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警部引着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户田正太到另一间房子,这是没有办公室的房间,又狭窄又微暗又有闷热感的房间,窗户面对着另一栋建筑的高大墙壁使室内的空气流道不良。

“你说本凶杀案是他的太太静子与他的姐夫青木良作为共谋,有什么证据?”田村警部目光炯炯的问。

“好吧,我说……”户田正太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

“今天很热,脱掉上衣,慢慢说看看。”田村安慰户田。

“好。”户田说着拿出扇子,脱掉上衣,舒舒服服地坐下。

“究竟是如何?”田村催促时,女服务生端来两杯冷咖啡,在杀风景的刑警办公室里喝咖啡算是特殊的待遇。

“那么开始吧!”女服务生走后田村又催促着以眼神示意。

“简略的说,从杀人状况看我觉得是家族性犯罪。”户田边喝咖啡边说。

“你有什么证据?”田村问。

“那一条塑料绳的缠绕方法很特殊。”户田说时凝视田村警部的脸,又说:“缠在颈上的塑料绳很整齐地绕成四圈,很有和谐感,而且避开了后颈的头发绕在颈上,好象有不让受害者受痛苦的怜恤和亲切的关怀,是令人可疑的,你认为如何?”

“……”

“我问过解剖医生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他表示:家族杀害自己的人,还是忍不住用狠毒的手段,换言之就有手下留情的痕迹,他举出些实际例子给我看,其中有最近某大学生杀死亲人小孩的凶杀案,太太杀死酗酒的丈夫等。我们讨论的本案中那种很整齐地捆绑于颈上的塑料绳状况不同一般勒死人的作法,不偏不倚地避开后颈的头发,这可暗示动手时心如刀割的静子之心酸。因为不是僧恨丈夫才下手杀他的缘故,可以说是忧心如焚中的动手。”

“说得也是,一般勒死的人颈上的绳索总是乱七八糟,而且粗鲁的痕迹很明显,是不是?”

“是的,哪里会很客气呢?不会管被害者是否痛苦和死前的哀鸣。”

“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保险费,静子和青木良作凯觎安太郎的那笔巨额保险费,一千五百万元。”

“为什么两人共谋?”

“我觉得两人私通。”户田肯定的说。

“让我说明其中的理由:静子在涉谷百货公司买东西寄回她的故乡,而且都是厨房用具,并且是咖啡壶、平底锅、烘烤炉等西餐用具。可她过先生安太郎是神官,听说他不喜欢西餐,平常吃蔬菜和不油腻的鱼之类食品,这是梅田的姊姊青木繁告诉我的。静子虽是乡下人,可一定东京觉得一切东西都很高贵,所以才买这些回家乡。但是一般家庭主妇买东西总是考虑自己先生的嗜好才是,而她买的都与梅田先生的嗜好相反,那么是为谁而买这些东西呢?”

“说的也是。”

“她买这些的日期就是二十七日下午五点二十五分,当时安太郎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

“好象早就料到安太郞会死的样子,自己的先生还未死,就买了和他嗜好相反的烹调用具,由此可见这女人早有预谋,我认为静子的姘头就是姊夫青木良作。”户田说到此停了一下又继续说:“我也去拜访过青木良作才确认这一情况。我是去他服务的地方拜访,我问他知不知道安太郎投了一千五百万元的保险,青木良作便装着很吃惊的样子,表示他也是昨天才从太太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而我拜访青木良作的前一天,就先去拜访青木繁,保险费的事,也是我那天在他的千住的住宅告诉他的,当时,青木繁的确很吃惊,她表示从来不曾听过安太郎投保的事,而且,对静子没有把投保的事告诉她,很是生气,由此可见,静子从来不曾提到保险费的事,不过,青木良作也从未对自己的太太说这件事,而我对青木良作的确认,就是在拜访他之后,再和他一起去吃饭的时候。”

田村警部双手交叉地放在桌子上,集中精力地继续听。户田看到警部这种热心的表情时,又继续说:

“我带了青木良作到田端车站附近的一家大众食堂,而青木便表示要吃西餐,他点了牛排,也许是肚子饿的关系吧!他吃了一盘牛排以后,还好象没有吃饱的样子,所以,我又替他点了一盘猪排,结果,他吃得津津有味,一下子就吃完了,他告诉我,他最喜欢吃油腻肉类的料理,然后,我们又喝了咖啡,这时,良作还说银座的一家咖啡店的咖啡最好喝,新宿的那一家咖啡店的咖啡又如何如何,看样子,他好象喜欢喝咖啡,而且,对这方面很内行的样子,所以,我才想到难怪静子会买咖啡壶送回自己的故乡。”

“诚然如此。”田村警部点点头说:“依你的说法而言,静子和良作将来有同居的打算吗?”

“是啊,看样子,青木良作迟早会离开青木繁,和静子共同生活,一般而言,女人对自己喜欢的事,很快就会开始安排,这就是静子到了东京之后,才会在百货公司购买一些食作喜爱的烹调用具。”

“那么,我问你,依照你的推测而言,他们用什么方法把安太郎带到现场杀害呢?”

“我认为是安太郎、静子、良作三个人一起坐了电车到多摩川的现场,时间大概是晚上的十一点,也许是在和泉多摩川车站或登户站下车吧!依我的实验来看,无论在哪一个车站下车,反正,到现场的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所以,以前你的警方调查计程车或三轮车,当然查不出来,因为,几乎没人会到现场。”

“喔!按照你的说法,静子从新宿的电影院出来的时候,那场电影还未散场,然后,就和安太郎在某一个地方见面,不过,我问你,安太郎行踪不明,当时,静子和良作也是为了寻找安太郎而伤脑筋。”

“安太郎从故乡带来了巨款来东京,而想要做麻药等等的不光明正大的事业,结果失败了,不过,其原因虽然很多,但是,青木良作瞒着自己的太太青木繁,而暗中进行活动也是有关系的。青木良作快退休了,因此,对以后的生活安排,也有自己的计划,也许,他想在退休之后作生意,也说不定,当他感觉到安太郎想要做一些不正当的事业而赚钱时,就想办法打听,终于知道安太郎的秘密,这时,良作就表示要帮助安太郎的事业,后来,安太郎中了歹徒的圈套,而所带米的钱却被歹徒骗走了,当然,安太郎很是伤心,而良作看在眼里,就来安慰安太郎,并表示会替他想办法,他就先把安太郎安置在某一家旅社,而且,对安太郎说,这种麻药的事业、如果被警察知道的话,很危险,并交代他不要出来,我认为这就是安太郎失踪的真相。”

“那么,安太郎隐藏在旅社之前,才打电话给他姐姐繁,是不是?”

“是啊,不过,青木良作有自己的计划,这就是他早就从静子那儿知道安太郎投保一千五百万元的事,因此,打电报给津山的静子说安太郎的行踪不明,如此,让静子来东京,这个时候,良作就暗地里和静子商量,目的是要杀害安太郎,而领那笔保险费,然后,两人才成为夫妻,这是一举两得的计划,所以,良作才去看隐藏中的安太郎,告诉他静子来东京,乘这个机会表示应该三个人共同来商量事业计划失败的善后措施,当然,安太郎就听从青木良作安排的大家见面的场所和时间而难赴约,由于安太郎受了良作的恐吓,说是警察现在正在搜查你的麻药事业,所以,这个时候,无论青木良作说什么;安太郎都会服从。”

“喔!很有趣,后来呢?”

“他们在什么地方见面,我不知道,不过,静子在电影散场前出来,而和安太郎见面,属于良作的行动方面……”

“啊!青木良作夫妻和隔壁的邻居,当时在上野地方看戏。”

“上野的S亭的表演至九点二十分就散场,散场之后,只有青木良作单独行动。他离开了太太繁和隔壁理发店的女老板,很晚才回家。”

“喔!有这种事?”田村警部露出惊讶的表情而问。

“这是真的吗?”

“那天晚上,良作很晚才回家,这是他的太太告诉我的,一点都没错,依我的猜测,那天看完戏之后,良作就从上野搭九点三十分钟的国营电车,而在新宿才换搭小田线电车,这样,大约一个小时可到达和泉多摩川的车站,或登户车站,所以,静子和安太郎两个人一定在新宿等青本良作吧!这是我的看法。”

“喔!好。”

这时,田村警部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来点火。“那么,安太郎,静子、良作三个人在新宿会合之后,又如何安排杀害安太郎呢?用什么方法呢……”田村警部缓慢地吐出一口烟而问。

“他们先把安太郎带到那个既黑暗又寂寞的地方。”户田说,“我认为这时又是以为了麻药的事业,警方的人要来和安太郎谈话为借口,把安太郎骗来此地,安太郎最怕这件事,但听青木良作说他气自己的太太静子有办法替他想到善后措施,因而毫无顾虑地跟着去了,一点未料到这两人有要害他的计划。如此三个人在现场河滩上,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医生推测安太郎死的时间是晚上八至十点这种推测通常总有一两个小时的出入)。良作忽然殴打安太郎的脾腹,使其昏迷,良作的武功不错,我已了解到他是柔道二段,这样安太郎倒在地上,这就是警方在现场看时未能找到格斗痕迹的原因。他们二人立刻用准备好的毛巾捆住安太郎的手脚,然后良作用手电筒照着要静子用塑料绳缠在安太郞脖子上。因人已倒地不醒,静子可以毫不慌张以女人特有的仔细整齐缠绕几圈,因手下留情怕丈夫痛,。缠绕时还特意避开后颈上的头发,这样才表现出家族杀害自己亲人时心软而手下留情的痕迹。”

“喔,说的也是!”田村警部又抽了口烟,把香烟放在烟灰缸上显示出很佩服的样子。

“这时尸体是仰卧的,良作认为已经结束了,因此催静子先回家,所以静子是一人先走。”

“这样说静子回到千住的住宅时也相当晚了,是不是?”

“我认为一定不会错的。”户田回答之后,才想到也要问清楚静子回家的时间。

“那么后来只有青木良作还在现场,留在尸体旁边吗?”田村问。

“是的,青木良作也在尸体旁呆了一小时。”

“为什么他要这样呢?”

“也许青木良作害怕安太郎又活过来,这种勒死的,有时会有呼吸而活过来的情况,这就是青木良作不敢马上离开现场的原因。当他确信安太郎已死之后,又才把尸体翻过来成俯卧的姿势。因为俯卧着又有呼吸的可能性更小些,青木是很小心的,这就是最初仰卧时,尸斑出现于背部及右上膊外侧,因时间短,所以用手指一压就可消失,后翻成俯卧,时间很长,尸体前部的尸斑用手指压也不会消失的原因。”

“我觉得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还有静子用半截入场券证明她到新宿电影院看电影,一般人看过即随手丢掉,而她却保存得很好,显然是青木良作的主意,还有一个证据。”

“是什么呢?”

“静子所说电影院中幼儿的哭声,是隔壁理发店那位妇女想出的办法。”

“什么?!”田村真的大吃一惊,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良作考虑十分周到。理发店的那位妇女确实与青木夫妇一起去看戏,但去的时间不同,青木良作是九点才到的。他迟到了,新宿电影院有一位母亲把哭泣的幼儿带出场是点十五分左右。青木从新宿赶到上野的S亭已是近九点,T电影院放映‘川雾的决斗’时正是幼儿哭泣时间是八点十五分。这是良作利用理发店妇女作的安排,让她故意捏幼儿屁股使他哭泣。几天前我特地到那理发店理发,在她替我修脸时,我故意说出此事,并看她的反映,果然她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说明这完全是为了要证明静子当时在电影院看电影而故意这样作的。”

户田正太的解释到此结束,田村听了很佩服他的分析能力。他们谈话的房间光线本来不足,此时则黑暗了。

“你不愧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推理分析合情合理。”田村说着稍微点点头,“不过户田先生,我听了你的解说后,还有一些地方不太了解,可不可以再问你?”

“啊,请便。”田村回答说。看着眼前警部情绪很好的表情,但有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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