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呜丢呜丢

两人同住一个宿舍,睡哪张床是个问题。

陈听以为他可以借宿在裴以尧的床上,而裴以尧可以睡他舍友的床,然而事实是,他被裴以尧绑架在怀里,哪儿也去不了。

狭窄的学生床上,陈听面朝墙壁侧躺着,背后便是裴以尧炙热的胸膛。无论他怎么动,哪怕只是动一动脚,都会触碰到对方。

房间里熄了灯,暧昧四处发散。

“这样还怎么睡?”陈听破罐子破摔,艰难地转身跟裴以尧面对面。两人本就共枕着一个枕头,这样一来,鼻尖都差点碰到一块儿。

“放心,我不做什么。”裴以尧抬手捏着陈听的耳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言行极度不一致。

可陈听怎么会相信他,俗话说事不过三,前两次他们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现在可不就马上要第三次了么?

宿管大爷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促成了什么事。

但有些事就是这么水到渠成的,陈听和裴以尧都坚决认为是对方的眼睛里长了钩子,致使他们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终又厮混到了一处。

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少年人的身体在这逼仄空间里青涩而生疏地舒展着,互相追逐、血气方刚。

晚上快十二点,浴室里再次响起了水声。

但这时的陈听已经累得睡着了,只是嘴里还嘟哝着什么,叫人听不清楚。

这天晚上陈听又做了那个大螃蟹和小螃蟹的梦,梦里面大螃蟹吐了一个巨大的泡泡把他包裹了起来,并用巨大的鳌不断地拨弄他。

他随着大泡泡落入了江水里,随着波涛不断起伏,整个过程都迷迷糊糊的,望出去的世界也光怪陆离,让人仿佛置身于梦中之梦。

陈听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长达十二小时的睡眠没有让他精神抖擞,反而更加疲乏,懒意和酸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冒出来,将他死死摁在床上,只能发出弱气的哼唧。

陈听一有动静,坐在下面看书的裴以尧就站了起来。他人高,可以清楚地看到床上的动静,伸手摸摸陈听的脸颊,问:“不舒服吗?”

“换你来试试……”咸鱼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仔细一想,他提前三天赶高铁回来,晚上还主动把自己送上床,这不是千里送是什么?

想想就觉得屁股疼。

这时,他闻到了宿舍里一股若有似无的食物香味,肚子立刻唱起了空城计。

裴以尧道:“你躺着,我给你盛过来。”

可陈听还没刷牙呢,而且他也没有真的弱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于是挣扎着要下床。裴以尧拗不过他,只得张开双手在爬梯旁护着,还未等他脚落地,便把人抱起来,直接送到浴室。

食堂还没开张,午饭是裴以尧去外面买回来的皮蛋瘦肉粥和几样清淡小菜,还有陈听念了好久的奶茶。

陈听美滋滋地填饱了肚子,又捧着奶茶小口小口地喝,一时都忘了谴责裴以尧昨晚的禽、兽行径。

正人君子会在枕头旁放那些东西吗?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裴以尧见他开心,便在他面前蹲下,抬起他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不甚熟练地给他穿袜子。

陈听怔住,回过神来立刻不好意思地想把脚抽回去:“我自己穿。”

谁料裴以尧抓得紧,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陈听白皙的脚踝,不容置疑地又放回自己膝盖上,将袜子一点点套上去。

袜子是灰色羊毛的,厚厚两只,毛茸茸。

陈听的脚跟他的手一样,不如其他男生那么大,脚背较厚,指甲圆润饱满,看起来就有点肉。再被厚袜子一套,就更肉了。

裴以尧揉一揉,又捏一捏,神情专注,道貌岸然。

陈听想飞起一脚糊他脸上,可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战力值,被对方直接空手夺胖脚的几率似乎更大一些,于是继续心安理得的自暴自弃。

他是一个大度的人,允许男朋友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恰在这时,陈听放松下来,就打了个满含奶茶味的饱嗝。他揉着肚子,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忧伤——再这样下去,大度就要变成大肚了。

今年过年长的一斤肉,似乎都长在了脸上和腰上,六块腹肌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于是这么小小的忧伤着的陈听,对着满阳台散落的阳光,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所谓的——明媚的忧伤。

裴以尧可读不懂,但他必须得哄,思忖片刻,道:“我帮你打游戏?”

“好啊。”陈听又来了精神。

接下去的两天,陈听就这么窝在了裴以尧的宿舍,连大门都没迈出过一步。白天打打游戏、狐假虎威,晚上再干点羞羞的事情,颓废又开心。

第三天的下午,学生们陆续回校,陈听便趁着大部队还没回来前,收拾收拾回了自己宿舍。半道上正好碰见杨树林,还帮他拎了个箱子。

“我今年真是,尽被亲戚家熊孩子折腾了,幸好综英低空飘过,否则我一准去上吊!”杨树林夸张地描绘着他的过年生活,怎一个惨字了得。

惨归惨,杨树林依旧是乐观开朗的杨树林,等柏裕和江海也到了,就喊着要出去搓一顿。其他人当然没有异议,并且非常一致地选了校外的川菜馆,趁兴而去,尽兴而归。

新学期,就在四人的欢笑打闹中揭开了帷幕。

新的一年,看似与去年也没什么不一样。陈听和杨树林这些英专狗依旧为考证而奔忙,只要你想考,证总是考不完的。

陈听偶尔会去任遥的乐队打鼓,像是个闲散的编外人员。只是这支取名为“逃离地球”的乐队的画风越来越污,他们开的不是车,是驶向火星的飞船,常常在陈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船就开到外太空了。

托他们的福,陈听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纯洁了。

杨树林依旧专注于自己的记者事业,今年他们记者团的团长苟艺就要毕业了,如果他再不努力,出头无望。

但迄今为止,他被采用的稿子仍然屈指可数。

狗哥给他下了一个硬性指标——搞定高铎的采访,顺利实施美男计划,就让他做下一任团长。

杨树林没有办法,求到了陈听头上,想让陈听帮他做个说客。他难得用这种事打扰陈听,陈听便答应了。

但高铎比起上个学期来更加神出鬼没,开学至今半月有余,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你说学长不会又去什么深山老林或者无人区了吧?”陈听一边心不在焉地擦着柜台,一边跟站在外头的裴以尧说话。

“现在没那么多遗迹等待发掘。”裴以尧道。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吓了我一跳呢……”陈听回忆起高铎的那个野人造型,噗嗤一笑。余光瞥见裴以尧冷冰冰的脸,连忙机智改口:“咳,我上个学期的工资拿到手了,等有空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裴以尧立刻阴转多云:“好。”

陈听想了想,稍作犹豫,打探道:“要不我们去迪士尼吧?”

陈听其实很喜欢去这种游乐场,逛一整天都不会觉得腻。但裴以尧看着不太像喜欢那种地方的,更何况那还是着名的迪士尼。

裴以尧想得却很简单,他确实不喜欢去那种地方,但陈听如果陈听喜欢,那陪着他去的一定只能是自己。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这时有客人过来,裴以尧便拿着咖啡让到一边,等陈听下班了再跟他一起走。

谁知九点半时,陈听正准备下班,杨树林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打听高铎在不在。

陈听摇头:“学长这学期都没来过啊,看你那么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出大事了!”杨树林神色惊慌不似作伪,连忙把手机给陈听看,只见论坛上一个飘红的贴子上标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本部研二考古系美人学长为情所困,自杀了!!!》

陈听一时僵住,心中的惊愕促使他立刻点开贴子看,越看越心惊。因为里头说得有头有尾的,从高铎还在念本科时的情史讲起,一路讲到现在他前男友结婚,他承受不住打击烧炭自杀。

没错,前男友。

陈听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是前男友不是前女友。

可高铎那样的人,陈听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做烧炭自杀这样的事。不,这一定是假的,帖子里说自杀事件是晚上七点半,短短两个小时,外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细节?

罗列证据、编辑帖子都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吧!

火眼金睛小听听很快就察觉到了真相,随即安抚杨树林道:“你先别慌,这多半有假,你不是有学长的微信么?问过了吗?”

杨树林点头:“问了,但是没回音啊!”

陈听道:“没回音也不代表就出事了,我们先想办法联系上他再说。”

“我有本部学长的电话,先问问。”裴以尧眉头微蹙。他对于论坛这种九假一真的地方是全无好感的,也不认为高铎会做出那样的蠢事,但在还未论证的前提下,他也无法得出正确答案。

趁着裴以尧打电话的空档,陈听赶紧收拾一番,跟两人转移阵地。咖啡店毕竟人多眼杂,他可不希望他们的谈话被谁听到,再加油添醋地传播出去。

裴以尧很快结束了通话,道:“本部那边没什么消息。”

陈听挑眉:“也就是说,不能说消息是假的,也不能说是真的?”

“这可怎么办?”杨树林一个头有两个大,如果今天不把事情搞清楚,他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事情毫无进展,三人一同外图书馆外面走。

杨树林是最急的一个,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这时陈听灵机一动:“你可以问问狗哥啊,狗哥的消息比我们都灵通,他肯定也看见那个帖子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杨树林又急忙搜出狗哥的电话拨过去,因为着急,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往四处乱飘,刚巧就看到了坐在图书馆外长椅上的一个背影,觉得有些眼熟。

“嗯……嗯……”他讲着电话,目光却不由被那人吸引,努力想看清他是谁。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学、学长!!!”这一声喊得,石破天惊。

“操。”高铎正抽着烟,被惊得手一抖,烟头就掉在裤子上,把他好好的裤子给烫了个洞。他蓦地站起身,回眸死死盯着杨树林:“圣、罗、兰!”

“到!”杨树林被那眼神吓傻了。

“老子今天刚买的裤子,今年的春季新款,四千五你知不知道!”高铎腿长走得快,大步流星地走到杨树林面前,那气呼呼的模样恨不得把他给掐死。

杨树林嗖的一下躲到陈听背后,探出半个头来:“学长你没事啊?”

高铎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事?烧炭自杀吗?你们的想象力有那么贫瘠吗?”

裴以尧:“你是不满意这个自杀方式?”

高铎:“哟,你想跟我打架?”

陈听见势不妙,赶紧打圆场:“学长你没事就好了,刚刚我们正想找你呢。对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只见高铎的嘴角赫然挂了彩,依稀还有丝血迹残留。他却不以为意,兀自又拿了一根烟点上,道:“这还看不出来么?有人皮痒,嫌我挡了他的道,我给他来了套全身马杀鸡,让他知道知道乱说话的下场。”

说话间,高铎似乎是累了,顺势靠在图书馆的外墙上,吸了口烟。薄唇微启,朦胧的烟雾模糊了他美得过于阴柔的脸,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伤感。可他嘴角的血迹,和微抬的下巴,仍能让人一窥当年风云人物的桀骜。

“你在担心我啊?”他对于陈听,倒是一贯和颜悦色的。

陈听老实地点点头,这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高铎瞥了眼裴以尧,轻笑道:“放心吧,这种小伎俩也就吓吓你们,老子什么没见过。解决这点问题,都不需要一个晚上。是吧,酷哥学弟?”

N大第一美人,如是说。

当晚,论坛所有相关帖子被封,造谣者亲身致歉。高铎舒舒服服地躺在校外的旅馆房间里,敷着面膜发了一条朋友圈。

高美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滑稽.jpg】

陈听、裴以尧、杨树林分别坐在床上,各占一角。

杨树林顶着满脸的便签纸,纠结地看着手里的牌,好不容易选中一张打出去,转头看了看高铎,催促道:“学长,该你打了!”

裴以尧握住陈听的手,凑到他耳畔窃窃私语:“打完这局我们就回房。”

然而陈听看穿了他回房的企图,正色道:“不,我们要有校友爱,今天要一起通宵。”

裴以尧黑着脸,等高铎把牌出完,嘴皮子一碰:“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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