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乱哄哄之中,忽然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啧,注意点影响啊。”

彼此分开距离,逢宁将脸错开,清了清嗓子。

寸头笑容可掬,上下打量着他们,揶揄着,“忍着点啊,这吃饭的地儿。”

嬉笑扯淡两句,人走了。破天荒,逢宁有点难为情。耳根有点泛红。她转脸,直直看向江问。

他也勉力装地很平静,实际脸上还是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羞涩。

没出一会,又来了个人涮他们,笑嘻嘻地说:“宁仔,怎么还在吃呢?出门右拐,五百米有个酒店,赶紧的啊。”

逢宁波澜不惊,嗯嗯唔唔几声,打发走人,她挑了一串烤翅喂进嘴里。

大约几分钟之后,桌底下,逢宁蓦地踢了踢他,“好了,别害羞了。”

江问迅速抬眼,瞪逢宁。

瞧了几眼她的正脸,又把头撇开,眼睛飘去看别处。心里充盈着混乱不清的感觉,他掩饰地说:“你能不能把你嘴巴擦擦。”

“我嘴巴怎么了。”

“你说呢。”

逢宁不以为地啜着啤酒,“怎么,亲都亲了,现在开始嫌弃了?”

江问:“?”

她继续不解风情道:“还有这么多,你就不吃了?”

江问勉强挤出几个字,“我吃不下。”

“你怎么浪费粮食啊?这毛病得改改。”

逢宁捞起一串土豆,一串脆骨,“算了,那我来解决吧。”

看着她狼吞虎咽,江问粉红泡泡碎了一地。

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他有点挫败,“有谁互诉衷肠完对着吃烧烤的,逢宁你是个女人吗?”

“谁规定的衷肠完了不能吃烧烤?”

逢宁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心情难得这么好,胃口就好,当然要趁机多吃一点。”

江问:“.......”

他们推开店门,顶着风出去。逢宁瑟缩了一下,把脸埋进围巾里挡风,双手插兜。

两人并肩,在街上走,大概隔着一臂的距离。

经过某个小超市,逢宁停住脚步,“你在这儿等等我啊。”

一会之后出来,逢宁撕开薄荷糖的包装袋,往自己口里丢了两颗,又递给江问。

他接过去,放进口里。

很清新的味道,有点凉。

薄荷糖化了,江问说:“给我张纸。”

逢宁从包里翻出来给他。

江问拿着纸,抬手,替她擦拭了一下嘴角。

逢宁顿住。

收回手的时候,动作慢了下来。他的手指流连一下,又忍不住掐了掐她脸颊的肉。

逢宁唉哟地吃痛一声,拉下他的咸猪蹄。

江问满意了。

两只手顺势交握,江问不动声色停顿一下,手指扣紧。

继续往前走,他们的距离靠近了点,时不时,胳膊撞到一起。

江问默默地沉浸在这点点小小的甜蜜之中。

没过多久,逢宁开口喊他,“江问。”

他转头:“嗯,怎么了?”

逢宁有点为难地说:“大冬天,咱俩这样手拉手,也不带个手套,有点冷啊。”

江问:“......?”

说着,逢宁手挣了一下,抽出来,“要不这样。”

江问不吭声,又发火地把她的手拉回来,有点固执地交握着。

天气又干又冷,她干脆把他的手连带着自己的,捅进上衣的口袋,“这样就暖和点了。”

五点多快六点的时候,天上洋洋洒洒地开始飘小雪。今天又是元旦,节日气氛很浓,东街一整条街上张灯结彩,温馨热闹,他们走在人海里,和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没两样。

漫无目的地往前逛,手机震动,赵为臣打来的电话。

逢宁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接电话。

“小宁姐,听双瑶说你回来了?”

逢宁嗯了声,“对呀。”

“玩几天?”

逢宁想了想,“不知道,应该明天就要走了吧,后天我还得上班。”

赵为臣哦哦两声:“那你现在怎么个情况?”

“跟个朋友在一起。”

赵为臣嚷嚷:“你什么朋友?连我和双瑶都抛下了。”

逢宁大大方方承认:“男朋友。”

听到她说这个词,江问一怔。

赵为臣连着卧槽两声,“真的假的,男朋友??谁啊,我认识不认识,这人靠谱吗。”

“你声音小点,激动什么。”

“不是?!”赵为臣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脱单了啊,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行,我得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逢宁把电话稍稍拿远了一点,看了江问一眼:“要不要我发小过来?”

江问摇头。

“他不情愿。”逢宁打发着赵为臣,“算了,就这样吧,你识相点,别打扰我过二人世界。”

电话挂了,逢宁问,“我们现在去干嘛?”

江问沉默一会,蚊子似的声音,给出答案:“洗澡。”

“什么?”逢宁没听清,“洗澡?”

“嗯。”

她啊了一声。

江问略微蹙起眉,跟她解释:“昨天没洗澡,身上都臭了。”

逢宁拎起自己衣领闻闻,又嗅嗅袖口,确实是一股烧烤味。考虑到江问这人的洁癖,她问,“那我们现在就订机票回去?这儿没地方洗澡,也没能换的衣服。”

江问拒绝,“明天再走。”

“那你想怎么样?”

江问:“现在去买衣服。”

逢宁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于是,江问又说了一遍:“现在,去买。”

看他神色不像在开玩笑,逢宁说:“不至于吧?”

江问看着她。

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俩字:至于。

...

...

逢宁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尽管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是介于他们刚在一起没俩小时,她思考一番,还是决定让着江问。

两人拦了个出租车去附近的商圈。

随便找了家店进去,店员很殷勤地给他们介绍时下最流行的新款,逢宁眼睛逡巡着,想到什么似的,“江问,我印象里怎么没见过你穿羽绒服啊?”

高中的时候,就基本没见他穿过。

江问:“不怎么喜欢。”

“为什么?”

“不好看。”

逢宁:“......”

“那你今天可以试试别的风格。”

逢宁在货架上挑挑拣拣,选了几件,丢给江问,让他去试。

最后,换到一件短款的黑色面包羽绒服,逢宁眼睛一亮。

她把江问推镜子前面,跟他一起照:“你看你不是挺帅的吗?好韩范啊,像哪个当红男团的ace呢。”

几个女店员笑的跟朵花似的,纷纷在旁边附和。

江问被逢宁用这种毫不掩饰的眼光观赏,极其不自在。

他怎么看怎么别扭,打算脱下来。

店员对逢宁说:“哎呀,这件衣服是男女都能穿的,要不你们俩都买一件,当个情侣装?”

江问脱衣服的动作一顿,看她。

逢宁点头:“好啊,拿一件我来试试。”

很快,逢宁穿着跟江问款式一样的衣服,两人一高一矮,站在一起。

看着镜子,逢宁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气质不如人。

她一向对自己外表极有信心,可是和江问这张脸一比,真的就硬生生地被衬地市侩了一大截。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这张嫩脸,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吧。我们俩手牵手上街,会不会有人举报我搞未成年人?”

江问受不了她的恶趣味:“你能不能别整天胡说八道。”

他刷卡的时候,逢宁就在旁边。

出去之后,她声音带点调侃:“你刚刚急着付钱干嘛?”

江问自顾望着前方:“不然等着你跟我aa吗。”

逢宁感叹,“看别人给自己刷卡原来是件这么爽的事。”

江问瞥了她一眼。

逢宁嘴角扬起,掩饰不住声音的飘忽,得意地说:“还是个这么帅的,我好有面子。”

去屈臣氏买了几件一次性内衣,一套旅行装的洗浴用品。逢宁想到一个问题,“去哪洗?”

江问:“酒店。”

逢宁哦了一声,“开房啊,你到底是想洗澡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我洗澡的时候你就在走廊上等着吧。”

江问冷笑:“我倒是怕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谁能想到两个二十六七的社会精英去酒店开房就是为了洗澡,说出去都怕人笑话。

江问从浴室出去的时候,逢宁正盘腿坐在大大的落地窗边,欣赏着这个城市的漂亮夜景。

刚刚洗过的长发还未干透,羽绒服随意披在肩头。窗帘拉开,她的轮廓和外面零星的几点灯光,都倒映在玻璃之上。

江问正在用浴巾擦头发,稍微失神一下。

逢宁从玻璃中也看到了他的身影,她转头,“你洗完了?”

江问点点头。

逢宁招手,拍拍旁边的软垫,“过来坐。”

这里是一个凸出去的小阳台,又是高处,视野很广,大半个南城尽收眼底的感觉。

小雪还未停,灯火璀璨,路上车流不息,人来人往。房间开着暖气,暖洋洋的,逢宁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浑然不觉地看了一会,扭过头。

她一愣。

江问就坐在对面,手搭在屈起的腿上,靠着背后的墙。无声地看着逢宁。

“你这么肉麻盯着我干什么。”

江问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注视她:“你害羞?”

逢宁呵笑一声,“你都不害羞,我害羞什么。”

她又往里挪了挪,邀请他:“你要不过来跟我坐。”

江问在旁边坐下,逢宁突然说:“我好看吗?刚刚看那么久。”

江问低声笑:“你还真是自作多情。”

用了一个牌子的洗浴液沐浴,他们两个亲密地靠在一起,身上的气息相似。

逢宁懒洋洋把腿伸直了,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

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觉,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说话声音开始模糊,“...我好像有点困了。”

“你去床上睡?”

逢宁歪了歪身体,“我喜欢窝在这里,有安全感。”

壁灯发出黯淡的橘色光线,江问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肩膀上,“那你就这么睡吧。”

“我还想跟你聊聊天呢。”

江问:“聊什么?”

“你跟我讲讲你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呗。在耶鲁读书,拿了全奖没?”

“嗯。”

“会自己做饭了吗?”

“会一点。”

“比如?”

“烤面包。”

逢宁又忍不住笑,“那也没什么进步嘛。那你平时除了学习,还喜欢干什么。”

“看电影,逛书店,开车去看日落。”

“挺有情调的嘛。”

...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在这样的夜里,江问的声音温柔低沉,逢宁受了蛊惑,不知不觉,眼皮缓缓闭上。

雪下到凌晨就停了,有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逢宁身子滑下去,把腿折起来,侧着,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呼吸比刚刚平稳了许多。

长夜漫漫,不知道过了多久,逢宁睁开眼。

江问近在迟尺。

她自下而上地看着他。

他正在处理工作邮件,侧脸被手机淡淡的光映照,微微蹙着眉,很认真的模样。察觉到动静,江问转过眼睛来。

她迷迷糊糊地问:“我睡了多久?”

江问看了看时间,“没睡多久。”

看着她坐起来,江问道:“你不睡了?”

“嗯。”逢宁揉了揉眼睛,侧头看,外面的雪已经没下了,房顶、地上铺了一片的白。

逢宁握住江问的手,感觉好凉,她把他的手拉进尚有余温的被子里,替他捂了一会。

逢宁口有点干,起身跨过江问,去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午夜时分,她喝完水,回到江问旁边坐下。

被子里还有残余的温暖,她柔软的发尾扫过他的手腕,江问挑了一缕到指尖。

逢宁被扯得一疼,坐起来,拍掉他的手,“干嘛啊。”

他不出声。

逢宁观察着江问的表情:“怎么,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除了你,我还能有什么伤心事。”

“那我还挺自豪的。”逢宁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想,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你这种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对谁都不屑一顾,不能更高傲了。结果后来,我居然能成为你此生唯一的伤心事,这也算是成就了吧。”

江问低着脸孔,看不清表情,声音轻而平缓,“我的自信全被你摧毁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逢宁思索了一阵,“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点的。你这个长相,我又不是个尼姑,时间长了,总会迷恋上的。”

她长长叹息:“是我年轻不懂事。”

看江问还是不说话,逢宁突然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江问捂住耳朵,“你发什么神经。”

看着他被她亲的抖了一下,逢宁心情很好,不知死活地哈哈笑了两声。

见状,江问也凑上去,在她的唇上,报复性地咬回来。

真的是咬的。

咬完之后,又仓促退开。

江问呼吸发紧,有点凌乱。

逢宁还在挑衅:“嗯?这就完了。”

几乎是刚一说完,江问就扣着逢宁的后脑,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和她唇舌交缠,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反复吸吮。吞咽唾液,热烫的呼吸相闻。

隐忍了很久的感情,一下宣泄出来。心脏无法自控地痉挛了一下,跳的失去了控制。

很彻底的深吻。

不知过了多久,江问动作终于缓了下来。他松开了逢宁,睁开眼,看她的表情。

只是停了两三秒,又无法自控地又凑上去。

江问低着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嘴唇。

想再来一遍。

她快要窒息了,稍微推开他,胸口上下起伏,微微喘息,“大哥,让我喘口气。”

逢宁单手撑着垫子,被他逼的不得不往后面仰。

平复了大半天。

逢宁双目盈盈,嘴唇湿润,红红的,“你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江问背靠在墙上,没动,还是看着她。

“怎么,又哑巴了。”

过了片刻,他用低哑有点沙的声音回答,“我没亲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仙女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哐哐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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