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不是看她一脸傻样,裴青临非得以为自己又被调戏了。

让他有些头疼的是,自打两人肌肤相亲之后,他每次瞧见她,总忍不住想着她在床上衣衫不整,嘤嘤呜呜唤他名字的样子。偏偏这小傻子还总是不知死活地来撩拨他,他真担心哪一天自制力不够,不顾她意愿把她连皮带骨一口吞下去。

沈语迟回想了一下:“没有,就给你一个人唱过。”她又催他:“你觉着,好听不?”

裴青临叹一声:“我想也是。”这要是拿去给别人唱,早就被人给打死了。他瞥了她一眼:“你当真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

“我这么博学,怎么可能不知道?”其实她就学了个音调,便急吼吼地跑来显摆了。她挠了挠下巴,不懂装懂地点评:“大概,是讲什么痴男怨女的故事吧。”

裴青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提笔蘸饱了墨汁,把她方才唱的几句词写了出来。他慢条斯理地落下一个月字,笑悠悠地问:“大娘子博学,能否给我解释一下‘半似含羞半推脱,不比寻常浪风月,回头低唤快些儿,叮咛休与他人说...’这句是什么意思?”

沈语迟看到这不大雅观的唱词,磕巴了几下才道:“这,这...”

裴青临笑的意味深长:“大娘子说呀。”他点了点下颔,佯做思考:“这曲词写的尽是榻上风月,难道...你在暗示我要对你做些榻上之事?”

沈语迟憋红了脸,深觉自己自寻死路:“粗俗,浅显!这词忒不雅了!”

裴青临故作讶然:“浅显,大娘子还想怎么深入?”

深入什么的...沈语迟的脸又红了,她推了他一下,啐:“你说话能不能正经点,就这还好意思自称为师,你师德呢!”

裴青临手指拨弄她的唇瓣,手指在她饱满粉润的唇瓣上按出一个凹陷:“我是为了教导你,以后说话注意着些,你要是跟旁人说这些荤话,旁人这么好说话了。”

她唇瓣生的极美,粉嫩水润,圆嘟嘟的花朵一般,引得他总是忍不住想亵玩□□。他眸色微深,唇畔还是含着悠悠笑意:“而且...只说荤话过嘴瘾岂不无趣?大娘子若是有心,我倒可以舍身教导一番。”

沈语迟实在没看出来裴青临是这么没节操的货,她遭不住,一脸惊恐地跑了。

裴青临在她身后低笑了几声。

沈语迟一溜烟往沈府跑,半路上就碰到了永宁,永宁见到她就叫了声:“语迟。”她才打完招呼,又催债似的逼问:“你把曲目研究的怎么样了?”

沈语迟头疼:“哪有这么快,最近服装道具都没定下来呢,我还在研究服装纹样,看参考哪个朝代的好。”她现在干的事,类似于上辈子剧组的顾问~

永宁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这个给你。”

沈语迟随手翻了翻:“这啥啊?”

永宁是标准的纹样爱好者,得意洋洋地道:“这是我在父王书房里偶然发现的一本记载本朝各色图样的图册,里面记载详细,你尽可以拿去参考了。”

她又指了指图册的目录:“每种纹样都有特定的寓意,相同纹样,不同画法的都会归为一类,比如不同时期的凤凰纹就归在一类,还有我提过的饕鬄纹...”她翻开其中一页:“饕鬄纹也单另归在一类。”

沈语迟心里动了下,她眨了眨大眼,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成啊,正好要用呢。”

永宁这回来就是给她送这图册的,两人闲聊了几句,她就主动告辞了。

沈语迟回去翻到专门讲饕鬄纹的那页,把上面画的纹路一一比对了,这些饕鬄形态各异,有王侯专用的,有公卿世家专用,甚至有些讲究的世家,还会专门做出跟别家不一样的饕鬄纹来,以彰显声威,上面记载的饕鬄纹林林总总也有几十种——但就是没有一个和裴青临身上的纹身完全一样的。

她不死心地翻了几遍,确定真的没有,她才悻悻丢开了手。

本来她对裴青临的态度一向是听之任之,她既没裴青临的能耐手段,所以也不打算蹚浑水,作死胡乱探听他的身份。

但不知怎么的,她近来总是抑制不住的想要了解他,想知道他的喜好,了解他的过去,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这样的念头日益壮大,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这不是找死吗!哎呦,她别是病了吧,她要是有病,肯定得了一种叫不作不死的病!

沈语迟一脸郁卒。

......

有裴青临在背地里操控,太子近来忙碌得紧,连后宅都去的少了,他从未真正和前太子交手过,当初顾星帷失手,他未尝没在心里鄙夷过顾星帷无能,而真正自己上手了,他才知道那人有多不好对付。

他才处理完手头的卷宗,见着少傅便问:“曹国公可到了?”

少傅笑笑:“曹国公已经进城,现在在巡抚府里安置下了。”

太子精神一振:“把曹国公来到登州的消息放出去了吗?”他就不信,听到自己外祖来了,前太子还能隐忍不发。

少傅笑:“自然。”他问一句:“太子打算怎么利用曹国公引太子现身?”

“泰山就在山东境内,你觉着...去泰山拜天地祭祖如何?”

太子笑笑:“顾按察使不是有现成的法子吗?他当初以白龙王质子为饵,在一场游猎设下陷阱,以此引前太子入套,咱们就有样学样,以曹国公为饵,去泰山祭拜天地,如此盛事,一同去参拜的人必然不少,声势浩大,前太子焉能放过这次浑水摸鱼的机会?”

这法子还真和顾星帷当初的法子异曲同工,不过区别在于,顾星帷用来钓鱼的饵是白龙王质子,太子用的饵是曹国公。

少傅不得不出言提醒:“殿下,顾按察使那个法子,当初可是失败了的。”

而且白龙王质子可是朝廷要杀的人,是人质,顾星帷可以任意把白龙王质子揉圆搓扁。但曹国公跟白龙王质子又不一样,曹国公年轻时也为邺朝立下过赫赫战功,纵然现在曹家颓败,但声威仍在,太子总不可能随意怠慢有功之臣,直接拿曹国公来威胁前太子吧?若他真对曹国公做什么,只怕参奏东宫的折子要向雪片似的飞过来了。

太子颇是自负:“孤也不是顾按察使,他行事有不少错漏之处,孤岂会和他一样?”

少傅心知这位东宫殿下是有些刚愎自用的,他只得换了个劝法,苦口婆心地道:“殿下...”这法子已经用过一次了,第二次用还能生效吗?前太子未必会再次上当。”

太子一笑:“此人最爱兵行险着,往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见他是自负之人,凭他的性子,必然会来的,届时我们就能将他收入网中。”

少傅不敢再劝,只得在心里苦中作乐地吐槽,前太子自负,可他有绝顶头脑和玲珑心肠,人家有自负的资本,您这...别又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好。

......

裴青临也在和卫令商议此事:“曹国公入登州了?”

卫令嗯了声:“曹国公说,若有机会,希望能和您见上一面。”这些年曹国公也没和裴青临断了联络,甚至曹国公还时不时对他暗中襄助。

裴青临垂了垂眼:“再说。”

卫令又道:“太子已经给登州有头面的人家都下了帖子,邀他们去泰山祭拜天地。”

裴青临不禁一哂,眼底微露鄙意:“果真自作聪明。”他点了点眉心:“这位太子明明是景仁帝的亲儿子,头脑才智倒和他半点不像。”景仁帝是难得明君,当初邺朝在隋帝手里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他接手不过短短几年,江山就显露出蓬勃之态,其帝王之才可见一斑。

卫令在心里回一句,您和隋帝也不像啊。才智就不说了,女色这点就南辕北辙,一个酒池肉林逍遥风光,一个苦兮兮地守着一个妹子,过的跟和尚似的。

他干咳一声:“泰山之行...您打算去吗?”他拧眉:“若是不去,就怕太子会对曹国公不利。”

裴青临偏头反问:“为何不去?”他饶有兴致:“好生布置一番,到时候还有热闹可瞧。”

卫令见他心有成算,也就不再多言了。

太子要去泰山登高,祭拜天地先祖,当然不可能单蹦一个人去,除了长义郡王这些天突发了急病不能起身,山东有名号且手头没有急事的官员,都是要跟着去一并祭拜的。

沈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沈语迟本来不想去的,没想到太子竟还记着她,特意点了姓名,把她加入了随行名单里。

沈南念倒还镇定:“祭祖之繁琐冗杂,非常人可以想象,太子届时应当不会有时间记起你,你若不去,反而易吃挂落。让太子留了心,反倒是不好。”

沈语迟一叹:“那我就低调点吧。”

裴青临一向是不掺和这些事的,但不知为何,他这次竟也愿意跟沈家一道去看看。

等到动身那天,沈语迟早起梳洗之后,换了身肃穆端庄的衣服,便去叫裴青临了。

她见着裴青临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他居然在立身镜前对镜梳妆!

沈语迟说话都磕巴了:“先,先生?”

他今日穿了一身霜色交领对襟大袖衣,外罩同色罗纱衫,衣袂飘然,通身便是一段魏晋风流。

裴青临慵懒地勾着眉角,自镜子里斜斜看她一眼:“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裴青临平时穿女装沈语迟都已经习惯了,可他平时从不涂脂抹粉的啊!她现在很清楚他是个男人,瞧他这样,整个人都不好啦!

她颤声道:“你,你化妆?”

裴青临低笑了声:“好看吗?”

沈语迟吞了口口水,不知道咋回答。他眼睛会勾魂一般,往她身上一瞟:“这有什么奇怪的?古时魏晋,贵族男子出门,多是要梳洗装扮的。”

沈语迟简直接受无能啊:“你又不是魏晋人!”她走过去到他身后,真心实意地道:“而且你的美貌已经臻至化境了,化妆化的再好,也不能让你更美啊。”

裴青临唇角微勾,似乎对她的彩虹屁很是满意,他干脆转过头来:“你再看看。”

沈语迟仔细打量他一眼,这才恍然。

他化妆当然不是为了变美,他已经是顶级配置,再美也不可能了。这妆容十分奇特,竟把他的五官化的跟平时不一样了,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但五官确实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从眉梢到唇角都与往日不同,若是不熟的人见了,几乎不可能认出他来。

沈语迟上辈子被闺蜜安利过一种叫仿妆的东西,她还被硬拉着看了几期仿妆视频,裴青临化的妆,就有些仿妆的意思了,不过他的手法显然要更高明。

她先是怔住,继而有些了悟:“你化成这样...是怕别人认出你来?”

裴青临一笑不答。

沈语迟又问了:“你怕别人认出来,你不去不就完了?”她狐疑道:“你又憋什么坏水呢!”

他双指拈起一片薄纸状的口脂,慢慢衔在双唇之间,又轻轻瞥了她一眼,似笑似嗔,其媚竟如丝也。

他似笑非笑:“看来在大娘子心里,我一直是个恶人。”

他这一眼饱含的风情,世间万种美景都难以比拟,沈语迟第一次知道,男人竟也可以这么勾人。她算是彻底理解了为什么会有烽火戏诸侯,红尘一骑妃子笑这样的事儿了!她给撩的双腿发软,要说什么话都忘了。

裴青临不过逗她一下,瞧她一脸呆样,挑了挑眉:“回神了,大娘子。”

沈语迟瞬间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大老爷们化妆的事儿,她拉了拉领子,不自在地挪开眼,干咳了声:“那啥...你这个口脂颜色挺好看的。”

他偏了偏头:“大娘子今日没涂口脂,气色不大好。”他两指夹着胭脂纸:“可要试试我的?”

沈语迟伸手:“给我试试。”

他夹着胭脂纸的手却往回收了收:“这样直接涂怎么会好看?”他招了招手:“大娘子走近些。”

沈语迟半信半疑地走到他身边,他两指一松,那片胭脂纸飘飘悠悠落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要接,身子忽然一重,他整个人平平密密地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脸颊:“我来为大娘子点唇。”

她道:“你怎么...”

话才吐出,唇瓣就被堵住了。

他轻轻捏着她的下颔,不容拒绝地贴着她的双唇,用自己的唇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形,两人的双唇紧紧贴着,他难得温柔,含吮着她的唇瓣,握住她双肩的手却渐渐加重力道,似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一般。

沈语迟长睫惊愕地扇了几下,不知是不是他这回格外小心的缘故,她这次竟没有太多排斥,甚至在被亲的迷迷瞪瞪的时候,在他的引导下,小心探出舌尖,接受他的砸弄引诱。

他既爱且怜,满足地喟叹了声,又怕吓着她,动作越发怜爱,勾着她细细亲吻。

两人不知亲了多久,沈语迟都有些缺氧了,他这才渡了一口气过去,慢慢撑起身子。

他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唇瓣:“大娘子,我嘴唇都要被你亲肿了。”他含笑看着她:“难得热情啊。”

沈语迟回过神来,脸红的不成,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了。她闭眼装了会死,然后才一脸别扭地咳嗽了声:“那个...你先让我起来。”

裴青临拉着她起来,欣赏着她上好色的唇瓣,唇畔含笑:“这涂法果然适合你。”

她做了个怪脸:“那我找别人也这么涂...哎呦。”

话还没说完,脸颊就被重重捏了一下,他捏了捏她的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

沈语迟权衡片刻,还是认怂:“我什么都没说...”

他瞧了眼镜子里:“可惜了,我自己的口脂全掉了。”他低头看她一眼:“大娘子重新为我涂上吧。”

沈语迟心说你别是让我亲回去吧,幸好他从匣子里挑出一根细小的簪棒:“用这个。”

她不太自信地接过:“我先说好,我手艺不成,要是涂的不好你别赖我。”

裴青临一笑,又取出一盒口脂给她,示意她动手。

沈语迟用簪棒沾了点口脂,嘀咕一声:“怎么不是粉红色的,粉色好看。”

裴青临对她的审美不予置评,淡笑道:“大娘子若喜欢粉色,以后你的肚兜都绣成粉色的。”

沈语迟面皮一臊,不敢再开口,用簪棒沿着他的双唇细细描绘起来。她边涂边想着这对儿薄唇方才是如何亲吻自己的,越想脸上越热,裴青临冷不丁来了句:“要是涂错了,你就亲口把涂错地方的口脂吃下去。”

吃下去...她神情更精彩啦,再不敢胡思乱想,细细给他涂完,擦了擦额上的汗:“好啦。”

裴青临敲了敲她的脑门:“涂个口脂至于这般费劲吗?”他意味深长地道:“莫不是在想什么?”

沈语迟闭紧了嘴,他也不再调弄她,挑出一对玉簪,慢慢挽起满头乌发。

她再受不了这刺激,起身要走,他又扔来一句:“哦,对了。”

她转过头,他伸手覆上她的小腹,指尖隔着衣服摩挲了一下她柔软的肚皮,他笑的暧昧莫测:“大娘子已被我抱过亲过了,若是不嫁我,这里可是会有我孩子的。”

沈语迟:“...”你哄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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