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海鲜酒楼停车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薄一昭停了车不着急上去,而是开了车灯,把车前镜掰下来看自己的耳朵上的耳钉,左右打量,心想这玩意有没有太过了,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自己的老干部形象,一会叫那些老同学看着会不会笑话他。

他满心担忧,罪魁祸首坐在副驾驶看他照镜子还有心情调侃:“怎么,要不要借粉饼给您补个妆?”

薄一昭没搭理她,只是抬手摸了摸耳钉。

没摸两下就被旁边伸出来的小手一把捉住,“别乱摸,”她提醒道,“你手干净不干净,别弄感染了怪我手法不好。”

“我觉得有点肿,”男人捏了捏她的手,凑过去了一些,“你给我看看?”

徐酒岁一听紧张了,连忙坐起来凑过去:“哪?”

在她凑近男人耳朵边时,对方忽然转过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她愣了下,然后“哎呀”一声猛地后退,回过神来伸手打他:“干什么呀你,一把年纪了还要学韩国偶像剧搞这种老土套路——

“不心动么?”

“不心动。”

“不心动你脸红什么,”他用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尖,揭穿她,“眼睛亮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你这什么破形容词,正常的应该说‘打翻银河散落满天繁星’!”徐酒岁把口红往包里一塞,转头去掰车门,“下车,不跟你说了!”

男人坐在驾驶座不急不慢解了安全带,看她蹦蹦跳跳地蹦跶下车,脸上还带着笑,要是背后有尾巴,可能都摇出重影来了。

就心情那么好啊?

这小姑娘可真好哄,人家都要买三万块的包才露个笑脸,她倒是一通三毛钱的电话就能乐颠颠地上了天……

会过日子,就知道给他省钱。

……

下了车,等电梯的时候徐酒岁的手就落在了男人的手里,指节分明,略微粗糙的指腹揉了揉她柔软的掌心。

徐酒岁乖乖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到包厢门口的时候,薄一昭也没放开她的手。

徐酒岁站在包厢外面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推开门一看,灯火辉煌的包厢里摆了整整四张大桌子,每张桌子边都坐着形形色色的男女。

除了一位坐在最中间大概六十多岁,长相端庄的应该是他们的老师外,剩下大多数三十岁上下的大概是薄一昭的高中同学……有几个年龄明显对不上号的,显然就是这些人带来的家属。

所以一个班三十几个人,这儿至少挤了四五十个人。

这些人三五成群,按照高中那会儿的玩伴结伴坐在一起,聊以前聊现在,就是同学会该有的热闹景象——

因为徐酒岁他们在停车场腻歪了会儿,乔欣已经提前到了,如今是大明星还出现在这种场合,那叫个众星拱月地被人围着,周围围得水泄不通,有男有女,大家跟她说着话。

可惜她本人好像兴致不太高,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薄一昭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眼尖叫了声“班长来了”,顿时,包厢里安静了下来,那几十双眼睛都纷纷投向了门口——

“班长!”

“我的薄哥!”

“我的妈耶,班长你比以前更帅了!还是美金养人呐!”

“薄哥,您没长残!啊啊啊我好感动!隔壁班的李冒都成啤酒肚油腻大叔了,您还是韩国欧巴!真给我们高205扬眉吐气!”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来,薄一昭一脚迈进包厢门,给他老师先打了个招呼,再把身后猫着腰的小姑娘拽出来往灯光下面一推:“我女朋友,徐酒岁。”

这言简意赅,毫不含糊的介绍。

众人:“!!!!!”

众人:“……”

这下子包厢里明显安静了不止一点点——

徐酒岁都能感觉到包厢里所有人,半拉的目光投向了她,剩下那半,要么诧异,要么幸灾乐祸地全部看向了乔欣。

乔欣面色惨白,坐在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得有几位单身男士心疼不已。

徐酒岁读书的时候是个小怂货,天天背着画具蜷缩在画室角落当角落生物,从来没有这么“光芒万丈”的时候……眼下被那么多人盯着看,她“咕嘟”一声吞咽了口唾液,一脸紧张回过头去看身后立着的男人。

他一脸淡然,目光沉着,恢复了他在外人面前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最后还是坐在和乔欣一桌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打破了包厢里短暂诡异气氛——用了三秒看清楚站在男人面前,狂拽他衣角的小姑娘……他噗嗤一声乐了,站起来鼓掌:“可以啊薄哥,几年不见,越发变态,您这是回母校找了个在读小学妹来给你当小女朋友了?”

说话的人就是之前乔欣嘴巴里的陆小童,住薄一昭下铺的哥们儿,兼职他的管饭婆。

看向陆小童,男人目光稍微放温和了些,抬起手顺手揉了下身前小姑娘的发顶:“什么小学妹,二十五了都,就是长得能骗人。”

言罢,拉起徐酒岁的手往陆小童那桌走,那桌还有几个空位。

他们落座的时候,那桌的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他们这辈子什么时候听过班长大人用这种讨论女儿的温柔声音说过啊?!今儿算是开了眼见了!

徐酒岁坐下来,撇了眼隔了几个座位的乔欣,她周围围着几个穿着普通的女人,气质和外貌自然不能和乔欣比,但是看着也是精心打扮过,日子过得不错的职业女性。

其中一个长卷发的,伸手捏了捏乔欣的肩膀,一脸担忧地看着乔欣……其他几个面面相觑,互换口型:怎么回事啊?

上学的时候,所有人都默认高205的薄一昭和乔欣天生一对,金童玉女。

家世相符,从小一块长大,上学有时候都是其中一方的家长一辆车带过来的……

高考完两人双双出了国,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板钉钉上的事儿了。

今天薄一昭来同学聚会,带了个女朋友,不是乔欣。

这他妈什么剧情啊?

在场的部分人都替乔欣尴尬,更何况她自己脸上也是一副挂不住的模样。

乔欣周围的气氛沉重。

徐酒岁挑挑眉,端起茶喝了一口。

“——徐小姐,你好呀,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我们薄大班长的?”

身后响起一个友好的声音,徐酒岁回过头,对视上一张笑眯眯的眼。

说话的女人是个短发圆脸,长得有些丰腴,但是从她红润的面色和身上的首饰、衣服来看,这女人应该属于混得不错的类型。

这应证了一件事:上学的时候,品学兼优长得好的女神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高中时候冷眼看着对薄一昭有好感有暧昧的女生一个个从他身边消失,多少还是有旁观者嗅到了”婊”的气息——

他们就是今儿幸灾乐祸的主要群体。

那女人往徐酒岁身边一坐,一脸嫌弃地挤开了陆小童,伸出手主动跟她握握手,自我介绍叫陶瓷瓷,是某近海市上市公司的高管。

陆小童站在她后面咂嘴。

徐酒岁笑了笑:“我是奉市人,之前就读中央美院,现在在奉市开了间工作室,主要平日里卖卖油……”

刚想说“卖卖油画”提升逼格,身后传来个稳得八匹马都拉不动的声音——

“刺青师。”

徐酒岁:“……”

陶瓷瓷等众人:“……”

徐酒岁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给她拆台的男人,后者冲她扬扬眉,好像还在反问她:准备胡说八道什么?

徐酒岁把脑袋拧回来,冲着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陶瓷瓷还有陆小童抱歉地笑了笑:“薄一昭是我弟弟的高中竞赛老师,住我家隔壁,偶然认识的。”

陶瓷瓷等人还沉迷在“学生会主席·看不得人校牌戴歪一厘米·薄一昭”找了个刺青师当女朋友,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薄一昭看着不耐烦地转了转面前的杯子,淡淡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们是不是闲得发慌?”

陆小童先反应过来,“哈哈”了两声正想说什么,忽然目光一闪,定格在男人的耳垂上,顿时笑声都变了调:“薄哥,你耳朵上是什么?你打耳洞?!”

他这一嗓子,成功把整个包厢的人的目光都吼了过来。

感觉到那么多诧异的目光,徐酒岁囧得恨不得想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然而这时候,坐在她身边的男人还笑着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嗯,我女朋友非要给我弄。”

他这话,愣是一屋子三十多岁的人都遭不住,又都看神仙似的看向徐酒岁,她只能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心想莫不是这狗男人在报复她啊?!

她以前都不知道跟个男神班长谈恋爱能这么刺激呢?!

还好高中时候怂啊,不然这走哪被人围观到哪的压力大得她最后可能连大专都考不上??!

她正腹诽,脸就被旁边男人拧过去,捏了一把,他笑了笑道:“行了都别看了,看猴呢?脸皮薄,再看回去又要跟我闹了。”

众人:“……”

众人“噢”了声,嘻嘻哈哈地调笑起班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真够疼媳妇儿的,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这才大发慈悲终于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这边。

然而角落里,却有人咬碎了一口银牙。

与周围热热闹闹的调侃完全不同,乔欣周围的气氛全然冷漠,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从身后轻轻推了她肩膀一把。

乔欣回过头,冷着脸看了她一眼,然后定了定神。

……

上菜的时候,乔欣不知道怎么的换了位置,原本离薄一昭还差几个位置,结果就换到了薄一昭的另外一边。

经过瞬间的情绪调整,眼下她脸上又带了笑脸,转头跟薄一昭说话时候轻轻柔柔的,车上那通电话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徐酒岁冷眼看着,心里忍不住想这女人真够百折不挠的——

仔细一想那倒也是,如果不是有惊人的毅力,她也不能在薄一昭旁边当那么多年那什么……呃,搅屎棍。

这个形容好像有把薄一昭一起骂进去的嫌疑。

徐酒岁坐在位置上,自顾自地对着面前的橙汁嗤笑,这时候面前落下一碗汤,她抬起头对视上身边的人,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很是冷酷正经:“傻笑什么,吃饭。”

徐酒岁“哦”了声。

饭桌上气氛不错,同学会嘛,那么多年没见,大家都有说不完的八卦和话题,徐酒岁坐在那,遇见cue她的话题就抬头礼貌微笑,没事的时候就埋头吃东西。

她吃饭没声音,就往嘴巴里塞东西然后咀嚼,像是啃萝卜的兔子似的,又乖又安静。

半餐饭下来,薄一昭自己没吃多少,就一边跟人闲聊敬酒,一边给她夹菜,他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徐酒岁自己基本没怎么伸筷子。

她正吃得欢快,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海虾。

从上菜那边大家轮流夹,转盘一路转到了薄一昭面前,男人没动筷子,有不知情的人叫“班长你尝尝今天的虾真得挺好的,我刚下去看着称的”,他薄唇一抿,正想说什么——

“好你个蔡文,亏你还跟阿昭同宿舍三年,他从来不吃虾,你不晓得啊?”

乔欣柔柔弱弱的笑骂声响起。

被说的那人愣了愣,然后尴尬地笑了下,打着哈哈说他又不是薄一昭的管饭婆,他高中时候伙食不都是你和陆小童负责么?

乔欣闻言,灿烂一笑。

陆小童顿时蛋疼不已,看向他们这同宿舍的傻狍子:你哪只狗眼见过你薄哥吃过乔欣送的饭啊?

然而乔欣却不否定。

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暧昧和微妙,陶瓷瓷看向徐酒岁,乔欣那些高中时代的小闺蜜也纷纷兴味盎然地看过来。

在她们的目光注视下,徐酒岁总算动弹了,万众期待之中,她今晚第一次伸出筷子,稳稳当当夹了一只虾,放进薄一昭面前的碗里。

男人转头看着她。

她冲他甜滋滋笑了笑。

乔欣见状,眼中一亮,随后立刻皱眉,换上了细腻温和的语气:“徐小姐,你应该不知道吧,阿昭他不吃虾不是因为不喜欢,实在是因为吃不了,他从小就对海鲜——”

“过敏是吧,”徐酒岁淡淡道,“我知道啊。”

乔欣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众目之下,方才老老实实低头蹭饭的小姑娘撩了撩眼皮,直接无视了有些诧异的乔欣,看向薄一昭:“看什么看,谁说给你吃啦?我要吃,给我扒虾皮,一会懒得洗手。”

男人沉默三秒。

似漫不经心地哼笑了声。

好脾气地应了声“好”,转头管服务员要了湿纸巾,仔细擦了手,还真低头给她扒起虾来,做得那叫个认真且一丝不苟。

徐酒岁笑吟吟地看着。

这时候,周围的人看着那张巴掌大的精致脸蛋,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妈的,什么小姑娘,是狐狸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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