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怎么了?”沈长安见绯莹忽然倒了下去,担心地准备过来看。

“没事。”刘茅微笑,“可能是吃太多撑坏了脑子。”

“吃多了?”沈长安有些不放心,还是走到鹦鹉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下,见它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于是放下心来。摸了几下鹦鹉脑门上的羽毛,“等下不要再给它东西吃了。”

想到自己时不时投喂鹦鹉的行为,沈长安有些心虚,最近这只鹦鹉长肥了不少,里面也许大概可能是有他的缘故。

溜回餐桌边,沈长安赶紧喝了口牛奶压惊。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他连外套都没有换,穿着柔软贴身的睡袍,慢悠悠地享受美味的早餐。

“长安。”道年抿了一口牛奶,把杯子放回原位,“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嗯?!”沈长安餐刀磕在盘子旁,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放下刀叉,改用最喜欢的筷子,“你是邀请我做你的房客?”

“你不喜欢这里的环境?”道年皱眉。

“喜欢。”沈长安点头,心里有些犹豫,常常来道年家蹭吃蹭喝蹭住是一回事,干脆厚脸皮直接搬过来又是一回事。自从他跟道年认识以来,总是道年为这段友谊付出得多,他能为道年做的事情很少。

他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风景,喜欢这里的房间,最喜欢的是屋子里的这些人。

总是做各种好吃的赵叔,喜欢操心的刘哥,热心的神荼与郁垒,喜欢给他采集漂亮花朵的花匠,甚至是小区的几个门卫,都让他觉得自在无比。尤其是道年,虽然总是什么事都懒得动手,说话能省一个字,就绝对不多说两个,可是跟他在一起,是他八岁过后最快乐的时光。

不用担心会有犯罪分子来报复他,不用担心自己烈士的身份被曝光,可以放下一切包袱,完完全全做自己。

但是……

他不是没有家,就这么住在朋友家里,怎么想都不是个道理。

“我……”沈长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道年打断。道年很少有打断他说话的行为,一时间沈长安竟然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道年接下来要说的话上。

“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道年想要勾起唇角,但是这一次他仍旧失败了,他仿佛天生不会微笑,所有无论怎么努力,都笑不出想要的效果,“你能多陪我一段时间么?”

看着道年那双幽深的双眼,沈长安已经在脑子里为道年想出了无数情绪,比如孤寂、犹豫,他似乎还看到,道年那扇紧闭的心门,终于为他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若是自己不愿意接纳这道缝隙,那么这扇门又会紧紧地关上。

“那、那我就搬过来住一阵子?”沈长安想起张大爷那里还有只需要自己投喂的鬼,以及还没有找到这个鬼命运被改变的原因,又补充道,“不过偶尔还是要回去看看房子。”

“好。”道年半阖的眼睛睁开,“如果你能一直与我……”

轰隆!

惊雷响起,巨大的光亮在窗外闪烁,沈长安没有听清道年这句说了什么:“啊?”

“没事。”道年垂下眼睑,藏住了眼中对这道雷的讥讽与冷漠,“我是说,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沈长安往窗外瞅了好几眼,“最近的天气真是太怪了,一会儿打雷一会儿下雨,台风说要来最后又消散了。大冬天的,雷说劈就劈,也不见下几滴雨,这是在闹着玩?”

话音刚落,雨就噼里啪啦降落下来,沈长安:“……”

早餐刚吃完,鸟族的长老们就匆匆赶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步履不稳,面色苍白的孔长老。

沈长安正盘着腿,拿着平板电脑窝沙发上玩游戏,见到昨天晚上那群脸色难看的人又过来了,起身套上拖鞋,弯腰在道年耳边小声道:“你们聊,我上去坐会儿,等雨停了我带你出去散步。”

众鸟族长老看到沈长安与道年如此亲近,收起自己激动的心情,把头垂得更低。

道年微微颔首,等沈长安上去以后,右手食指微微一动,整层楼被结界包围,外人无法看到结界中真正的景象。

“多谢大人相助。”鸟族众长来齐齐跪在道年面前。昨夜过来的时候,他们以为大人不会再插手此事,没想到大人不仅帮他们找到了凤凰遗脉,还让凤凰遗脉孵化了出来。

整个天下,除了大人能让生机近乎断绝的凤凰遗脉孵化以外,还有谁可以做到呢?

想到他们不久前还在恨天道无情,鸟族众长老就觉得脸红,内心越加愧疚。

“多谢大人,为我鸟族保住唯一的凤凰遗脉。”孔长老带着所有的长老磕了下去,这一次他们磕得真心实意,就算是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看着这些鸟妖匍匐在自己面前,道年冷声道:“与我无关。”

众鸟族长老听到这话,惊讶地抬头,发现大人似乎并没有骗他们,难道……救他们鸟族的另有其人?

“不知是哪位恩公,为我鸟族保下了唯一的遗脉?”孔长老对着道年又是一拜,“我鸟族上下,愿奉这位恩公为上宾,不敢有半分怠慢。”

“沈长安。”

“沈……”孔长老惊骇道,“那个人……”

“大人,您说的是那个有资格留在您身边的人类?”

道年没有理会孔长老的问题,继续道:“昨夜他带回凤凰蛋后不久,小凤凰就孵化了出来。你们信与不信并不重要,把它带走便是。”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在鸟族听来,那就是沈长安把凤凰蛋带回来,然后道年大人想办法让蛋孵化了。

想到他们前不久还在背后各种抹黑这个人类,怀疑他是人类派来的祸水,心机深沉,用尽手段来勾引大人。没想到转头人家成了他们鸟族的恩公,鸟族众长老又羞又愧,几乎没脸抬起头来。

“从此以后,沈先生便是我族贵客,但凡沈先生有要求,我族上下定会尽量满足。”孔长老对着道年俯首跪拜,“此等大恩,我族世代铭记在心。”

他们倒是没有怀疑沈长安故意把凤凰遗脉偷了出去,就算他们以前对这个人类有再多的不满,心里也明白,一个人类是不可能进入鸟族禁地,更不可能无声无息带走凤凰遗脉。

若不是沈先生带回了凤凰蛋,又恰好在道年大人跟前十分有脸面,他们鸟族的凤凰遗脉又怎么可能保得住?

亏得他们以前日日嘲讽沈长安勾引道年大人,为人类谋得好处。结果得了好处的,竟是他们这个与沈长安没什么关系的鸟族。

越想越脸热,鸟族觉得他们都欠了沈长安一个大大的因果。

“别站着了,带着小鸟离开。”

鸟族众长老跟着刘茅,来到小凤凰居住的地方,发现他们鸟族最珍贵的小凤凰,住的竟是用软布搭出来的鸟窝,而不是梧桐枝窝,心里又是心疼,又不敢在大人面前露出半点心疼的情绪,只敢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抱这只稚嫩的凤凰。

“吱!”

就在孔长老碰到小凤凰的那个瞬间,小凤凰发出惊天灭地的惨叫声,仿佛孔长老身上有针在扎它似的。孔长老顿时僵住了,孔雀是离凤凰血脉最近的一族,若是小凤凰不愿意让他靠近,还有谁能带走他?

孔长老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其他长老也来试试,哪知道小凤凰越叫越惨,仿佛正在受无数人的虐待,到最后嚎叫得奄奄一息,也不愿随鸟族众长老离开。

鸟族众长老慌了神,小凤凰为何不愿意随他们离开?

“凤凰不愿随我等离开,求大人示下。”孔长老跪在道年面前,神态卑微极了。此刻的他,不过是个为了整个鸟族未来,而放下所有尊严的年迈老妖而已。

道年也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在这只凤凰孵化前,长安说过几句话。

“遇到天命之子后,从里面破壳出来一只凤凰或是神龙,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难道这只凤凰,在还未破壳之时,便已经认了长安为主?

可是……长安这个主人知道吗?

面对鸟族众长老战战兢兢的神情,道年竟难得对他们生出了些许怜悯:“他能孵化是因为得了他人机缘,在恩情未还之前,也许你们无法带走他。”

“凤凰孵化出来,已是逆规则而行,他若没有这位恩人庇佑,只怕离开此处,便会死于法则之下。”道年看了眼窗外,“其实我也想知道,法则究竟对凤凰一族无情到何种地步,要不你们把它带出去试试?”

鸟族众长老:“……”

不,他们不敢。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鸟长老们看着近在眼前却又无法带走的小凤凰,内心犹如乘坐云霄飞车,不断上升下落,最后终于啪叽一下,摔落到了谷底。

“请问大人,我族凤凰的恩人,可是沈……长安?”孔长老颤抖着嗓子,说出了大家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如你们所愿,正是他。”

孔长老想,如果现在把孔雀族里那两个得罪过沈长安的小辈拎过来,让他们给沈长安当牛做马,沈长安会不会待小凤凰更好一点?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一日,当初他们死活也要讨好沈长安啊。

沈长安下楼的时候,发现那些客人还没走。他们不仅没有走,见到他下来的时候,还纷纷露出了热切的目光,仿佛在短短一个小时里,他从路人甲进化成了万人迷。

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扭头看向道年,脑子里隐隐有个靠谱的猜测。

难道这些人欠了道年太多的债,想要他帮着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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