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术刀的侧面只能看到那东西的一点轮廓,是某种猩红色的长条物体,正匀速向他们这儿前进着。

它应当体型庞大,因为在它接近的时候,整个船舱都在微微地颤抖。

恰逢外界刮起了海风,海风席卷而来,卷起了滔天巨浪,破旧的幽灵船被暴风浪花一打,剧烈地摇摆,一时之间令人分不清是那物体带来的震动还是船舱外的暴风。

“逃!”齐笑笑甚至来不及好奇,在震动传来的瞬间,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

一时间除了萧栗,剩下的人全都在往前跑去,叶则青更是第一个跑在最前面。

萧栗本来想留在原地看一看那物体的真实面貌,但伴随着船舱里的震动越来越大,那股声音也愈加清晰。

那是一种好似粘稠液体流淌的声音。

它越来越接近,直到在拐角处再次露出了半个身体。

那并不是一个物体,甚至不能称之于生物。

它仿佛一个巨大的血肉形成的球体,从球体外张着无数条猩红的触手帮助它前进——如果光是这样,其实也并非十分可怕,但尤为重要的是,它边前进间,身上的触手和血肉渐渐地被腐蚀着,从路过的地方流了下来。

偏偏那液体还十分粘稠,参杂着肉块,看的萧栗面色一变。

他宁可立刻跳海,也不想在这血肉沼泽里面游泳。

萧栗立刻转身,在那些液体流淌到他面前之前,拔腿就跑,追上了跑在前方的其他轮回者们。

叶则青经常健身,在这种地方跑起来毫不费力,他还有工夫回头看萧栗:“你看到那怪物了?”

萧栗喘了一口气,形容道:“像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红色胖大海。”

叶则青:“…………胖大海?那你跑这么急地跟上来?”

萧栗补全了自己的话:“一颗会流口水,水流成河的胖大海。”

叶则青对他这种卖关子的行为表示愤怒,他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缓缓追来的触手怪物,被那堆流淌着的血肉惊了个呆:“这得杀了多少人?!”

“粗略估计,最起码上百人。”

“草!”

齐笑笑愤怒道:“跑步逃命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聊天!害我差点跑岔气了。”

叶则青回过头,加快了脚步,几人旋风般地往前走——他们本想如法炮制地寻找一间房间躲进去,但他们跑过的走廊都没有再出现任何房间,前方仿佛变成了一条暗道,通往最后的目的地。

在又跑了一会儿后,叶则青突然慢下脚步,迟疑地说:“前面……有另外一只鬼的气息……但是不强。”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停下脚步。

齐笑笑朝他说的方向看去,在路的尽头伫立着一扇门,紧紧地关闭着,门上面刻着一条金色的河流。

“进不进?”韦理盖看看门,看看队友,再回头看看那只怪物,“它就要追上我们了!”

前有狼后有虎。

齐笑笑咬住自己嫣红的唇瓣,纠结了一瞬——在她下定决心之前,萧栗已经主动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扇门的开启带来了一丝光线,但并不强烈,只是清冷月光的直射。

叶则青等人也跟着一同走了进去,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整面玻璃,这赫然已经到了船头,房间的中央有着发动机按钮和方向盘。

罗珊最后一个进来,她回身锁上门后,才开始观察整间房间。

幽灵船的船长室很静谧,也很宽敞,驾驶座的左手边放着一壶酒,没盖瓶盖,就像有个人喝酒喝到一半被叫出去,随身就将爱酒放到一边。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浪花直接炸开在船头,齐笑笑一个站立不稳只能扶住墙壁。

叶则青蹙着眉极力感应鬼气的所在,可他只能感受到这房间里有鬼,却说不清那鬼在哪里。

萧栗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方向盘前,看向前方。

当大海平静的时候,这幅景色会很美,但此时此刻,只有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陌生声音响起:“你们……还没死?”

这声音犹如一道闪电,令所有人都立刻看向声音来源处——

从木质的方向盘上,缓缓地浮起了一张脸,一张属于某个中年男子的脸。

那张脸活灵活现地看着众人,浮现起诡秘的笑容:“能走到这里,你们想必也辛苦了。来吧,拜见你们的船长大人。”

齐笑笑后退一步,紧张地看向方向盘,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船长?”

方向盘上的脸露出一抹骄傲的神色:“你拜见的是斯特船长,三级功勋士兵。”

眼前这幅景象实在太诡异,饶是齐笑笑平素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由得产生些许害怕感,她想到自己先前对于幽灵船的猜测,强撑着道:“那么斯特船长,请问这艘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张脸阴森地道:“你们都快死了,还需要知道那么多吗?”

齐笑笑被他噎了一下,随后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放平了语气:“不过看在,你们填补了我暂时空虚的份上,我还是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这艘船上,当然是发生了最好的事情,就像降临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一样,我统一称之为‘神迹’。”

他话音刚落,门外的震动声越来越大,那只一直追逐着轮回者们的触手怪物最后停在了门口,开始撞击上锁的房门。

粘稠的血肉从最底下的门缝里溢了进来。

齐笑笑还没说话,萧栗低头看向方向盘上的脸,他用右手的食指勾起一旁放着的酒壶,看着酒壶摇摇晃晃,嗤之以鼻地说:“什么是‘神迹’,你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这话像戳到了脸的痛处,它张大嘴,扭曲着道:“半死不活?你这卑贱的人类,你这渺小的存在,抬头看看吧,看看你面前的大海——跟它比起来,你只是无限须臾中的沧海一粟!”

萧栗道:“哟,还会说成语了。”

“你在侮辱伟大的斯特船长!”方向盘上的脸因为他那轻佻的口吻逐渐狰狞,因为他的情绪起伏不定,幽灵船也在海面上载浮载沉,一个摆尾险些让众人摔倒在地,萧栗不得不按住方向盘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我只是发表了一下我的感叹,”萧栗紧紧抓着方向盘的边缘,跟上面的脸说话,额前的发丝垂落下来,恰好露出了他的眼睛,“我还以为你的脑子也跟着木质化了,原来还是能思考的。”

那张脸道:“闭嘴,人类!”

萧栗:“不好,木头。”

方向盘上的脸原先狰狞到抽搐,但很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迅速平静下来:“天空有十足的胸怀可以容纳飞鸟,我们两的生命层次不同,我又为何要因你的不恭敬而发怒?马上你就会知道惹怒斯特船长的下场。”

他继续张狂地道:“你们这些卑贱的人类,马上就会成为血肉的一部分,消逝在地狱,而我将会一直存在,永远和我的东方号一起航行在海面上,永不停歇。”

萧栗的右手举起酒壶,倾斜了下去,从那壶酒里倒出了三滴烈酒——那三滴烈酒正对着方向盘,直接滴进了脸的鼻孔里。

突然被烈酒滴入鼻孔的脸:“……………………”

一旁看着一人一脸正在你来我往的轮回者们:“……………………”

——莫里亚蒂你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虽然这样不好,但是看着莫名很爽是怎么肥四!

萧栗看着斯特船长的脸皱成一团,兴趣盎然地说:“我还以为你的脸也变成了木质的,原来还是会有感觉的么?”

那张脸突然被人从鼻孔里滴了酒,火辣辣的感觉从鼻腔进入喉咙,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情况令他癫狂:“你敢这样冒犯斯特大人!我要将你——”

他这句话还没说话,酒壶里又洒落了烈酒,这次恰好滴在他张开的嘴里。

萧栗摇晃着酒壶,又看了看酒壶里剩下酒的容量,对脸道:“接下来我想试试眼睛。”

脸立刻闭上眼睛,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卑微的人类,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倒是把卑贱换成了卑微。

萧栗没有继续用烈酒给他洗脸,而是重新拿稳酒壶,他重复了一遍之前在某个房间里柜子上看到的话:“我所向往的唯有永恒,这就是你要的永恒?”

脸仍旧紧紧地闭着眼,看样子很怕萧栗当真给他的眼睛来那么一下烈酒浴:“你这等渺小的存在又怎么能知道永恒是什么?”

“是吗,”萧栗放下酒壶,又用那根骨头敲了一下方向盘,正敲在脸的额头处,“永恒就是这样被打也不还手?这种奉献精神倒是值得流芳百世。”

脸不断地挪动着位置,可无论他怎么挪动,始终都挪不到方向盘外面去,他也不敢睁开眼睛或者张大嘴巴——就连翕动鼻翼都要小心控制,不然劈头盖脸就是一滴烈酒。

“够了!”脸找准机会开口,他眼睛紧闭,嘴巴紧缩,声音是从闭合的双唇里挤出来的,细若蚊蝇,“你这卑微的人类,我不会轻易要你死,我要你在我的船上服役百年才可解脱!”

方向盘朝左偏移,幽灵船立刻也朝外面倾斜,海水灌入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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