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看向她。

桑盈道:“这块折枝花叶猫戏蝶玉佩根本就不是宫廷之物,更不可能是武后所佩。”

“你怎么知道?”

“武后属鼠,鼠被猫捉,她怎么可能戴着一块有猫的玉佩,因为这个,当时出入宫闱的嫔妃贵妇,也不可能有人故意去犯忌讳。再往前,唐初宫廷里,并不流行这种样式的玉佩。而且我查过资料,这种猫戏蝶的样式,倒是有点像一千多年后异族入主中原之后所雕的春水玉。”

“什么是春水玉?”陆衡听得一愣一愣。

“就是玉佩上面雕着鹰捕鹅一类的图案,在那以前的中原民族,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样式。”

陆衡闻言不由仔细端详起那块玉佩,只见上面小猫扑向蝴蝶的姿势,确实有点像老鹰抓猎物。

“这么说玉也是假的?”

“不,玉是真的,而且是上好的和田青白玉,唐代玉器多以这种青白玉为材料,你看上面还有泥土长年累月浸入玉石中的污点,不过瑕不掩瑜,此玉已经堪称佳品了。”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虽然不是唐代的玉,应该也是辽代以后的仿品,对你们来说应该也算古董了,但绝对值不了那么多钱。”为了这次拍卖会,她这几天没少恶补在高宗之后的古玩知识。“难道这不是你反击的大好机会?”

陆衡绝不愚蠢,马上明白了她的话意。

“不过既然你都能辨出真假,对方会不会也能辨别出来?”

桑盈抿唇一笑,“那就得看他对古玩的研究达到什么深度了。但据我所知,连这个时代的考古学家,都只能针对一个朝代的东西进行深入研究,更别说这些收藏家了,他们收集那么多朝代的东西,最多也只能从玉质上辨别真假吧,哪来那么多经历把所有朝代的古玩都研究透彻。如果你不确定,不妨试试好了,他既然上次设下陷阱害你,这次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的。”

陆衡听得心动,马上有了主意。

两人说话的工夫,那块玉佩才已经被炒到九百万,出价者就是上次坑陆衡的那个肖正雄,眼看不可能再增加了,陆衡示意旁边的助理举起牌子。

“九百五十万!”

众人纷纷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肖正雄瞧见是陆衡喊价,也微微一愣。

陆家在内地也有房地产投资等生意,其中陆衡的姑姑陆锦卿夫妇负责打理其中一部分,刚好跟肖正雄有点来往,对陆家这种豪门世家,肖正雄自然恨不得抱上大腿,所以才有了上次在陆锦卿的授意下挖坑让陆衡跳下去的事情。

后来他也打听到这位陆二少虽然是陆家人,但上面父母双亡,也因其作风不受陆老爷子喜欢,只是因为在陆家男丁中排名靠前,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把他拉下马,最好让陆老爷子把他从继承人的名单上剔除。

谁知道这位陆二少上次受了教训还不知死活,这次居然又跑到拍卖会上来跟自己抢东西,肖正雄冷冷一笑,也让旁边的人举牌。

“一千万!”

“一千零一十万!”

“一千一百万!”

“一千一百一十万!”

陆衡似乎存心要为上次争口气,每次不多不少,都在肖正雄给出的价格上加十万。

到了后来,其他人渐渐就不参与了,都在看着肖正雄和陆衡角力。

“两千五百万!”

“两千五百一十万!”

肖正雄看见陆衡一副得意洋洋的纨绔模样,微嗤一声,也要举牌,旁边助理提醒他。“肖先生,这块玉佩还没确定真假……?”

“放心,我心里有数,玉质本身就是上好的和田玉,没有人会舍得拿这么好的玉质来作假。”更重要的是,他这种白手起家的人,最看不惯陆衡这种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忍不住就想压一压他的嚣张气焰。

“三千万!”

“三千零一十万!”

“三千五百万!”

“三千五百一十万!”

陆衡似乎卯足了劲想跟他抢这块玉佩,一直紧跟在他后面加价。

肖正雄气上心头,咬咬牙。“四千万!”

全场嗡嗡声响。

众人都是看惯了大场面的,四千万不算什么,但用来买一块玉佩,还是显得有点儿财大气粗了,肖正雄本身从事古玩收藏,房地产投资,当然小有资产,但一下子要拿四千万现金出来,还是有点心痛的。

陆衡目的达到,心知价格差不多了,也就不跟着抬价了。

“四千万一次!”

“四千万两次!”

“四千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先生拍得折枝花叶猫戏蝶佩玉!”

桑盈提醒身旁某人不要得意忘形,“你是来买画的。”

陆衡扳回一城,心情大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和风细雨。“如果没有看中的也不是非买不可,回头去外面逛逛再说。”

玉器部分的拍卖告一段落,接下来开始上字画。

字画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撇开学者级别的研究不说,除非到了像《清明上河图》或《富春山居图》这种雅俗共赏的境界,普通人一般都是先看年代,看作者,再看字画上有谁收藏过的鉴章,最后才会去看字画里蕴含的历史价值。

拍卖行先展了几幅作品,有清代至民国的,其中不乏名家,陆衡见桑盈没什么反应,有点奇怪:“你到底会不会看画的?”

“这些还不够好。”桑盈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太聒噪了。

陆衡嘴角抽了抽,本来还想反唇相讥,忽然想起什么,安静了下来。

他发现这几天在跟桑盈相处时,自己总是耐不住性子,堂堂陆二少竟然比一个三流小演员还要沉不住气,这明显是不科学的。

看她能玩什么花样,反正自己手里还捏着她的前途命运。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一幅残品,准确的说应该是未完成的作品,这是唐代王维的《江干雪霁图》,但原图大家都知道,现在被收藏于日本,不过这一幅,临摹者同样赫赫有名,那就是元代的赵孟兆页。此画是在赵孟兆页去世前两年所作,因原画过于庞大,所以他只临摹了一部分就过世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未完成的《江干雪霁图》局部……”

陆衡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微微一动。

“买下它。”桑盈道。

“这是仿品,还是没完成的!”怎么看都没有之前那些画好看。

桑盈摇头,“看画不能这么看,你看那上面的线条,流丽朗逸,萧肃清举,动静相宜,深长悠远,就算是临摹,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大巧若拙的境界,这幅残品,可比前面那些好上十倍不止了。”

陆衡狐疑:“你确定?我家老爷子可是很难讨好的。”

桑盈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幅画上,“自然,你将那幅画送给他,他一定会很欢喜。”

陆衡皮笑肉不笑:“如果他不喜欢,你就等着秋后算账吧!”

赵孟兆页的传世之作不少,加上这是一幅不完整的作品,所以众人反应兴趣缺缺,最后被陆衡顺利拍了下来。

拍卖会散场之时,陆衡特意走到肖正雄面前。

“肖先生真是财大气粗,花钱如流水啊,一眨眼就四千万没了!”陆衡特意在四千万三个字上加重语气。

肖正雄与他握手,似笑非笑,“不好意思了,抢走陆二少的心头好,这块玉陆二少原本是想送给陆老爷子当贺礼的吧?”

陆衡笑得比他更嚣张:“我对赝品没什么兴趣,我家老爷子更看不上眼。”

肖正雄脸色不变,“我以为陆少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对古玩应该有一定认识了,没想到还是门外汉啊!看在与令姑母相识一场的份上,不妨教教你……”

陆衡打断他,笑容可恶:“我对古玩认识再少,起码不会买一块春水玉就冒充是唐玉!”

肖正雄当然知道春水玉是什么,闻言略有变色,陆衡再接再厉:“看来你也只是附庸风雅而已,据我所知,唐初宫廷里根本就没出过什么以猫为题材的玉佩,当然,以唐玉来说,四千万的价格当然不亏,但很可惜,你买到了一块春水玉,估计最多也就值一千万!”

憋屈了快一年,终于在今天一洗前耻,陆衡看着肖正雄难看的脸色,那简直比泡到一百个女明星还要爽!

“我们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你就当做了一次慈善吧!”

说罢扬长而去。

肖正雄的脸色阴晴不定。

刚才陆衡一番话正好戳中了他的死穴,他是懂玉,但对唐代古玩并没有什么深入了解,所以在一看到那块玉的上好玉质时,就想买下来,今天的拍卖会档次比较高,按理说出赝品的几率不大,加上陆衡一直跟他抬价,更让他脑子一热,不知不觉就以四千万买了下来,如果真像陆衡所说,那这块玉怎么也不可能值四千万。

哼……那个二世祖怎么可能懂行,一定是他瞎扯来气自己的!

“肖先生……”旁边的助理想说话。

肖正雄抬手阻止了他,“回去再说!”

陆衡大步走向停车场,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以前在他面前吃瘪的人,大都是碍于他的家世背景,今天却单凭一席话,就让对方彻底歇菜。

想及此,陆衡忍不住又笑了出声。

桑盈:“……”

似乎刚刚注意到旁边的人,陆衡清清嗓子,“嗯哼,今天的事情,有你一份功劳,不过那幅画是半残品,我还不能确定老爷子究竟喜不喜欢,如果寿宴上出意外,你就等着吧!”

如果桑盈是上网爱好者,那她一定会发现有个词跟眼前的陆二少很贴切,那个词叫傲娇。

“你记得就行,先送我回去。”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扑上来撒娇耍嗲地表功让陆衡很不习惯,不由仔细端详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不施粉黛的脸竟也没那么难看,简单的穿着更衬得肤色白皙剔透,柔顺的发丝在脑后扎成马尾,在阳光下竟有种闪闪发亮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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