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把秦乐天接回来, 冯庭进门，脱了外套，丢下包、车钥匙, 径自去书房看视频资料学习。

秦思明前段时间从别人手中买了一些关于男人pua女生的资料, 发给她, 打算过段时间做一个公开课, 帮助那些女孩子甄别渣男，远离pua，她还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

pua原本是国外心理学家, 为了帮助性格内向，没有恋爱经验的男孩子俘获女孩子芳心的一套恋爱技巧和恋爱理论, 但后来被有心人利用，成了害人的东西。

现在国内有不少这样的暗黑组织, 冯庭曾在某个社交软件了解到，这套行之有效的, 短时间内把女孩子骗上/床的五步陷阱法，价格从几千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秦思明给的这套, 不仅有操作者的讲解, 他与视频中受害女孩子的每一次外出约会, 都被助手尾随，偷拍了下来，包括接吻, 动手动脚，以及第一次成功上/床的画面。

成片后，在组织内部售卖，供大家参考学习。

冯庭看到一半觉得恶心，脸上疲惫显而易见。

关了电脑, 开门出来，秦乐天破天荒没有打游戏，抱着画板，在画画。

她悄悄走近，扫了一眼。

得，赵凉凉的素描。

冯庭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打开电视机，往沙发上靠，捏着遥控器来回换台。

想到自己即将被安排到南港上班，也没了看电视的心情。

她侧头看一眼秦乐天，“弟弟，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走呢？”

没头没脑的问题，把秦乐天问懵了，“啊？”

冯庭扔掉遥控器，出了个懒身，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说动张秘书争取机会，不是太难，刚进公司的时候，我就在茶水间听说，张秘书跟他老婆最近婚姻出了点问题，张秘书家庭地位堪忧，整天吓得不敢回家，一回家老婆就问他什么时候去民政局离婚，这个时候去南港，冷落一下老婆是好事，我可以免费指导他，帮他解决家庭问题，顺便高低位逆转……”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冯庭不搭理他，只是叹了口气，“但这不是最妙的法子，最妙的法子，是顾闻柯主动留我，他留我，跟我想办法留下，不是一个概念……”

秦乐天抿抿嘴，放下画板走过来，弯腰，居高临下望着她。

冯庭平躺着，长发披散，铺了一片，素着一张脸，眉眼清淡。

他问：“顾什么闻的，还是闻什么顾的，到底是谁？”

冯庭瞥一眼上方这张才刚长开，英俊青涩的脸庞，神思飘飞了几秒，“是一棵不太容易开花的铁树。”

她坐起来，理了理长发，自恋的点头一笑：“不过在姐姐的调//教下，距离开花也不远了。”

*

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以及第三天早上，顾闻柯照旧没出现在咖啡馆。

尽管如此，冯庭还是像以前一样过来吃难以下咽的早餐，因为如果顾闻柯不来，她紧跟着不来，传到顾闻柯耳朵里，冯庭的目的性就太显眼了。

只是利用吃早餐的时间，找机会钓他。

不过没有了目的性的早餐，乏味极了，冯庭撕了一片面包，两眼放空，面无表情，机械的咀嚼。

手机放在桌子上，屏幕朝下，她吃完半片面包，取了纸巾擦干净手指，嘴巴，食指戴着金色转运珠的那只手探过去，这才拿起手机看消息。

消息是十分钟前发过来的，十分钟前冯庭在吃饭，她不喜欢进食期间处理工作。

情感行业每天都会接触很多负能量的东西，偶尔听受害者讲渣男贱女的事情，冯庭情绪会被带动，遇到不听话的，眼看着峰回路转却自作主张搞砸的客户，冯庭情绪也会被带动。

所以为了避免被负能量环绕，她就定了个规矩——

第一，非工作时间，不接任何人电话，不回任何人消息。

第二，不遵守规矩，性格极端的不接。

第三，讨价还价，把她这里当做菜市场的不接。

别人都是把掏钱的当做上帝，在冯庭这里，掏着对方兜里的钱，还颐指气使。

秦思明经常接到投诉电话，帮她赔礼道歉，但冯庭从不为任何人改规矩。

她点开消息，对方说：【老师，你真的要去南港？之前你不是说，女追男的大三铁律之首，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冯庭被打脸，不知道怎么回，她站起来，拿上手机和单肩包，去前台结账。

最近一直在这里吃早餐，一来二去跟这里的店长熟悉，她今天要去进货，瞧见冯庭，就说了句：“明天早餐会有几样新菜式，你可以尝尝。咱们店也支持提前一晚预定早餐。”

冯庭一直在低头看手机，听老板这么说，微笑，“我明天可能来不了。”

说着笑脸扬起来。

“我出差。”她随口说。

“哦，这样啊，”店长收了钱，从零钱盒子里找零，递给她，“那你没有口福了。”

口福？

冯庭接过钱，心想，你们家早餐那么难吃，你们就没点数么？

店里这么少的顾客还不知道整改，看样是没数。

这种写字楼下面的咖啡店，一般都是某个富婆盘的，雇一个店长，雇几个店员，一月过来不了几次，赚钱也不是主要目的，开店只是为了包装自己，某些时候，别人问职业，有的说，免得别人会说，某某老板的太太，是个每天游走在美容院商场专柜的花瓶。

冯庭心知肚明，也懒得提意见。

听店员说“下次再来”，只回头淡淡一笑，推门离开。

七点半，距离上班时间还早，电梯间已经等了许多人，冯庭刚站定，就听身后纷纷喊：“顾总。”

“顾总早。”

“顾总。”

冯庭身子没动，只侧了侧脸，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西装袖口，白衬衫不多不少，露出一寸，手腕上是那款经常佩戴的江诗丹顿机械表，表盘星光璀璨，整体设计又简约低调，很符合顾闻柯的形象。

她往后欠了欠身子，跟旁边职员一同道了声“顾总好”，顾闻柯身后跟着李易安，这么一大早，不知外出办什么事情，脚步没做停留，直接上了专属电梯。

这电梯只有在上班早高峰的时候，顾闻柯才会使用，他并不喜欢搞特殊性，示意大家跟进来，前排一个个讪笑，都不想上，

他们宁愿等下一波，也不想等下电梯门关上，面临拍马屁不知道拍什么，不怕马屁电梯里寂静无声的尴尬局面。

按照往常，冯庭是不跟他客套的，她巴不得能跟顾闻柯多待会儿，不过现在顾闻柯有意疏离，时机不对，冯庭脚上就没动。

谁知李易安喊她：“冯秘书，上来啊。”

冯庭被点名，那眸子去看顾闻柯，见顾闻柯没那个意思，便摇头：“我等下一班。”

此话一出口，顾闻柯才掀眼皮子，视线从电梯扶手挪开，瞅她。

一直没人上，电梯门此刻缓缓合上，两人视线交错，他平淡的就像五月的风，没什么分量，最后被割开，消失在电梯缝隙之间。

面对这样的男人，冯庭虽然挺不服气，但也知道，这世界上的好东西，只有想方设法得到的才香，那些主动送到嘴里的，再好也失了趣味。

几分钟后，下一辆电梯门打开，冯庭被人群带着挤进去，她站在最后，幸好大多数职员办公楼层低，很快电梯里只剩下两三人，她才有机会按了总办的按键。

按键后退回去，听两个女职员八卦：“你听说了吗，行政部的副经理在外面有情妇，之前两人约会，被正房抓个正着，昨晚上，正房带着几个人，把小三给打了……”

“行政部的副经理吗？前几天还看见他朋友圈，带妻子去自驾游了呢……”

“感情的事谁说的准……”

“现在怎么样了？”

“副经理现在一心扑在小三身上，小三被打，副经理指不定得多心疼，说要跟老婆离婚……”

“还是男人吗？他还有理了？丝毫没有家庭责任感！就该出门被车撞！！”

“嘘……”对方紧张的止住她，“在公司呢姐姐。可不敢骂领导。”

说到这，电梯门打开，除了冯庭，所有人都下去，冯庭转过眼，看向刚才说话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视线随着粉色职业裙往下，落到细跟的高跟鞋上。

她抱起肩膀，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提了提单肩包的肩带，顺手把长发顺到一边，五官更显精致。

拿起刚才一直扣在两手中的手机，编辑短信。

*

晚上下班，冯庭处理好本职工作，收好键盘，拉了椅子朝李易安走去。

李易安在工位上忙碌，冯庭单手撑桌，俯下身问：“顾总今晚什么安排？”

李易安笑问：“怎么了，你有事？”

冯庭摇头，“我没事，”她低头顺着衬衫前襟，“顾总今晚有应酬？”

“行程上没安排，但顾总等会儿要去郊区一趟，我开车过去。”抬手看了看时间，很快又说，“还有一分钟下班，估计是要走了。”

冯庭了然点头，站在李易安跟前不走，找话题似的，“李秘书在忙什么？”

“顾总明天要请一个重要客人吃饭，这是张秘书选菜品，我检查一下，”他展开双臂，有一下没一下的活动肩颈，“有些能吃辣的，有些不能吃，有些海鲜过敏，价格上，食材新鲜度上，喝什么酒，都需要斟酌……”

说话间，下班时间就到了，刚到时间，冯庭握在手心的手机就响了。

李易安看她一眼，“有约会？”

冯庭撇嘴，“空窗太久，我都不记得男人什么味了……”

李易安笑：“少在这装可怜，前段时间你刚来，就有人送花，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正经。”

她被识破，就只是笑。笑完去接电话，听对方说了一句，捂住话筒，看着李易安，紧张道：“顾太的电话，顾太竟然找我？”

李易安听到顾太，就支起了耳朵。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冯庭神情有些慌乱，低声解释：“顾太，您误会了，我跟顾总什么事都没有……”

她只说到这，拾起外套就往外走，背影消失在茶水间。

“我跟顾总什么事都没有”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李易安眯起眼睛，不由得往总办门口打量。

这个时候，顾闻柯正好出来，手里拎着车钥匙，“啪”一声，丢到李易安办公桌上，人已经走出好远，丢了句：“跟我出去一趟。”

李易安收拾妥，拿着钥匙去地下车库取车，冯庭还没从茶水间出来，他隐隐觉得不妥，顾闻柯打电话催促，李易安无暇顾忌，只能快步下楼。

入夜微凉，冯庭慢一步从茶水间出来，收拾好东西，随其他职员一起走出公司大楼。

她今早上班，是开车来的，走的时候，却没有去地下车库取车，外套搭在小臂上，发丝凌乱，她往后拢了拢。

刚走到公司内部车道和人行道的交汇处，一辆价钱不菲的私家车停下，冯庭低头，往里瞧。

周可岚披着一件今年顶奢的香奶奶最新款外套，头顶墨镜，从车上下来。

冯庭礼貌点头，“顾太。”

周可岚的表情被墨镜遮住，“冯秘书，我们找地方坐坐？”

冯庭左右看了看，收回视线，弯腰上车。

*

私家车在景枫大道上飞驰了二十分钟，逐渐偏僻，窗外风景如画，顾闻柯也没什么心情多看。

他沉默了会儿，想到方才出公司时，李易安一步三回头，似乎有什么顾虑，，便问：“你刚才心不在焉什么？”

李易安一直认真开车，被问才抽回视线，透过车内后视镜，往后看，看到老板线条清晰的下巴。

他斟酌再三，实在不知怎么说，回想这段时间老板与冯秘书的相处日常，好像也没什么事。

不过今天那通电话，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正想到这，架在车载显示屏上方的手机忽然亮了，来电显示“小包”。

小包是李易安的一个做私人生意的朋友，这私人生意之所以说是私人，主要因为涉及跟踪，以及一些富豪名人的隐私，他是被委托方，前段时间顾闻柯让他盯着顾太，顾闻柯便派他负责的。

没有紧要电话，小包从不主动联系委托方，就算两人是朋友关系。

他知道是周可岚的事，转头看了一眼顾闻柯，拿起手机。

顾闻柯眺望窗外，李易安说话的声音无意间传来——

“什么时候的事？”

那边说了时间。

“好，我知道了。”

李易安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难言之隐。

顾闻柯目光转过来，隐约猜到与他有关，才让李秘书如此。

就问：“公司的事？”

李易安犹豫，“不是。”

“跟我有关？”

李易安点头。

顾闻柯想了几秒，一针见血：“前几天我让你盯着我太太，是不是盯出什么眉目了？”

他猜出来，李易安才说：“刚才下班时间，顾太从公司楼下把冯秘书接走了。”

此话一出，顾闻柯瞳孔收缩，目光有几丝犀利，不过很快，逻辑分析能力快过条件反射。

“嗯，”他垂下眼眸，顺开西装上的褶皱，没所谓的说，“她们两个应该有些关系，如果不是我太太坚持，冯秘书也去不了公司做秘书。方才接走冯秘书，想必出去聚餐喝咖啡了。”

如果没有刚才下班之前，冯庭对周可岚说的那句话，李易安也会这么分析，但现在，他不这样认为。

刚想到这里，手机又响了，有人发消息找李易安，发消息的不是小包，确实冯庭。

她说：【李秘书你忙完了吗，我不知道应该找谁才好，我现在特别害怕……】

李易安没敢轻举妄动，单手打了几个字：【你在哪？】

冯庭说：【我也不知道，附近没什么标志。】

周家在本市发家的那几年，向来横行霸道，周可岚怀疑自己丈夫与秘书有染，把冯庭带走恐吓，这种事并不是影视剧才有。

只要掌握好分寸和尺/度，反而是出气最好的方式。

李易安这次不再隐瞒，直接汇报顾闻柯：“顾总……”

顾闻柯抬头，“说。”

“我觉得这次事情并不是简单的朋友之间聚餐喝咖啡，现在冯秘书可能有危险，”说着把手机递给顾闻柯，“您看，冯秘书向我求助了。”

顾闻柯怔了两秒，接过去手机。

车厢一片寂静，男人看完冯庭发的消息，周身气温骤然下降，捏着手机的指尖徒然泛白。

他把手机还回去，“掉头”，他语气冰冷，“让冯秘书把位置发过来。”

说完拿出自己手机，直接给周可岚拨电话，嘴唇紧抿，颜色淡了不少。

响了几声，直接被挂断。

周可岚应该猜到顾闻柯知道了，所以拒接，男人胸口剧烈起伏，按捺着不断攀升的怒火，再一次给周可岚打了过去。

谁知这次，周可岚竟然直接关机。

顾闻柯向来还个脾性很稳的人，很少有人值得他动怒，就算再离谱的人情世故，他也顶多一笑置之，不屑于生气，认为与之计较，只会自降身价。

不过这次，周可岚彻底把顾闻柯激怒。

幸好李易安这边索要到了冯庭位置，他赶紧点开导航，顺着路线直奔。

半个小时后，顾闻柯的车到冯庭给的位置。

是一片正在拆迁待开发的工地，附近廖无人烟，道路坎坷泥泞，半个照光的路灯都无。

车转过弯，灯光一扫，顾闻柯瞧见一抹瘦弱的身影，在道路左侧，一棵法国梧桐下蹲着。

李易安也瞧见了冯庭，赶紧停下车，率先冲了过去。

顾闻柯反而纹丝不动，坐在车里，透过前窗挡风玻璃，瞧着几米外的冯庭，深深的，松了口气。

一直紧握的手从膝盖上拿走，推门下来，车内的门把手上面，留下几个湿漉漉的指印。

李易安已经安抚了冯庭，扶着她朝这里走来，顾闻柯一言不发凝视着女人。

冯庭走到顾闻柯跟前，垂着头，好半晌才哑然叫他。

“顾总。”

她的声音因为惊吓还有些颤抖，先不说被周可岚恐吓，就是大晚上把小姑娘丢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够吓人的了。

顾闻柯没答应，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黑暗里，只拉开后车门让她上车，冯庭只好闷头上车，往里面挪，男人紧随其后跟着上来。

李易安开车回市里，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公交站牌，附近车辆逐渐增多。

一直沉默的顾闻柯这才开了口：“李秘书，你找个好打车的地方停下，打车回去。”

他解释，“我跟冯秘书有话说。”

此话一出，李易安立马眼皮子跳了跳，如果之前单纯觉得周可岚无事生非，那么现在，突然就摇摆不定了。

“哦，”他反应了一下才答应，“好。”

很快看见回市里的公交站牌，一辆公交车刚刚过来，隐约还能听到机械的报站声，李易安把车子开到公交站前面，进入银行的入口，回身对他们说：“那我走了，顾总开车注意安全。”

推开车门，临走又对冯庭说：“走了，冯秘书。”

冯庭轻轻点了个头。

两人谁也不说话，端正的坐在后车座上，顾闻柯看向外面，从右视镜瞧见一辆空出租过来，李易安招手，上车离开。

等出租彻底消失，他才收回眼，虚握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

冯庭锁在角落里，双手掌心朝下，紧紧握着手机，感觉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个时候，男人忽然倾声靠近，探了手，冯庭毫无防备的被迫抬起下巴，他垂了眸，视线与她相视两眼，就往下挪，在她一张精致的脸庞上仔细检查。

男人身上有好闻的木质香气，醇厚而不张扬，温柔中带着丝丝霸道，沉稳流露，不可征服。

冯庭小心的闭住呼吸，视线转开。

这个时候又听男人问：“她打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一百个红包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