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桂花

红菱虽催的急，可猫儿也没精简自己洗脸的步骤，她先用浸了桃李花的山泉洗脸，再用一块雪白的茧丝蘸满了丝瓜水涂在脸上，最后在脸上涂了一浸泡了栀子花的山茶籽油。

红菱见她的举动，不由愣愣的问道：“猫儿，你干嘛擦干了脸，又在脸上涂水？”

猫儿懒得跟一个才三岁的娃娃解释什么叫化妆水，就随口道：“为了更漂亮。”早上起来的时候，姆妈已经帮她梳好头了，可是她一睡就又散乱了。她散开头，用木梳蘸了一山茶籽油，从头梳到尾，梳了十来下，才开始编辫子。

红菱早就忘了要去看桂花姐的事情，好奇的围着猫儿的梳妆盒看着，“猫儿，这是胡粉？好香啊！”她兴奋的举着一盒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的粉末问道。

她羡慕的望着猫儿那精致的梳妆盒，是四牛叔给猫儿做的呢！可惜爹爹不会做木匠活，不然她也能有这么漂亮的梳妆盒了。

“不是，是香粉。”猫儿瞄了一眼道：“涂在身上会香香的，你喜欢拿去吧。”她随口道。

有人到了古代最不方便的就是缺少卫生棉和化妆护肤品，她还没到用卫生棉的时候，化妆护肤品她倒是不觉得麻烦。她前世不大化妆，就喜欢用中药美容，脸上涂的大多是纯天然自制的化妆品，到了古代以后，她空闲时间更多，使用的材料也是无污染的，比现代要好了许多。

红菱开心的问道：“怎么用？”

猫儿道：“随便你涂在身上那个地方都可以。”不过只是掺了桃花水的紫茉莉的种子粉，涂在那里都行。

红菱见她把一条大辫子梳的整整齐齐，散乱的头全部用梳子梳了进去，梢处还用一根红头绳吊了一个红色的藻井结，不由羡慕的摸着结子道：“猫儿，你这结子打的真好看。”

猫儿见她一脸羡慕，便问道：“你要重新梳头吗？我会梳头，这还有结子。”

“好！”红菱开心的道，连忙乐颠颠的往板凳上一坐。

猫儿起身道：“你坐下。”

红菱的头有些枯黄开叉，猫儿换了一把自己平时不用的木梳，蘸了一头油给她梳了两条整齐的辫子，系上红头绳，又在尾出各坠了两个的如意结。

红菱开心的捧着铜镜左看右看，猫儿又用一只自制的粉扑蘸了一香粉洒在红菱的脸上和脖子上，“好香啊！”红菱开心的道：“猫儿，这是四牛婶给你买的吗？”

猫儿道：“不是，是二哥帮我做的。”

红菱羡慕的道：“你哥真好。”她嘟起嘴道：“我哥就不会帮我做香粉。”大哥他们从来不会理她，而几个哥哥又只会欺负她。

猫儿道：“你哥会帮你买啊！你要什么，你大哥不帮你买了？”

红菱一听，眉开眼笑的道：“是啊！上次哥哥还给了一盒漂亮的红胭脂呢！”

猫儿一听，嘴角一抽，难怪她上次把脸涂成了猴子屁股，原来是莫大哥又买了一盒胭脂给她啊！她走到厨房，从温洞里取出热水和半碗白粥，先不急着喝粥，而是到了一碗温水慢慢的喝下，又掏出一个花红、半个玉米和一个烤的香甜的红薯，“你吃过了吗？”

红菱闻着烤的香喷喷的红薯，咽了咽口水道：“吃过了。”话虽这么，还是接过猫儿递来的红薯大口的吃了起来。

猫儿把玉米、豆浆和花红都吃了，又喝了半碗豆浆，才起身舀水漱口道：“我们走吧。”

红菱开心的拍手道：“不知道桂花姐会不会给你花儿戴。”她亮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对漂亮绢花的渴盼。

猫儿道：“要是姐姐给了我，我一定送你。”

“真的？”红菱开心的双眸闪闪亮。

猫儿道：“我不骗你，要是有一定给你。”她又不喜欢戴花。

“猫儿，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了！”听着红菱天真的话语，猫儿轻轻的笑了：“是吗？”

“当然！”红菱开心的笑声传出了老远。

猫儿含笑看着神采飞扬的红菱，这才是孩子啊！内心已经是大婶的某人沧桑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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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囡，你怎么来了？”猫儿刚走到大堂伯家，就听到姆妈的声音，她笑眯眯的软声道：“我同红菱过来玩。”她拉着王氏的衣摆道：“姆妈，是不是桂花姐姐今天回家了。”

王氏笑眯眯的抱起猫儿柔声道：“姐姐在里面休息呢！”她嘴上着，脸上却极是不屑。

猫儿正疑惑间，就听到一旁有人道：“呸！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大家过来看她，她还摆起谱来！”

红菱嘟着嘴跑到猫儿身边道：“猫儿，她们不让我进去，是要不相干的人回避。”

猫儿见外头停着的两辆大马车，房里几个穿戴整齐的妇人，心里暗自思忖道：“这不是跟袭人回家一样吗？看来这位桂花姐姐还不是一般的大丫鬟，该是通房吧？”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丫鬟对王氏道：“你可是梅香姑娘的三婶？姑娘让你进去呢！”

猫儿听着“姑娘”这个称呼，就肯定了桂花通房的身份，梅香？应该是主子帮她改得名吧？还真是丫鬟的标准名啊！她笑眯眯的想到。

王氏微微蹙眉，但还是笑着跟着丫鬟走了进去。她本来好好的在家绣花，是桂花派人叫她过去，可她到了桂花家却被人拦在了门外，任她再好的气性现在心里也有窝火了！不就一个的丫鬟嘛？摆什么太太的谱？

内房里猫儿见大姆妈正同一个身上桃红衣衫，下身葱绿裙子的年轻女子话。她暗笑道居然连衣服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可惜不是百子缂丝银鼠袄和盘金彩绣绵裙，想来一个县里的有钱人家也不能跟豪奢的公侯之家比。只见那女子满头珠翠环绕，脸上涂得脂光粉艳，让已经习惯裸妆效果的她不禁暗叹，啧啧！简直惨不忍睹啊！果然是审美差距啊！

“三婶妈。”年轻女子一见王氏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王氏放下猫儿，左右打量着她，欣慰的道：“二囡囡长大了，变登样了。”桂花也是命苦的孩子，六岁买走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回家呢！

桂花眼眶一红，笑了笑，低头看着猫儿问道：“这是六囡囡吧？叫什么名字？长的真漂亮啊！”

王氏笑着道：“叫猫儿，猫儿叫二姐。”

“二姐。”猫儿唤了一声，桂花轻轻的摸着猫儿的脑袋，“乖。”

一旁的丫鬟送了两只簇新的绢花和一对银镯子上来，桂花道：“三婶妈，这个给猫儿玩吧。”

王氏连忙阻止道：“孩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干嘛？快收起来自己用吧。”

桂花笑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的一片心意，婶妈你就收下吧。”

王氏把绢花递给了猫儿道：“乖，拿出去玩吧。”

猫儿接过了绢花，朝桂花道了一声谢，便走了出去，她看桂花的样子，就知道她有话同姆妈，难怪一向同大拇妈不和的姆妈会到这里来。

一走出门口，就见红菱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见猫儿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猫儿，这是桂花姐给你的花儿？真漂亮啊！”

“漂亮？”猫儿打量着手里的绢花，不过只是两只用布做成的牡丹绢花而已，有什么漂亮的？拉着她的手道：“走，我们去外面，我给你戴上。”还没有出人家家门，就把头花送给其他人，这行为可不好。

红菱见猫儿似乎还是要把这个漂亮的花儿送给她，便高兴的跟着她出门了。

“猫儿，桂花姐好看吗？”红菱问道。

猫儿想起刚才那女子，五官被脂粉浓浓的盖住，她还真不知道具体长什么模样呢？看轮廓也不是特别漂亮，不过也有可能古人的审美同她不同吧？能做到通房的，该在丫鬟中很出挑了吧？她道：“好看。”

红菱道：“猫儿，你我以后能跟桂花姐一样漂亮吗？”

猫儿细看了红菱一眼，这丫头虽长的黑了一，可眉目清秀，是个美人胚子，依照她的审美观，红菱将来肯定比桂花好看。这里似乎以白为美，她笑着道：“你若是能少出去玩，多待在家里，少晒太阳，让皮肤白一，就能比桂花姐漂亮了。”

红菱一听忙道：“我以后就学你，整天待在家里，再也不出去了。”

猫儿戏谑的逗着这丫头：“你要长得比桂花姐漂亮干嘛？”

红菱道：“姆妈，桂花姐马上要当王员外的妾了，将来一辈子吃喝不愁，天天有好看的花儿戴，我也要跟桂花姐一样，将来当员外的妾。”

猫儿目瞪口呆的听着红菱的雄心壮志，半晌才问道：“为什么要当妾呢？”

“不当妾难道还想当奶奶不成？”一声调笑声传来，几个老妈子嬉笑着望着她们，“这两个乡下丫头倒是有趣！”

“长的还真不错，都是美人胚子，不定将来真能当个妾呢！”

“就跟梅香一样，就陪老爷睡了一晚，肚子里就有了。”

“各人命不同啊！”

“喂，丫头，要不跟我们回家？我家公子今年六岁，正想找丫鬟呢！你们去当个粗使丫鬟，不定将来当公子的妾呢！”

几个老妈子着皆咯咯的笑了起来。

猫儿木着脸听着几个话完，才拉着红菱道：“我们走吧，该吃饭了。”猫儿心里暗自想到，都已经怀孕了，还脸上涂这么厚的脂粉，她就不怕孩子受影响吗？

红菱害怕的头，紧紧的拉着猫儿的手，跟着她身后，她虽听不懂几个老妈子再什么，可也大概知道这几个老妈子是在嘲笑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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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回家不过一会时间就匆匆走了，她一走大家也就散了，不过她留下的八卦新闻足够村里好好谈论一阵了。猫儿一边在青石板上练字，一边等着姆妈回来吃饭，却不想王氏回家的时候一脸的怒气，身后跟着大姆妈。

“你走！我们家再穷，也不会卖女儿的！”王氏怒声道，“我想你怎么突然大方起来！连这么贵重的银镯子都送了！原来打的是这么阴损的主意！”

大姆妈道：“什么阴损？！什么卖女儿？！得这么难听！桂花也是想给猫儿一条出路，你看她现在这样子，真真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不比在这里当一辈子乡下丫头强？！”

王氏怒声道：“放屁！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才不做伺候人的事情呢！就算是乡下丫头也比一辈子当奴婢强！你走！再不走，我拿大棒槌赶你出去！”

“你才放屁呢！桂花早了，大少爷今年才六岁，猫儿过去就是二等丫鬟，年纪大一就能升大丫环，将来被大少爷看上一个姨娘的名分是逃不掉的！这么好的事情，人家盼都盼不来！怎么是卖女儿呢？！”大姆妈也气了，“女儿反正都是赔钱货，你把猫儿送到了王员外家里，不要你陪嫁，还给你六两银子，将来富贵了……”

猫儿一听脸色都变了，她还真怕姆妈被大姆妈动了，把自己买去当丫鬟，也不顾自己才三岁，便冷笑的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姆妈不把四姐送过去呢！”猫儿所的四姐是大伯家的女儿春花，比猫儿大两岁。

大姆妈一听以为猫儿心动了，便道：“你当我愿意把这事给你们家？谁让桂花看不上她妹妹。”

猫儿冷笑的道：“怕不是看不上，而是怕今天送进去了，明天卷着草席出来了吧？”嘴上这么，可从刚刚大拇妈的话语里，她大约能猜出桂花为什么选她？那春花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跟桂花同时一个姆妈养的，可一张脸就跟捶过的大饼一样，难怪桂花看不上。

大姆妈一听变了脸色道：“你胡什么！什么卷草席出来？孩子家家口没遮拦，这等犯忌讳的话也是你能胡的？”

猫儿淡淡的道：“大姆妈，我劝你回去劝着二姐，不要心思大大了！她就一个几两银子买来了的丫鬟，能当上通房也算是她的福气了。好好顾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不定能开脸做个妾，不要再想着其他弯弯绕绕的幺蛾子！好好伺候着她家老爷才是真的！别真当王家奶奶是泥塑的菩萨！”

大姆妈脸色都变了，抖着惨白的嘴唇，如同鬼怪一般看着猫儿，尖声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猫儿定定的望着大姆妈，淡笑的道：“你不知道，可别人知道，大姆妈下次有机会提醒一声二姐，别以为自己有了孩子，就万事大吉了，那孩子还是一团血肉呢！”

大姆妈抖着嘴唇颤抖的道：“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咒人死的！你这娘鱼怎么这么不懂事？！”

猫儿幽幽一笑，阴森森的道：“大姆妈，我可从头到尾没讲那犯忌的字，倒是大姆妈你，好好的要拆散人家至亲骨肉，拿人命开玩笑，你就不怕天道报应、冤魂索命吗？呢？”最后一个字“嗯”字，语气特别重。

猫儿早就知道古人迷信，故意这么一。而其她也知道自己才三岁，怎么义正词严的话，都会让人觉得很搞笑，还不如得阴森森一，也好吓吓她。也巧她话音一落，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姆妈吓的尖叫一声，连招呼都不打，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