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错位的爱情

“我要做干妈了?”

沈乔几乎从床上一弹而起,激动的追问:“几个月了?

什么时候生?

男孩女孩?”

“姑娘,咱们能不能稍微淡定一些,我被他折腾的头晕恶心,你再祸害我的耳朵。”

电话彼端的小秋略微不满。

沈乔激动的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我激动啊!孩子都有了,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等莫易坤出差回来再说吧。”

沈乔听着小秋蔫蔫的声音,有些纳闷:“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

小秋无奈轻笑:“给你怀个孩子试试?

太能折腾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躺一会儿,拜。”

沈乔收了线,直接冲到楼下,找到正在书房看闲书的母亲,完全开启机关枪模式,说话根本不带喘气的说:“小秋怀孕了我要做干妈我是不是得准备点儿什么应该有所表示的吧?”

顾华兰摘了眼镜,偏头打量她:“你一个没结婚的老闺女,当什么干妈?”

沈乔听闻皱眉:“怎么?

不结婚不能做干妈?”

顾华兰沉下脸:“连婚都不结,凭白多出个儿子给你,这像话吗?”

“可那是干的呀!”

“就算他是湿的,也不成。

想做干妈可以,把婚结了。”

沈乔:“……”

顾华兰再度戴上眼镜,端看着手里的书。

沈乔碰了一鼻子灰,耷拉着肩膀走出卧室。

她不能为了做干妈就着急火燎的结婚,更不能让已经一个多月的胚胎再倒退回去,眼下就是要防止已婚妇女和她争抢,所以打今天起,防火防盗防秦念!

原本只有一周行程的沈瑜,因为突来的工作,拖了两周才回国。

连续高强度工作,且有些水土不服,一回国沈瑜便倒下了。

但是仍然强撑着开完一场会议才到医院检查。

沈乔刚踏进输液室,一眼便看到沈瑜,倒不是他长得多么帅气逼人鹤立鸡群,而是大夏天而他却裹着深色外套。

他的头微低着,额前碎发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颀长的右手背上贴着白色胶带和纱布。

沈乔赶紧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手抚上他额头的瞬间,他就醒了。

偏着头,脸色有些憔悴,眼睛有些茫然无神,看了一会儿,他才哑声道:“来了。”

“好点儿了吗?”

沈瑜说:“没事,有点儿困。”

沈乔轻拍着沈瑜的脑袋说:“睡吧,我陪着你。”

这么温顺的沈瑜,只有在他生病的时候才能看到,会让沈乔油然而起一股子保护他的伟大使命感。

盛夏拿了药回来,看见沈乔已经到了,便把医嘱交代给她。

沈乔一一记下,将药收好,微笑着说:“今天麻烦你了。”

盛夏笑着摇头:“太客气了,沈总是我的上司,又是杨乾的好朋友,于公于私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沈乔抬眸看了一眼吊瓶中的液体,“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盛夏看了看时间说:“杨乾说要过来看一下沈总,应该快到了,我等他一起走。”

沈乔点头:“那好吧。”

沈乔和盛夏没什么话题可聊,眼睛几乎直勾勾的盯着静静滴落的液体,而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流逝。

杨乾来的时候,沈瑜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外套也早已经被他脱下扔在一边,病好了大半的他开始让盛夏改合约细节。

看着盛夏抱着电脑认真而小心的样子,沈乔都忍不住的暗骂沈瑜是奸商。

杨乾从沈乔前面大步经过,直接坐在盛夏旁边,一手直接阖上电脑,这一举动吓了盛夏一跳。

“沈总,现在是下班时间,而你又是病号,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说话时,杨乾隔着盛夏,手臂自然的搭在她的肩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沈瑜没有理会,直接回头,推着沈乔的肩膀道:“去喊护士拔针。”

沈乔从手机屏幕上抬眸,看到马上就要见底的瓶子,便听话的起身离开。

沈瑜这才看着杨乾说:“杨处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有功夫来医院晃一晃?”

杨乾理了理衣服坐好:“听说你身体抱恙,来探望一下。”

沈瑜微微眯眼:“看病号什么都不带,不合适吧?”

杨乾说:“盛夏照顾你一下午,还不够?”

沈瑜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么说,我得请盛夏吃顿饭才行。”

护士拔了针,沈瑜唇角微微勾起,跟护士说了声谢谢。

他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低沉的在护士耳边响起,几乎是瞬间,小护士的耳朵就红了起来。

沈瑜说要请盛夏吃饭,自然不能不带杨乾,而说了要照顾他的沈乔一同前往。

临阵脱逃的行为实在是太low了,她不屑去做,更没有必要那样。

因为沈瑜必须吃的清淡,于是沈乔做主去吃砂锅粥。

粤菜以精致味美著称,做起来工序也相当繁杂,没有好手艺,连最简单的小菜和点心也做不出来,即便是做出来也是糟蹋食材。

这家深藏在胡同里的粤菜做的着实地道,堪称色香味俱全,只是地方有些难找,沈乔开着车差点儿在胡同里迷路。

沈瑜已经没有力气说她什么,半躺在副驾驶上,一副就算你拉我去地狱我也会甘之如饴前往的姿态。

杨乾的车跟在他们后面,其实有几次,沈乔走错路时她想杨乾一定是知道的,而他却连提醒一下都不愿意,像是专程来看她笑话似的。

一顿饭即将尾声时,沈乔接了一通电话,把原本平静的氛围全毁了,毁成渣渣。

几天前沈乔还在为马上就可以晋升为干妈而兴奋激动,甚至为了阻止秦念,她想了一宿的法子,而如今这一切全都没了。

莫易坤的声音听起来沧桑又无助,沙哑的仿佛嗓子中咯着沙砾,似乎要咯出血一般。

他低声的哀求道:“沈乔,你能不能来看看她。

拜托。”

沈乔强迫自己镇定,双手交握才能抑制住颤抖,“你做了什么?

前几天,不,昨天她还好好的。”

良久,对方都没有说话,沉默之中似乎夹着几声微不可闻的抽噎,他像是在极力抑制着已经崩溃的情绪。

莫易坤和小秋吵吵闹闹不是一两天,大家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清楚明白他们谁也离不开谁,大约是觉得彼此永不会离去,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的挥霍着。

他们吵架,从不会告诉大家,这是他们的内部矛盾,不会假他人之手来平息,而这次莫易坤却主动告诉沈乔,央求她帮忙。

再坐的三位早已经不约而同的望着她,像是希望她给一个答案。

沈乔有些恍惚的收了线,对沈瑜说:“帮我安排,我要飞纽约,越快越好。”

沈瑜皱眉问:“是谁的电话?

莫易坤?”

“别管。”

说完,沈乔就拿起皮包转身离开。

而这时,杨乾忽然站了起来,拦着她问:“出什么事了?”

沈乔紧握着拳头,眼睛通红,哪里已经蓄起了雾气,却看着杨乾冷笑道:“问我?

不如去问你的好兄弟,看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

没有给杨乾再问的机会,沈乔就夺门而出。

而杨乾也拿起电话追了出去,可是莫易坤的电话却一直不通。

盛夏想喊着杨乾,但是心下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又不想影响他,于是欲言又止的坐下。

沈瑜倒了杯水给她,笑着说:“他们俩最好的朋友是一对儿,也许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肯定会很紧张,不过你不用担心,喝了这杯水我送你回去。”

盛夏勉强笑着点头,拿起杯子浅抿着,神色有些恍惚。

当夜,沈乔就踏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通行的还有杨乾和张启。

他们三个在这时依然是一肚子疑惑,只知道小秋意外流产,而起因和莫易坤有关。

当地时间傍晚,三人抵达医院。

小秋一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几乎和床被同一颜色,她看着窗外西落的夕阳,像是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沈乔不敢相信此时小秋的样子,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得骄傲鲜活,即使是生气吵架,受尽委屈,她也从不曾想现在这样被抽干了灵魂一般。

沈乔蹲在病床边,一手握着小秋冰凉的手。

小秋回头看见了沈乔,不哭也不笑,干涩起皮的唇缓缓翕动:“我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一天一天长大,我幻想着他的样子,算着还有多久可以见到他,发疯的想早一点和他见面。

你知道吗?

我终于提前和他见面了,可是,他只是一滩血。”

沈乔捂着嘴,眼泪顺着手指落下,强迫着自己不能哭出来。

小秋不愿意见莫易坤,他躲在隔壁,只能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进来看她,一遍又一遍的忏悔道歉,虽然这些已经于事无补。

他犯了弥天大错,不仅害了他们的孩子,还断了他们之间那栋坚固的桥。

小秋睡睡醒醒,沈乔一直守在身边照顾她。

小秋不许他们把消息透露给她的家人,她一个人强吞下这些绝望的苦果,一个人在破碎梦境里,哭到喘不过气。

张启告诉沈乔,他和杨乾联手,痛揍了莫易坤一顿,果然在之后,她看到了莫易坤满脸的淤青和止住血的伤口。

可是,那又能如何?

莫易坤不眠不休的守在隔壁,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原本英俊的脸,如今两颊凹陷,黑眼圈浓重,一双眼中满是血丝。

挨了一顿揍,他仿佛是终于明白他得振作,于是他将一张纸交给杨乾,只简短的说了几个字:“把这个人处理掉。”

杨乾将纸叠好收起。

走在在医院安静的走廊,却意外遇到了简余墨。

多年之前,在美好的年纪,杨乾喜欢沈乔,而沈乔钟意的却是他,温润的简余墨。

明明是他先遇见认识她,而她却爱上别人,正如那句话所说:不是先遇见你,就一定会爱上你。

简余墨看到杨乾,非常惊讶,这一点从他发直的眼光和微张的嘴巴就能看出来。

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吧,在有沈乔的地方。

杨乾没有打招呼便径直走过去,后知后觉的张启走出医院大楼时,才反应过来那人是谁。

可是碍于杨乾,他最终选择闭嘴。

再回来,已是深夜,车子缓缓驶入停车场,却忽然加了速。

杨乾发狠的将油门踩到最底,这架势把坐在副驾驶的张启都给吓到了,更别说车子正前方不远处的简余墨。

他迎着刺眼的车灯,惊慌失措中已经来不及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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