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块小甜糕
余年对上谢游看过来的视线,藏在身侧的手指收紧,下一秒,他别开眼,看向曲逍然,“曲总,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
“哈哈不是说不叫我曲总吗,怪生疏的,”曲逍然心里大石头落到了底,整个人都放松了,笑着摆手,“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
余年弯了弯唇角,也笑了一下,“我一会儿还有通告,不能迟到,就先走了。”
有通告先走了
曲逍然脑子发懵,反应不过来,“啊好好的”
余年点点头,站起身,道了一声“再见”,转身就往门口走。在经过谢游身旁时,余年脚步丝毫没停,甚至看都没看谢游一眼,手搭在门把上,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等“啪嗒”的关门声传过来,曲逍然茫然这发展、好像不太对
他看着怔怔立在门口,跟雕塑一样,半点动静也没有的谢游,指指门外,“那个,谢小游,你家年年有余走了。”
谢游没有反应。
曲逍然担心,快步走近了,才发现问题,“卧槽,谢小游你他妈快呼吸啊你憋气是想把自己憋死吗”
胸膛起伏,谢游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失去了平日的镇静,眼里尽是惶然,“年年”连尾音都在抖。
曲逍然看不得他这表情,再次重音强调,“你家年年走了,刚刚开门又关门,走了”
他一巴掌拍在谢游肩膀上,“你就是憋死在我办公室里,你家年年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的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吗余年生气了,那种,”曲逍然想不出形容词,“反正就是那种很严重的生气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吗”
谢游垂在身侧的手,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喉咙仿佛麻痹,他哑着嗓音问,“怎么办”
曲逍然扶额,“当然是哄回来啊哄回来,认真道歉,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余年现在是生你气啊,说不定会跟你分手那种生气”
说完,他也纳闷误会不都解除了吗怎么还是生气了难道自己的表述真的有问题
“分手”两个字,就像冰水里混着钢针一样,一股脑地砸在了谢游身上,疼得他心口狠狠一缩,牵扯着呼吸都变得艰难,甚至连身形也不可控制地绷紧了两分。
发现自己话说重了,曲逍然也没时间再挽救,催促道,“快去快去,去晚了人就找不到了”
等谢游开门,凌乱着步伐往外走,曲逍然又去喝了一口水,捧着水杯来回踱步,自言自语,“神佛保佑啊,谢小游这恋爱不会真的吹了吧那谢小游真的会半夜哭瞎眼睛的还会把枕头都给哭湿了”
他没念叨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谢游走了进来。
曲逍然往谢游身后看,发现没人,心里一咯噔,“卧槽,人呢你家年年有余呢”
谢游强撑着站在原地,“走了。”
咽了咽唾沫,曲逍然心惊肉跳,“你追过去没找到人”
谢游点头。
曲逍然继续问,“赶通告去了”
谢游还是点头。
曲逍然不忍心谢游失魂落魄的模样,强行安慰,掰扯理由,“有可能是赶时间,所以”
“逍然,”谢游打断曲逍然的话,像是一口气散了,再也撑不起来一样,说话也没了力气。他垂着眼睫,视线的焦点不知道落在哪里,眼里像是深潭一样,透不进半点光彩,
“年年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砰”的一声,保姆车的门被关上,孟远也坐进车里,他看了看神情平静的余年,不敢直接问,“年年啊,和曲总聊得怎么样”
“聊得很好。”余年知道孟远想问什么,笑容很浅,“曲总把谢游为什么瞒着我的原因都说清楚了。”
一听,就知道里面肯定是有误会,孟远也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那今晚你要不要早点收工回去”
“不用。”余年摸了摸手指上套着的戒指,朝孟远道,“孟哥,你之前不是说,橙子娱乐想找我做关于古道和新单曲的专访吗,就约在今天下午五点吧。”
孟远疑惑,“啊不是,今晚你不和谢总好好吃个饭聊聊天”
余年摇摇头,“不了。”
“为什么”
余年“因为我生气了。”
正说着,孟远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告诉余年,“是曲总,接不接”
余年瞥了眼自己没任何动静的手机,干净利落,“不接。”
孟远看了看余年朝向窗外街景的侧脸,心里定了主意,利索地按了拒接。
下午参加完欧慕腕表的品牌周年庆活动,余年接受了橙子娱乐聂明新的采访。聂明新是孟远的旧识,又已经是第三次见面,双方都不陌生。
在做准备时,余年坐在沙发上,闲聊一样问了一句,“明新姐,我想问问,郑召溪爆出来的绯闻是不是真的啊”
聂明新见没有外人,也没遮掩,直接点头,“是真的,不过我们娱记圈子里,心里都敞亮,曝出来的,还不是全部。”
“不是全部”
“对啊。”聂明新见余年好奇,多说了几句,“郑召溪出道早,开始是三人组合出道,他最红。当时就有消息,说他背后有富婆供资源。后来他顺利单飞,遇到了现在的经纪人王尼克。王尼克是营销好手,成功帮郑召溪定下人设,然后参加综艺,出单曲,虐粉固粉,手段溜得很。那个富婆也是在那一时期被摆脱的。不过,等恢复了自由身,郑召溪的感情史就成了烂摊子。王尼克帮着把消息掩盖地严严实实,才没毁了人设。”
在这个圈子和混了这么多年,聂明新什么都看惯了,平铺直叙,“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这一次不就是吗,同时脚踏好几条船,还男女不忌,实锤一曝出来,人设立马崩了个彻底。现在王尼克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郑召溪曾经被富婆照顾的黑历史别跟着扯出来。”
孟远听完,道,“我也听过相关的传言,这次王尼克是真的要哭了。”
聂明新赞同,“就是啊,现在的明星,算起来,已经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品牌,后面的团队、还有粉头、站子,全都跟着吃饭。”她又压低声音,“不过,我几个同行在群里聊,说摆明了,郑召溪是得罪人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舆论就一边倒。”
瞄了瞄时间,孟远提醒,“不说了不说了,一会儿采访时间不够了。”
余年在沙发上坐好,整理好外套,又接过聂明新递来的麦,道了声“谢谢”,在衣领上别好。
聂明新收敛了神色,先照例问了好,便开始正式采访。
在问到关于余年即将发行的新单曲时,聂明新道,“据说,你在即将发行的新单曲里,用上了特别的古乐器,能聊一聊吗”
余年穿水洗牛仔裤,白色t恤搭浅蓝色的短袖衬衫,他肤色白细,简单的穿搭让他看起来有种夏日的清爽感。
“当然可以。在即将发行的新歌里,我添加了古乐元素,乐器名是凤箫,距今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
余年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眼里总是像藏着星辉一样,“相传舜命乐官制作乐器,乐官用竹做了参差,这种乐器,是用长短不一的竹管组成,就有了参差不齐的说法。又有比竹为之,参差如凤翼,所以这种乐器叫凤箫。凤箫音色纯美,悠远清澈,相信到时,肯定会给大家不一样的听觉享受。”
聂明新又问,“网传你的新歌投入百万,是真的吗”
余年笑起来,眼角的泪痣混着笑意,眼波流转,很是赏心悦目。
他摇摇头,“投入百万是假的,最多也就投入了百元吧。凤箫的吹奏者,是我外公的一个老友。老人家听了我的想法,很赞同,说我是在做很有意义的事,连便饭都拒绝了。至于写词、写曲、编曲、混音、伴奏、和声和后期制作,全都是由我自己完成的。”
等第二天,这一段采访视频发布后,弹幕和评论区全是成片的哈哈哈。
“哈哈哈年年也太实诚了吧所以,继两亿买了一张纸,九千万元买高兴之后,我年又有了投入百元出新歌吗”
“哈哈哈我喜欢我年年简直就是词曲后期演唱一体机不服来战”
“哈哈哈热搜预定期待余年新歌绮丽山雪循环着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终于有新单曲能听了最后,姐妹们,古道即将上映,买电影票的时候到了冲冲冲”
施柔刷新了最新的排序,“年年,投入百元出新歌已经在热搜榜第一位挂了整整一天了,除开公司的宣传,还有不少音乐大v发布了相关的内容,有一部分表示期待你的新作,有一部分表示,绮丽和山雪成绩太过亮眼,新歌不一定能超过。”
余年把玩儿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施柔注意到,余年这一整天里,都在时不时地看手机,但手机却一直没亮起来过。
知道余年是在等谢游,施柔不知道怎么安慰,又担心会戳到余年的痛点,转而用开心的语气道,“对了年年,我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店,可以打包外送,年年要不要尝尝看”
余年知道施柔是在担心他,温和道,“不用了,谢谢柔柔姐,今天难得收工比较早,我回家自己做饭吧。”
施柔没勉强,“好,那年年你好好休息休息。”她有些担心余年的状态,忍不住叮嘱,“用菜刀的时候别出神发呆,小心切到手了。”
余年点头应下,“我一定注意,柔柔姐放心。”
等车停到了余年家楼下,施柔帮着把东西整理好。这时,手机传来“叮”的提示音,施柔拿过手机一看,睁大眼睛。她抬眼看看余年,吞吞吐吐地,“年年,我、我给谢总设置了特关。”
她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余年拿包的手一顿,领会过来,“他更新微博了”
施柔小心点点头。
余年又问,“发的什么”
施柔下意识地按熄手机,“没什么。”说完,她咬咬嘴唇,又把界面重新点出来,“年年,你真要看”
“嗯,要看。”
施柔这才把手机递给余年,“那个谢总他又黑你了。”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谢游投入百元出新歌呵,新歌能超过绮丽和山雪”
评论也是什么画风都有。
“谢总更新啦喜大普奔,终于更新了我还以为谢总忘记微博登录密码了等等,又是余年谢总黑余年真的黑得深沉黑得专一”
“谢总这语气呃,只有我觉得奇怪吗这到底是在夸年年还是怼年年感觉像是在说年年江郎才尽,但江郎才尽里的江郎,年少时也是文采斐然啊,所以,难道谢总这是夸年年有才华小声哔哔,游鱼女孩儿绝不认输”
“歌都还没出来,就开始造势吹牛了,也不怕牛皮吹破,到时候难堪谢总怼得好,坐等余年新歌血扑”
施柔仔细观察余年的表情,发现余年唇角的线条绷得没那么紧了,眼里还多了几分笑意,冰消雪融一样,好看得她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回过神来,施柔试探,“年年,你还好吧”
“我很好,柔柔姐不用担心我。”余年把手机还给施柔,“我先回去了。”
施柔点点头,“好,年年明天见”
余年回到家,倒了杯水,随后趿着拖鞋去了厨房,淘米煮饭,洗菜做菜。不到半小时,一荤一素就做好了。
吃过晚饭,又洗了碗,余年依次给阳台上的花浇完水,电话响起来,他神情微亮,在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时,又暗淡下去,“孙大哥”
孙梦泽在电话另一边笑道,“年年有空吗今天你卫大哥请客,要不要来一起吃火锅”
余年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拒绝了,“抱歉,今晚有约了,下次有空,我请孙大哥和卫大哥还有柏颜姐,一起吃顿饭吧。”
“行,那我先挂了啊,录节目见”
挂断电话,余年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傍晚的风吹来,拂开白日的热意,他浅浅吸了一口气,这才重新进到书房,继续准备新专辑里的歌。
晚上十点过,窗外已经是霓虹闪烁。余年捏着铅笔写歌词,写着写着,却又不由自主地出起神来。
一天了。
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分分秒秒都觉得难熬。
这时,响起的敲门声划破了室内的沉静。
手指上的力道一松,捏在指间的铅笔落在笔迹凌乱的纸面上,随后顺着桌沿滚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面上。
余年站起身,没有弯腰捡笔,而是站在书房暗淡的灯光下,专注着听着“笃笃”的敲门声每一声,都像是扣在了心门上。
太安静,耳边是风声,自己的呼吸声,甚至心跳声。有节律的敲门声持续了近两分钟,余年才抬起步子,穿过客厅,站到门口。
右手搭在门把上,余年五指收紧,稍稍用力,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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