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染姐姐, 你快帮我看看, 头发有长回来了吗？”

白书一的头秃了快两个月, 花染坚持用桑叶和麻叶煮的米酒水给她洗头, 又帮她用野蔷薇嫩枝和猢狲姜煎的水涂头皮，现在秃了的地方已经长出了不少小短毛。虽然暂时看起来比周围的头发稀疏一些, 但长势良好, 到时候应该不会看得出来。

“有呢, 你就放心吧, 恢复得挺好的。”

“太好啦, 那我可以去剪个头发了。”白书一狠狠松了一口气，“多亏你帮我弄了那么久, 刚开始迟迟不长真是吓死我了。”

她这段日子头发也不敢剪，就怕盖不住自己的小秃头。

“你要去理发吗？”花染打量了一下白书一现在的模样, 笑道，“确实该理一理了，上台演讲那么多人看着呢。剪个好看的, 还可以准备过年。”

不知不觉已是一年, 快乐的日子过得太快，花染现在回忆起来, 都还觉得遇到白书一是昨天发生的事。

“对啊, 我准备剪短了。”

“剪短？为什么呀？长发不是很好看吗？”

白书一花了那么大的心思让学校取消了剪短发的规定，结果现在却要理短发, 实在是叫花染惊讶不已。

“那我短发也好看嘛！”

白书一夸起自己来丝毫不带害羞, 花染没有被引开注意, 知道她肯定有原因。

“是啦，你什么样子都好看。但是好不容易留回来，怎么就要剪掉了呢？”

白书一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又有点凄惨地道：“因为我时间不够用呀。”

她掰着指头数自己现在要做的事，“上学就不提了，学姐真的让我接任了学生会长的职务，之后恐怕要更忙。协会刚开始创办我肯定得看着，和朝朝他们一起学跆拳道也不能落下，而且……”

而且还有网店的事呢。

白书一从来没那么忙过，时间都是抠出来的。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天赋异禀，时间紧反而叫她注意力更加集中，不像过去那样爱摸鱼了。

“所以你就想剪短发啦？”

“是啊，短发方便嘛，早上抓一抓就好了，洗头也快。而且理发的小哥哥说我脸小适合短发，一举两得嘛。”

花染仔细瞧了瞧她，发现脸确实比以前更小，一点儿都不肉嘟嘟了，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小白，你要是太忙就不要管网店的事了，我来做就好。”

“那哪儿行啊，染姐姐你也很忙啊，又要上班又要工作，还要帮我们做饭，你可以我也可以的。而且不是马上要放假了吗？到时候就会轻松很多。其实剪短发没所谓的，又不是没剪过，当初我不就是短发吗？”

“头发是无所谓，可你人确实该补一补了，你看你，下巴都尖了。”

白书一脸一瘦，下巴尖尖，眼睛看起来更大，五官也更加分明。还好她人精神，反而多了几分干练的感觉。只不过性子依旧小孩子，和成熟这东西离得太远。

白书一一听又要补，脸都绿了。当初养伤吃到快吐，长胖了好几斤，简直是噩梦。她觉得自己现在不过是恢复到了原本的水平而已，只是因为练跆拳道精肉多了。

“别别别，染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别学我妈妈，孩子不是越胖越好的。”

花染被她逗笑了，拍拍她的脑袋道：“你是太瘦了，再胖点好，胖个……十斤吧。”

白书一的个子已经稳定下来，比花染高了大半个头，要不是坐着，花染摸她脑袋还颇费劲。

“十斤……染姐姐你是想养小猪嘛，过年把我宰了吃掉。”

一和白书一讲话，花染总是乐个不停，越来越难维持矜持的形象。

“那你确实是只小猪呀，再胖点才更可爱。”

白书一生肖是猪，所以花染才有那么一说。

“那好吧……”白书一见她那么开心，配合地显出了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给染姐姐吃我是愿意的。”

白书一演讲之前理了一个精神的短发，穿着校服和白朝站一块儿，一下子倒真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女孩子哪个是男孩子。她自己还挺满意，勾着白朝的肩说现在两人是兄弟。

自从白朝和温执筠重新回来上课，班级里的氛围其实一直算不上好。作为受害者的白朝倒还好，可温执筠做了那么激烈的事，让班级里的同学一下子对她敬而远之起来。

只不过温执筠对这些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不理她，她正好和白朝同进同出。班级里很快就流传开了两人在交往的流言，把白朝窘迫得不行。

可窘迫归窘迫，他从来没想过要因此疏远温执筠。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对他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朋友。

领取成绩单的当天，学校在大会堂里召开了关于校园暴力的科普讲座，全体师生没有特殊原因不得请假。

在邀请到的教授，医生和警察等专家们的讲话之后，白书一上台进行了最后的演讲。

白书一空手上台，神情肃穆从容，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她本身在发光一样。她稍稍站定，然后扫了一眼台下的同学，缓缓开口道：“大家好，我是白书一，是现任学生会长，也是一名普通的高二学生。你们当中有一些人或许认识我，大概也有不少人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召开这样一次讲座。”

白书一声音洪亮，让不少刚才听得昏昏欲睡的同学精神为之一振。大部分人都还认得她，虽然剪了短发之后和之前的形象有了一点儿差别。

“校园暴力，这四个字曾经离我十分遥远，就像现在对你们其中的一些人一样。直到前不久，我的好朋友以及我自己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我才明白，原来阳光的校园之中仍有不和谐的存在。”

白朝初中的事发生得太快，白书一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休学，所以当时没有太深刻的体会。

“因为就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我甚至可以不用‘感同身受’这四个字来形容——我切身地体会到了校园暴力的恶劣和它会对受害者造成的影响。不止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这期间我想了很多很多，也查了不少东西，渐渐了解到校园暴力的现状。当然，仅仅看比例这或许该归结到个别现象之中。可是，我们的个别现象对受害者来说是有可能影响一辈子的大事。”

“我很感谢这次经历，因为是它让我下定了决心做这件事。可我绝不会感谢施暴者，也不想再看到有人像我一样遭受到同样或者更恶劣的欺凌……”

“……非常感谢校长、老师和帮助我一起推行这件事的同学，因为我的任性他们做出了诸多努力，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也感谢今天到来的几位专家为我们科普了校园暴力的类型、危害和其严重后果，不知道有没有同学和我一样，今天才知道其中一些可能在我们看来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其实也算是暴力的一种。今天回去之后我也会进行自省，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有对他人行使过这样的暴力行为呢？”

“我知道人与人是不同的，性格不同，想法不同，行事也不同，因为不同所以难免会产生纷争。但我相信善良的人不会将纷争演变成暴力，世界只会因为不同更美丽。”

“最后，我希望大家能明白，如今提出‘反校园暴力’并非意味着我们学校的环境比其他学校糟糕，而是因为学校足够重视学生的人身安全和精神健康。我为我的母校骄傲，也希望你们能为此感到骄傲。”

“今天开始，‘反校园暴力协会’正式成立，暂时会由我来兼任会长。如果有同学感觉到自己正在遭受校园暴力，可以私下来找我们，我们会在保密的前提下尽一切努力帮助你。也希望同学们下学期能踊跃报名，成为我们的一员，共同创建和谐校园……”白书一正经严肃了那么久，到了末尾突然画风一转，笑道，“现在入会还会赠送小礼物哦，可以得到一个风靡全校的小香包。”

同学里有不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谢大家。”

笑声之后，掌声也响了起来——无比热烈，经久不衰。

白书一慢慢走下台，等在那里的除了学生会的干事，还有之前那个事件的相关人员。白朝红着眼，看起来十分触动，温执筠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呼，终于讲完了。”白书一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不可思议地道，“原来我还是会紧张的啊。”

顾晚帮她录完视频，拍拍她的肩膀，“会紧张才正常啊，不过在台上看不出来，你放心吧。”

几人说话间，司仪宣布讲座正式结束，学生们可以退场。但不少学生没有就此散去，反而开始以白书一为中心聚拢了过来。

“小白学姐，现在可以入会吗？”

“会长会长，我要入会。”

同学们的热情超出了白书一的想象，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