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明皇后生时能嫁皇帝,死后还能被下一任皇帝举全国之力缅怀,这样的人物,想必生的儿子也不凡,更何况其中还牵扯到种种宫闱秘事,沈语迟都不敢往下听了。

沈语迟郁闷的:“你话好多啊,少说一句能憋死你吗?”

顾星帷并非饶舌之人,主要是觉着沈家这小丫头有意思,这才多说了几句。他朗声笑,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折扇来,在她头上点了一记:“刚还觉得你慧性,怎么又胆小起来?”

沈语迟懒得跟他说啦,摆了摆手,直接回自己住的小院。

由于她回来的实在够晚,睡下的时候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了,她这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起,夏纤匆忙扶她起来:“大娘子可算起来了,裴先生在外等您快一个时辰了。”

沈语迟一下清醒了,匆忙披了件披风下床:“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

夏纤忙道:“本想叫您的,裴先生给拦住了,说让你多睡一会。”

沈语迟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果然见裴青临正坐在院里悠闲看书,她忙问:“今儿不是沐休不上课吗?先生怎么还过来了?”

裴青临脸色还是不大好,不过咳嗽的却不似昨日那般厉害了,他打量她一眼,见她并未穿袜子,脚上只趿了双绣鞋,大半个脚掌还露在外面,似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

他心情莫名好了些,唇角微勾:“难道我与大娘子,只是上课下课的关系吗?”

沈语迟眨了眨眼:“那自然不是。”

裴青临微微一笑:“大娘子不是要我陪你挑选下人吗?我这便来了。”

他一说,沈语迟就想到昨天吃闭门羹的事儿,这算是...委婉地道歉?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了点头:“成啊,我今儿本来就是要去选下人的。”

说是裴青临陪她挑选,沈语迟其实压根没插上什么话,由着管事带了人上来,裴青临对每个人都简单问了几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标准,反正最后留下了七八个丫鬟,还特地留下了一个中年女掌院,名唤周媪的。

经陈媪那个倚老卖老的,沈语迟对这把年纪的管事有些抗拒,悄声跟他道:“掌院管事就不必了吧,我觉着这些人就很够使了。”

裴青临看了周媪一眼,掩嘴咳了几声:“若你院里出了什么差错,总得有个能问责的,你又不能总是亲自教训下人。”

沈语迟一想也是,就没再多说了。

她很快发现裴青临挑人当真有一手。她是个倒霉催的,虽然穿来之后挂了个公府千金的名头,其实内里一团乱,下人不是阳奉阴违就是中饱私囊,她如今还是头一回享受到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悠闲生活,想吃什么喝什么使个眼色,立即就有人置办,想要出门,立即有人从头到脚打理的周到妥帖。

简直太堕落了~

沈语迟在院里休息了两天,很快又元气满满地去上课了。

要说裴青临真是个全才,他眼看着琴技的课程授的差不多,最近又开始教授茶道了。

裴青临缓缓地将茶饼碾碎,又以釜烧水,在净水初沸时,将沸水冲入茶末,一股袅袅茶香便逸散开来。

他淡声解说:“这是最基础的点茶,等会几位娘子要用做的便是这个,点完茶之后,两两互换,品评对方点的茶汤。”

他姿态极其优雅,每个动作都仿佛标尺量过一般,更别说正在做点茶这样的雅事。沈语迟便是个糙人,也看的呆若木鸡,眼珠子都快黏他身上了。

他唇角莫名翘了下,用茶筅将茶水交融,最后放下工具:“诸位娘子,开始吧。”

沈幼薇恰好和沈语迟分到一组,她因着母亲被禁足,自己又几次哭求父亲无果,难免有些心绪不宁的。她生怕落了后再惹父亲不喜,瞟了眼长姐,见长姐笨手笨脚地烧着开水,一颗心稍定,拿起工具不急不慢地烹起茶来。

沈语迟过的委实糙汉,她想着反正茶艺课又不考试,所以烧开水之后扔了把茶叶沫子进去,糊弄糊弄就完事了。

裴青临瞧她连茶筅都用的歪歪扭扭,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一边缓缓搅动茶汤,一边给了八字评价:“焚琴煮鹤,牛嚼牡丹。”

他的手实在很凉,秋三伏的天气,被他一握,沈语迟身上的躁意都消了不少。她无耻狡辩:“我这叫大道至简,喝茶不就是喝的这一口吗?”

她这边才煮完,沈幼薇已经倒出一碗茶来,双手捧着递给长姐:“请阿姊品尝。”她看了眼自己琥珀色的茶汤,又看了眼长姐那一锅茶叶兑水,眼尾微微飞扬。

沈语迟想也没想就接过来一口闷了,那茶汤在嘴里留了不到一霎,她又立刻喷了出来,倒吸了口冷气:“这啥玩意啊?”

这茶里不光放了盐,还放了葱姜花椒桂皮等物,味道可以自行想象,总之喝起来又苦又咸又涩,沈幼薇不会故意整她吧?

其实她这还真冤枉了沈幼薇,按照古法,正儿八经的点茶还真要加葱姜盐等物。沈幼薇瞧见她嫌弃模样,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沈语迟没工夫照顾她的心情,拿起桌上净水喝了一大口,裴青临一时都没拦得住她,结果她又喷出来一回——这次是被烫的。

“你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裴青临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拉着她走出教室:“伸出舌头来我瞧瞧。”

沈语迟:“略——”

粉嫩的舌尖上果然多了两处燎泡,看着怪让人心疼的。裴青临命下人取了清凉膏,洗干净手,用小指挑了点给她涂上:“好了,最近别吃烫的油的,过两天就能好。”

他觉着她舌尖颇是软嫩,忍不住用指尖逗弄了两下,那条小舌头猛然又缩回去了。

沈语迟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裴青临又洗了一遍手,从容地调开话题:“你就这般吃不惯古方茶?”

“原来那就叫古方茶啊。”沈语迟摆出个嫌弃表情:“居然有人爱喝这个。”

“爱喝者众,老人尤甚。”裴青临用干净的巾子擦手,似笑非笑:“待你嫁人之后,公婆或许也爱古方点茶,到时候你也能像这般吐出来?”

沈语迟:“那我就找个喜欢喝清茶的人嫁了。”她喝了口冰水,随便问了句:“先生,我记得你爱喝清茶?”

“嗯。”这话她自己没觉着有什么,他反倒是心中一荡,凝着她眉眼,唇角微弯:“我从不喝古方点茶。”

沈语迟挠了挠头,今儿喝了古方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嘴上漫不经心地道:“可惜我和先生都是女子,我是没法嫁先生了。”

“是啊,都是女子...”裴青临低笑了声,轻喃:“可惜世事无绝对。”

沈语迟压根没听见,脑子里反复琢磨着自己的主意,越想越兴奋。

好容易熬到一节课下了,沈语迟兴冲冲地扯住裴青临:“先生,你下午有空没?到我院子里去一趟呗。”她眉目飞扬:“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看。”

裴青临又捏了下眉心,却拒绝了:“下午有事,改日吧。”

沈语迟一脸失望。

他唇瓣动了下,却又改了主意:“罢了,你若真有事,可以去我院子里。”

沈语迟倒也不挑,屁颠屁颠就被他拐走了。

他还当沈语迟有什么要事呢,没想到她一进他院子里,先讨了一壶水牛乳,一盒绿茶并几块糖块,也不知她怎么捣鼓的,总之把牛乳和茶叶捣鼓在了一起,弄出一碗颜色奇特的茶汤来。

他蹙眉:“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

沈语迟肯定点头。

他敲了敲桌沿:“这茶汤叫什么名字?”

沈语迟自信地回答:“肥宅快乐水。”

裴青临:“?”

沈语迟连忙改口:“奶茶,这叫奶茶,我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继贴司之后,她又捣鼓出来第二件造福女性的事物。

她自己尝了口,觉着跟前世的不大一样,不过味也不错,她重新倒了碗推过去:“你尝尝。”

裴青临因少时经历,并不喜喝带颜色气味的茶汤,平时倒是宁可喝白水,他面露沉吟。

沈语迟见他不动,自己又先端过来喝了口:“放心,没问题的。”

裴青临身畔的家仆想上前来解围,他却已经把她喝过的那碗端了起来,她今儿涂了淡粉的口脂,碗沿上留下了唇印,他心头一动。

他食指有意无意在她喝过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最后端起来浅浅啜了几口。

旁边伺候的家仆一脸讶异,这事儿别人做来可能寻常,但他家主上可从不碰别人给的东西,更何况这茶汤她还是喝过的。主上别是中邪了吧?

沈语迟一脸期待:“好喝吗?”

裴青临心思不在茶汤上,手指仍搭在碗沿,随意评价:“尔尔。”

沈语迟脸色一垮:“先生,你太不像女子了。”这世界上居然有女生既不关心姨妈巾又不爱喝奶茶的?奇也怪哉!

裴青临挑了挑眉,淡道:“彼此彼此。”

沈语迟颇受打击,盘算着等白氏出了月子,请她好好尝一尝自己的新研究。

这事天色暗沉下来,她暖暖地灌了一肚子奶茶,一时身上犯懒,也就没急着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怎么我瞧你院里的屋子,门儿永远是紧锁着的?”细想一下,她那院子裴青临进进出出都几百趟了,而他住的地方她居然一无所知。

裴青临手执折扇,面容淡漠下来:“我不喜有人进我的屋子。”

沈语迟掩嘴打了个哈欠,轻轻‘哦’了声。

一时秋乏涌上来,她不由靠在躺椅上,轻轻合上眼。

身上突然盖了极轻薄的毯子,她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

裴青临垂眸看着她的睡颜,想用指腹拨弄她卷翘的睫毛。

不知从哪里传来三长一短的‘咕——’声,沈语迟还没彻底睡醒,以为是哪里的鸟儿,也就没放在心上。

等这声音响到第二遍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不对了,心里一跳,鸟叫可不会这么有规律,这倒像是...暗号。

暗号?联系裴青临的?

她心又急跳了几下,开始后悔来他院子了,她又不好这时候睁眼,只好继续装睡。

脸颊突然被人轻刮了一下,裴青临的声音拂过她耳边:“大娘子?”

他似乎低笑了声:“再装睡,我可要轻薄你了。”

沈语迟一脸尴尬地睁开眼。

他笑了下,似乎没往心里去:“西街上开了几家新铺子,若大娘子有意,我可让下人陪你去逛逛。”

这是极委婉的逐客令了,不过再委婉的逐客令也是在逐客。

沈语迟有点郁闷,平日里裴青临对她表现的多般欣赏,两人也算亲近了,但其实她对他称得上一无所知。但仔细想想也释然了,她自己是穿越人士的事儿不也没告诉裴青临,人吗,总得有点小秘密的。

她摆了摆手:“不必,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裴青临这次并未送她,待她离去之后,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卫令便从院子一道颇隐秘的小门走了进来。

“您居然舍得让那位沈家娘子走了?”他叹了声:“我以为您美人在怀,便把正事都忘了呢。”

裴青临淡漠地‘哦’了声。

卫令只揶揄了一句便罢,也不好再多说:“眼看着就要入秋,您身上的毒不能再耽搁了。”他装模作样地上眼药:“本来这毒入冬才会发作,若非您上回强行使用缩骨伸骨,现在倒也不必着急。”

他要是真把沈家那小丫头睡了,卫令倒也不说什么了,男人女人无非就是那事。偏偏他白忙活一回,什么都没捞到,卫令真搞不懂他想干嘛了,他难道对沈家那小丫头毫无所图?这话卫令听着都想笑。

裴青临以手支颔:“看来你是有法子了?”

卫令见摆摆手,一笑:“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是曹国公寻的方法。”

曹国公说来也是朝中一位耐人寻味的公爷,他是熹明皇后的父亲,齐隋宗的岳丈。按说景仁帝如此怀恋熹明皇后,应该会爱屋及乌到这位公爷身上,事实却正好相反,景仁帝继位以来,曹国公家的权柄便被一削再削,如今在朝为官的不过几个嫡系子弟,三品以上的就那么两位,由此可见景仁帝似乎对曹家颇是厌憎。

他向着门外轻喝了几声,一个眉目如画,五官深邃,打扮的却十分中性的女子走了进来,看其五官穿着,倒似异族女子,身量也较中原女子高挑强健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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