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蜜, 你去过御水温泉吗。」

这天晚上十点。

温芷给顾呈通完电话,确定好明天早上碰面的时间, 收拾完东西,不知怎的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心里莫名的忐忑, 拿起手机, 给夏蜜发了一条微信。

时间有些晚,温芷知道夏蜜怀孕后被老公管束得早睡早起, 也不知道她那边是否早早睡了。

就在温芷也要拧灭台灯入睡时,枕头旁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 蜜蜜?”温芷正好也睡不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呵,你也就这些事能想到我。”

夏蜜语气听上去还不错,只是有些困倦。

“没有,我这不是过年太忙了吗。”温芷说。

“你是问我御水温泉对吗?我去年还是前年去过那里哎, 就那样嘛, 环境不错。不过——”夏蜜说,“那里的情侣池真的蛮好的, 很私密的, 四周就有你们两个人,但是要提前预约。”

“哦…”

温芷握着手机, 听见这话心里颤了颤,手指抓了一缕头发放在指间。

夏蜜并没有察觉她的害羞,“真的!我们当时去的那个叫什么醉花池,在竹林里面, 明天听说有雪,一边泡温泉,一边看雪…应该很浪漫。”

“嗯…”

夏蜜听着她有些迟疑的口气,愣了一下,“怎么,难道你们…还没有过?”

“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啊。”温芷蹙眉。

夏蜜“啊”了一声,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正常,他可是爱了你好多年呢。”

“哎呀,成年人嘛。这不很正常嘛。”

温芷:“……”

“你最近怎么样?”这个话题有些私密,温芷转开话题。

夏蜜一顿,气氛稍稍冷却些许。

温芷握住手机,心里霎时有些愧疚,她过年期间真的太忙了,仅有的时间还被顾呈占去一大半。

所以一直也没怎么关心过夏蜜。

她忽然明白夏蜜为什么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了——可能也是早就想要和她聊聊,但是没有机会,或者不好意思。

“你们…最近?”温芷试探性问道。

“前两天过年,他是一直陪着我,还带我回他们家了,他爸妈对我也特别好。”

“那就好。”

温芷也听说过,傅家老人对夏蜜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自己儿子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娶个媳妇。

“但是就这两天,不知道是年过完了还是什么…”夏蜜轻叹口气。

“他又去忙了,现在也没回来。”

“可能说不定真的只是加班?昨天顾呈也忙了一整天呢。”温芷宽慰她两句。

“真的吗?他也经常很晚才回来吗?”

“嗯。”温芷想了想,好像是有的,很偶尔。不过顾呈情况根本就不同,大多是发小朋友之类。

大部分都是别人千方百计约他。

“除了他回来晚,还有别的证据吗?”温芷还是保持理性地问。

“没有…”

温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道:“这两年经济形势确实不好,忙,也是可能的。”

夏蜜抱着垫子,良久,也说不出什么,轻嗯了一声。

“你要是实在无聊心情不好就打电话给我,真的没关系啦。”温芷说:“只要我不上班,都会陪你的。”

“好。”夏蜜吸了吸鼻子,歉意说,“那你早点睡吧,明天好好去玩,祝你们——”

“有一个美妙夜晚!”

次日清晨。

温芷起了个大早,早早就开始梳洗打扮。

御水温泉位于海城市郊,四周青山环绕,温泉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她穿戴整齐下楼时,发现天空飘了点细细软软的雪——果然下雪了呢。

温芷提着箱子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顾呈那辆迈巴赫行驶进来。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顾呈拉开车门下来,见她拎着一只箱子,有些惊讶。

“就…护肤品还有换洗衣服什么的啊。”

“带换洗衣服?”顾呈微顿。

“我们不在那里住一夜吗?”温芷也愣住了。

旋即看顾呈就带了几瓶水,还有几盒牛奶面包,轻装上阵,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

“你想在那里住一夜?”顾呈呵了一声,哑声问。

御水温泉位于市郊,但算不上很远,路程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现在新春又不会堵车,他们出门极早,计划是上午泡,中午用个自助餐,下午休息一会便回来。

再说,温泉这种,其实也不宜多泡。

温芷理了理发梢,全部明白过来,脸庞霎时红透。

她只知道那是一家温泉酒店,再加上昨夜和夏蜜聊那种问题,也没问清楚。

“没关系,你想住一夜的话也可以,咱们俩又不是没一块住过。”顾呈揶揄瞥她一眼,手插着兜闲闲站着,“万一这雪下大了,正好不好回来。”

“……”温芷坐上车,系上安全带,知道他在开自己玩笑,也没再理他,偏头看向车窗外。

“怎么,害羞了?”顾呈偏偏还死皮不要脸凑上来,“想跟我一块儿睡就直说么。”

温芷低头理完安全带,推他一下肩膀,笑骂他,“你走开。”

“真自恋。”

顾呈也不生气,托着下巴饶有兴致打量她一会。

“你看什么?”温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睫毛颤了颤。

“没什么,就觉得你现在活泼多了。”顾呈淡笑。

他喜欢这样的她,从最开始的紧张安静,慢慢变得活色生香,也会打情骂俏了。

旁人面前还是那副文静淡漠的样子,只有在他面前,才是这样可爱活泼的她。

顾呈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底柔软极了。

他搂着肩膀强行把人抱过来,好好揽在怀里亲了亲,一解这段日子的相思之苦。

只亲得温芷眼睛闭紧,小脸红透才放开她。

顾呈将买来的牛奶和三明治递给她,“先吃点吧,困得话就再睡会,到了叫你。”

温芷昨夜睡得有些晚,但奇迹的是此时半点不困,好像听顾呈说不在那里住后,从昨夜到现在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也被搬开了,原本的紧张情绪也有缓解。

她插进吸管,吮着还温热的牛奶,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春节期间的道路半分不拥堵,平日在这里工作的年轻人们都回了老家,街道安宁而空旷,仿佛恢复了它最原本的样子。

很快穿过市区,雪似乎大了些许,道路空旷得有些孤寂,桥下能看见远处萧瑟的田野和山林,浸染在薄薄的雪中。

没多久,车子便停在了温泉酒店。

温芷看一眼手机上的手机,真得很早。

两人虽然不打算住,但顾呈还是订了一间套房,温芷又陪他用了些酒店的早餐,在房间里闲适地休息半晌,这才搭电梯前往温泉的更衣间走去。

她冲洗完,换好泳装,将手机塞进顾呈带来的防水袋子里,对着镜子仔细整了整泳装,确认没问题,刚要往外走,脖子上挂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夏蜜。

她手指滑开屏幕,接起,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些担心问:“你不会现在还没睡吧?这都快九点了啊。”

对方没有说话。

“蜜蜜?”温芷握紧手机。

顺着走廊往前是消毒池,顾呈已经在等她了。

看见她过来,他眼睛不由一亮。

温芷穿了件保守的连体泳装,跟寻常外穿的小黑裙除去面料外几乎无二,吊带,黑色小裙摆。

但泳装就是泳装,前面再保守,后面还是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背部,只有两根细细的带子掠过。

温芷却没有上前,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接个电话。

“蜜蜜,怎么了?”

她轻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仍旧没有说话。

半刻,一声低弱而轻微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温芷脸色微变,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夏蜜是个很爱哭的人,有时候看个电影就会哭,高中毕业时聚个餐更会大哭不止。

但是温芷知道,她真的很难过的时候——比如高三那一年为了男朋友错过了央音的艺考,反而是不哭的。

就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慌乱,呆滞,说话声音很小。

“蜜蜜,到底怎么了?”温芷急问几遍,见夏蜜不答,干脆道:“是傅先生吗……是不是他那边?”

“他出轨了。”

听筒里只有四个字。

干干脆脆的。

灌进来了空旷凛冽的风声,还有车辆嘀嘀,马路上轰鸣的声音。

“你在哪呢?”

“蜜蜜,你先不要着急,我过去找你——你先冷静一点。”温芷也顾不上多说了,她朝顾呈昂了下下巴,指指自己的手机,便转身往更衣室跑去换衣服。

顾呈怔了一下,望向她惊慌的背影,也跟着回去换衣服了。

“我没有不冷静,我只是过来接他。”

温芷快速换好衣服,也顾不上整理头发,将手机从防水袋里拿出来,走进电梯,“他在哪?”

夏蜜又顿住了。

好像是竭力压制住的哭泣声,尾音有点发颤,声音都不像是她的。

“在一个什么浮罗会所,他喝醉了。”

“是那里的一个小…”

夏蜜似乎说不出这句话,声音都在哆嗦,“一个女的给我打的电话。”

“你别激动,我这就赶过去,今天道路通畅,我很快就到。你慢点开车,到了那里先不要激动,站在门口等我。”

温芷真怕单纯的夏蜜去那种地方再被人欺负了。

夏蜜极轻地闷哼一声,算是应下了。

从温泉大厅里出来,温芷也顾不上别的,立刻回到酒店套房收拾东西。

没多久,房间门嘀的一声打开。

“对不起,顾呈。夏蜜那边出了点事情,我不太放心,现在要赶过去一趟。”温芷回头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将泳装快速塞回箱子里,低着头说。

“今天好不容易休息,要不你自己放松一下,真的对不起。”

顾呈接过了她手里装好行李的小箱子,语气里真的没有生气,只是关系,“没事,我送你。”

温芷歉意地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我一个人泡也没什么意思,下次有空再来吧,我送你也快点。”

温芷嗯了一声,也没再拒绝,“谢谢你。”

“走吧,别着急。”

一路上,事关夏蜜的私事,温芷也没有说太多,再说事无定数,她这边也不好揣测,只简单说到浮罗宫会所。

顾呈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很快定好位置。

温芷见顾呈果然也知道这个地方,连三个字怎么写也不用问,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就一个谈生意的地方。”顾呈解释了一句,摸摸她头顶,“我是那种人么?”

“那…也有那种服务对吗?”温芷忍不住,问道。

顾呈倒也没有丝毫隐瞒,坦然且平淡道:“那得看客户有没有这种需求了。”

温芷抿了下唇,也不再说了。

一路上安静,车速飞快。

温芷有时候想问问顾呈不是说那位傅先生人品不错吗,但又觉得这种地方他也知道,可能也未必…

往常一个小时的路因为不堵车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离着半个路口,温芷就看见了夏蜜那辆红色奥迪。

顾呈停好车就要跟着她下来。

温芷想了想,要是那位傅先生真有什么情况,怕夏蜜看到顾呈尴尬,更觉得心里难受,说:“你在这等我们吧,要是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温芷又怕别有其他问题。

“也好。”顾呈说,握了一下她的手,“小心点,有话好好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用着急。”

“夏蜜——”

夏蜜正坐在驾驶座上拿着手机发呆,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听见车窗外有人叫自己,好半天才回过神。

“芷芷。”她手忙脚乱将手机收回大衣口袋里,擦了擦眼角下车,“对不起,一定打扰到你们了吧。”

“呈哥没生气吧?”

温芷安慰说:“他生气什么?没事的,这有什么打扰的,泡温泉哪天不能泡呢。”

“对不起。”夏蜜还是觉得歉意且丢人,可是想到手机上的东西。

她害怕,真的很害怕一个人面对。

“走吧。”

温芷挽过她还在微微发抖的胳膊,“也不一定就是你想象的——”

温芷说到一半打住了话头,因为她看见夏蜜脸色更白了两分,另一只攥着衣角的手也用紧了,后背绷出青筋。

两人走了进去。

浮罗宫会所和温芷想象中的大致一样,金碧辉煌,奢侈华贵,头顶的水晶吊灯莹莹亮着,好像染着一层暧昧浮浪的金光,铺撒在地上。

即使现在上午九点左右,寻常会所早下班打烊,但这里仍有客人,也不知是通宵过后,还是半夜来的,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一楼红色地毯顺着铺到外面台阶,八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分立两侧,身段高挑玲珑,高开叉露出白皙大腿,看见她们是两位女客也没有丝毫怠慢,婉转又尊敬地问好。

这一声声都要让人在这大雪天里骨头酥麻一半。

夏蜜脸色更是难看。

从金色电梯上到三楼,这里要比楼下安静许多,弥漫着令人蠢蠢欲动的酒精和香水的味道,若有似无刺动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没走两步,她们在走廊上碰见一溜儿女孩,步伐袅娜优雅,穿着打扮风情各不相同,但看上去气质甚佳,身材相貌都属上乘,还有的非常清纯,就像是隔壁的大学女生。

也都是很有规矩的模样,没有叽叽喳喳,安静乖顺跟着西装革履的侍者。

“我们大学里就有来这里工作的。”

夏蜜说到这里,目光有些凝滞,颤抖的手指撩了撩耳边的长发。

她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去看看吧。”

温芷往前走了两步,探过脑袋,找寻刚才夏蜜在楼下时说的包厢,“是这个方向吗?”

这里偌大的像迷宫一样,灯光幽幽,也不怎么清楚,旁边包厢传来若有似无的笑声和歌声。

“算了,我去问下那边的服务员吧。”温芷见夏蜜神色恹恹,起身道,“你在这里等我下。”

夏蜜点点头,站在原地等她。

没等几秒,突然有清脆的高跟鞋声自夏蜜背后急匆匆响起,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哎,小娣姐——你不是去赶高铁了吗?”

夏蜜一滞,呆呆地扭过头去。

“小娣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呀——”

对面是个十□□岁的姑娘,脸庞稚嫩可爱,在看清夏蜜的脸时,声音噎住。

“不好意思呀,我认错人了。”

小姑娘道完歉,吐了下舌头,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夏蜜心思都在包厢上,也无暇理会这个小插曲。

那头温芷回来了,“应该就是前面了。”

她握紧夏蜜冰凉的手,“刚才怎么了?”

夏蜜摇了摇头,“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发下昨天的红包~

端午安康。

谢谢小妍是木木,曼菲的霸王票,看到老读者我很开心~

营养液下周一起整理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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