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不管是接天台下,还是山腰之上,无数人将目光投了过来,全数骇然!

就连扶道山人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头也不回,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说的绝招?”

不会用的绝招?!

横虚真人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将平静的目光投向了那一道站在这一片竹海之中的月白色身影。

满饮此杯。

一樽翠竹。

在谢定一手倒出杯中翠竹的刹那,见愁便被完全笼罩了。

她像是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绿色蚕茧之中,连月白色的身影,也变得隐约起来。

旁人眼中,一大片的竹林覆盖了整个接天台,甚至朝着周围的虚空延伸。

而在见愁的眼中,这一qiē更加恐怖起来。

入目所见,只有竹林,只有竹海。

风吹来,竹叶与竹叶摩擦,一片沙沙的声响。

她站在一片覆盖满了干枯竹叶的地面上,提着那一把从谢定手中抢来的墨痕剑,转过了眸光,打量着四周。

幻境。

或者,阵法。

再不会有第二个可能。

见愁不认为此刻的谢定有用移山填海、举手投足之间改换空间的能力,所以,她其实并不很着急。

想要打败她,光困住自己是不行的。

若这是个幻境,谢定必须入阵;若这是个阵法,又不是杀阵,谢定也必须入阵;若这是个杀阵……

她应该如何?

见愁沉下了心来,目光从入目能见的每一根翠竹上划过去,这一片竹海的世界,除了竹,再无他物。

风,依旧在静静地吹着。

隐约,有几分杀机藏在它的痕迹里。

见愁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手中墨痕剑,在这一刻,忽然白光大涨,而后墨气如一头蟠龙,顺着墨痕剑的剑柄,朝着剑尖处盘旋而去!

在墨龙盘旋游走之间,剑身上,道印灭了又明!

呼!

一阵狂风平地而起!

见愁脚下的斗盘疯狂地旋转起来,若是竹海之外的人能看见,只怕此刻立刻就要咋舌不已!

金丹期的谢定,万象斗盘一丈七,可筑基期的见愁,万象斗盘却已有一丈九!

一条一条的坤线,在灵力注入的瞬间被点亮。

一枚道子凝结而出,接着延伸出一条坤线,到交界处再次凝结出一颗道子,而后继续延伸坤线……

一条,一点,一条,一点。

……

眨眼之间,一枚由七枚道子组成的全新的道印,出现在了见愁的斗盘上!

刷!

道印光芒大放。

见愁手中的长剑,发出一阵长龙吸水般的吟啸!

古者有人竹杖芒鞋行风雨中,今者有她仗剑吟啸于竹海间!

道印:墨客仗剑!

四个字,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她心中。

这是这一把剑在被炼制出时便带有的天赋道印。

隐隐约约间,见愁竟仿佛看见了几名文人墨客,提笔落墨时,无尽自如的挥洒。

她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的黑暗。

所有的光芒,都被她遮挡在了外面。

她能听到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它们有一种虚无之感,似乎轻飘飘无处着力;她也能听见风吹过虚空的声音,呜呜地作响,震动的是空气,透着一种悲鸣般的尖锐;她也能听见……

人,穿行在风中的声音。

杀机!

滴答。

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从尖尖的竹叶边缘坠落。

这一刻,见愁豁然睁眼!

她目光有如实质,投向了虚空中的某一处!

在那虚无的人影朝着她冲来之时,她也毫不犹豫,酝酿了许久的一剑,断然挥出!

墨色如虹,蟠龙潜出,霎时划破长空!

一点雪光,一点墨光,全数倒映在那一点晶莹露珠之内!

剑影惊鸿……

……

这一刻,接天台下。

鹤发童颜、脸蛋红红的智林叟,不断在六尺手札上挑动的金色刻刀一下停了,近乎呆滞地看着台上;

脸上还沾着无数西瓜子的辫子少年,那灿烂的笑容,也变成了一张长大的嘴,“啪”一声,还没啃完的西瓜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心疼得要死要活;

封魔剑派众人中心的那一名暗红色长袍的少年,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平静又森然的微笑:原来不仅是斧头,也有剑;

山溪之侧,眼底方才露出几分遗憾悲悯之色的陆香冷,脸上那淡淡的苦笑,也忽然全数僵硬了下来。她暗淡的眉眼之间,竟然焕发出一种夺目的异彩来,带着一种惊叹!

破茧而出!

青铜酒樽,一杯倾倒,直下的是一片竹海,像是一枚密不透风的翠绿色蚕茧,将持剑的见愁包裹在了绿茧之中。原本悬浮在半空之中的谢定,在见愁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也直接朝着绿茧之中一隐而入,消失其中。

死寂。

一片的死寂。

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而此刻,却有一道雪亮的剑光,扶摇而起!

剑声吟啸,霎时间穿透整座绿茧!

噗嗤!

虚空之中,那厚厚的绿茧,竟然被破开了一个孔洞。

像是一道千里长堤,忽然被打开了一座蚁穴,于是墨光如长河之水奔流,汹涌而来,霎时冲破整个孔洞,笼罩整个接天台!

那是一片近乎璀璨的墨光!

占据着人的整个视野,盛放!

隐约间,一道身影,被夹杂在这滔天的墨光之中,被抛飞出去!

“砰!”

那一道身影从绿茧之中飞出,划过一道弧线,直接撞到了另一座接天台的底部,顿时一口鲜血洒落,他整个人也顺着那一座接天台,摔落在了地面上。

青铜酒樽“当”地一声,失去了控zhì,如破铜烂铁一样砸落在他身侧。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先前还风流潇洒的谢定又是谁?

“呼、呼……”

大口的喘气声。

谢定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真是第一次觉得没有形象躺下来,也这么舒服!

研究了半年多,他绝不相信那一枚道印竟然是真的可以施展的!

可是……

就在方才,就在他进入竹海,隐匿身形准备偷袭的那一瞬间,崖山这一位被传名不副实的大师姐,深刻得教会了他什么叫“做人”!

万事皆有可能!

无力的谢定,疲惫地翻着眼,朝上一望,南面第三座接天台,正好倒映在他眼底。

可这一刻的谢定,却只遥遥望着那接天高台之上。

见愁持剑的身影,从那一片逐渐消散的竹林虚影之中走出。墨光退去了,竹林的虚影也退去了,只有她一身染血的月白色长袍,摇摇地晃着人的眼睛。

一步一步,其实见愁的脚步已经很虚浮。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镇定,以至于人们根本察觉不到这小小的一点细节。

见愁慢慢走到了接天台的边缘。

隔着中间无数的人群,她也看不清此刻谢定到底是什么表情。

抬手,墨痕剑便在掌中。

垂眸,那一枚强得骇人的道印,便烙印在剑身上。

的确如她先前所言,是一把好剑。

可惜……

不过尔尔。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崖山武库那一把封在冰川之内的一线天的傲绝姿态,见愁一下摇了摇头。

此剑虽好,非吾所爱。

目光微微一敛,她抬手,只将这长剑朝着远处一投!

刷!

长剑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黑白相间的光芒,深深地刺入了谢定手边一尺处的地面!

白光墨气在落地的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灵力支持,重新化作了一柄合拢的折扇。

这一瞬间,谢定怔住了。

见愁站得高高地,烈风吹动她衣襟,让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模糊起来。

用了他的剑,击败了他的青铜酒樽……

还练成了他剑上的道印?

结果此刻,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剑一投,只像是将一管狼毫投入画缸一样……

还给他了?

谢定一时之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早在被见愁那唤醒道印一刻的惊艳一剑,给打没了脾气,此刻眼见着折扇回到自己手边,只忍不住吟呻般骂了一声:“这啥毛病啊!”

早要还给我你先前还捡它干个屁啊!

简直怪物!

见愁却似完全没听见。

一击抽空身体里所有灵力,险些失控的情况……

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她遥遥望了一眼山腰上站着的扶道山人的身影,也觉得眼前发花。

就地盘坐下来,见愁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站着,只将双手往膝盖上一靠,眉心祖窍打开,周遭的灵气,终于一丝一缕地进入了她干涸的身体。

眼睛闭上,她竟然直接在这接天台上打坐。

台下,是一片一片的沉默。

第三对第一百,惨败!

留在接天台上的,乃是仅有筑基巅峰的崖山大师姐见愁!

说干就干,真是他娘的一点也不含糊!

众人之觉得此刻心跳如雷,整个人都在颤抖,望着接天台上那一道纤瘦的身影――

此刻,绝对是一个最佳的时机!

一场短暂却凶狠的恶战,绝对耗费了见愁大半的力气,此刻上台挑战,几乎必胜!

然而……

没有一个人上台。

那惊鸿一剑的影子,那打败了第三谢定的余威,依旧笼罩在她的身影上,在众人眼中,甚至多了一层难言的神秘。

而在智林叟这里,却只有咬牙切齿……

“个王八蛋……”

曲正风!

亏他们还是这么多年的挚友!

天虚之体这么要紧的事,他竟然半个字都不知道!!!

手指紧紧地握着金色刻刀,智林叟恨不得直接拿这一把刀,把曲正风那一张还能看的脸给划烂了!

黑心肠的东西,连脸也该烂掉!

只可惜……

曲正风不在眼前。

智林叟恨得磨牙,原本红润的圆脸,更是通红一片,手指关节一片因为用力过猛而出现的苍白颜色。

望着六尺手札上那一行“第一百,崖山,见愁”七个字,智林叟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声,直接一刻刀划去――

刺啦!

一道金色的光芒拉过,六尺手札上,这一行字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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