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应该轮休,昨晚怎么进家门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宿醉未醒,张队的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十点钟他带着稽查高文敲开我房门。开门时我呢子大衣里面只穿了条平角短裤。张队解释本来想通知我的,打过我电话。我翻开手机看看,四个他的未接来电。我笑着说,你随时可以来,然后指着高文讲:“可是这位好像就不方便了。”

高文丝毫没被影响,站在门外出示证件问我是不是欧阳楠。我挡在门前瞪他,说我们昨天不是见过了吗?他点点头,在楼道里跺跺脚。张队摇摇头,让我先开门,放他们进来。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我去换身衣服再回来时,高文已经打开笔记本,问我:“你们家几口人?”

“四个。”

“家庭成员?”

“忘了。”我侧身对张队说,“你饿吗?我去弄点儿吃的。”

“能看一下户口本吗?”

张队挠挠头发,劝我:“配合一下吧。”

我看看张队,又打量着高文。他与我对视,我也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一个恳求的眼神?不可能。我低头苦笑说,我找找看。我记着户口本被我妈放进阁楼哪个箱子里了。我做警察后就再没人来我家查过户口,上次用这个还是我和我老婆领证的时候,一年半以前。

翻到后我从楼梯上扔给高文,他接过来吹吹户口本上的灰,打开翻看,向我核对:“王天明是谁?”

“户主。”我回答他。

“上面有写,我问你他是谁。”

“我母亲的丈夫!可以了吧?”

“不好意思。”他说,“你们不是一个姓,我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你也没随我姓。”

我能感觉到张队在偷笑。

高文抬头盯着我说:“我希望你严肃点儿。你的生父状况如何?”

“不知道,好长时间没给我托梦了。”

“死了?”

“我说,”我有点儿生气了,“谁给你的权利,让你问东问西的?”

“纳税人,你的薪水是人民给你的,我有权过问你。”

“真你妈扯淡!”

“家人在家吗?”

“不在,出去玩了。长白山,延吉,他们三个开车去的。”

“你怎么没去?”

“我要上班,这还用问吗?”

他没作反应,问有烟灰缸吗。我说没有。他想想,把烟塞回烟盒。我却给张队一支烟,让他随便弹烟灰。“你有七天年假。”高文打开我的档案,“你完全可以一起去。”

“我不想去,行吗?”我自己也点上一支烟,“打听这个有意思吗?”

“没意思,”他说,“我的工作。”

我笑了,我不怪他,他的职责就是站在警察的对立面,也就是一份糊口的工作。算了,都不容易,我尽量配合他:“我和我老婆闹离婚,俩老人不希望我们离,就带她出去玩了,也让我静一静。”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说是我同意不离婚,他们才肯回来。”

“所以你就在值班期间酗酒?”

“就昨天一回。”

“喝了多少?”

“一斤,不到两斤,加上五瓶啤酒。”

“酒量够大的,和谁喝的?”

“自己,老板打烊后陪我喝了点儿。”

“你经常在工作时间内酗酒吗?”

“就昨天一回!”

“走个程序,请把你的枪和子弹交出来。”

“这不是走程序的事。”

“好,我就是要下你的枪!可以吗?”

“枪还在,子弹被我妈收走了。”

他审视着我,“被你妈收走了?”

“是收了,她怕我杀人。”

他眯着眼睛看我:“你想杀谁?”

“你不需要知道。”

“我有权调查你。”

“我也在警校读了四年,和你一样的学历。”我要些许反抗了,“杀人犯法,随便想想,想什么都不犯法。”

他使用对讲机,原来楼下还有一伙人。他们上来翻查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高文与我互相盯着不说话,一刻钟后他们空手归来,对他摇摇头。他合上笔记本,抬头问我,“那么,你和你老婆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还没离呢。”

“你们要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我操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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