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闪闪睡了四个小时就醒了。

他盯着病房素色的顶灯,有些缓不过来,心脏还在噔噔地狂跳,意识像是还陷在梦里。在他的梦境里,全是宫越满身是血,倒在他面前的场景,吓得他都不敢再闭眼睛。

宫越正闭目养神,感觉叶闪闪有些不对,睁开眼就发现对方正怔愣地看着自己,呼吸都有些抖。

“闪闪,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叶闪闪延迟了几秒才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抬手,用指腹摸了摸宫越的眉毛和眼皮,声音很轻,“我刚刚梦见你全身是血,眼睛闭着倒在地上,我叫你的名字,你都没反应。”

说完,叶闪闪想了个形容,“全世界最吓人的场景。”

他是真的有阴影了。

宫越觉得被叶闪闪手指触碰的地方,绵绵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渗进了血管,流入了心脏。

“别怕,梦都是假的。”

叶闪闪点点头,“我也觉得是假的,受伤什么的真的一次都嫌多,你被医生从车上抬下来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吓人,脸非常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想起当时的情景,叶闪闪都还心有余悸,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换了个话题,

“哥我之前就想问来着,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呀,克里斯给我讲了一部分,说是易斯特的父亲想把你带走,之前的车祸也有他的份儿,后来呢?”

宫越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沉,

“易斯特的父亲提到,有一个人从两年前开始,就资助他进行基因调整的研究,易斯特的父亲称他为S先生。这个人应该很了解造神计划,他告诉易斯特的父亲,只要找到了基础基因图谱,就能够重启这个计划。”

叶闪闪瞬间就反应过来,“基础基因图谱在你身上?不,不对,这个基因基础图谱就是你的基因图谱?”

话有点绕,语速也很快,叶闪闪翻身坐起来,手指本能地抠着被子,仔细回忆了一遍,

“我从来没有听基地的研究员提起过基础基因图谱,幼梨妈妈也没有说过,一次也没有。但如果这个图谱不存在,那背后的人,是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两次找过来的,对吧?”

要不就是背后那个人得到的是错误信息,误以为有“基础基因图谱”的存在。要不就是宫幼梨隐瞒了这个事情,所以岛上的研究员都不知道。

叶闪闪和宫越对视了一眼,明显,他们两个人都更加倾向于后一种假设。

“母亲当年毅然决定加入造神计划,父亲曾说母亲是为了我。”而后来,宫幼梨炸毁米修斯岛的时候,也没有准备见宫越最后一面。不,应该说,宫幼梨是决定要在宫越到达米修斯岛之前,就把整座岛屿都炸毁。

在这之前,宫越就怀疑自己和造神计划有关。而如果他就是基础基因图谱的来源,那就说得通了。

脑子里面各种杂乱的想法多到飞起,叶闪闪小心地看了一眼宫越,“哥,难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捏出来的?”

叶闪闪一直都觉得,他的外貌智力之类的“数据”,其实都是研究员在基因调整器里面捏出来的。

宫越摇头,“我出生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加入造神计划。”所以他的“问题”,应该是在造神计划之前就已经存在。

“也对啊。”叶闪闪用手撑着下巴,突然想起一个他们都忽略了的问题,“幼梨妈妈在加入造神计划之前,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宫越也不知道答案。

因为自从宫幼梨不顾众人的反对,抛下丈夫和幼子离开宫家,她的存在就变成了一个禁忌。尽管家里每个人都知道,宫越每年都会去见自己的母亲,但从来都没有人会提起“宫幼梨”这个名字。

宫越沉默了一会儿,“伤好一点之后,我带你回一趟宫家。”他父母的遗物都还存放在那个老宅里。

※※※

宫越找了个理由,半夜的时候就带着叶闪闪回了家里。家庭医生也已经做好准备,以防有突发情况。

叶闪闪在车上抓紧时间睡了一觉,于是下车的时候,又精神百倍满血复活了。

霍克大叔准备好了夜宵,叶闪闪拿着勺子吃了两口,突然想起向剧组请假的事情——这两天事情太多,他都差不多忘了这件事。

“管家大叔,我要请假的事情,经纪人那边有消息吗?”

霍克大叔正在做蔬菜沙拉,“得知您家里出了急事,导演那边很爽快地批了假,不过他让郑先生转告您,还是希望您尽早能够复工,不然您的戏份在后面的时候就会非常的集中,有些不好安排。”

叶闪闪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很喜欢《审视者》这部电影,以及胡延这个角色的。

于是一开心,叶闪闪就多吃了两碗饭,后果是大半夜地吃太多,撑得有点睡不着。

※※※

回了房间,叶闪闪忙前忙后地照顾宫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哥,从医院回来,你要洗澡吗?”

叶闪闪盯着宫越用绷带包着的伤口,有些发愁,“伤口不能碰水,你左手又没什么力,要不,我帮你洗?”

没等宫越回答,觉得自家大魔王才经受了生命的磨难,立志要让对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叶闪闪,迅速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然后站在浴室门口,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发现宫越站在原地没动,叶闪闪手里抱着浴巾,抓了抓头发,“哥,你不想让我帮你洗澡?好吧,你说一个理由,并且理由要很充分,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接受。”

宫越看着坚持的叶闪闪,有些无奈,最后还是妥协了,“好,你帮我洗。”

浴缸里的水温度很合适,叶闪闪还伸手去感觉了一下,嘴里絮絮叨叨的,

“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所以一会儿你要小心一点,我也会很小心的。我们就先不洗头了,你伤口那么疼,洗澡也差不多洗洗就好,唔,就当给你那颗洁癖的心一个心理安慰。”

“好。”

叶医生向来都很喜欢听话的病人,他拧了毛巾,给宫越擦了脸,还细心地擦了擦耳背的地方。

顺手捏了捏宫越的耳朵,叶闪闪有些惊讶,“呀,哥你的耳朵好软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道,“哥,所以你是‘耙耳朵’吗?我以前听别人说过,耙耳朵都是妻管严啊,哈哈哈哈——”说完了自己笑得十分开心。

洗了脸,叶闪闪伸手就去脱宫越的衣服。把上衣扣子解开,他还明目张胆地伸手,去摸了摸宫越的腹肌,感觉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满足!

上衣完了又解皮带,只不过叶闪闪没发现,当他的手放在宫越腰上的时候,宫越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个人靠得很近,叶闪闪都能闻到宫越皮肤的细微味道。而宫越的气场很强,总让他觉得自己被笼罩住了一样,全身都有点不自在。

叶闪闪心里感觉怪怪的,他以前也帮宫越脱过外套什么的,怎么就没这种感觉?

取下了皮带,叶闪闪顺手放到了置物台上,回头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宫越,就发现宫越也正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脸突然就有些发烫,心跳也快了几个节奏。

迅速开了换气的装置,叶闪闪拍了拍自己的脸——难道是这里面太闷了,缺氧?

好不容易把宫越弄进了浴缸里,叶闪闪挤了沐浴露出来,洗得认真。用清水冲洗干净之后,他原本还想来第二遍的,没想到手被宫越的左手猛地握住,“闪闪,可以了。”

叶闪闪觉得自己的手被抓的有一点痛,而且宫越的手心真的太烫了,他有些担心,“哥你是发低烧了吗?一会儿要不要吃一点药?”说着还把手挣出来,摸了摸宫越的额头。

“闪闪,”

“啊?”

宫越看着叶闪闪担忧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说道,“在浴室我有点头晕,扶我出去吧。”

一听宫越不舒服了,叶闪闪就紧张起来,“等等我,我去拿浴巾给你擦擦。”他转身去拿浴巾,莫名地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认真仔细地帮宫越擦身上的水,叶闪闪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还忍不住有些惊讶地开口,“哥,原来你是加大号啊!XL?XXL?”

宫越看了眼叶闪闪,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因为他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他肯定会选择自己擦。毕竟,这真的是对他自控力的——折磨。

把宫越收拾干净,叶闪闪自己又去洗了个战斗澡,顶着还有些潮的头发上了床,钻进被窝躺好。

关上灯,叶闪闪总觉得宫越有些不对劲,于是侧过身,“哥你真的没有发烧吗?有没有头晕或者哪里不舒服?”

“没有。”宫越的声音喑哑,在黑暗里显得特别低沉。叶闪闪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觉得酥酥麻麻的。

又聊了两句,叶闪闪闭上眼准备睡觉,结果怎么催眠自己都睡不着——因为心里有事。

犹豫了又迟疑,叶闪闪憋得心口疼,还是宫越先问他,“你想问什么?”

觉得自家陛下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叶闪闪轻咳了一声,然后十分好奇地问宫越,

“哥,加大号的话,你平时揣着,会觉得重吗?”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没有经验,于是秉持着科学研究精神,问一问当事人。

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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