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吗?”温芷说:“是不是太着急了?”

他们才在一起不到一周。

就算介绍给朋友, 也要稳定一些吧。

“急。”顾呈道:“在第一天就想了。”

温芷握着手机没说话,笑意却不自觉地又蔓延过唇角。

他顿了顿,听见她这边的噪音, “你在公交车上?”

“嗯嗯, 这边地铁的话要换乘。”

她和夏蜜今天约的是高中那会爱去的老城区商业区,不在东部。

顾呈昂了一声, 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来吗?”

温芷犹豫半晌,盯着窗户上应出的自己倒影,“几点,我要不要再准备什么?”

“七点吧。用不着,你人来就行了。”

顾呈虽然这么说,温芷看了看时间,还是下车去附近理发店吹了一次头发。

她和夏蜜难得见一次,打扮也十分精心细致,头发早上刚刚洗过,又去弄了弄。

顾呈来接的她,倚着车座望着她垂在肩膀的发梢, 眼睛一亮。

“不好看?”温芷担心起来,“会不会嫌老气?”

“有点儿。”

顾呈故意逗她。

温芷啊了一声, 两边手指绕着卷卷的头发。

她往常是大卷,烫久了也不明显,跟直发差不多,发梢有点温柔的弧度。今天却从脸颊下面都用卷发棒弄成小卷, 堆积在肩膀上,蓬松柔软。

“好看。”顾呈把她手拿开,怕她给揪突了,“跟小绵羊似的。”

“……”

“你这是什么形容词。”

“真好看。”顾呈凑上来亲了一口她的头发,“你今天这造型很合适。”

直到走进顾呈他们定的地方,温芷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一栋隐蔽在法国梧桐后的折衷主义小楼,建筑外形哥特风格,尖顶小楼,穿过铁艺大门后是一片花园,彼时草木寂寥,喷泉凝结成薄脆平面,隐有萧索之感。

但温芷能想象得到这里的春天。

走进大厅,中西交融的民国老家具,灯影憧憧,打了蜡的红木老地板。

顾呈目光一直停在温芷身上,拨了拨她颇有古典气质的卷发,“很美。”

是很美。

温芷望着这里。

一种被岁月细细打磨出来得静好姝丽之美。

直到走进顶楼包厢,有了人气,温芷才回过神。

里面坐了三个男人,顾呈的朋友都和他那样,没有因着环境而收敛多少,随意而自在,听见开门声都转过头来看她。

然后纷纷站起来让位置,起哄着叫她嫂子。

温芷被叫得脸红了,没好意思回应。

顾呈也没强迫她,大手揉了揉她脑袋,拉着她坐在了座位上。

“班长好久不见啊。”赵铭是其中跟她最熟的,坐下后又笑着冲她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温芷也点点头。

“班长?”有人听着这两个字诧异看来,“这你班长?”

“也是呈哥班长。”

“噢——我知道了。”对面一男人道,“你就是顾呈那白月光,是吧?”

“之前要结婚那个?”

他没说完,桌子底下被顾呈狠踹了一脚。

顾呈最不爱听她要结婚的事儿。

但这几人都算顾呈发小,虽然有的早出了国,有的在国内念的名校,可都没怕的。

“你是不知道啊,那天呈哥莫名其妙拉我们出来喝酒,那喝得一个醉啊,说结婚了…结婚——”

“哎哟卧槽!”

这回顾呈没收着,直接下了个狠的。

温芷听见这句话,握杯子的手攥了攥,抬眸望向他。

顾呈还是那样,懒散地靠在椅背,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是难得的,耳根有点红。

“班长,我们呈哥可是痴情啊。”赵铭打着圆场,“高中那会就是,他一开始还不爱承认,也是后来毕业那会,才算是真认了。”

顾呈那会还真是那样,天之骄子,模样出挑,身上又有一股很抓小姑娘的痞劲儿,身边的小姑娘多了去了,那会玩心也重。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顾呈会渐渐提一嘴班长。

开始大家还没注意,慢慢才觉出不对味来。

但那时候顾呈不爱承认,全学校都知道温芷和曾喻文的事儿,顾大少何其高傲,就从没想过会低下头追姑娘。

更不会承认自己输给曾喻文。

也不知什么时候,慢慢酿成了一种深情。

温芷听着他们絮絮叨叨,还有的学起来顾呈那天醉酒念叨结婚的样子,越听越想笑,忍不住就偷瞥顾呈几眼。

也难得见他不好意思一回。

“别看了。”

桌子底下,顾呈食指捏捏她手心,半开玩笑,“看老子笑话是吧?”

温芷掩了下嘴,却还是没忍住,眼眸弯成了月牙。

“一会等着啊。”他又捏了一把她的手心,粗糙肌肤烙着她,摩挲了两下,男人唇凑过来,热气缓缓掠过她耳垂,声音里多了点狠劲儿。

温芷瞟他一眼,眨了眨眼睛。

却还是笑。

顾呈:“……”

他还真暂时治不了她。

几个男人酒量都好,喝了许久也不见醉。其中一个带了位女伴,应该是未婚妻,话不多,但一看便是好家庭出身,短发,落落大方,还带了点直爽的英气。

温芷去卫生间洗手时碰到了她。

“你觉得你们会在一起多久?”

女人背对向她,正慢慢洗着手,安静得只有哗哗流水的声音。

两人在饭桌时也没怎么说过话,温芷正准备打个招呼离开,听见她的声音,步伐一顿。

女人抬起头,从镜子里望向她,目光并没有多少敌意,笔直而透彻。

“我听说呈哥想直接和你结婚,但你拒绝了,是吗?”

温芷轻嗯了一声,“我近几年没有结婚打算。”

女人笑了下,“我劝你还是结吧。”

“白月光——这种东西都是可望而不可即,或者得到了又失去。没有的才是最珍贵的——比如你真结婚了。”

温芷靠在墙上,没有说话。

“听说呈哥爱了你很久,可能真的很痴情吧?但真的在一起了,未必也会是那么回事儿。”

“你们这几年也没怎么接触过吧。说不定爱的,根本就是他臆想中的那个你。”

女人说完也没再多留,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朝她平和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温芷在原地默了一会,理了理头发。

她说了这些不太好听的话,但温芷并没有从中感觉到恶意或者嘲讽,更像是平淡客观地陈述一件事。

温芷打开水龙头也洗了洗手。

水温正好,缓缓流淌过她的肌肤。

其实说得也不无道理,夏蜜高中那会也类似,喜欢一个男生喜欢得死去活来,牛奶天天送,课间操天天偷看,高考还为他留在海城,后来好不容易追到手了,也就发现那么一回事。

分手时夏蜜还打电话说——喜欢的是没追到时的那个他。

温芷洗完手,对着镜子沉默了几秒,又很快释怀了。

她就是这个样子。

也不会故意说去保持什么神秘感,新鲜感,就这样吧。

顾呈喜欢也是喜欢真正的她。

不喜欢也没关系。

反正和他恋爱,她也挺开心的。

温芷无比佛系地想完,心静了许多,回到包厢,发现顾呈有点醉了,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肘撑着下颌。

其他人也是,时间也不早了,几个人都回去了,最后只留下了赵铭,挤眉弄眼地喊了声嫂子再见呈哥就交给你了便溜之大吉。

没几分钟,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芷今晚原本打算喝酒的,但顾呈全给她换成了椰汁,她坐到他身侧,看了他一会,轻轻地拉扯了下他胳膊,“顾呈,你醉了?”

“没。”

顾呈点了点额头,抬起头,眼神还有几分清明,哑声:“被那几个孙子灌的。”

他酒量极好,但今天真被灌太多了,眼底一层稀松的醉意。

温芷看了他一会,伸出两根手指,摇晃,“这是几?”

顾呈乐了一声,抓过她白皙手指放嘴边亲了下,“你说几?”

“二呗。”

温芷被他亲了一会才抽出手来。她勉勉强强放下心,给他倒了杯水,“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回去吧?”

“那是什么?”

顾呈目光落在桌上,突然昂了昂下巴。

温芷顺着他视线看去,看见是她打包来的,那袋在路边买的杯香鸡。

没时间回家带回去,她也没顾上吃,后来就忘了,一直习惯性地那么拎着。

“你给我买的?”顾呈眼睛亮了一瞬,从桌上拿过来,打量半刻,拆开了打包的塑料袋。

“诶,你别吃了。”温芷伸手去抢,“都不好了,凉了很久了,再说你晚上吃了那么多。”

“没事,早消化了。”顾呈躲开她的手,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微微俯下身,从旁边拿出竹签,叉了一块年糕,“老婆第一次给我买东西,我怎么能不吃?”

他说老婆二字时声音低哑粗沉,喝酒的缘故,透出一丝迷醉之意。

温芷心里倏然漏了两拍。

橘色灯光撒在他脸上,他仿佛天生适合这样奢/靡颓然又华贵的环境。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学校下面那家?”

顾呈叉起一块被涂抹着酱料的鸡肉,放进嘴里。

凉是凉了,但味道确实不错。

“不是,不过都是一个牌子。”温芷看着他幅小惊喜的模样,最终还是将“其实不是给你买的”这句话咽了下去。

顾呈晚上吃得其实不多,主要还是喝酒。杯香鸡看上去满满一份,实际里面一半辣椒,他没几下就挑光里头的肉。

看着温芷望着自己,他将纸杯轻轻放到了桌上,拿起水来喝了两口。

“其实不是给我买的是吧?”顾呈看了她一会,从矮桌上拿过烟盒,想到什么,又给放了回去,低低道。

温芷极不擅长撒谎。

既然被他看了出来,她抿了抿唇,嗯了一声,“顺路上看见买的,后来就给忘记了。”

顾呈凉凉地呵了一声。

“你啊,永远都是想不着我。”顾呈长臂一展,将她搂进了怀里,“过去高中那会就是。”

他抬手揉了揉脖颈,想到刚才,眼睛眯了起来,颇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还敢笑话我?嗯?”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太困了。

今天到家就九点了。。。。我周末修改一下吧。。哭泣。生活太难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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