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你怎么了?”丁洋拜完以后,见沈长安直挺挺地站着不动,以为他不信这些,于是劝说道:“不要那么严肃,来来来,你跟徐泽一起拜,求月老保佑你们找到一个贴心温柔的大美人。”

“男人想要找到贴心温柔的大美人,首先要让自己成为一个优雅风趣又温柔的人。”沈长安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用拜神像,“求神不如求己。”

“话是这么说,不过万一月老见你长得帅,就是要塞个善解人意的大美人给你怎么办?”说完这句话,丁洋朝月老像抱了抱拳,“月老大仙,我绝对没有调侃您的意思,我这是在帮你发展信徒。”

“歪理。”沈长安被丁洋缠得头疼,决定干脆顺他的心意,胡乱拜一拜,免得他一直唠叨。

“等等。”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藏青色布褂的老人匆匆拦在沈长安面前,“年轻人,我观你面带桃花,红鸾星现,分明已经有了命定缘分,为何还要拜月老?”

“啥?”丁洋不敢置信地瞪着沈长安,“说好了一起做单身狗,你却偷偷有了姘头?”

沈长安哭笑不得,他无奈地看着拦在他面前的老爷子:“大爷,您还会算这些呢?”

“我不会算别的,只会算姻缘。”老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年轻人,对待伴侣要忠心。对美色太过贪婪,是会受到惩罚的。”

想跟这位大爷说,他没有伴侣,不过看这位大爷如此年迈,也不是故意刁难他,沈长安不好跟他争论这种问题,只好点头道:“您说得有道理。”

“那你记住,以后千万不要拜月老,拜了他也不敢帮你再找对象。”老爷子顿时满意了,他朝庙外慢吞吞走去,还时不时回头偷看,仿佛是在观察,沈长安有没有趁他不注意,去偷偷拜月老。

注意到老大爷这个行为,沈长安:“……”

他又没有长渣男脸,为什么老大爷对待他的态度,就像是在阻拦渣男出轨一般?

“算了。”丁洋同情地拍了拍沈长安的肩膀,“这都是命,长安啊,你还是站一边儿去,不要影响其他人拜月老了。”

沈长安哭笑不得地走到一边,观察着来往的路人。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前来拜月老的年轻人也多了起来,有情侣一起来的,也有好朋友约着一起来的,笑笑闹闹,很是欢快。

欢乐的路人那么多,当有那么一个人不快乐时,就会在人群中特别显眼。沈长安注意到,有个年轻女孩子,穿着有些过时的深色外套,独自走在人群中,神情怔忪地走到月老庙外的橡树下,仰头看着树上挂着的那些寄存着无数人心愿的木牌。

她面色苍白,踮起脚想要去够某块牌子,却因为身高不够,怎么都摸不到。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蹲在树下,抱住了膝盖。

她在哭?

四周欢乐的行人,注意不到蹲在角落里的伤心人。有人哭,有人笑,悲伤与欢乐,永远都是两个不相通的世界。

沈长安摸了摸身上,早上迷迷糊糊起来,连纸巾都没有带一张。他往四周找了一圈,在小摊上买了包一元钱一包的纸巾,走到痛哭的女孩子身边,默默把纸巾递到她面前。

“谢谢。”女孩子哑着嗓子道谢,她抬头看向沈长安,满是悲伤的眼中,并没有眼泪。

“你想拿什么,我帮你取。”沈长安抬头看了眼橡树,指了指女子试图去取的木牌,“你要这个吗?”

女子点了点头。

沈长安伸长手把木牌取下来,放到女子手里。木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因为日晒雨淋,上面的字有些模糊不清,隐隐看得出,上面写着“某某永远爱某某某。”

轻轻擦拭着木牌上的灰尘,女孩子小声道了谢。

“不用谢。”沈长安见她一副受情伤的样子,安慰道,“万事想开点,世界上什么都稀缺,就是不缺男人。咱们男同胞里,还有几千万人在打光棍呢。”

女孩子闻言对长安笑了笑:“你说话这么风趣,喜欢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吧?”

“至今仍旧单身的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沈长安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他看到橡树树干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愿望树”三个字,“要不,你再重新许一个愿?”

“许的愿又不能实现,为什么还要许?”女孩子紧紧捏着木牌,“我今天来,只是想让当年与我许愿的人,实现他的诺言。”

“太阳快要出来了。”沈长安抬头看了看东边天际,起身在摊贩那里买了几块许愿牌,“十一月的太阳特别毒,都说这个月份如果晒太阳,黑了很难白回来,你们女孩子那么爱美,就不要晒这种太阳了。”

女孩子没有说话,她低头看着手里破旧的木牌,眼神里有不甘与愤恨。

“来。”两块木牌递到她面前,拿木牌的年轻人对她笑得明朗如月,“我们一人两个,你许完愿,我帮你挂上去。”

接过崭新的木牌,女孩子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犹豫不决。

沈长安掏出笔,开始在木牌上写字。

祝道年身体健康,开心快乐――长安。

祝我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长安。

龙飞凤舞地写完这两个牌子,沈长安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道年。

长安:看我够义气吧,许愿都不忘带你一份儿。

住宅屋中。

“先生?”刘茅见闭目不语的道年忽然睁开了眼,以为发生了大事,连忙道,“可是天下有大事发生?”

道年瞥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点开聊天框,看到沈长安发过来的照片。把照片保存了下来,道年缓缓打下四个字。

年:不要迷信。

回完消息,道年看着刘茅:“我是不是该修一栋府邸,让它成为我固定的家?”

“大人?”刘茅惊骇地看着道年,“您这是何意?”

天地之间,无论天涯海角,先生都可以去。对于先生而言,随处都是他的家,却又没有家。

他没有府邸,没有喜怒哀乐,甚至……没有家人与朋友。生来便注定不可能有感情的先生,忽然说,需要一栋作为家的府邸,若是传出去,只怕六界皆会震动。

“无事,随口提一句而已。”看到刘茅眼中的震惊,道年缓缓垂下眼睑,再次闭上眼睛,“你们都退下,不要扰我。”

“是。”刘茅慢慢走下楼,扭头看了眼角落里的鸟架,鸟族送来的绯胸鹦鹉妖正埋头吃灵米,见刘茅打量自己,马上停止啄米的动作,假装自己胃口很小的模样。

刘茅撒了一把灵米放到她面前的食盒中:“鸟族安排你来大人身边,就是为了帮你蹭吃蹭喝?”

绯莹:“……”

见绯莹不说话,刘茅拍了拍手掌:“看在你祖籍在蜀城的份上,我多吩咐你两句。既然你在这里是只鹦鹉,就要好好做一只讨主人欢心的鹦鹉。”

“刘先生,也曾在蜀城待过?”绯莹有些意外,族里的长辈说,刘茅运气特别好,本不是以速度著称的妖修,却做了大人的坐骑。

“不该问的,你不要问。”刘茅沉着脸,“你们鸟族的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这个世间,只要大人想,那么就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难怪长老跟兽族长老带他们过来的时候,大人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们。等刘茅离开以后,鹦鹉偷偷看了眼院子外,撅着屁股挖泥坑种花的胡明,这个狐狸精都在这里拱地了,还一心想着怎么勾引大人呢。

算了,她还是做一只求生欲顽强的鹦鹉吧,至少比那个当牛做马的狐狸精强。谁能想到,道大人如此耿直,说是帮忙,就真的让他们做事干活呢?

沈长安把消息发给道年,又把木牌挂到了树上,那个情绪低落的女孩子,也没有在那两个空白木牌上写下一个字。

“你不写吗?”沈长安问。

“没必要了。”朝霞升起,初冬的太阳毫无温度,那点微弱的阳光,连雾气都晒不透。

女孩子把空白木牌还给沈长安,转身匆匆消失在月老庙后面。

沈长安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丁洋走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我说你怎么对拜月老兴趣不大,原来是在这里许愿。”

沈长安把空白木牌还给摊主,把工作牌从外套里拿出来:“走吧,太阳都出来了,该巡逻了。”

月老庙会上,不仅有商家来这边摆摊卖美食,还有一些民间舞蹈表演。打头八个大汉抬着一樽月老像在前面走,四周的游客可以往月老身上扔鲜花或是硬币。

月老像后面,就是民间艺人扮成历史上有名的爱情故事主角,边走边跳,手里拿着硕大的彩绸扇,扇面上绣着“百年好合”“天定姻缘”之类的字眼。

游客们为了看民间舞蹈表演,把道路两边记得水泄不通,沈长安自认为体力不错,也被神情激动的游客们记得东倒西歪,等到傍晚游客渐渐变少后,他奄奄一息地坐在一个摊点上,恨不得眨眼就回到柔软的大床上。

“先生。”早上见过的女孩子不知何时走到了沈长安身边,夕阳照射在她身上,让她苍白的脸上多了几缕橘红。

“你还没走?”沈长安看到她,愣了愣。

“我还是不甘心。”女孩子紧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几下头,“我想去见见他。”

沈长安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害怕,先生可以陪我一起过去吗?”女孩子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他家就在那边。”

沈长安盯着她看了几秒:“一定要见到他?”

女孩子再次肯定地点头。

“好,我陪你去。”沈长安答应了下来。

初冬的夜晚,来临得格外早,刘浩如同往常一样,下班以后在街头的店里买了半斤老婆喜欢的鸭舌。这几天鸭舌涨了价,他看了眼自己喜欢的卤猪耳朵,犹豫了两三秒,拎着鸭舌离开。

路上遇到几个熟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他继续往家里走。卤肉店离家有三站公交车的距离,他不想浪费这两块钱,便以锻炼身体的理由,每天都这么走回去。

他住的房子没有物业管理,是以前的老式房子,楼道上总有邻居“不小心”丢下的垃圾,这里一年三百五六十五天,就没有一天是干净的。

刚走到楼下,听到住在一楼的老太太正扯着嗓门骂楼上某家没有公德心的住户,把垃圾扔到了她家防护窗上。老太太嗓门又尖又亮,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抬头看着这栋灰扑扑的住宅楼,在外套里摸了摸,找出一盒干瘪的烟盒,摸出一根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

朦胧的烟雾让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他蹲在楼下,听着老太太的骂声,脸上的表情麻木又茫然。

有脚步声从他背后传来,他往旁边让了让。

“大哥,请问刘浩住在这里吗?”说话的这个年轻人穿着干净的衣服,身上带着满满的朝气,就像是初冬刚长出来的嫩芽。

刘浩把烟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碾了碾:“我就是,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你是刘浩?”沈长安回头看了眼女孩子,这好像跟她嘴里“皮肤白皙,长相斯文,很爱干净”的描述严重不符“

眼前这个男人身材微胖,身上外套皱巴巴的有些不合身,下巴上长了一圈胡茬,看起来十分不修边幅,跟“斯文”两个字那是半点都不沾边。

“不好意思,打扰了。”沈长安笑了笑,“我受人之托,来看看你。”

“谁?”刘浩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一位叫琳琳的女士。”沈长安看了眼站在他身边,沉默不语的年轻女孩子。

男人把有些冷的手往口袋里揣,第一下没有揣进去,第二下终于把手塞进了口袋里:“哪个琳琳?”

沈长安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应,他看了看刘浩,又看了看叫琳琳的女孩子,沉默了。

见沈长安沉默下来,刘浩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勉强能称为笑的表情:“我该回家了。”

看到刘浩准备离开,沈长安以为琳琳会让他做什么,哪知琳琳只是低着头,连看也不看这个微胖的男人。

“他不是我的爱人,我的爱人不抽烟,也不胖,他才没有这么丑。”琳琳低声念叨,仿佛拒绝承认,自己爱过的男人变成了这幅模样。

“浩子。”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从楼上下来,见到刘浩,对他道:“你上去看着孩子,我去店里买瓶酱油,家里酱油没了。”

“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顺路带回来就行,也不用你再跑一趟。”刘浩十分自然地走到女人面前,把手里拎着的鸭舌放到女人手里,“外面有点冷,你先回去,我去买。”

“这个这么贵,下次别买了。”女人看着眼袋子里的鸭舌,笑着责备了一句,“那你早点回来,我去把菜切上。”

“嗯。”刘浩伸手把女人脸颊边的乱发夹在她耳后,“我知道。”

女人注意到站在刘浩身边的沈长安,冲他笑道:“你是浩子的朋友吧,晚上一起去我们家吃饭。”

“不了,谢谢嫂子。”沈长安朝女人乖巧一笑。

女人以为他们有事要商量,跟沈长安客气几句后,就回了楼里。男人再次从外套里掏出烟盒,发现盒子里已经没有了烟,便把空烟盒扔了,转身往外走。

“我跟我老婆,是在几年前认识的。”刘浩忽然开口道,“那时候琳琳刚走两年,我整日自暴自弃,连工作都丢了。”他顿了顿,似乎并不想提以前的事。

“你也是听了我跟琳琳的爱情故事,觉得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爱情,特意过来谴责我的?”刘浩在杂货铺买了瓶酱油,想了想,又选了两根棒棒糖,自嘲笑道,“在别人口中,我跟琳琳的爱情故事,大概只有我终身不娶或是跟她一起去了,才算是完美的结局。”

“到现在,还有琳琳的朋友骂我是渣男。”刘浩笑了笑,这个笑有满不在乎,也有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你们怎么骂我都无所谓,只要别去骚扰我老婆跟孩子就好,他们是无辜的。”

“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我被骂是活该。”

爱情故事的开头,是一对男女互许生死,后来女孩发生意外身亡,男孩大受打击,自暴自弃,最终还是选择了新的生活。

这种俗气的故事,早已经很多年前地摊杂志写腻了的情节,可是这些故事里,并没有写出活下来的人,面临的舆论与痛苦。

“我现在这个模样,若是琳琳在世,恐怕也认不出来了,再扯以前的情爱没意义。”刘浩自嘲一笑,耸了耸肩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沈长安摇了摇头:“没有,祝你跟你的家人生活幸福。”

刘浩愣了愣,随即笑道:“你还是琳琳的这些朋友里,第一个祝我全家生活幸福的。”他脸上的笑容明朗了几分,“谢谢你,我会向我老婆转达你的祝福。”

看着微胖的男人慢吞吞穿过街道,走进那栋破旧的居民楼里,沈长安转头看琳琳,“还有不甘心吗?”

琳琳怔怔地看着沈长安:“你知道我已经死了,就不害怕?”

沈长安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你不甘的是那份因为去世就戛然而止的爱情,还是舍不得这个男人?”

琳琳沉默许久:“我已经近八年没有见过他了,因为月老庙里有我们留下的许愿牌,所以每年月老庙会时,我就有机会回到月老庙。可是这八年里,他一次都没有回到我们许愿的地方。”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男人放下痛苦,也可以让一个俊秀斯文的青年,变成发福油腻又平庸的中年男人。

在看到刘浩现在的相貌后,琳琳第一个想法不是激动、愤怒又或是喜悦,而是尴尬。

她甚至开始后悔告诉沈长安,自己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在地府徘徊八年不愿意投胎。

有些感情经不起时间消磨,有些感情经不起容貌的衰老。

如果琳琳没有意外死亡,也许刘浩不会变成这样。也有可能两人在一起后,因为时间与生活的消磨,变成了一对因为柴米油盐酱醋茶争吵的夫妻,最后他们的爱情童话消失,成为朋友眼里的普通夫妻。

“多谢先生带我来见他。”琳琳拿出藏在手上的木牌,掌心一用力,木牌变成了粉末。

沈长安看了看黑下来的天色:“你该走了。”

“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人的?”

沈长安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你那么伤心却流不出眼泪吧。”

他不知道在哪本小说里看过,里面说鬼,是没有眼泪的。能哭出来的鬼,流的不是泪,是他的灵魂。

琳琳欲言又止,因为在一个看到鬼都神情如常的男人面前,她实在无话可说。当天空终于被完全的黑色替代时,她呐呐开口道:“先生,请您帮我转告他一声,就说……祝他后半生幸福,我不怪他违背诺言了。”

沈长安:“你怪也没用啊,反正他又听不见。”

琳琳:“……”

此时此刻,他就不能感动或是感慨一下?

营造好的气氛,被沈长安几句话打乱,女鬼琳琳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消失在夜色之中。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听不得实话。”沈长安叹口气,给道年发了一条消息。

长安:道年啊,你说再美好的感情,是不是都会因为岁月变迁,容颜的老去,变得苍白难堪?

看到这条消息,道年皱起了眉。沉思良久后,回了一条求生欲极强的消息,“就算你老去,我也不嫌弃。”

捧着手机的沈长安:“……”

兄弟情谊,能跟爱情一样吗?不过这样的情怀与态度,还是值得他感动的,于是在表情包里找了拥抱的图片。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矜持。”道年把手机扔到桌上,冷哼了一声。

只是眼神偶尔偷偷瞅着手机。

“又是你?”一个老头儿的声音响起。

沈长安回头,是早上拦着不让他拜月老的老爷子,对方手里提着一大捆没有卖出去的粗糙红绳,看起来生意不太好。

见沈长安盯着自己手里的红绳看,老人把红绳往身后藏了藏:“你看什么,这个可没你的份儿。”

沈长安:“……”

老大爷,您想得可真多,我没有抢老人东西的不良恶习。

刘茅开车赶到沈长安说的地方,见他身边站着的老人,疑惑地皱眉,月老怎么在这里?

“沈先生。”刘茅走到两人身边,“您认识这位老人?”

“没,只是凑巧碰到他提着红绳经过。”沈长安笑,“我本来还想着,天色这么晚,可以买点绳子来照顾他生意……”

“你不要冤枉我,我没想过要卖你红绳,也不可能卖给你,你死心吧。”老人看了眼刘茅,恨不能跳脚发誓,他就算砸了自己神像,也绝对没有把红绳卖给沈长安的意思。

沈长安:“……”

不卖就不卖,说得好像卖他一根红绳,就要世界毁灭似的。

沈长安对刘茅无奈一笑:“你看吧,事情就是这样的。”

“哦。”刘茅拖长音调,指了指自己脑袋,“不要跟脑子那什么的老人计较,先生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吃饭。”

听到“先生”两个字,老爷子抖了抖。看沈长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红颜祸水。待在先生身边,还敢拜月老求姻缘,这是要吞了天的胆子啊。论作死本事,人类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晚上沈长安回到家,刚坐到饭桌上,道年忽然开口问他:“我修建一个家怎么样?”

“这里不就是你的家?”沈长安有些诧异。

“这只是我的一个落脚地。”道年看着长安,不想错过他脸上半点表情:“我没有家。”

“你觉得……我应该有个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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