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 雪芽这个皇帝当了两年,也及冠了,如今明承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 唯有一件不舒心的事。自从尹青悬拥立郦朝太子元思在宁奉自封新帝,这两年里没少给明承这边发请帖,约雪芽在马洲见面。

尹青悬在信上说两帝会晤,有利于两国建交。

建交?

建交个鬼。

贺续兰一直在想怎么出兵踏破宁奉,只不过前两年他们刚建新朝, 根基不稳, 又刚经历战乱,不适宜收复宁奉。为安民心,这两年没有多征税充国库,也没有多征兵充军队。

转眼两年过去, 贺续兰觉得差不多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但异变突生。

异变发生在夏末的一个早上。

贺续兰如往常一样天不亮就准备起来上早朝,他照例把搭在自己身上的腿拿下去, 可今日一拿,发现不对劲。

手里的腿特别细, 就像……

贺续兰另外一只手将青纱帐掀起,好让烛火照得更清楚些,他手里这条腿是小孩的腿, 睡在他旁边的人也是个小孩。

小孩约三四岁左右, 四仰八叉地睡在一团衣服上, 一条腿被人握在手里,也浑然不觉,小红唇嘟嘟的, 睡得香甜。

若不是这个小孩跟雪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贺续兰都要认为是谁半夜在他床上玩了偷龙转凤的把戏。

但雪芽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雪芽这种情况,贺续兰今日没去上早朝。他先是等到天光大亮,床上的小孩都没有变回原样后,才叫了太医院院首过来。在之前,他先用雪芽自己的衣服给床上光.溜.溜的小家伙包上。

太医院院首知道床上这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家伙是他们的陛下后,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这是陛下?”

“是,你看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贺续兰眉眼尽是担忧。

院首立即为雪芽诊脉,可脉象不仅无异样,还十分健康。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这是何缘故?”贺续兰眉头拧起。

院首尴尬点头,“微臣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症状,还未听说过有这种现象发生。”

贺续兰沉默了一会,即对院首说:“此事不要张扬,你先退下。”

“是。”

院首离开后,贺续兰又派人去请千佛寺的如真方丈,如真方丈离得远,进宫需得一段时间,贺续兰又想到正在上京开法坛讲课的清持道长。

贺续兰带雪芽见过这位清持道长,讲课论法颇有本事。清持道长进宫,听完贺续兰对雪芽的描述,手中拂尘轻轻一甩,“劳烦君后将陛下的嘴打开,让贫道好看清陛下的舌面。”

贺续兰如言照办,没等清持道长开口,他先发现雪芽的舌面有淡淡的蓝色。

“果然,贫道昨日发现丹炉里的丹药少了一颗,负责的小童说丹药房里只有陛下来过,想来是陛下贪玩吃了一颗。服用此丹药,能短暂出现返老还童之异象,不过无需紧张,少则几日,多则十几日,陛下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贺续兰听到雪芽是偷吃了丹药才变成这样,既松了一口气,但眉心也突突地跳。若不是对方现在是小孩模样,他定是打对方屁股一顿。

他一边赔罪,一边送清持道长出去,回来时,便让黄公公派人去给清持道长所在的道观送去一大笔香油钱,“对了,准备几套三、四岁幼童的衣服。”

雪芽变成小孩的事情不能张扬,黄公公立刻减少了在宁伏宫伺候的宫人,这头忙碌完,那一头雪芽还未醒,贺续兰坐在床边守了许久,实在是怕人长睡不醒,伸手去碰雪芽的脸。

“官官,醒醒,官官,该起床了,早膳已经备好了,有你喜欢吃的蟹黄包。”

床上幼童纤浓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贺续兰觉得不能再让雪芽睡下去,再睡下去,胃会不太好。于是他把快长在床上的幼童抱了起来,一边给人穿衣服,一边跟对方说话。

虽然被他抱在怀里,可人还在睡,就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偶娃娃,反正你动你的,他睡他的,互不干挠。

“官官。”贺续兰稍微提高了点声音,怀中的小家伙毫无反应。他略一思忖,抱着人去到偏殿,让人上膳食。

一桌吃食摆在桌上,香味随风钻进幼童鼻子里,只见雪芽小鼻子嗅了两下,那一双小狐狸眼终于迷迷瞪瞪睁开了。他原本就脸小,如今变小,脸就更小了,不过脸上满满的婴儿肥,原先妩媚的小狐狸眼被肉嘟嘟的脸一衬,倒显得萌态可掬,没一点媚气。

贺续兰接过黄公公递过来的细枝软刷,准备给雪芽刷牙,可软刷才碰到牙齿,怀里的人就猛然挣扎起来,

“官官,洗漱才能吃东西,乖。”贺续兰拿话哄人,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放声大哭。

*

雪芽不仅变小了,还没了记忆,醒来后就哭着要阿娘,贺续兰不能直接带雪芽去看他阿娘的牌位,只能努力把人哄住。

哄了许久,总算让怀里的人不哭了,可雪芽问出一个让贺续兰无法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我阿娘忙,要让你照顾我?你是谁呀?”

因为年龄小,吐词不清,雪芽的声音奶呼呼的。

对着这样的一张小脸说他是他的爱人,显得他像个变态,贺续兰抬手揉了揉眉心,才说:“我……母亲与你阿娘相熟,你叫我哥哥吧。”

“哦~”

暂时把人哄住,贺续兰喂雪芽吃完了早膳,他见过小孩有多难带,光是喂饭就足够让人操碎心,但雪芽是个例外,勺子还没到,那张小嘴巴先张得大大的,也不挑食,吃什么都极开心,脚丫子还一晃一晃。

最后是贺续兰觉得雪芽不能再吃,才放下勺子。刚吃完饭,雪芽的小脸突然涨红了。

“噎到了?”贺续兰心神一凛,立刻准备把雪芽翻过来催吐,但先一步听到雪芽用哭腔说。

“嘘嘘,要嘘嘘。”

贺续兰:“……”

解决完生理问题,贺续兰放心不下现在这种状态的雪芽交给别人,于是把人一起带到了书房。

书桌前有两张椅子,一张本就是雪芽的,他把雪芽放在椅子上,又叫黄公公拿点玩具进来。见雪芽被玩具吸引走注意力,他方开始处理今日的事情,只是没多久,他就感觉旁边有动静。

贺续兰转头一看,发现雪芽正蹬着小短腿往桌子上爬。

“仔细别摔着。”贺续兰刚出声,雪芽像是被吓着,身体往后倒去。贺续兰连忙伸手,一手托住屁股,另一只手扶住背,接住了。

贺续兰惊魂未定,雪芽倒觉得有趣,居然还笑了起来,

“你要爬到桌子上去?”贺续兰问。

雪芽点头,“嗯嗯~”

贺续兰见桌子另外一边够宽敞,便把雪芽抱了上去,但他也跟雪芽说:“不许到边角位置去,那里会容易摔下去,摔下去会很疼。”

雪芽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他在贺续兰的桌子上爬了一会,又原地坐下,开始玩桌上的毛笔。贺续兰边批改奏折,边提防雪芽从桌子上摔下去,时间渐渐流逝,快到午时的时候,雪芽改坐为躺。

然后,睡着了。

跟在床上睡姿不同,在桌子上睡,雪芽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两只小肥手握在一起,如四月樱的唇微微张开,不一会,就流下口水。

贺续兰没带过孩子,看到雪芽居然可以在桌上就睡着,不由愣了下,等对方口水滴在黑檀木桌上,他才回过神,用手帕小心仔细擦干净雪芽嘴角的口水,然后将其抱起,抱对方回屋睡。

离午时还有一会,让雪芽睡上片刻也无妨,只是雪芽这一睡,就睡了半个时辰,贺续兰见他睡了半个时辰还不醒,只能老调重弹,又用美食诱惑。

这个法子倒是有效,膳食一摆上桌,刚刚还在他怀里像是睡断气的幼童立刻醒了过来,眼睛尚未彻底睁开,小舌头先舔起来了。

一旁的黄公公忍俊不禁,“小时候果然更贪吃,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贺续兰闻言也笑了笑,他故意用空筷子逗怀中幼童,筷子刚碰到唇,雪芽就迫不及待地含住筷子,发现没有吃的,又吐出来。

不过短短一日,贺续兰就摸透小版雪芽的喜好,除了吃睡,就是到处乱爬乱走。贺续兰改一会奏折,就要把雪芽从塌下或者是窗户上抱回来,雪芽在他怀里也坐不久,没待一会,又闹着下去,然后贺续兰等一会又去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把雪芽捉回来。

这般运动强度,贺续兰料想着雪芽夜里应该很快就能睡着,哪知道对方沐浴完后精力旺盛,光着两条小短腿在浴房里跑来跑去,口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贺续兰发现雪芽是那种越理他越起劲的小孩,干脆当做没看见。果然,雪芽发现贺续兰没来追他,就停下脚步偏头看着贺续兰,小脸上愣呆呆的,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贺续兰不追他。

又过了一会,他开始主动往贺续兰这边来,起初是小碎步挪,后面开始一大步,最后站在贺续兰身边,还伸手去扯贺续兰的袖子。他一扯,就被贺续兰直接抱起。

“睡觉了。”贺续兰一手抱着雪芽,一手拿过屏风的衣袍裹住怀里的幼童。

雪芽发现自己被骗,在贺续兰怀里扭成麻花,闹着要下来,扭了半天没成功,还被带回寝殿的床上,他开始换条路走。

他躺在床上,小肥手抓着自己朝天的两只小肥脚,声音奶糯:“哥哥,为什么我要睡觉啊?”

“因为不睡觉对身体不好。”贺续兰将多余的蜡烛吹灭。

“为什么不睡觉对身体不好?”雪芽又问。

贺续兰瞬间明白雪芽想做什么,他吹灭蜡烛回到床上,开始长篇大论,“如果不睡觉,人就会气血不足,身体得不到休息,脏器负荷过重,就如医书《伤寒杂病论》所说……”

他一通讲,雪芽听呆了,眨巴眨巴眼后,松开脚丫子,又换了个作战方案,“哥哥,我要听故事。”

“想听什么?”贺续兰说话间,将帐子放下。

“什么故事都可以。”

贺续兰思忖片刻,讲了个他幼时从母亲那里听来的故事,他本以为雪芽会听着听着就睡着,哪知道对方越听越精神,后面还趴在他身上追问,“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夜已经深了,平日里大雪芽这会子都该睡着了,小雪芽倒是精神奕奕。贺续兰估计是他白日让雪芽睡多了,导致现在对方睡不着。

“如果你乖乖睡觉,我明日就告诉你然后发生了什么。”贺续兰话还未落音,胸口的小孩就闭上眼。

“我睡着啦!”雪芽又睁开眼,“这是第二天,我睡醒了!”

贺续兰:“……”

最后贺续兰说了两个故事,雪芽才睡着。翌日,贺续兰要去上早朝,昨日已经没去,今日不能不去,只是他实在放心不下雪芽,最后抱着没睡醒的雪芽一起去上早朝。

借着感染风寒之说,他在龙椅前加了一座屏风,下面的文武百官便看不到他怀里的小孩。

雪芽睡在贺续兰腿上,虽然耳边就是群臣的声音,可他一点要醒的踪迹都没有,仿佛成了一只猫,晚上不睡,白天睡不醒。不对,猫可比他警觉,应该说像头小猪仔。

这个早朝前面都很顺利,没人发现坐在上位的君后抱了个小孩,但临下朝的时候,雪芽在贺续兰腿上翻了个身,口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哼哼唧唧的时候,正好是群臣都安静的时候。

鸦雀无声的金銮殿,却有孩子的哼唧声,文武百官都愣住了。

贺续兰立刻重重咳了一声,旁边的黄公公立刻对自己新带的徒弟说:“嗓子不舒服就下去休息,打扰君后与大臣们议事,你就算有九条命都保不住。”

这话虽然能糊弄一些人,但易烨封糊弄不住,他耳力聪慧到近乎鬼,下朝就去了宁伏宫。贺续兰也知道瞒不住易烨封,“让他进来。”

易烨封被宫人请进来,一眼就看到正坐在贺续兰腿上的雪芽。雪芽这会子睡饱了,正张着嘴等投喂。

易烨封太过惊讶,一时之间都忘了行礼,他盯着雪芽看了半瞬,突然沉下脸,“孩子的母亲是谁?你何时与人生的?他知道了吗?”

贺续兰:“?”

他皱起眉,“什么乱七八糟的,易烨封你想哪去了?”

易烨封也皱着眉,“你既然决定跟他在一起,就不该去碰其他女子,即使是为了子嗣也不行,对他,和对孩子生母都不公平,也很残忍。”

雪芽看到勺子快接近他的嘴了,把嘴巴张得更大,还发出啊的声音,但贺续兰拿勺的手突然停下。雪芽见状,又凑过头想咬住勺子,可他还没碰到勺子,勺子就放下了。

“我没碰其他人,他就是官官。”贺续兰说到一半,手被拉了两下。

“哥哥,我要吃肉肉~”雪芽边舔唇边说,满眼都是对红烧肉的期待。

“好,等一下。”贺续兰安抚了下雪芽,继续跟易烨封解释雪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雪芽等了一会,还没等到肉进嘴,又去扯贺续兰的衣袖,可贺续兰还在跟易烨封说话,他馋肉又吃不到,最后气得哇哇大哭。

这一顿哭,让贺续兰花了好久时间才哄住。

这边刚用完早膳,那边突然传来急报,说城郊昨夜暴雨发生泥石流,那一块正好是个村落,尚且不知被埋的百姓有多少。贺续兰需要立刻叫大臣进宫商议此事,不能再带着雪芽。若是平时,还可以让黄公公帮忙照顾,但今日是黄公公例行去太医院治疗腰伤的日子。

贺续兰在殿内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易烨封身上。

雪芽知道他要由易烨封带,又在贺续兰怀里扭成了麻花,“我不要,我不要他!”

“如果你听话,我待会给你带糯米团子吃。”贺续兰一句话哄住小孩,顺利将人转交。

不过易烨封看着身高刚过他小腿的小孩,僵住了。

雪芽虽然前面还说不想要易烨封照顾他,但贺续兰一走,他马上就走到易烨封面前。易烨封对于他来说太高了,他努力仰直着头看,结果重心不稳,一屁股往下摔去。

屁股未着地,他就先被一只大手拎着衣领提起来。

雪芽冷不丁和易烨封对上眼,小狐狸眼用力眨了两下。等被放下,他马上冲过去抱住易烨封的腿,奶声叫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吧!”

他还要再起飞一次。

于是,这个飞飞游戏玩了很多次,易烨封的腿也被抱了很多次。

一个游戏让他们关系火速上升,后面,雪芽飞累了,坐在易烨封的脚上吐舌头,他一个被提的,比提人的还累。易烨封感觉到靠着自己腿的软乎乎的小东西,身体依旧很僵硬,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对方提到榻上去,忽地听到雪芽说。

“你跟我爹爹是什么关系啊?”

爹爹?

易烨封反问:“你爹爹是谁?”

“就是刚刚喂我吃饭的啊。”雪芽仰起头,“虽然他让我叫他哥哥,但我知道他是我爹爹,毕竟我跟他长得很像,还有,哥哥才没有那么老呢。”

饶是易烨封,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攻击贺续兰的长相。虽然贺续兰已经年过三十,但在外人眼里,他那张脸依旧年轻,依旧能魅惑人心。易烨封偶尔会跟贺续兰一起约着在宫外喝酒,卖酒的小姑娘称贺续兰为郎君,叫他就为大爷,他虽表面不显,心里也在暗暗较劲,这一回听到雪芽说贺续兰老,他瞬间觉得扬眉吐气,扳回一城。

但雪芽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易烨封的笑声戛然而止。

“黑伯伯,你笑什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又熊又作,建议长大后打一顿。

老贺:同意。

从小妖精变成黑伯伯的易烨封:我来打。

芽芽乐:!!!

老贺:不行。

芽芽乐:果然还是哥哥好~

老贺:只能我来打。

芽芽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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