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公主府与梁府通了墙,梁夫人也是极喜欢嘉慧公主的,温温柔柔的,除了不够硬气一些,其他哪哪都好。

小两口的日子和和美美,梁锲成婚之后回府的时辰越来越早,梁夫人看着心里不知道有多美。

直到顾左之来梁家,几乎是要跪下求嘉慧,让顾玉言进门当妾。

嘉慧吓坏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磕磕巴巴道:“顾大人折煞我了,这是干什么…”

梁锲紧紧抿着唇,语气算不得好:“顾大人慎言,令爱的身份给我做妾,岂不是要我家宅不宁?”

顾左之哪里不知道此事的荒唐,可他那个非梁锲不嫁的女儿,前阵子是没日没夜的哭,昨儿个竟拿白绫要上吊,还好丫鬟发现的早。

顾左之气极给了她一巴掌,谁知她非但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愈加疯魔:“父亲不让我嫁去梁家,我就去死,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顾左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因而才舔着老脸来梁家。

他也觉得对不起公主,公主才成婚没多久,要驸马纳妾…

实在说不过去。

梁夫人一直没说话,听完顾左之所言,漠着张脸。顾玉言是什么性子她知道,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甘愿做妾,如果她真进了梁家的门,嘉慧这个软弱性子也降不住她。

“顾大人,此事实在不妥,我们家锲儿又哪里有那个福气让令爱做妾?”

顾左之一张脸是难堪至极,他的老脸啊,今儿个算是丢尽了。

梁家态度明确不愿纳他女儿进门,顾左之只好垂眸叹气道:“此事我已禀了皇上,只要公主同意,此事……便可成了。”

他话落,转而看向嘉慧。

嘉慧懵了,皇兄同意了……

顾左之又言:“顾梁两家本有交情,若是结了亲,他日必将与梁家一道辅佐皇上。”

嘉慧恍惚一笑,这样就说得通了。

顾左之搬出了皇上,梁夫人也犹豫了。她思量半响,叹了声气,只说要与梁相商议,等商议出个结果了,再答复顾家。

顾左之走前,还对嘉慧说:“求公主救小女一命,她若是真为驸马送了命,公主的良心……会安吗?”

说这话的顾左之才是良心不安,他甚至不敢再多看嘉慧一眼,匆匆离去。

嘉慧愣住了,一张脸惨白。

梁锲一手搭在她肩上:“别理会,她不会死的。”

嘉慧回过神,声音微弱到险些听不见:“那…若是死了呢?为你自尽,如何是好?”

梁锲不语,只紧紧盯着她,像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

嘉慧张了张嘴,扯着嘴角笑笑:“要不然,让她进门吧。”

前有朝堂牵扯,后是人命关天,她生性怯懦,不敢不应。

那天嘉慧说了那句话后,梁锲便挥袖离去,好几天了都没回房睡,只日日宿在书房里。

嘉慧知道他生气,可却也不知道他气什么,要说纳妾,男人不是都三妻四妾么?

难道他不喜欢?

一直到顾玉言进门那日,梁锲都未同嘉慧说过一句话。

顾玉言给主母敬茶时很是恭敬,让人一点都挑不出错来。

原本纳妾就不宜铺张,府里的一切都是嘉慧一点点操持的,偶尔问问母亲,母亲却说不用太过费心。

嘉慧还是费了心,听府里的下人说,梁锲与顾家小姐算是青梅竹马,就算没有结成夫妻,也是情分不凡。

她怕苛待了顾玉言,梁锲也会不高兴。

顾玉言被送去了寝屋,正殿一众人很快就散了。本来就是纳妾,场面不大,也没像娶正妻一样请达官贵人,因而喜娘一走,忽生凄凉。

嘉慧双手摆在双膝上,微微紧了紧,她抿嘴微微一笑:“你去吧。”

梁锲像被人掐住了嗓子,声音沙哑:“去哪里?”

二人对视,嘉慧心虚的别开眼。可是她心虚什么,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你快些去吧,一会儿她该等急了,失了礼数,不大好……”

男人轻呵:“好。”

嘉慧脚步慌乱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猛地停下,心中生出一丝疼意。

荷芜看了她一眼,微微抿唇:“就算驸马纳了妾,公主也不该将他推出去,万一以后……”

荷芜没说下去,但嘉慧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万一以后,梁锲不再回这座院子了,那怎么办……

——

亥时已到,梁锲还没出现。

顾玉言担忧的扯下盖头,皱着眉头问:“他还没来?酒宴还没散么?”

陪嫁丫鬟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这场婚事压根没有酒宴,什都没有。

她只好先说:“小姐别着急,奴婢出去问问。”

顾玉言烦躁的应了声,又将盖头遮好。

那小丫鬟没一会儿就跑进来了,小声说:“小姐,驸马在偏房喝醉了,怎么都不肯过来……”

顾玉言一顿,猛地又扯下盖头,想了会儿才说:“我去扶他回房歇息。”

“小姐…”丫鬟想劝不敢劝,她家小姐为了这个驸马,连自尽的事儿都做了。

另一头,嘉慧也听说梁锲在偏房喝醉了,忙就起身:“去让厨房做碗醒酒汤送过来。”

说罢,她便匆匆抬脚走了。

荷芜紧跟着她,一边在后头说:“公主,驸马在这时候喝醉,想来也是不愿意纳妾的,他心里还是、”

荷芜舌头立马一打转,堪堪住了嘴。

不远处小路上,顾玉言一身红粉搀扶着梁锲往寝屋走去,梁锲喝的大醉,整个身子都撑着顾玉言,竟像是十分腻歪的新婚小夫妻似的。

荷芜担忧的看了眼公主,却见她脸上无悲无喜,看了许久,直到那两个身影彻底脱了视线她方才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厨房的丫鬟端来的醒酒汤,也被一并

撤下了。

夜深了,荷芜替嘉慧拆了发髻,宽了衣,伺候她睡下。

没忍住,她还是在退下时道:“公主,奴婢觉得驸马心里还是公主多一些的。”

嘉慧翻了个身:“嗯。”

只要家中好好的,夫妻存谊,妻妾也相敬,就能过得很好。

只是这晚,嘉慧做了个不好的梦。梦里梁锲抱着顾玉言,就像每晚抱着她一样,唇有余温,处处点火…

这里熄了烛火,婚房却还明亮亮的。

顾玉言环着男人的腰,仰着身子接受他密密麻麻的吻,她本来欣喜,其实梁锲哥哥还是喜欢她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温柔对她。

只是她这个想法只过去一瞬,身上的男人俯身在她肩颈处,低低喊了声什么,顾玉言顿时全身的血液凝固住,半天回不过神。

“嘉慧……”

“疼么……”

顾玉言偏头看向她,笑着落了一滴泪:“梁锲哥哥,我是谁?”

梁锲如被一盆冷水浇到低,酒意也清醒过来,他猛地撑起身子,看着顾玉言裸/露的身子,动作迅速的挑开被褥遮在她身上。

他失魂落魄的捡起凌乱了一地的衣物,穿戴好,回头想说些什么,却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正抬脚要走,顾玉言急忙叫住她,她的声音还带着行事之后的媚态,尤其惹人怜。

“今晚是我们新婚,你去哪里?难不成你还要回公主那儿么?”

梁锲脚下一顿,没应答,但显然是不打算在这儿留宿的。

顾玉言哭道:“你和公主是被皇上乱点了鸳鸯谱,你心里没有我,可不是一样也没她?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也好一些?”

梁锲缓缓转身,眉头稍稍一皱:“谁说是皇上乱点鸳鸯谱,我想娶的人,本就是她。”

顾玉言愣住了,直到梁锲出了门她也没回过神来。

什么叫本就是她,他们之间,何曾相识?

梁锲回金雅苑时已是夜半,他轻声走进去,嘉慧抱着被褥睡的熟。梁锲就这么看着,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耳房飘来一阵阵热气,还透着些许光亮,嘉慧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磨磨蹭蹭的从床榻起来。

她在耳房外微微一顿,听到里头传来的水声,透过珠帘隐隐约约看到人影。

梁锲耳力不弱,从嘉慧下床榻时便听到声音了。

他背对着门,手上动作渐慢。

听到脚步声愈近,梁锲屏住呼吸,直到一只微热的手摸上他的肩颈,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嘉慧指间划过男人的肩颈,停留在两道红痕上,这是什么她再明白不过了。

她稍稍一顿,喉间生出一丝苦涩。

她强打起精神:“你怎么回来了?”

“不然呢,在那里留宿?”

嘉慧无言,静默一瞬:“我先出去了,你、”

“沈嘉慧!”

嘉慧一顿,没忍住哽咽一声,蹲下身子将头埋在男人宽大的背上,朱唇轻启,在男人背上咬了一口,沾了一嘴热水。

梁锲没动,紧紧抿着唇,胸口一抽一抽的痛。

垂在手中的一双手紧紧握成拳,猛地回身,将人往怀里带了一下,也不顾自己浑身湿漉漉的。

他呼吸急促,良久才缓和下来。

“对不起。”

嘉慧一顿,停住哽咽,反而因为梁锲这句话有些局促,从他胸口挣扎出来:“你不用,不用道歉,你没错……”

是她太沉不住气了。

梁锲皱了皱眉头,语气平缓下来:“嫁给我,是不是委屈你了。”

嘉慧猛地抬头去看他,竟从梁锲脸上看出一丝悲痛。她心里难受,一手抚上他的脸:“没有,嫁给你很好。”

她生来就是个碍眼的东西,人人都不喜欢他。

只有梁锲,会在经过宁圣宫的长亭下等她,给她带宫外最有名的糕点,问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甚至于今,他还能问她一句:是不是委屈你了。

她拇指压在男人的眼下,然后抬手遮住他的眼睛细语:“梁公子喜欢我吗?”

她小手下的那双眼睛微微弯了弯:“喜欢,很喜欢。”

“有多喜欢?”

梁锲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手拉了下来,对上她的眼睛:“想娶你。”

这是她当初在长亭下所问,也是他当初所答。

不论将来他与她会是恩爱一世,亦是至远至疏,都是命,她认,

但她绝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有不圆满,但对嘉慧来说,梁锲是她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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