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怎么, 这就是你的回答?灯亮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谢昳,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我要是不想放开,你能有什么办法……唔——”
悠长的走廊那头, 随着灯光亮起, 整个晚宴厅里恢复了喧闹,人声愈近。谢昳本就被他拽着手,无比紧张, 偏偏这人还大剌剌叫了她的名字。
再让他这么说下去,难免被人听到。
好吵。
谢昳看着那开开合合的唇, 忽然上前了一步——十公分的鞋尖依旧不够,她踮起脚, 五年的时间过去,那高度差与角度让她有一些不适应, 细微的调整之后, 她飞快吻上他苍白的唇角,封住他的唇。
窗外月光凝滞, 树影婆娑, 楼道里壁灯耀眼,墙上那副中世纪风格的油画色彩浓郁厚重,她像是许多年前那样,努力地踮起脚尖, 吻上他。
终于,这轻柔又仓促的吻作用巨大,所有的喋喋不休与声声讽刺统统在这一刹那,骤停。
男人的呼吸声乱了, 紧紧拽着她的手慌乱松开,他皱着眉头,睫毛轻眨着,似乎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谢昳抽回手,脑海中却不禁想起他们之间的初吻,也是在满是喧嚣的场所中,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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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江泽予着实虔诚,每天乖乖听她的话,一大早就到她家公寓楼下接她去上课,晚上送她回来。他执行了男友应有的义务,却不索求权力——他就连牵手都觉得亵渎了她,更遑论亲吻。
于是在一起两三个月,除了第一天她短暂地亲过他的侧脸,两人之间竟然再没有更亲密的事情,可她明明在他眼里看到了带着疼痛的渴望和克制。
那天是大一下学期最后考完最后一门考试,自动化系众人在QQ群里组织了一起去KTV,韩寻舟当时和上一个男朋友刚刚分手,转眼又瞄上了系里另外一个打篮球很帅的男生,于是非要拉着她去。
谢昳禁不住她眼巴巴的哀求,只好翻了个白眼跟着去,顺便叫上了江泽予一起。包厢里二十几个人,都是一群刚刚考完试放飞自我的苦逼S大学子,众人一边唱歌一边玩儿桌游,气氛很嗨——只除了中间出了一个岔子。
韩寻舟坐在沙发上唱完一首情歌,竟然跑到那个她瞄上的男生面前,直接又坦率地跟他告了白。那男生愣了好久,也不说同不同意,只慌不择路地跑了。
韩寻舟也不伤心,眨眨眼睛继续唱歌,还唱了一首极其欢快的。韩大小姐从小性格就直来直往,除了对贺铭。现在他退了亲,她再没有顾虑,活得那叫一个洒脱。
在众人疯狂的起哄声里,谢昳摇着头走出包间,却发现KTV走廊对面站着个人,是贺铭。他们几个发小里,贺家是最显赫也最低调的,而从来都是侃侃而谈、自信非凡的贺家少爷,此刻竟然显得有点颓废。
他背靠在墙上,手里夹着根雪茄,雪茄细细地燃烧着,任那烟草一点一点燃烧成灰烬。
雪茄不是什么稀罕物,谢川偶尔做生意压力大会抽上一两根。可谢昳从来不知道贺铭会抽烟,他们这个年纪,能有什么难以排解的心事呢?
谢昳来不及细想,只以为他是参加另一个局,是恰巧遇到,于是冲他点点头。他和韩寻舟没了关系,和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可经过的时候,谢昳忽然听到他问了一句:“她……”
谢昳回过头,贺铭眼睛泛红地摇了摇头,把那还在燃烧着的雪茄往一揉,冲她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昳这才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
她心下唏嘘却并不太同情他,之前说退婚的是他,现在站在人家门口眼睛发红的也是他,男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针。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KTV表白,韩寻舟她真是个人才。
然而当谢昳从洗手间回来之后,才发现S大绝对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
或许是受到了刚刚韩寻舟告白那一幕的激励,她刚进包厢里坐下,他们系的另一个男生温正奇,竟然也鼓起勇气向她表白了——而且还是现场拿出一封情书读给她听的那种,谢昳都怀疑他是不是每天都把那封情书随身带着,只等找到机会就念。
包间里,二十多个人都沸腾了,纷纷兴奋又激动地起哄着给他打气——谢女神名声很响,但开学到现在除了有人私底下写情书,大庭广众之下表白的还是头一次。
这哥们儿,有勇气。
当然,也有几个对谢昳有心思的,在心里悄悄捏了把汗,恨不得谢昳立马出声拒绝。
谢昳扶着包间的门,听着那抑扬顿挫、文采飞扬的情书,眼神却直直看着坐在包厢最里面、沙发一角的江泽予,气得嘴角轻颤——要不是他一直只是坐在她身边,不牵她的手也不抱她,再加上平时他对她也礼貌克制,怎么会给其他人她还是单身的错觉?
她看着他坐在沙发角落里,脸隐在阴影之中却没说话,心里其实有一点失望,只觉得这个人就是个闷葫芦。可就当她回过神来想要打断温正奇的表白时,却发现江泽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他伸出一只胳膊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低下头看着声情并茂念情书的温正奇,勾了勾唇角:“怎么,你想挖我墙角?出去,打一架。”
片刻后,温正奇念情书的声音骤停,包厢里也随之爆发出一阵更加热烈的集体惊呼声,众人都被这一幕闪瞎了眼——这是什么意思?他说挖墙脚?还搂了肩膀?她竟然没推开他?
谢女神竟然和江泽予在一起了?卧槽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吃瓜群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然而包间里也有几个男生多多少少对谢昳有点想法,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眦尽裂,这小子平时看着冷冷淡淡毫无存在感,竟然闷声发大财!
不论众人怎么想,江泽予自顾自搂着谢昳的肩膀,宣示主权般把人往怀里护,眼睛只直直地盯着眼前捏着封情书的温正奇。
两人对视了半分钟,温正奇只觉得粘腻冰冷的汗打湿了衬衫,他讪讪地笑了一下躲避开那目光,之前还燃起一丝丝的少年人为爱疯狂的心思,在他那阴沉沉的眼神里,逐渐熄灭。
温正奇哭丧着一张脸把情书折起来放回口袋,尴尬得不行:“咳咳,你们在一起啦,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那个,我一会儿还有事,我先走了……”
江泽予挑眉:“怎么,不和我打?那就好,别说你肯定打不赢我;就算打赢了,也没有用。”
他在这段感情里,只扮演守护的角色,而他的玫瑰,才是从始至终那个拥有决定权的人。
江泽予撂下这句嚣张的话,不顾周围炸耳的起哄声,紧紧搂着谢昳的肩膀出了包间。
他走得很快,抿着唇把人拉进旁边一个空着的包间里,神情平静但呼吸声却重。
他另一只手重重地带上门,弯下腰将她抵在了门后。
那包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开灯,昏暗的环境中,隔音却好,其他房间的搞怪嘶吼和深情对唱,他们这里统统听不到。
谢昳的心脏怦怦跳动着,捕捉到少年暗沉沉的一双眼睛。他看了她许久许久,久到谢昳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你要干嘛,舟舟还在包间里,我一会儿还得——”
她话音未落,他便偏过脑袋,强硬又温柔地压下来。
潦草又慌张的初吻后,他伏在她耳边克制地喘气,他忽然低低说了一句:“……昳昳,你已经有了我,就不会答应别人的,对不对?”
原来他刚刚在包间里面对温正奇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强势,其实却是忐忑又无比担忧的。忐忑她会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样,随意地答应别人。
谢昳的心里,生平第一次泛起了关于爱情的酸,那种心尖酸痛的感觉,让她忽然就正视起这段感情。在这段感情里,她随意地开了头,可他却用整颗心,表示了重视与虔诚。
“嗯,我不会的。”
谢昳在黑暗里抬手,轻轻抚上少年冰凉的脸,而后踮起了脚尖凑了上去。
她得给他一点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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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的这天,豪华酒店的长廊一角,当初穿着miumiu公主裙的姑娘此刻身着大露背的绸缎礼服,画着精致完美的妆;而当初那个穿着单薄T恤的少年,此刻西装革履,已经是万众瞩目的模样。
一样的吻,一样的角度,回忆漫长可其实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男人的手在怔忡与慌乱之中如期松开,谢昳飞快地离开他,提着裙摆便跑,还不忘丢下一句耳语:“你待在这儿,我让你的秘书过来。”
江泽予愣神了许久,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够着。
这边谢昳已然提着裙子跑过长廊,正好遇见往这边找来的成志勇,她冲他礼貌地点点头,语速飞快:“江……江总在走廊那头,他腿受伤了,你过去接他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晚宴厅里的热闹越来越近,谢昳一路跑到门口,四处张望着却没看到她的助理Zoe,然而却看到了一旁闲着没事儿的林景铄。
他正走到门口,看着像是正打算离开的样子,看到她,眼睛蓦地一亮:“Sunny,你刚刚去哪儿了?这晚宴太无聊了,我打算回酒店了,你呢?”
谢昳放下被发型师挽在脑后的头发遮掩滚烫的耳尖,心脏此刻还在剧烈跳动着,伴随着轻微耳鸣。
她闻言猛地点头:“嗯,正好我也要走,你能不能带我一程?”
还不待林景铄答应,她便拽着他往门外走,那急匆匆的模样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林景铄一愣,被拉着匆匆出了门,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她刚刚来的方向——只见长廊尽头,缓步前行的男人腿脚似乎略有不便,又或许是脸上受伤了,他伸着一只手,轻轻地按在唇角的位置。
男人的目光幽幽地对上他们,骤然冷了好几个度。
林景铄被他那目光看得心里一凛,一路头皮发麻地跟着谢昳走到停车场,直到坐上车才慢慢地恍过神来。
他转过身看向满脸通红的女孩子,没好气地说:“Sunny,那个人是他吧?”
谢昳坐在车里,脑海中充满了懊恼与慌乱。她的精神仍然有一些恍惚,闻言抬起头,两眼茫然:“……什么人?”
林景铄翻了个白眼,重复了一句:“五年前,在威尼斯海滩上,让你哭了一整夜的那个人,你的初恋,是他吧?——”
“——择优的CEO,江泽予。”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允许你们养肥!难道现在不甜吗?昳昳她有苦衷没错,不能说也没错,但不妨碍甜啊哈哈哈。而且接下来剧情包括昳昳的心境也会有进展,就问你们想不想看!
之后每天还是晚上九点更新呀,这两天就因为夹子的事情,更新很混乱,抱抱在等我的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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