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老马头紧赶慢赶,到了傍晚到进了县城。

胡娇这会儿心早飞到了家里,下了马车跟守门的差役打了个招呼,便往内宅跑,被许清嘉拉着才慢了下来,都没来得及瞧见差役欲言又止的眼神。

“都到家门口了难道孩子会丢了不成?

你慢着点。”

睡了一路,这会儿倒瞧着精神百倍,看来晚上可以再战,县令大人暗自思索。

夫妻俩携手进了家门,却发现家中乳娘丫环皆不在,心中顿时发了慌。

灶上婆子听得动静跑来,告诉他们孩子们在园子里,夫妻俩交换个疑惑的眼神,难道皇长子到了?

许清嘉与胡娇进了听风院,果然看见了武琛的贴身侍卫,进去之后就发现不妙。

皇长子摊开手脚靠着迎枕躺要榻上,两只小白胖子在皇长子身上爬来爬去,兴奋不已。

武小贝有了上次的经验,流着口水叫了声:“爹爹——”,许小宝迟疑了一下,便随大流也叫了声:“爹爹——”。

许清嘉与胡娇吓的腿的都软。

武琛在两只脑门上各揉了一把,面上常年杀伐的凌厉神色柔和了下来,俩孩子直接拿他当柔软的垫子,爬几下不满足便要站起来蹦两下,还“爹爹,爹爹”叫个不住。

也亏得武琛身体好,完全有做孩子们蹦蹦床的资本。

胡娇几步窜上去,将自家那个随便认爹的小家伙从武琛身上揪下来,许小宝正玩的起劲,忽然凌空而起,落进了自家娘亲的怀里,哪怕两日不见,也颇为不满,挣扎不已,还朝武琛伸手:“爹爹——”快抱我来玩儿!

被忽略的亲爹许清嘉脸都黑了。

武琛见他这无赖的小模样,顿时哈哈大乐,一手顺着儿子脑袋上留的那撮黑发,一手朝着许小宝伸手:“乖乖过来!”

许小宝张牙舞爪就要过去继续玩儿,被胡娇在屁股上轻拍了两下,知道这会儿就算是告诉他不能胡乱认爹,他也不见得能明白。

这还有个从众心理,因为小贝能叫,他却不能叫,这就没道理了。

“殿下与小贝多亲近亲近,下官带着妻儿先回去了。”

许清嘉擦着额头的冷汗告退,胡娇还提着挣扎不休的许小宝,放怀里他挣扎的不行,索性就从后脖领子凌空提着了。

许小宝在亲娘手上如同出了水的螃蟹一般四肢乱舞,还凄楚的朝还在武琛身上颠来颠去的武小贝喊了一声:“小贝——”

玩的正欢的武小贝呆呆的抬头去瞧,这才发现可怜的哥哥快要被提走了,立刻也用了十分惊恐的声音喊:“小宝——”

两小人儿生生上演了一出别离记。

武琛看着儿子扁扁嘴,哭了出来,嘴里还“娘……小宝”的念叨个不住,再瞧被胡娇提着的许小宝也是泪眼朦胧朝着武小贝伸手,顿时大笑出声。

在皇长子殿下的笑声中,许清嘉一家火速逃离事发现场。

事后总结这次惊吓,许清嘉与胡娇有致一同的认为,应该给孩子讲讲爹娘这称呼的独一性,排他性了。

可惜许小宝只有两岁,比如武小贝是别人家寄养的孩子,宁王殿下就是他亲爹这种事情还是不能讲给孩子听。

万一什么时候被他说漏了嘴就不好了。

固执的许小宝却认为爹娘在骗他,明明武小贝就比他多一个爹,大家一同吃奶掐架长大,凭什么武小贝就比他多一个爹?

胡娇也不能告诉他,你爹不是他爹,那才是他爹。

武小贝不但是个淘气包,性子也有几分烈,这种事情还是要照顾他幼小的心灵,等皇长子殿下准备将他接走之时,再告诉他也不迟。

最后夫妻俩也没成功说服许小宝,当晚武小贝照例找娘,便被乳娘抱了回来。

第二天开衙,县令大人不能缺席,胡娇让乳娘一大早便将武小贝送至听风院去,这俩小货等许清嘉一走便赖上了胡娇,一边一个缠着她,十分的不舍。

似乎睡了一夜才想起来娘亲丢下他们两天一夜的事实。

腊月讲起县令夫妇走了之后这俩小货的表现:“……白天还行,奴婢们带着在园子里玩,俩小郎君玩的十分开心,可到了晚上就哭着要找爹娘,直到了后半夜才哭着睡着……”乳娘跟腊月小寒被哭的脑仁都疼,哄了多少好话儿不见效,轮换抱在怀里颠着让他们睡也没用,总之到了晚上就必须要找爹娘。

“早晨起来,嗓子都哑了,还劳烦钱捕头去抓了两剂药来灌下去……多亏得宁王殿下午后就来了,陪着小郎君们玩了一下午……”

不怪他们进去的时候,这哥俩玩的这么开心。

胡娇简直想象不出宁王殿陪孩子玩耍的情形。

不过他若是知道宁王殿下玩孩子就跟耍杂技似的,恐怕会惊出心脏病的。

这与县令大人读书认字的斯文游戏完全不同。

腊月考虑到夫人已经算是十分有胆略的女子了,但看着自己家儿子被抛来抛去的玩,恐怕也会胆战心惊,还是决定隐瞒下此节。

吃完了早饭,胡娇让乳娘将武小贝送到宁王殿下的听风院去,武小贝缠着她不肯松手,而许小宝也拉着武小贝不放心,胡娇没奈何,只能一手牵了一个,亲自将武小贝送过去。

路上俩小货还要沿着自己往常喜欢的路走上一遍,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下蚂蚁窝,或者关怀下塘里的游鱼,早已经凋谢的荷花之类,速度非常之慢。

好在胡娇早被这俩小子将性子给磨了下来,她不紧不慢跟着他们,随时回答他们要提出的问题。

比如许小宝瞧着塘里的游鱼满怀同情,“娘,鱼儿在水里不冷吗?

……给鱼笼火盆……笼火盆……”

武小贝立刻支持了哥哥这一充满人道主义关怀的提议,拍着胖呼呼的小手回应:“笼火盆……笼火盆”

胡娇:……

带孩子,有时候光耐性还是不够的,还要有面对小家伙随时冒出来的异想天开的念头的招架之力。

胡娇一路忽悠着俩小子往听风院而去,半道上就遇见了武琛,他正站在园子的空旷之处练拳,鹤势淌形,直看的俩小子入了迷,等他打完了一套拳,俩小子将小巴掌都拍红了,许小宝还从随身的小荷包里翻了翻,翻出来两文钱,啪啪扔到了他脚下。

武小贝不甘人后,立刻有样学样,也揪出自己的随身小荷包,翻出铜钱来扔到了他亲爹脚下。

武琛本来被俩小子拍手捧场,面上浮起了笑意,可是等到俩孩子扔钱的时候,就僵住了。

他贵为皇长子千岁,除了在大明宫里需要磕头之外,走到哪里都被人们顶礼膜拜,哪知道在南华县居然会遭受这种待遇。

许小宝跟武小贝这俩小货还不知自己惹了多大祸,都跑过来揪胡娇的衣角,将空空的荷包伸给她:“娘……没了……再给钱钱……”

胡娇以袖掩面,真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

武琛的目光直直射了过来,“许夫人给本王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娇期期艾艾,俩孩子还要揪着她的衣角捣乱:“娘……娘,猴戏猴戏……”

“那个……上个月臣妇带俩孩子上街,就……就看了场猴戏来着……”胡娇额头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佝偻着背,恨不得皇长子殿下耳朵聋了。

——她不过就上个月带着这俩孩子上街,看了段猴戏,那耍猴的人也打了趟拳,打完了围观群众啪啪啪往圈里扔钱,铜钱跟疾雨似的下了一阵子,哪料得到这俩小货竟然记住了。

武琛唇角微弯,眸色转深,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笑的,反正那表情绝算不得和善:“这是……将本王当猴戏赏了?”

胡娇被俩熊孩子扯着衣角,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向武琛陪笑:“殿下别恼!往好处想,这是……这是小贝记忆力超群,有样学样,将来必是文武双全的不世英才!”

这般狠拍马屁,连她自己都被自己恶心的一哆嗦。

凤子龙孙只要不是为了那把宝座,安份守已的过下去,总能保一个富贵双全。

她这是养武小贝养出了一份责任感来,总想看着这孩子平平安安的才好。

武琛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兴许是被胡娇这绞尽了脑汁想出来的拍马屁的词儿给膈应了一下,朝她挥挥手,胡娇将武小贝扔给武琛,将许小宝挟在腋下就跑。

再不跑还不定这熊孩子给他惹出什么祸来呢。

武小贝眼睁睁的看着胡娇挟着许小宝窜的飞快,扯开了嗓子喊了声“娘”,却没什么效果,只能转头去瞧留在原地的宁王殿下,看到他亲爹脸上诡异的笑容,骇的朝后小小退了两步,一脸戒备:“我……我不耍猴戏……”

武琛:……

宁王殿下花了一盏茶功夫,又是点心又是饴糖的,才从自家儿子嘴里套出来实话。

原来当日看完了猴戏,俩熊孩子被耍猴人的长拳以及可爱逗趣的猴子给迷住了,非要留下来跟着耍猴戏的去玩,被胡娇强制带了回来,一路之上讲了许多耍猴艺人以及小猴子的“悲惨境遇”,比如练不好不给饭吃,拿鞭子打,看看那只猴子原本全身都是毛,结果打屁股打的厉害了,最后猴屁股被打的红通通一片,连根猴毛也没留下。

武琛:……

许夫人这都是什么奇葩的教育方式啊?

不过看到自家儿子提起娘亲,充满信赖的眼神,以及嘴角止也止不住的笑意,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远在深宫的亲娘。

似乎记忆之中,他从不曾感受到来自于许夫人这种充满童趣的教育方式,童年的记忆里永远是规矩规矩,以及写不完的功课练不完的功夫。

一路逃窜回去的胡娇再次以审慎的态度考虑了下宁王殿下寄养儿子的心情,觉得自己的教育方针虽然没有错,可是大约不太符合皇室教育凤子龙孙的方针。

等到许清嘉下了衙,被老婆扑上来抱住,这热情欢迎的态度影响了他,他也以同样热情的态度给了胡娇一个狠狠的拥抱,许小宝跟在后面窜了出来喊:“羞羞……娘好羞羞……”

腊月侧过头假作不见,捂着这小子的眼睛将他强制抱走了,只留下没羞没臊的一对夫妻。

胡娇若是一个人,其实还真没觉得皇权有多可怕,生死之事她个人可以看淡,可如今拖家带口,有夫有子,日子过的滋润无比,等于正在蜜罐里,被手握重兵的宁王殿下充满杀意的目光盯过来,她后背顿时惊起一身冷汗,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跟许清嘉商量商量。

许清嘉听了老婆的复述,以拳抵唇咳嗽了一下,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宁王殿下既然让你退下了,除了心里记恨之外,恐怕也并没多生气。”

心里记恨还不算生气?

胡娇对封建王权里的凤子龙孙是当真不了解,她就是个小民百姓。

以前身为一名人民子弟兵,就算说的话有点出格了,也不存在砍头一说,真正生命有保证。

这一世就不敢保证会不会给许清嘉的仕途添堵,或者说不定还会危及夫儿生命,当真是不能行差踏错。

许清嘉安抚了老婆,当日去听风院拜见宁王殿下,特别诚恳的向宁王殿下请罪:“殿下,内子出身市井商户,从小不曾读书识字,胆子又小,十分的不禁吓,方才回去之后吓的泪水涟涟,直道惹的宁王殿下大怒。

就是……调皮了些,喜欢带着孩子们瞎玩,总说男孩子一定要养的壮壮实实,都是一片好意,万望殿下恕了她的不敬之罪!”

武小贝本来在武琛怀里拿着个白玉九连环玩,见到许清嘉便从他膝上爬了下来,小跑到了他面前,将九连环递了上去,“爹,你解。”

许清嘉:……

这拆台的熊孩子!

他本来是前来请罪的,可是当着宁王殿下的面,他的儿子称自己为爹,这是让宁王殿下介意呢还是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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