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队长的四个随身跟在后面,简晳和他并排。

“那群人走了吗?”

“走了。”徐锦眼明耳厉,五分钟前,他看到远处的马路上三辆车错落开过。

简晳哦了声,那他们不会再去找贺燃的麻烦了。

回到老宅,陶星来正在摆弄蛋糕,一见她不满嘟囔:“你散个步还能失踪啊,就等你了。”

简晳呢子外套上还有露水,屋里暖,她打了个颤,“才吃过饭多久你就饿了?还混不混娱乐圈了啊?”

“什么用词啊,我这不叫混,是事业。”陶星来手一合,“爸,妈,还有老年团的仙子们,快来吃蛋糕!”

简晳笑骂,“傻兮兮。”

大灯按熄,暖光浮墙,映着蜡烛的光圈,在生日歌里陶溪红收获了五十二岁。

陶溪红早年做洗洁精发家,公司发展至今,已成中东部地区日化产业的翘楚,这两年才逐渐放权,大有退居幕后的意图。

闹腾过后,陶溪红把简晳叫到一旁,“晳晳你来一下。”

“就来。”简晳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擦了擦嘴。

“小陆挺懂事,还给我打了电话说生日快乐,”陶溪红的寇色指甲精致鲜艳,伸手把简晳的碎发拢去耳后,“妈妈知道你喜欢他很多年,他最近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简晳乍一听没懂。

陶溪红笑了笑,“男人总要经历些才知道懂事,妈妈觉得,他对你还是有心的。”

简晳许久没说话。

“约个时间,让他到家里来吃个便饭。”陶溪红说:“你和星来都乖,从不刻意提起爸爸的身份,如果你和陆平南那孩子有缘分,知道了也没什么——小晳?怎么不说话?”

简晳垂下眼眸,心思难辨,“再看吧。”

陶溪红拍了拍她的肩,“约好了告诉妈妈。”

———

简晳回到卧室闷头倒在床上。

一闭眼,满脑子竟不是“陆平南要追自己”了。而是一小时前的牙蹄路,被那个男人护在怀里时听到的心跳。

像一道道血性又霸蛮的雷声。

只是刚才走的时候,他似乎一点也不高兴?那张不爽的脸,好像下一秒就会凶她。

简晳失笑,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在一起这么久,就记得他脾气暴。

简晳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贺燃的头像是个火把的图案。

简晳:[回去了吗?]

打了又删,删了又重打,斟酌半天,最后还给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很快就有了回复。

贺燃:[没。]

简晳:[外头吹风啊?挺冷的。]

贺燃:[我老婆才能管我。]

简晳笑出了声,疑虑的坏情绪一扫而光,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面朝天花板,打字回:[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贺燃:[会。]

简晳盯着屏幕,聊天页面的状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对话框一闪,从下往上蹦跶而出,贺燃:[你要是管我,我肯定服你管。]

简晳心口抑制不住地狂跳,手机没握稳,“咚”的一声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嗷!”简晳痛叫,赶紧去找掉落的手机。

贺燃最新的一条,两个字:[下来。]

简晳以为自己看走眼,连鼻子的疼都忘记,待反应过来,她几乎连滚带爬跳下床,走到窗边用力扯开窗帘。

路灯下,贺燃站得远,他靠在一棵树上,低头看手机。

察觉到二楼的动静,他抬起头,眼睛瞬间有了光。

简晳没打字,直接一条语音:[我马上来,等我啊!]

连喘带蹦的,贺燃听后勾起嘴角,把手机收进衣服兜里。

“哇塞,飞毛导弹啊!”陶星来刚好从厨房端出燕窝,看着简皙从面前一闪而过,啧啧称奇,“鞋都穿反。”

简皙拉开大门,三步作一步跳下台阶,贺燃咬着烟,看着女人拔足狂奔,笑容满脸。

“你怎么来了?”简皙伏腰喘气,在他面前站定。

贺燃把烟从嘴上拿下,笑着说:“其实你走的时候我就跟在后边了,看你安全进屋才放心。”

简皙“嗯”了声,低头磨鞋底,贺燃目光跟着下移,皱眉说:“鞋子都穿反了。”

“走得太急没注意。”简皙摸摸脑袋,挺不好意思。

她飞快地先脱掉一只鞋,单脚站立准备换过来,人正摇摆不稳,贺燃的手牢牢地把她扶住,“换吧。”

有了支撑,简皙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交了过去,鞋子换好,她抬头冲他笑,礼貌地问:“要不要进去坐坐?”

贺燃眼廓向上飞,笑意弯弯,“你爸妈问起来,你怎么说?说我是你男朋友啊?”

他调侃,试探起来直接又坦率。

简皙抿了抿唇,伸出食指往他肩上一戳,“美得你。”

“还动起手来了,”贺燃啧啧啧,“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简皙歪头,嘴上含着笑,两个人静静的,这几秒钟谁也不说话了。

“回去吧。”

“进去坐坐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踩在同一个音频上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贺燃笑出了声,简皙也别过头,弯嘴拢了拢被风吹飞的头发。

“不坐了,我走了。”贺燃顿了下,然后压低声音倾身向前:“下次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再坐,你要我坐一晚上都行。”

耳廓发热,一圈一圈的,简皙摆正眼神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背对着贺燃,她才咧嘴往上,那嘴角直到进了家门都还没收拢。

———

老宅一晚过后,陶星来六点不到就去电视台赶通告,简皙七点半到了医院,白大褂刚换上,就瞅见诊室外已经排起了队。

实习护士又换了一批,手脚麻利,做事也井井有条,很招简皙喜欢。

四点的时候收到陆悍骁的短信,甩了个地址,让她下班后来玩。

陆悍骁也是个大奇葩,大姓世家,亲戚关系盘根复杂,他硬生生的从这种老豪门里长成歪瓜裂枣不走正道,吊儿郎当的皮囊下,还真有点心狠手辣的本事。

简皙想了想,今晚也没别的安排,于是答应了。

下班后开到金城公馆已快七点,一到门口就有侍者接待。报了陆悍骁的名字,侍者轻车熟路地领着人往VIP楼层走。

最大的包厢,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嚎歌不断。

简皙推门,靠门边的几个人回头咦了声,讪笑打趣,“哟!美女!”

吧台上的陆悍骁见人进来,一把推开怀里腻歪的大|波女人,边起身边指那几个人,“滚一边去,那是我妹——堵车了啊,这么晚?”

简皙嘟囔,“对啊,桥西那边追尾,堵死了,我还没吃饭。”

陆悍骁穿着件骚气的黑衬衫,揽着她的肩去到隔壁的小包间:“饿谁都不能饿我妹,哥给你叫吃的。想吃啥?蒜蓉虾?”

简皙:“炒面。”

一声吩咐,十来分钟不到,侍者就拎着一大袋外卖送过来,除了炒面,还有简皙爱吃的所有菜式。

简皙埋头吃得扑哧扑哧,陆悍骁给她揭开加热过的蜂蜜柚子茶,递过去说:“别噎着,吃多少都有。”

“你把刚才的美女晾在隔壁,不够君子啊,回去呗,我不用陪。”简皙腮帮鼓鼓。

“她们跟你能比么,”陆悍骁咬着雪茄,眉浓眼深,“吃你的。”

简皙把一颗彩椒扒在一旁,问了句:“你和贺燃很熟啊?上次我看你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陆悍骁点燃雪茄,烟气喷薄如雾,“十几年的交情。”

简皙没料到这么长时间,她抬起头,好奇问:“我怎么从不知道那你有这么号朋友?”

“你多乖,品学兼优,我保护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让你接触我这个圈子的人。”陆悍骁呵呵笑了起来。

“贺燃多大?”

“跟我同年。”

那就是二十九,简皙想了想又问:“他是本市人吗?”

“不是,遥省临川人。我和他是做生意时候认识的。”

“他还做过生意?”简皙皱眉。

陆悍骁看简皙被烟味呛得咳了下,于是反手按熄雪茄,他轻声笑道:“那是你没见过几年前的贺燃,在遥省是个人物,生猛得很。”

简皙隐隐明白,贺燃身上那张狂不可一世的气质由何而来了。

“他被家族里的一个表哥给坑了,几千万的生意打了水漂,还差点惹上经济官司。我那时在国外,回来后才听说,人也找不到了。”

高楼起,高楼塌,一朝一夕,天地变色。

贺燃也曾笑傲琼楼,挥金如土,翩翩凌然公子哥,而墙倒不嫌众人推,背城而去只留下黯然传奇。

陆悍骁掐了掐眉心,语气降了温,“他那表哥小人得志,抢了贺燃的家业,还抢了他女人。”

一直沉默的简皙突然抬眼,“女朋友?”

“青梅竹马的小骚货,”陆悍骁轻蔑森然,“跟他表哥搞在一起。也是贺燃拦着,不然我早找人做了这对狗男女。”

简皙垂眸敛眉,心底泛起酸涩,世间之事从不圆满,真遗憾,老天给了这个男人一颗糖的甜,又抽刀见红地赐他痛心噬骨的苦。

陆悍骁静静的看着她,“小皙,贺燃喜欢你,你呢?你怎么想?”

简皙揪紧了手,紧了又松开,坦承道:“我不知道。”顿了顿,她声音小且颤,“我觉得,我可能还是喜欢陆平南。”

陆悍骁闻言轻拧眉头,摸出火柴,低头又划燃雪茄,“瞎下结论,好好想,别被一些附加的东西蒙蔽了心。”

他平静又笃定,“感情这东西,你看错了,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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