗都没有打,脸上甚至还端着那副甜美乖巧而又恰到好处的笑容。

发表完这么一长串言论,温阮便深吸一口气,然后迈着轻快地步伐朝里走去,顺口招呼了声:“你们要喝什么口味的奶茶呀?我请客,就算我新人报道的见面礼啦。”

“哎,晚上去喝酒吗?好呀好呀,今晚我请客。”

“哈哈哈哈不要紧啦,我也就刚见面的时候大方,以后就会变得超小气啦。”

还在坐班的同事纷纷响应,刚才还闷闷的事务所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秦素珊望着温阮轻巧的背影,心里只有一句话——

女人真是可怕。

*

“当年在小妹遇害之后,的确还有一位女孩在同一天,恰好也失踪了。”傅明衡叹了口气,道:“不过这并不是一起相关的案子,因为当年绑架那女孩的凶手只是为了钱,并且早已畏罪自杀,和小妹的事毫无关联。”

傅知焕眸色微深:“那女孩叫什么?”

“这我不知道。”傅明衡回忆了下,然后摇了摇头:“听说是那她的父母,不想让孩子受到外界的影响,便像警局申请了名字不被公开。”

傅明衡:“我明白了。”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傅明衡狐疑道,“这件案子和小妹的死,应该是毫无关系,只是凑巧…”

“见过的案件多了,你就很难相信这世界上有巧合。”

傅知焕低笑了声,只是虽然是笑着,语气却显得有些莫名低气压:“谢谢。”

“哎!”傅明衡无奈地喊住了要挂电话的傅知焕,叹了口气:“温丰臣昨天来提退婚了。”

傅知焕的动作突地停住,他耷拉下眼皮,目光似乎是在平静地望着窗前的光影,却又似乎是在出神。

在许久的沉默后,才开口问道:“然后呢?”

傅明衡哑然失笑:“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傅知焕没有回答傅明衡的话,只是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呢?”

“爸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今天晚上再来想谈,不过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傅明衡笑了声,“恭喜你,重获自由了。”

“…”

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默,就连傅明衡也感觉出了些许异样。

可还没等他开口发问,就听见一声突兀的低笑清晰地传来。这声笑不带任何情绪,反而让人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傅知焕将身体懒散地靠进工作椅里,再开口时却没提订婚这件事,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替我向爷爷问好。”

“嘟嘟嘟嘟——”

傅明衡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头上缓慢浮现一排问号。

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这位傅二少并不是特别开心?

窗外蝉鸣愈躁。

傅知焕将手机随手丢在桌上,胳膊肘撑在扶手处,十指交叉握住,松松架在胸前。

办公室内无比安静,甚至能清晰听见冷风机排出冷气的声响。

他定定地注视了会儿办公桌的第二排抽屉,许久后才蓦地直起身,伸手拉开——

抽屉里躺着一个戒指盒。

和不久前,温阮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的,是一对。

“傅先生,饭局时间要到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

傅知焕掀起眼帘,将手中的戒指盒一收,随手装进衣兜里,然后站起身——

“嗯,出发吧。”

这场饭局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对比起那些应酬,更加像是属于半工作化的会谈。

傅知焕不喝酒,好在在座的都是些德高望重的知名人士,也没有劝酒的习惯。正常饭局下来,气氛也很是融洽。

在简单寒暄几句后,傅知焕送走了几位老先生,转身欲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车钥匙忘在了饭桌上。

等到折返回到饭店时,突然听见一阵喧哗,人声鼎沸中夹杂着个熟悉的声音——

“哎?我真的不能喝太多啦,酒量不是很好。而且现在点很晚,我也要回家啦。”

“没事没事,你今天第一天来上班,不喝就扫兴了。”

傅知焕眉头微皱,寻声望去。

从虚掩着的门里,一眼就能看见温阮坐在人群中间扶着额头,脸上似乎因为酒精反应,而涨得通红,整个人也略显局促不安。 

可旁边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人,却跟不肯放过她一般敬酒。

啧。

傅知焕狭长的眼微眯,心底腾起股莫名的躁意,就连指尖缠绕着的气息仿佛都变得滚烫。

这位大小姐,挺不让人省心的。

*

演吧。

就演吧。

秦素珊托着腮帮子,看着奋斗在“装醉第一线”的女星温阮身上,不仅没操心,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和温阮从小玩到大,秦素珊已经在她身上接受了许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比如,她这个看上去就像“我喝一点酒就会醉”的乖乖女,其实压根对酒精不怎么过敏。

纵横无数次party,温阮从来是喝到最后负责把人一个个踹醒送回家的。

看着邹音雲乐此不疲地劝温阮喝酒,甚至还采用“你两杯我一杯”这种和献祭无差别的方式进行输出,秦素珊差点笑出声。

这邹音雲真的是,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差不多行了,别让邹音雲出太大丑。”

“没事,我算着呢,再让她喝一杯就…”

就在这对闺蜜窃窃私语的时候,突然有道敲门声响起。

众人抬头——

傅知焕慵懒地靠在门侧,眼底噙着笑,朝着温阮扬了扬下巴,道:“小孩,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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