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机场有种怪异的紧张气氛,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几个衣着讲究的人,戴着耳塞以多变的眼神彼此交流着,脸上的严肃也与平日不同。安然拖着行李,在这些奇怪的人左右穿梭而过,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逃避着什么。孟子跟在她的身边,似乎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眼中流露出茫然无知的怯意。

突然电话响了,安然接起电话,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声哨响打乱了思绪,紧接着便看见一拨身着警服的人朝他们跑来,边跑边挥手,示意他们蹲下。

安然心中一紧,蹲下身,伸手去拽孟子,空的?安然转头去看,身边没有人。孟子呢?什么时候走掉的?听着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在耳边擦过,数着一双双黑色锃亮的皮鞋晃过,安然的心却随着孟子的突然消失而悬空虚飘起来。一定有什么事,安然心里思忖着。

安然走出机场大厅,刚想招辆出租车,就有一辆豪华轿车自动靠拢,停在她的面前。车门打开,一个男人潇洒地下车,把胳膊架在车门上,一只手摘下墨镜,“二小姐回来啦!”

“莫非?”安然有些始料不及的讶异。

“偷偷摸摸就回来了,不像你的作风啊!”莫非继续开着玩笑,却没有帮她拿行李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安然好奇。

“我告诉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刚才无故失踪的孟子大包小包地出现在她面前。

“你刚才去哪儿了?”安然急着问。

“上厕所,”孟子对安然的紧张不理解,“怎么,错过了什么吗?”

“可能真的是错过了,”莫非突然望向机场的另一边,几辆警车呼啸着离开。

“别看了,”孟子拽拽他的衣袖,“快帮我搬行李。”

安然没有再追问什么,也跟着挪动着行李。

“喂,你干什么?”孟子好奇地问。

“搬行李上车啊。”安然有些莫名其妙。

“我可没说要接你啊。”莫非突然探出头来。

“喂,别耍我好不好?”安然笑得气结。

莫非看看孟子,“你没告诉她吗?”

“告诉我什么?”安然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归我管。”莫非无辜地摊摊手,却掩饰不住嘴角的幸灾乐祸。

安然看看孟子,孟子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安然脸一黑,拖着行李走到一边叫出租车。

“喂,”莫非叫她,“来不及了。”莫非示意她往前看。

一辆冰蓝的轿车堵住安然的去路。门开了,安然扭头看。她看到的却是莫非和孟子紧皱的眉头和瞪大的双眼。

“我不是这么讨人厌吧?”熟悉的声音传来,安然眼中一亮,回过头去,“司徒?”

“就是我。”司徒毫不客气地说,“你好吗,美女?”

安然有些接受不了,一向正经的司徒也会嘴上抹油了。看来,莫非真是个有超级感染力的人。

“怎么是你啊?”孟子凑过来。

“是你打电话给我,说安然要回来的,不是我,还能是谁?”司徒调皮地冲安然笑笑,“上车吧,美女。”

安然感激地笑笑,钻进车里。

“晚上见了,各位。”司徒跟莫非他们挥挥手,开车离去。

“哎,真是白费我的苦心了。”孟子有些泄气地说。

“走吧,聪明人,”莫非把孟子拉上车,“自作聪明!”

“那个木头,不推他他就呆站在那儿。”孟子钻进车里。

“推他他就会滚啦?”莫非笑着,“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早就预料到啦。”

孟子耸耸肩,不再说什么。也许,他真的心急了点。

红灯换绿灯,司徒踩下油门。安然取出手机,拨了一串号。司徒伸手抢过手机,关掉。

“你干什么?”

“不让你打电话。”

“你都不知道我打给谁!”

“你姐姐。”司徒毫不含糊地说,好像未卜先知似的。

“那也不关你事啊。”

司徒笑笑,“你姐姐现在不适合使用任何有辐射的电子产品,包括手机。你要是买了什么香水啊,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当礼物给你姐姐,我劝你赶紧扔了它。任何含化学物质的产品,你姐姐概不能用。不过这些呢都只是暂时的,如果保质期能超过十个月,你就代为保管吧。”

“姐姐怀孕了?”安然的心怦然一跳,兴奋地喊起来。

“有两个多月了,”司徒看看她,“恭喜你要当小姨了。”

安然欣然笑起,姐姐是幸福的,她告诉自己。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选择,选择三年之约的最后结局。

莫非把孟子送回家,放下行李后,孟子首先开启了实验室的大门,走进那片白色的空间,看着冰棺中沉睡的生命,孟子竟有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不死,只是生命的暂停,而他,要的不是这个。

司徒送安然到家后,帮她把行李搬到屋里,就离开了。司徒离开时脸上的笑容怪怪的,安然也没太在意。她走进卧室,疲倦袭击她柔软的身体,她倒在大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很长,似乎跨越了时空,跨越了遥远的距离。醒来时,不见了堆积待整的行李包,不见了笼罩尘中的晦暗,不见了空荡无声的清冷。风吹起的窗帘边,是一个孤傲的身影,面朝夕阳,光线勾勒出他成熟的轮廓。隔着一片泻进窗户的昏黄,他们彼此凝望。约定,从未如此美丽。

“你什么时候来的?”安然惊讶于自己的若无其事,又或者,她早已预见了这种毫无预示却又命中注定的相见。

“我一直都在,”那人撩开窗帘的一角,让夕阳的红蔓入屋内,“只是你太累了,没有发现我。”

“我睡了多久?”一旦对话开始,问题反而从容了许多。

“五六个钟头吧,”傅君泽抬眼看看钟,“确切地说,是五个小时三十四分钟二十七秒。”

卧室的钟根本没有秒针,连分钟的刻度都找寻不见。安然低着头,任凭披肩的长发遮住脸颊,遮住两旁的视线。“你就一直这么等着?”

“是,等着,一直。”君泽一语双关。

安然凝望他很久,忽然淡淡地一笑,“我们的三年之约,到今天我已如约而至,所以,你的等待到今天就不必继续了。”

君泽的眼中掠过一丝惆怅,那是失落与害怕的混合体,仿佛三年的等待正在渐渐化为泡影。

安然转身走到窗边,“我觉得,自己就像攀附着松柏而生的绿萝,总抱怨松柏粗糙的皮肤磨伤自己细嫩的枝条,埋怨松柏招展的阔叶遮挡本属于自己的阳光,气恼松柏饥渴地汲取分享了本就不够用的水,不满松柏直上云霄的枝干拖倦了自己永无止境的攀爬。突然有一天,绿萝离开了处处不是的松柏,独自流浪,茫然寻找着可供栖息的怀抱,却惊惧地发现,原来没有了松柏,绿萝,就没有了生的梦。于是,绿萝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松柏的身边,轻轻地问一句,松柏之心,是否一如往昔?”

君泽眼中的惆怅突然凝结,随之淡薄散掉,明亮又重新点缀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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