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不时溅起路上开始融化的积雪,远处的麦田和丘陵,都是白茫茫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刺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

坐在车子里,萧晓白看着窗外的雪景,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报警处接到的电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头。

从报警处得到的信息,兴客隆饭店自杀的服务员正是江小丽,自己这边刚提审过江小丽,她回去一天之后就自杀了。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她的自杀十有八九与案子有关。假如她的死,是自己的错误判断造成的,那么,自己该如何面对?

这个猜测,让萧晓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人命大如天,而现在,一个几天前还在自己眼前的鲜活生命,就这样离开了,假如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自己又该如何向家属交代?自己又如何能够安心?

看着萧晓白心事重重,小钱也异常的老实,坐在车后座,使劲的翻着那份过期的报纸,翻来翻去,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在沉默中,时间似乎过的异常艰难,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了。

“萧哥,到了。”小朱说完,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老李他们早就到了,车子在饭店门口听着,人早已经在里面忙碌了。饭店门前围了一大群人,大概是附近的村民,他们一边围观,一边在纷纷的议论着。

萧晓白三个人,与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交谈了一会,了解了情况,一行人朝二楼走去。

“老李,什么情况?”萧晓白上到二楼,却发现老李根本不在房间内,而是站在走廊里。

“自杀,上吊缢死的,没有任何可疑情况。他们找到了一封遗书,我没让他们动,放在那里了,你进去看看吧。”老李说完,叹了口气:“多年轻的一个女孩子,说没就没有了。”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由得抽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走进了房间,留下老李一个人站在外面摸不到头脑:“今儿个这孩子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屋子里十分的凌乱,江小丽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过,她再也不会醒来了。萧晓白站在那里,看着江小丽因自缢而吐出的舌头和抽搐的面容,久久无语。

老李走了进来,指着江小丽脖子上的勒痕说道:“这道勒痕有明显的皮下出血现象,这说明她是活着的时候吊上去的,加上并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也没有其他的外伤,我可以肯定,这是自杀事件。”

萧晓白抬头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房顶上有一个铁环,这是建造房屋时埋在水泥中的铁环,被饭店用来悬挂房间里的电灯,不过,现在挂着电灯的铁环上,多了一条小拇指粗细的尼龙绳,上面还有斑斑血迹。这是死者在缢死的时候,身体抽搐,导致皮肤破损留下的。

“她的遗书在哪里?”萧晓白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

“那边,在床头柜上。我怕你这边需要提取指纹,来了之后,就没让其他人动了。”老李说道。

床头柜上,放着两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泪水打湿过,上面的字迹,也被泪水冲得有些模糊。萧晓白带上手套,轻轻的将纸拿了起来。

爹、妈,还有大姐,小弟:

我对不起你们,爹妈把我养活那么大,我还来得及好好孝敬你们,女儿走后,你们要保重身体。

爹你少抽点烟了,你抽烟抽那么多,整天的咳,别让妈再为你担心了。还有妈,你多吃好吃的,别总是不舍得,我在这里打工,挣的钱,都存在一张银行卡里了,平时我给你们寄的,只是一小部分,其实我挣了很多。

你们也不要问我那么多钱是怎么挣的,女儿不孝,这钱是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的。

大姐,你平时多回家陪陪爹妈,小弟现在上学,经常不在家,爹妈在家没人说话,你多回去陪陪他们。

还有小弟,你要好好学习,给爹妈争光,考上好大学,多挣钱,要不然别人还会小瞧咱家的。姐走了,你要听爹妈的话,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信的落款,是江小丽。这是江小丽给家人留下的最后一封家书。

萧晓白叹了一口气,拿起了另外一张信纸。

警察同志:

李进民杯子里的花生酱,是我放的。不过我并没有想要害死他,我吃花生酱也过敏,不过只是身上起疙瘩,我以为他说他对花生酱过敏,是跟我一样的过敏。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我很讨厌他,我恨他,我只是想让他难受难受,不过没想到,我放的那点花生酱,会把他弄死了,还有那么多的孩子。

那天我看到照片,我就不想活了,不过我不敢承认,我怕血,我看过枪毙人,我怕自己也被崩掉半个脑袋。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做恶梦,那些小孩子浑身是血的围在我面前,他们是来找我偿命的。

今儿个,我把命还给他们,两清了。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这一次错的最厉害。老人们讲,做了坏事一辈子还不清,转世投胎就会变成畜生,我做错了,下辈子可能要变畜生来还了。

最后我要说,李进民不是好东西,他死,活该,是报应。

看完两封信,萧晓白回头看了看江小丽冰冷的尸体,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两封信,就是这样放着的么?”萧晓白朝老李问道。

“听饭店的人说,本来是叠好压在桌子上的,和一张存折和银行卡放在一起的。存折和银行卡,他们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普通人都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没有办法。他们说,发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已经死了很久了,不过他们还是把她放了下来,试着救过。”

萧晓白回头又看了一眼江小丽,却意外的发现,她好像化过妆。他走了过去,拿出试纸,沾上水,轻轻的在江小丽的额头上擦了擦,额头上露出了有些黝黑的皮肤,江小丽果然在生前化过妆。

老李也注意到了萧晓白的举动,叹了口气,说道:“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希望死的漂漂亮亮的,不过她并不知道,上吊自杀的死法,是很难看的。”

“派出所的同事通知家属了么?银行卡还有遗书这些,定案之后,是要交给家属的。”萧晓白回头向小钱问道。

“通知了,家属晚上就赶到。哎,大过年的,这种消息,让人怎么开口告诉家属啊?这个倒霉差事,估计又是要用抓阄来决定了。”小钱摇了摇头,接待死者家属,给人报丧这种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做的,更何况,这一次是在春节期间。

“这一次我来吧,我跟家属谈。”萧晓白拿出证物袋,将遗书和抽屉里的银行卡,都放进了袋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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