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晗珺吃过午饭就离开了医院, 刑慕白的午饭是她托林疏清带过去的。

林疏清把饭菜放到置物柜上,扑过去捧住刑慕白的脸就用力地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一口。

刑慕白笑她,“你很高兴?”

“对啊, ”林疏清搂着他的脖子,笑的灿然, “突然得到了你母亲的认可,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刑慕白翘起唇, 轻哼了下, “你们又聊了?”

林疏清笑眯眯的,坐到旁边, 边拆饭盒边点头说:“阿姨专门等我下班找我说的。”

“哦对了,阿姨说,你把伤养好了, 让你带我家和她一起吃饭呢!”

“啧。”刑慕白眯眼。

“来, 队长,”林疏清把勺子放到他嘴边, “张嘴。”

刑慕白轻声笑了下,任她撒欢儿, 他张开嘴巴, 正要把饭菜吃进嘴里, 林疏清突然收回手, 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刑慕白:“……”他垂下眼眸盯着近在咫尺冲他乐的林疏清看,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 纯净清澈的像是一湾清水, 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样子。

来看望刑慕白的傅淮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男人半靠在病床上,低头敛眸, 目光带笑,宠溺而柔和地望着快要趴在自己怀里离自己极近的女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撤,你们继续。”傅淮无奈又有点尴尬,本来是趁来医院问嫌疑人话的机会跑过来看望一下刑慕白,没想到撞上人家俩人卿卿我我。

林疏清站起来,笑语盈盈道:“别啊,进来坐。”

傅淮走过来,林疏清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傅淮礼貌地道谢,她笑了下,说不用。

刑慕白简单地介绍了两个人,傅淮不用猜也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上次刑慕白专门给他打电话要帮忙的那位林医生,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瞅了瞅刑慕白,眼神戏谑。

林疏清喂完刑慕白后拿了餐具起身,说了句去洗洗餐具就离开病房,让刑慕白和傅淮聊天。

她慢慢吞吞地洗完餐具回到病房外面的时候,正好听到傅淮和刑慕白说那次的医闹事件,林疏清这知道刑慕白那通电话并不是摁的110,是打的在刑警队工作的傅淮的私人号,托他帮的忙。

目的根本不用再说,肯定是他不放心,怕她受了委屈,找了熟人帮忙。

……

后来傅淮离开,林疏清有段时间才会去上班,就在病房里陪刑慕白。

林疏清给刑慕白削好了苹果,切成块给他吃,一个苹果,喂他一块自己吃一块,一会儿就被消灭掉。

就在林疏清刚刚把手擦干净,刑慕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魏佳迪,她划了接通后把手机放到他的耳边,刑慕白问:“怎么?”

魏佳迪不知道问了他什,刑慕白说在他办公桌的第三个抽屉里,然后两个人又简单地聊了两三句就挂了电话。

林疏清拿着他的手机摆弄,冲他笑,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勾起唇问:“介意我玩下吗?”

刑慕白翻白眼,哼笑:“你直接说你要突袭检查不就得了,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林疏清乐了,低着头边玩他的手机边逗他:“干嘛说的这直白露骨呢,委婉一点不好吗?”

刑慕白说:“我比较喜欢有直说。”

林疏清有点敷衍地连连点头,然后没一会儿,翻他相册的女人愣了下,他的相册里的照片屈指可数,林疏清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风景照,她点开看了看详细信息,随即举起手机给他看,勾起唇说:“解释一下这个?”

刑慕白:“……”

林疏清继续说:“我刚看了下拍摄时间,是9月5号下午六点钟。”

刑慕白:“……”

“队长,”她忍着笑叫他,“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9月4号那天说没有看到夕阳很遗憾,所以隔天你又特意跑去海边拍了一张夕阳的照片?”

“是不是?”

刑慕白和她含着笑意的眸子对视着,几秒后,他低叹,坦坦荡荡地承认:“是。”

林疏清眼尾微挑,笑的更甚,她稍稍倾身,靠近了他一些,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所以你是在那会儿其实就对我有感觉了对吧?”

刑慕白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同她四目相对着,片刻,他:“对。”

“啧。”林疏清轻笑,“那你真的挺闷骚的,都对我有感觉了装的一副清冷禁欲样儿给我看。”

刑慕白:“……”他冷笑,不再理她。

林疏清也不在意,继续翻看他的手机,然后就发现,他的短信会列表,只有她一个人,和她发的所有短信他都没有删除。

这让林疏清再次印证了她对他的评价,这男人是真的很闷骚。

过了会儿,刑慕白提醒正玩他手机玩的不亦乐乎的女人:“你该去上班了。”

林疏清懒散地“嗯”了声,把他的手机放到一旁,站起来,转过身敛下眼帘,脸上漾着浅笑,对他说:“队长你我,晚上我过来……”然后弯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继续说完:“……陪你啊。”

刑慕白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嗤,什到了她嘴里,说出来的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想把她好好地收拾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样猖狂地闹他。

***

整整十一月份,刑慕白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跑过来看望他,不过日日都在的,也就林疏清了。

这天上午从医院办完出院手续后刑慕白就了中队,天气虽然已经冷了不少,但训练场上依旧是队员们挥汗如雨的身影,刑慕白回去的时候魏佳迪正盯着中队里的臭小子们做攀登训练。

魏佳迪看到他,伸手一拳就捶在了刑慕白的肩前,一上来就调侃:“你丫还知道来,老子以为你会为了你那林医生不来了!”

刑慕白笑着轻嗤,“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没出息。”

“啧,行行行,你有出息,你最有出息,”魏佳迪开始揭刑慕白的老底儿:“也不知道火灾那天是谁对人家林医生说心疼的,哎呀可真是肉麻,搞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天林疏清问他哪里疼,他说心,声音不大,很沙哑,其他人都没有听到,但在他另一侧的魏佳迪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刑慕白这次倒是没说什,只是暗含警告地斜了魏佳迪一眼。

……

晚上林疏清下了班去停车场,她边走边低头在包里找钥匙,就在她将钥匙攥在手心打算拿出来的那一刻,右臂突然被人扯住,电光火石间人已经被抵在了车门上。

林疏清惊吓地张大嘴,看样子是想大喊的,但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住了。

她眼神中的惊恐没有散去,呼吸很不稳,瞪眼看着正拉着她手腕的男人,随即着实松了一口气。

林疏清抡起手里的包就砸刑慕白,嗔他:“你想吓死我吗!”

刑慕白嘴角噙上了笑意,把她给扣进怀里。

“今晚带你去我那边吃。”林疏清跟着刑慕白上了车后他这样说道。

林疏清拨了拨头发,笑着说:“庆祝你出院吗?”

刑慕白挑挑眉,“算是吧。”

林疏清撇嘴,嘟囔:“什叫算是吧。”

他说:“因为还有别的原因。”

林疏清歪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刑慕白都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无趣地轻哼着切了声。

刑慕白听到她的哼声,乐了,正好要红绿灯,他将车停好,倾身凑过去,眉目舒展,嘴唇微翘,根本不像他平日里那般正经样儿,凌厉的线条因为他的笑容而变的略微柔和。

林疏清同他的目光相对,眨眼,眨眼。

刑慕白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下,笑意又浓了些,到底是什都没说。

车子一路开到刑慕白自己的住所,林疏清跟着他下车,两个人从后备箱拿了他去找她前就买好的食材上楼。

到了家门口,因为刑慕白的两手都拎着菜,他让林疏清在她的包里翻了他给的钥匙开了门。

他自己的住处并不大,色调简约又冷清。

林疏清放下东西就自己转悠打量了起来,刑慕白则直接进了厨房去做饭。

除了卧室没有进去,林疏清几乎全都逛了一个遍,最后停在客厅的那个橱柜旁,目光大致扫了下架子上摆放的各种书籍。

啧,挺博学啊。

林疏清进厨房的时候刑慕白都快要把晚饭做好,男人身形高大,肩宽腰窄,身材很完美。他的上身只穿了件灰色的薄款套头针织衫,袖子被他随意地往上捋了一段,露出一小截手臂,看上去结实有力量。

“要我帮忙吗?”林疏清踏进厨房后笑语盈盈地问道。

刑慕白冲旁边扬了扬下巴,“把那几盘菜端出去就行。”

林疏清“唔”了声,“好。”

……

两个人简单地吃过晚饭,林疏清跟着刑慕白把厨房收拾干净,两个人全都洗了洗手,他递给她毛巾,她却抬起手捧住他的脸,使劲儿蹭了蹭。

刑慕白:“……”

林疏清想转身跑走的时候男人已经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只一瞬间,她就被他逼到了角落。

“皮一下你很开心?”他勾着唇问。

林疏清被他抓着手腕,挣脱不开,后面紧紧靠着流理台,上半身稍微后仰,仰着脸浅笑,说:“你松开我我告诉你啊。”

他冷哼,骗谁呢?

“想的美。”刑慕白揽腰将人往上一提,林疏清就被迫坐到了流理台上,他结实高大的身躯就站在了她面前,随后他扣住她的后脑就吻了上去。

林疏清被刑慕白完全地抱在怀里亲吻,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有些缺氧,中间在他短暂松开她的空档,刑慕白捏着林疏清的下巴,微眯着眼勾着唇说:“今晚看看到底是谁吃不消。”

林疏清哼了声,依旧不怕死地说:“你呗。”

刑慕白:“……”他冷笑,将她就这样抱起来,往卧室走的时候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畔说:“继续嘴硬,一会儿让你求饶。”

林疏清勾着他的脖子,眸中带水,潋滟极了,双颊泛着红,她扬唇,语轻媚,在逗他:“厨房不好吗?”

刑慕白低哑地笑了声,说:“别急,以后给你。”

然后一脚踢开卧室门,进去后又利索地关上。

……

刑慕白这人一程度上真有些像林疏清评价他的那样,有点老古董,就像今晚,他们的第一次必须要在他的住所,这也是为什之前在她家里他都没有碰过她的原因之一。

且厨房还不行,就要在卧室的床上。

这场欢爱其实算是迟到了一个月的,在杨启华家发生火灾那晚刑慕白就有想这件事,那天他去医院接她说过来这边,但因为她和杨启华提前约好了,那晚又意外发生了火灾,所以才一直拖到了今晚落实。

……

卧室里没有开灯,床上相拥的男女低声交耳,林疏清被刑慕白抱在怀里,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脸几乎都要埋进宽阔结实的胸膛。

香汗淋漓过后林疏清的骨头都要酥软,她闭着眼睛,正要睡觉,刑慕白还不打算放过她,他那带着厚茧的手粗粝地在她后背上划过,每触过一处皆是燎原之势。

林疏清软声哼了下,用手在他的胸口推了推,轻声喊他:“刑慕白……”

他低声笑,亲着她的脸颊,嗓音低沉醇冽,“你再求求我我就饶过你。”

林疏清:“……”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缺德呢。

“嗯?”他翻身,手撑在她头的两侧。

林疏清睁开眼睛,撞进他那双深幽中燃着火光的眸子里,片刻,她抬手抱住他劲瘦硬实的腰身,声音有些微哑,清糯道:“让我睡觉好不好,队长?”

刑慕白十分受用“啧”了声,低笑起来,凑过去轻轻咬了咬她的鼻尖,“不好。”

林疏清:“……”

须臾,他问她:“吃消吗?嗯?”

***

隔天早上刑慕白和林疏清吃过早饭后他送她去医院,然后自己了特勤中队。

林疏清趁没有到时间去了肾脏内科那边看望了下李苗苗,和小姑娘呆了会儿才到急诊科准备上班。

上午送来一个急诊病人,经过抢救后生命暂且没有危险,林疏清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在回科室的路上碰到杨启华手里拿着单子也来。

林疏清笑着喊他,杨启华一开始没有听到,在她追上去后才发觉她在叫他。

林疏清笑他,“师父你怎么了啊?怎么心不在焉的,叫你好几次都不应声。”

杨启华把手里的诊单卷成筒状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下,故严肃地瞪了她一眼,“莽撞!”

林疏清说:“好好好,我莽撞。”然后问他:“又在想病人的事儿?这次遇到哪种棘手的病情了?”

杨启华刚想说,一个小护士就把林疏清给叫走,他望着跟着小护士跑远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攥紧手里的诊断单,有些忧心地叹气。

昨晚加上今天一天的工作量,林疏清下班的时候已经快要累瘫,平常就算加班也没这样累过,她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舒展了下身体,用手揉了揉酸疼的腰,心里暗暗骂昨晚想尽办法折腾她的男人。

然后驱车,了家就泡澡缓解疲倦的身体,林疏清泡完澡身体彻底放松了不少,身上裹着浴衣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随便弄了点吃的。

晚上睡觉前和刑慕白通电话,林疏清手里把玩着浴衣的带子,靠在床边,对他说:“队长,你干嘛呢?”

刑慕白眯了眯眼,往后一靠,手随意地拨了拨地球仪,“写近期要给上级汇报的报告。”

林疏清扬了扬眉,“唔,写都写了,你再写一份吧。”

“不用多写,检讨一下你昨晚对组织言无信的事就行。”

刑慕白:“……?”

林疏清仿佛知道他没听懂似的,提醒说:“求饶你就放过我?队长,你怕不是忘了为一名军人是要言有信的。”

刑慕白:“啧。”床上另说。

挂电话之前林疏清笑着逗他:“我你给我做检讨哦。”

“行!”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把烟雾吐出来,哼笑,“到时候我好好给你做个检讨。”

……

这晚半夜,林疏清正沉在睡梦中,一阵紧急的电话铃声把她震醒。

“林医生,朝安区淮南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急诊科的医生要现在立刻去现场救援!”

林疏清瞬间清醒,一骨碌爬起来,“这就去。”

另一边,特勤中队的消防车已经驶上了主干道,疾驰在公路上。

林疏清直接开车去了现场,她到的时候交通已经瘫痪,林疏清只得在几百米开外就找了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然后飞快地向事发地点跑去。

交警用警戒线封锁了现场,场面很混乱,路面上的电动三轮车已经报废,开三轮车的人躺在血泊里,正在有几个医护人员把已经陷入昏迷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抬上担架;黑色的轿车撞烂了护栏,车前盖破烂不堪,冒着烟,挡风玻璃被一根钢筋穿透,直接扎进了驾驶座上男人的身体里,男人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声,他旁边的副驾驶上,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只会哇哇大哭的几个月大的婴儿,女人已经昏迷不醒,怀里的孩子在啼哭。

另一边拉钢筋的大卡车侧翻,车头撞上了路旁的树,车里的司机被卡住了身体。

林疏清在消防员把轿车的副驾驶门给用工具强行打开后就把在哭闹的小婴儿率先抱了出来,她把小孩子放到担架上,各处检查了后只发现了身上的皮外伤,随后昏迷的女人也被抬了过来戴上了氧气罩,母子俩一同被抬上救护车。

林疏清在医护人员要拉这两名伤患离开的时候拉住一个医护人员,特意快速地嘱咐:“那个小婴儿别掉以轻心,一要做全面的检查!”

正说着,身后有人高声喊:“医生!”

林疏清头就看到几个消防员成功地把卡车司机救了出来,只不过那个男人此时正全身抽搐。

林疏清飞快地跑过去,对消防员说:“把他平放到地上。”

苏南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二不说就从自己的兜里掏出钥匙和一块手帕,他用手帕把钥匙包好,及时递给林疏清。

林疏清把东西放到男人的嘴上,防止他在抽搐的时候咬到舌头。

在另一边的苏南在林疏清把手帕塞好后就蹲下来托住男人的脑袋,让他的头稍稍抬起,防止男人的呕吐物回流进气管。

这边还没抢救完,另一边又开始喊他们了。

林疏清对苏南说:“你顾这边。”然后就跑开。

刑慕白和魏佳迪都在轿车那边营救被钢筋扎了的男人,轿车的车前盖冒烟越来越浓,情况越来越危险,但男人身上的钢筋没有锯断,且男人的腿还卡在座位上。

但伤患的情况已经很危急。

林疏清过去后查看了下情况,皱眉对刑慕白说:“失血过多,大脑缺氧,再这样下去他就会陷入昏迷。”

她先给男人戴了氧气罩,刑慕白和魏佳迪一人一边,一个锯钢筋一个想办法把男人的腿给弄出来。

因为砂轮和钢筋触碰摩擦,迸出火花,林疏清在刑慕白锯钢筋的时候用厚厚的湿纱布裹住男人的身体,防止他被烫伤,同时还不断的用生理盐水在男人的伤口附近进行降温处理。

班长肖扬带着几个队员正在对快要燃起来的汽车进行扑救。

苏南那边的伤患已经稳定了下来被戴上了氧气罩用担架抬走,只剩下了轿车这边还没解除险情。

车前盖上的烟雾滚滚浓浓,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火光,很是骇人。

几个人都在和时间赛跑,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的重要。

几乎都要晕厥的男人戴着氧气罩疼的完全控制不住痛叫,却还是颤抖着嗓音问他们:“我的妻子和……和儿子……”

林疏清飞快地说:“他们已经被送去医院急救了,你别担心。”

男人虚弱地点了点头,眼皮一点一点地下榻。

林疏清在旁边喊他:“先生?先生醒醒,你不能睡,别睡过去,撑住!”

魏佳迪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男人的脚给挪了出来,刑慕白满头大汗,喊他:“魏佳迪,帮我下。”

魏佳迪和刑慕白交换了个眼神,魏佳迪点了点头,伸出戴着手套的手,特别小心地握住钢筋。

刑慕白头都没有抬,他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砂轮和钢筋接触的地方,冷静沉着地对林疏清说:“林疏清,帮忙扶好他的身体。”

“好。”林疏清的手抓在男人的肩膀上。

刑慕白的嘴唇紧抿,眼睛一眨不眨,透过防护眼镜林疏清都能看清他的眼神肃穆认真。

几十秒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林疏清不自觉地屏住气,在亲眼看到钢筋被锯断的那一刹那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谁都没耽误,刑慕白和魏佳迪将男人侧放到担架上,和林疏清一起将男人运到了救护车旁。

随后林疏清跟着救护车离开现场,刑慕白和队友在处理冒烟的轿车。

……

林疏清从手术台上下来时已经快黎明,她疲惫地走在走廊,听到路过的护士谈论昨晚送来的那对母子。

“唉,可真惨,小婴儿才六七个月大,就这没了。”

“那个女伤者也……还没到医院就没了气息。”

林疏清:“……”

听到这种消息,说一点都没感觉是假的,毕竟医生也是人,但医院每天都有这种事情发生,就像是杨启华对她说的,见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就算习惯不了,也逼着自己去适应。

忙活了一晚上,林疏清了休息室,躺到床上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没几个小时就又要继续过劳累的上班生活了。

***

再次有时间和刑慕白见面,是半个多月后。

他从队里出来,过来医院这边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回他的家里同他的家人吃晚饭。

天气越来越冷,冬季的寒风是那种刺骨的凉,刑慕白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衣领竖起,挡住往脖子里钻的风寒。

两个人是提前就说好了的,所以这次刑慕白没有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是在医院大楼前找了个停车位,怕她找不到,自己下车等她。

但林疏清在下午上了一台手术,没能按时下班,杨启华拎着公文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黑色的吉普车前,身姿挺拔,气质傲然。

刑慕白也看到了杨启华,他走过来,对杨启华礼貌地打了招呼。

杨启华点点头,说:“小清?”

“嗯。”

“她还在做手术呢,”杨启华沉吟了下,“你去里面等她吧,外面冷。”

“没事杨叔。”

“慕白啊,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您讲。”刑慕白说。

“老许之前就和我说你要调到大队去了,可我看你到现在还在中队呆着呢,是……考试没过吗?”

刑慕白把自己的打算如实对杨启华说了出来,杨启华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尊重,但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刑慕白点头,“您说就成,我能办的一办。”

……

林疏清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师父和刑慕白站在路边,迎着风不知道在说些什。

她走过去,杨启华看到了她,对刑慕白努努嘴,“来了。”

“行了,你们去吧。”杨启华的目光在林疏清身上掠过,最后看刑慕白,“早就说让小清带你去我那儿吃顿饭,一直都没去成,你俩啥时候再能有空,就过去我那边。”

刑慕白淡笑,“行。”

杨启华走之前又看了正冲他笑的林疏清一眼才转身迈着步子离开,快六十岁的人走在寒风中,步履尚矫健,背影却孑然。

林疏清望着杨启华孤孤单单的背影,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想要追上去和他一起回家的冲动。

这次的晚饭是刑晗珺特意等刑慕白林疏清有刑信晗全都有空能回家的时候的,所有的菜肴都是刑晗珺亲自下厨做给他们的,林疏清被刑家人很热情的招待。

刑信晗本来就对她很有好感,两个人之前又见过面,所以这次见面就更熟络,且林疏清和刑信晗有很多共同题,一聊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

刑晗珺对林疏清的态度也早就有了转变,现在看到她和儿子的感情这好,刑晗珺作为母亲心里也很欣慰高兴。

晚餐很丰盛,气氛也很和谐,一切都特别好。

林疏清很久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感觉,今晚在刑慕白的家里,她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只有家才能给的温暖。

两个人吃过晚饭回了刑慕白的住所,各自洗了漱上床要睡觉的时候,刑慕白把林疏清压在身下,低了头亲吻她,低声在她耳边说:“想要听我检讨吗?”

林疏清翻白眼,慢吞吞地回:“你现在有要检讨的样子吗?”

他笑,“怎么没有?”

然后便一条一条地对她“检讨”起自己来——

“从今天晚上开始,组织不求饶就是组织不满意,我不会停下来。”

林疏清:“……?”

“组织求饶了就是组织满意了,我想要让组织更开心,那就再来一次。”

林疏清:“……??”

“时刻记组织说要就是要,说不要其实是想要,所以不管组织说要是不要,都要继续来。”

林疏清:“……???”

林疏清被他一通歪理给气笑了,“刑慕白,你就不怕米青尽|人亡吗?”

他挑眉,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低笑着她:“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林疏清:“……”为什开了荤的男人变这骚气?!

***

在这年过完之前林疏清和刑慕白终于在两个人都有时间的时候去了杨启华重新装修好的家里同杨启华一起吃了饭。

当晚杨启华亲自下厨,做了很多林疏清爱吃的饭菜,林疏清和刑慕白到的时候他已经快把菜肴全部做好,林疏清一进屋就直冲餐桌去,她惊叹的哇了声,手撑在桌子上俯身闻了闻菜香,说:“终于又能大饱口福吃师父做的饭菜了!”

杨启华正巧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她这样说轻哼了下,然后撇头对把买来的营养品放到一旁的刑慕白说:“慕白,过来坐。”

刑慕白淡笑,说好。

杨启华心里高兴,让林疏清去拿白酒来,他要和刑慕白喝几杯。

林疏清嘴里嘟囔着喝酒对身体不好,但是起身去橱里给他们拿去了。

杨启华看着林疏清离开的身影,笑着摇头叹息。

刑慕白问:“您是真打算过了年就从急诊科退休吗?”

杨启华点点头,无奈地笑了笑,“人老啦,该退了。”

“那您什时候告诉她?”

杨启华吃了点菜,沉吟了片刻,“先过了这个年再说吧。”他放下筷子,看刑慕白,“你小子记得上次在医院楼前答应过我什吧?”

刑慕白话语认真地回答:“记得。我会照顾好她的。”

杨启华失笑,“在你离开一线之前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后半辈子能把她照顾好,懂我意思吗?”

刑慕白还没说,林疏清就拿着白酒和两个酒杯走了来,他最终只是看着杨启华对他点了点头。

……

晚饭过后林疏清和刑慕白从杨启华的家里离开,因为刑慕白喝了酒,林疏清拿了他的车钥匙上了驾驶座。

在车上她问他:“哪儿?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刑慕白揉了揉眉心,说:“都行。”

林疏清挑挑眉,没再说话。

车开到半路的时候下起了雪,雪片簌簌落下,林疏清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把车窗短暂地落了下来,她把手摊平伸出去去接雪花,冷空气在她开车窗的那一瞬间就钻进了车里,林疏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又飞快地把车窗关紧。

林疏清带刑慕白去了她的家。

车停在小区楼下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素白,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林疏清锁好车绕到刑慕白那边,手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身体往他怀里缩了缩。

刑慕白和她一起进了楼里,在电梯里刑慕白帮她把落在头上和肩上的雪花拍下去,林疏清仰头问他:“除夕你在哪儿过?队里是家里?”

“队里。”他说完就垂眸望她,手顿了下,随即搂住她,淡笑着问:“怎么?”

林疏清笑了下,“能带家属吗?”

电梯到了十三楼,他揽着她出来,边走边说:“能啊,到时候魏佳迪的妻子和小闺女都会去。”

刑慕白打开门,两个人走进去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林疏清说:“那我也去吧!”

刑慕白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几秒后,他低笑了声,把她拉进怀里,“好啊。”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也该正式地给那帮臭小子介绍介绍他们的嫂子了。”

林疏清没忍住笑出来,推了推他,“你先去洗澡,我熬点汤水。”

“嗯。”刑慕白应声后在她的嘴巴上咬了一口才肯松开她。

刑慕白洗澡向来速度,没多一会儿就冲了澡出来,身上只裹了一件浴衣,他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的时候林疏清刚刚把汤盛出来没多久,正低头尝味道。

刑慕白从后面搂住她,林疏清稍稍侧脸,他抓住机会偷了个香,林疏清毫不逊色地回了他一口,后就笑起来,她转身,把手里的碗举高,“喝点?解酒的。”

刑慕白接过来,用汤匙搅了搅,直接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喝完了汤水。也不怕烫。

“要吗?”

刑慕白把碗放到一旁,扯过她让两个人换了方向,他把她抵到对面的流理台那儿,“要你行吗?”

林疏清仰着头承受着他密密麻麻落下来的亲吻,眼眸合上,轻颤,抬起手抓住他腰上的布料。

刑慕白手一捞就把人给放在了台上,她坐在上面,因为亲吻激烈缠绵而气息不稳,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盈满了水纱,波光潋滟。

他的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身体微俯,倾身过来,唇上翘,笑的有些坏,嗓音染上了一些嘶哑,“不是想在厨房?今天满足你。”

林疏清哼了下,伸出手勾刑慕白的脖颈,她的唇瓣蹭着他的,语含笑,略带娇嗔:“说的你不想似的。”

刑慕白低哼着笑了一下,捏住她的下巴刹那间就攻破她的唇齿防线,霸道地扫荡了进去。

……

***

除夕当天本来是林疏清要值班的,但她晚上要去消防队,便提前就和苏南换了班。

因为这件事林疏清被苏南开玩笑调侃了一顿,说她迫不及待要去见刑队长了。

林疏清在杨启华家和他一起吃了年夜饭的饺子,另一边的刑慕白也是先在家里陪刑晗珺吃了顿年夜饭才出门。

他在杨启华的住处接上林疏清后就带她去了消防队。

刑慕白和林疏清到的是最晚的,他们进消防队的食堂时队里的小伙子们聚成一堆一堆地正在包饺子。

魏佳迪一家也在其中。

四岁的小女孩在看到刑慕白的那一刻就笑着他跑过来,她张开双臂,声音清脆地喊:“大伯!”

刑慕白眉目柔和下来,弯身掐着小姑娘的胳肢窝一把就将人给举了起来,惹得小丫头兴奋地咯咯笑。

刑慕白圈着小姑娘的腿,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用双手环着刑慕白的脖子,嘴巴特别甜地对他说:“伊伊特别想大伯呢,大伯想不想伊伊呀?”

刑慕白嘴角噙着笑,他抬起手轻轻地捏了下小丫头的鼻尖,“想啊。”

林疏清在旁边轻笑,小姑娘的目光投射过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瞅着她,刑慕白在小姑娘耳边说:“这个是伯母。”

林疏清:“……”突然就感觉自己老了好多……

小姑娘对林疏清甜甜地笑起来,嗓音清清脆脆地说:“伯母好,我是魏伊。”

林疏清本来就挺喜欢小孩子,再加上魏伊长得特别精致漂亮,说话又很软萌萌的,她就更喜欢,她:“伊伊好呀。”

三个人在这边说说笑笑的时候,旁边那群人的目光频频望过来,一点都不怕事儿大的开玩笑说:“伊伊跟队长和嫂子在一起块儿也挺像一家人的。”

魏佳迪嘿了下,不乐意了,说:“那是我闺女!”

她的妻子于媛是个挺贤淑的女人,正包饺子的她听到魏佳迪这样说摇头失笑,有发丝散落下来,于媛正想擦擦手把头发整一下,魏佳迪就抬手替她将那缕发丝别到了耳后。

然后男人冲着刑慕白这边喊:“伊伊,过来爸爸这边,爸爸教你用面团捏小兔子。”

魏伊眨巴眨巴眼,特别不给亲爹面子,说:“一会儿好不好呀?我想坐高高。”

魏佳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爸爸给你做。”

魏伊:“可我想做大伯的!”

魏佳迪:“……”

林疏清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有中队的其他战士,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一点都不留情地嘲笑着被闺女嫌弃的指导员。

刑慕白让小丫头坐在自己的肩头,带着林疏清加入了包饺子的大队伍,两个人刚走过去,中队的小伙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冲林疏清喊:“嫂子好。”

林疏清虽然有准备,但是被他们的热情给略微吓到,幸好她还能稳住,对他们点头一笑,“大家好。”

……

这顿年夜饭是林疏清有史以来过的最特殊的一个,以刑慕白女朋友的身份在部队里和他的兵们一起过年,对她来说真的很新奇也特别珍贵。

吃过年夜饭后一群人去了礼堂举办专属于消防队的跨年狂欢。

一群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各个展示自己的艺。

轮到杨乐的时候,他简简单单地唱了一首《感恩的心》把在场所有的战士都唱/红了眼眶。

刑慕白记来中队时间最久的战士已经在这里呆了八年,这八年一次都没有家过年。

坐在台下的食堂的杨大爷和王姨也因为儿子特别的表达恩情的方式潸然泪下。

再之后中队的小伙子们越闹越欢,平常也不会这放松,刑慕白也就不管他们,任他们撒欢儿。

直到这群兔崽子把他和林疏清推着哄上了台,说什也要出难题考验考验他们的默契。

也不知道是谁,这样还不满足,将魏佳迪两口子也整了上来。

说队长和指导员比试一下,输的那对儿要接受神秘惩罚。

魏佳迪豪爽地挥手,“我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

笑,他和他老婆可是结婚五年了,比不过谈恋爱没半年的两个人?

刑慕白:“……”他舔了舔嘴唇,眯起眼,轻轻呵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队长其实检讨的hin认真(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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