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着一箱金子拜访的田戍炅终于敲开了李府的大门。

展现了傲人财富的他成为李府的座上宾,李府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筵席来款待他,得意洋洋的田戍炅坐上圆桌,目光扫过桌上的烤猪蹄、卤猪蹄、烧猪蹄、炖猪蹄……和他随口提出的诸多偏好中的唯一一个清炒虾仁玉米,笑脸不由垮了下来。

他一口气说了十几种爱吃的菜,最后上桌的就只有一盘清虾仁玉米?

李鹜在他落座后接着坐了下来,沈珠曦坐在他右手边,那里有唯一一盘素菜——也就是他的虾仁玉米。

“田公子,随便吃,别客气!都是你爱吃的!”李鹜中气十足道。

田戍炅强颜欢笑,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的盐水鸭,他的狮子头,他的大黄鱼呢?!

“怎么都是猪蹄?”沈珠曦欲言又止。

“夫人放心,”李鹜理直气壮道,“我是问过客人的,这就是客人喜欢的菜!田公子,你说是不是?”

李鹜的箸尖指着桌上唯一那盘素菜,也是他钦点之后唯一被端上桌的菜式。

“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田戍炅强笑着点了点头:“对,是我喜欢的……”

“看吧!”李鹜立即转头看向沈珠曦,“我早就问过田公子,这筵席的确是按照田公子的喜好来准备的!”

田戍炅怀疑自己的耳朵——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珠曦闻言则不禁多看了一眼田戍炅:没想到,世上还有像李鹜这样狂爱猪蹄之人。

“既如此,田公子就不要客气。我看桌上少个凉菜,我再吩咐厨房送个桂花猪皮冻上来。”沈珠曦说。

“不用了不用了不麻烦了……”田戍炅一听猪字就打颤。

“不麻烦。田公子既然爱吃猪,一会还有炸油酥做小食。”沈珠曦好心道。

田戍炅白了脸。

他刚想打断转头吩咐婢女的沈珠曦,对面的李鹜端着酒杯开口了:“来来来,田公子,我先敬你一杯。”

田戍炅稀里糊涂就喝了一杯。

酒杯里的不是什么美酒,就是最烈最辣最廉价的烧酒,一口下去,辣到田戍炅的肺管子里。

烧酒再加怒意,田戍炅的眼里都快喷出火了!

他带了万两黄金作伴手礼上门,难道还嫌少吗?不给点好吃的就算了,连酒也用最便宜的招待他!

哦——那笑,那笑倒是热情得紧,可笑一笑花得了一个铜板?

这笑不花钱,却偏偏叫他有火发不出,这姓李的着实可恨!

“好酒!好酒!果然真男人就该喝这般烈酒!”李鹜爽快地嘶了一声,忽然转头看着整个人都变得红通通的田戍炅:“田公子,你说是不是?”

“是……”是你个大头鬼!

此人不是善茬,他大意了,他应该再准备准备……

“我想起还有要事没办,不如——”

田戍炅话没说完,李鹜举着酒杯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李某是一介武夫,但平生最爱与人交友!今日我和田公子一见如……如……”他扭头看向沈珠曦。

“故。”沈珠曦蚊『吟』道。

“一见如故!”李鹜大声道,“一定要不醉不归,不然就是看不起我——田公子,你看得起我吗?”

田戍炅心生鄙夷,刚要说几句场面话糊弄他,就见李鹜举着酒杯的那只手臂,肌肉在衣料下明显虬结起来。

“知府大人孔武有力,田某佩服不已。”田戍炅果断道。

“既然如此——”李鹜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慢慢『舔』。田公子,咱们之间的情谊有多少,就看你了——”

李鹜意味深长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珠曦看惯了李鹜喝酒,知道这点烧酒对他来说只是润喉『液』,反观田戍炅就倒霉了,看他穿着就知道此前没有喝过这样的劣酒。

可怜的田公子,被鸭子赶上架,犹犹豫豫地举起面前的酒杯,愁眉苦脸,眉头紧皱,视死如归地一饮而尽。

空酒杯刚一离开嘴唇,田戍炅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沈珠曦刚想让一旁的婢女给他帮忙拍背顺气,就见李鹜重重一巴掌拍上瘦弱单薄的田戍炅的后背。

李鹜大笑道:“好!田公子果然爽快!说吧,你是什么人,来我李府又是做什么的?”

田戍炅险些被那一巴掌拍在桌上,他艰难地撑直身体,脸『色』通红道:“我乃豪州商贾,家中是做香料生意的……此次千里迢迢来到襄州,是为了请李知府牵桥搭线,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事成之后,我还有重礼相送。”

“是什么人这么要紧?”

“天下第一公子,如今的参知政事傅玄邈。”

田戍炅说完,餐桌上倏然一静。

沈珠曦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着面前的虾仁玉米,手中的长箸却情不自禁地握紧了。

“哦——”

李鹜手中的长箸猛地捅穿了面前的炖猪蹄,他把长箸用成叉子,叉着猪蹄拿了起来。

浓稠的汤汁从烧得红通通的猪皮上滴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回碗里,『荡』开红『色』的涟漪。

“你找他做什么?”李鹜说。

“实不相瞒,我这人,别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缺什么都没缺过钱——”

“看出来了。”李鹜说。

看出来了,沈珠曦也在心里说。

钱不缺,缺点心眼。

“如今狼烟四起,群雄并列,百姓的生意已经不好做了,我们商贾手里有钱,但要是没有靠山,依然只会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田戍炅清了清嗓子,重重说道,“依我看,皇天之下,还是天下第一公子是最好的靠山!傅玄邈出身簪缨世家,是天下闻名的清贵公子,品行高洁,相貌堂堂,出相入将,能文能武——”

李鹜不耐烦打断他未完的鼓吹:“说点人话。”

“我想抱傅氏的大腿。”田戍炅说,“还请李知府代为引荐,事成之后,田氏还有万两黄金相送。”

.

“为什么是我?”李鹜忽然道。

田戍炅不慌不忙道:“没有都城后,陛下和傅氏一族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知该找谁好——节度使我见不着,州官倒还可以一试,傅玄邈刚来过白蛉平原,所以我第一个就先来了襄州。”

这回答合情合理,没有漏洞。

“资助军队——不是一个小数目,你有这么多钱?”李鹜问。

“这个还请李知府放心,”田戍炅得意道,“即便天下首富轮不到我家,前三总有我田氏一席之地。”

“既然如此,”沈珠曦开口道,“从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豪州田氏的名声”

天下豪富数来数去也就是那几家,说起最有名的三大富商,无外乎是白孙王三家,白家银号遍天下,孙家垄断出海贸易,王家产业无数,曾是最富名气的皇商之一。

难道是她孤陋寡闻的关系?无论宫里宫外,她都没有听过豪州田氏的名声。

“闷声发大财是我们田氏的家训,你没听过豪州田氏的名声很正常,但我说的都是真的——若不是真的,我也拿不出一箱金子来做伴手礼。”田戍炅镇定自若道。

李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片刻后,他开口道:“我没办法左右他的决定。”

“只要李知府将我引荐给傅玄邈,万两黄金就是你的,我自会想办法说服傅玄邈。”

“……抱傅氏大腿,是你田氏一族的意思?”李鹜问。

田戍炅道:“自然,此事不能我一人做主,是田氏所有人的意思。”

“行。”李鹜说,“三日后你再上门,我安排一次会面——记住,带上说好的金子。”

沈珠曦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李鹜面不改『色』,神『色』自如,就好像三日后真能变出一个傅玄邈与田戍炅相见一样。

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沈珠曦都不禁怀疑:难道傅玄邈三日后真会出现?

“只要能见到傅玄邈,一切都好说——”田戍炅说,“为了预祝我们都达成所愿,我精心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还请李知府明日务必要赏脸莅临。”

李鹜一口答应,田戍炅心满意足地拿起长箸,视线在一桌猪蹄上晃悠了一会后,夹起了烧猪蹄里的一粒黄豆,一脸嫌弃地放进了嘴里。

没过多久,无处下箸的田戍炅就借故离开了。

田戍炅一走,沈珠曦就立马问出心里埋藏了许久的疑问:“三天后,傅玄邈要来襄州?”

李鹜啃着猪蹄,喝着烧酒,忙中抽空腾出嘴来回答了沈珠曦的问题:“没听到消息。”

“那你还答应他三天后把他引荐给傅玄邈?”沈珠曦吃惊道。

“他又不知道自己要见的天下第一公子长什么样。”李鹜说着,自信地抚了抚头发,“你看我,像天下第一公子吗?”

沈珠曦盯着他沉默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肤『色』,一眼就会『露』馅。

哪家的贵公子是风吹日晒出来的小麦肤『色』?

李鹜咂了咂嘴,说:“不过,我演不出天下第一狗那种『奸』相,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他那种阴沟里往外渗水的感觉——还是另找个人来假扮他的好。”

“对,你还是……”沈珠曦话没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找人假扮他?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是一件好事呀。大燕军费吃紧,若是能得到资助,平叛也会容易一些。”

“万一是假的呢?”李鹜反问。

“万一是假的……”沈珠曦答不出来。

田戍炅若是说的假话,那他砸这么多金子下来的真正图的又是什么?

“所以——”李鹜一脸正气道,“我李某人作为大燕最后的忠臣,肯定要先帮大舅哥验验这贼眉鼠眼的田鼠公子是好是坏。”

难得李鹜如此为大燕深思熟虑,沈珠曦感动万分,同时又为亲手培养出了一个大燕忠臣而骄傲。

“是我疏忽了,”沈珠曦夹了一只炖猪蹄到他碗里以作奖励,感动道,“还好有你为陛下考虑。”

吃完饭后,李鹜背着手就往外走,沈珠曦诧异道:“你还要出门?”

“雕儿一回城就不见踪影,我去看看他吃饭没有,晚点就回来。”李鹜说。

他悠闲地溜达出后院,闲散的步伐在走出李府大门的一瞬间就变了。

李鹊正好登门,差点和他撞到一起。

“大哥,你这是去哪儿?”李鹊吃惊道。

李鹜说,“肥鸭上门,过来商量怎么让它流油。”

反正都是资助燕军,要资助就资助襄州军吧。

不愿意资助襄州军,那就去资助阎王军吧。

他就是让金子掉进茅坑,落进河水,也绝不会让它跑到傅玄邈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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