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典太先走访草叶家。恰好一位三十多岁的主妇在庭园里晒衣服,田原从篱笆外招呼她。

田原仍然冒充是兴信所的,把刚才在菜店里说过的话跟这女人说了一遍,请她作证明。

“那没说的。这是个好家庭。跟这样的人家攀亲那太好了。”

那女人一听是来攀亲,顿时来了劲,自然而然话就多了。她还反问男方是什么人家等等,田原伺机转移话题。

“生活状况那是很富裕的。我经常上他家去,家具漂亮极了,真叫人羡慕。太太的和服和西服都是高级品,象我这样是绝对买不起的。”

田原从这位与野吉家关系亲密的草叶夫人口吻听出,她不但羡慕,而且还有点妒忌。

“他家先生是税务署的科长,收入相当可观吧!”

“那是啊!”草叶夫人忽然放低声音,“论工资,和我家先生不相上下,可是人家有外快呀!”夫人话中有话。

“噢,那外快指的什么?”田原故作不懂。

“在税务署里当个科长,那些大公司,大商店都拍他马屁呀。详细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家里生活如此阔绰,光靠工资是不够的,总还有其他的办法。”

“噢,他家生活这么阔绰吗?”

“呃,是的。说这话也许不太好,这一带谁也比不上他家。倘若他妹妹结婚,那哥哥一定会给妹妹操办得很体面的,这一点甭担心。”与野吉家和睦相处的草叶夫人自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田原接着又去访问小塚夫人。夫人一开始就尖刻地说,“嘿,那家人家跟我们不同,把附近人家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人家。大家都觉得太奇怪了。我们家先生作过调查,野吉先生的工资四万元左右,四万元能够过这样阔绰的生活,总有别的门道。”

小塚夫人不到四十岁,丈夫是某公司的科长。也许因为同是科长的地位,产生了竞争意识,也许因为丈夫依靠这几个死工资,跟野吉家无法相比,产生了妒忌,秘密地去调查野吉家的收入。

“您说的门道指什么?”田原故装糊涂。

“你不懂啊!税务署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呵!在外面吃喝,都不用自己掏腰包,这样不就节约了在家的吃用?”

“总不能老是白吃吧!”

“不,都达样,没错,我家先生都调查过了。到吃晚饭时,跑到大公司或大商店,人们就乖乖地请他上馆子。想要一架照相机,就上照相机店,说借用几天,你能不借给他?到了他的手,就成他的了。要想坐车,就上汽车行,一招手,车就过来了,不用掏腰包。到了过年过节,那更不用说了,百货公司的送货车每天都来送东西,络绎不绝。野吉家里的东西都是要来或送来的,不用买。瞧那太太大模大样的,都靠的是她丈夫额外收入。”

小塚夫人说着说着脸色发白,气得几乎要跺足。

“真的吗?恐怕不能这样吧?”田原故意试探。

“不,不,您真是什么也不知道,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厉害着的哩,那太太手上戴的金钢钻戒指,足足有两克拉,那是用一家大公司的退赔款买的。我们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那不成了贪污了吗?”

“那是体面的贪污。我奇怪警察为什么不抓他们。您瞧最近O税务署的贪污案件,报上不是登了吗?那不过是冰山的一角,这么点贪污有的是。野吉不是个好例子吗?您是为野吉的妹妹婚事前来调查的,依我看,为了替男方着想,这门亲事还是吹了好。否则,不定哪天,野吉披着绳子进了监狱,两家都遭不幸。”

小塚夫人的目光敏悦,似乎咬住了这瞧不见的敌人。

“这么说来,野吉家的生活相当阔气罗?”

“是呵!我们这些人是没法比的。人家归来从来不坐电车,都是小汽车接送,而且不止一家公司。你明白吗?那些关系户都巴结他。”

听小塚的口气,她似乎还记得汽车牌照的号码。

“对,对。”小塚夫人忽然想了起来,“说起汽车,我还忘了。野吉自已会开汽车,经常洋洋得意地开着漂亮的车子,不是黄牌,而是白牌。你想,白牌车都是不花钱借来的。”

夫人说的话,田原都不大在意,唯有这“白牌车”打动了他的心。

“太太,您还记得那白牌车的号码吗?”

“这个……”话到一半,夫人有点顾虑起来。“这也得跟你说吗?你会不会说出去呢?”说着,狐疑地瞧了田原一眼。

“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我们调查的事情不让任何人知道。太太您给我们提供的资料,我们都保密。这一点,请您放心。”

“是这样吗?”小塚夫人犹豫了一下,她的愤怒打消了顾虑。

“我记得那白牌车的号码是U4521。”

田原立刻把号码记到本子里。这时,小塚拽了拽田原的袖子。他定睛一看,一位看来有二十七、八岁、瘦削的女人,穿着一身崭新的西服在对面人行道上走。

“就是她。”

小塚夫人对田原悄悄耳语;“那就是野吉太太。瞧那酸劲儿,走路都摆架子,打扮得跟小姑娘一样,粉抹那么厚,那化妆品肯定也是白白要来的。”

小塚夫人的眼里燃起了憎恨之火。

田原典太马上赶到四谷的陆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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