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最终缘分还是不太够嘛。

谢七情惋惜地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 这位小朋友死活也不肯要他的符,看来笃定他是个骗子了, 还说了句“看在你年纪上不与你计较”。

这让谢七情多少有点觉得可笑, 他虽然已是古稀之年, 但道法精深,对付个把普通人还是不在话下。

命运难以捉摸, 世人缘深缘浅,一念之间变化万千。此人和高人面对面, 只差那么分毫, 最终自己放弃了,但也不能说他日后一定会后悔。说不定, 他一生顺遂, 永远遇不上危险呢。

谢七情也没有强求,他只是看好这年轻人, 心念一动要送东西, 现在看来缘分不够也就作罢。

拍拍身上的草屑,谢七情迈步继续向下走去。

活了这么多年,谢七情还真没去过动物园,他幼年就上山修道, 那时候也没那么多动物园。后来道法有成, 再后来辗转社会上,一把年纪也没心情去动物园了。

这虽是头一遭,谢七情方才转了半个动物园,却觉得也挺有趣。

再往前走, 就见人还挺多,原来是个新开的场馆,金丝猴馆,据说内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金丝猴一只。

时代真是在变化啊,现在动物们住得都这么好了。

谢七情有些感慨地走进去,就见室外活动场旁围着许多人,凑过去一看,原来是金丝猴到户外运动了。

偌大的地盘内,有假山、绳梯、秋千、树木,甚至还有一个飞溅的小瀑布。

因为天气渐热,方才一路走来谢七情也看到了,不少场馆内还放了冰块。

这里呢,则是直接装上了一个小瀑布,也是配合了假山的建造,下面一个浅池,不知是否循环流动,或是活水。

这小瀑布的水流并不是十分湍急,只见一只毛色鲜亮的金丝猴坐在假山顶处,颇有一些霸气的一脚支起来,不时掬水拨弄。

这只黔金丝猴的脸是浅蓝色的,身上的毛发则是金黄、灰黄、银灰等色渐变,猴毛看起来细密极了,又富有光泽,在阳光下几乎能反光。尾巴耷拉下来,轻轻摆动。

谢七情还听到围观的游客发出嬉笑声,“动物园还弄了个瀑布,这不是水帘洞吗?”

“哈哈,还真是,水帘洞,那这就是美猴王咯?”

金丝猴挠挠耳朵,转过脸来,仿佛知道他们在议论自己一般。

它忽然站起来,从假山上跳了下来,游客们的惊呼声还含在喉咙里时,就看到它一伸手抓住了树干上垂下来的绳索,以悠荡的方式荡出去一段距离,最后稳稳落在木头搭出来的平台上。

再往旁边几步,坐木滑梯滑下去,落在了分隔开室内外的活动门门口,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也正是在它落在门口不出三秒,门被打开了,饲养员端着一盆食物出现在门口,即使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吓了一跳,没想到金丝猴就蹲在门口。

“神了,这不会是知道有吃的了,特意过去的吧?”

“太聪明了,是知道固定时间,还是听到动静了?”

谢七情也不禁倾身细看,别说,这猴子还真有几分灵性。

饲养员出来,把食物放在了木台上。金丝猴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急躁,等饲养员放下食物走开后,它才坐上去,把饭盆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看里头的东西。

游客们也是这时才看清,金丝猴的饭盆好像还是专属的,干干净净,旁边画着Q版的小猴子。

接着,金丝猴左手拿出一根竹笋,右手拿出一个桃子吃起来。它的主食是粗纤维植物,但是偶尔也能吃一些桃子这样的糖分高的水果。

说到糖分高,这只金丝猴吃的桃子糖分也太高了吧……

日头渐高,游客们看着它一口咬了一块桃子,嘴巴和桃子分开时,带着水声的撕咬声仿佛也在耳边响起一般,甚至能看到空气里飞溅的几滴桃子汁。饱满多汁、鲜红熟透了的桃肉也随着那个开口,显露在他们眼中。

金丝猴咀嚼着桃子,看起来惬意极了,嘴角都沾上一些果汁。

谢七情就清晰地听到旁边的游客咽了口口水,然后嘟哝抱怨着,灌了一口矿泉水。

“灵囿动物福利是好啊……太好了吧……”他们眼巴巴地盯着金丝猴进食,总觉得灵囿的动物吃东西香得就像他们在佳佳餐厅吃东西时的样子。

谢七情也有点看不下去了,舔舔嘴唇出去,这一出门,又看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他那头金棕色的头发还挺显眼的,这会儿正靠着路灯杆子,听俩手上有红袖章的义工聊天。

谢七情无意偷听,但是他经过的时候,还是听到了那两个义工偶尔冒出来的词语,仿佛是佛家用语。

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又对视了一眼。

年轻人漠然转过脸去。

谢七情则心想,看来他其实还是信佛教的吧,难怪之前果断拒绝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自己什么也不信。

……

谢七情也没多想,他走到下一个场馆去了,这里是大熊猫馆。

一进去谢七情就惊了,他也是抱着看国宝的心情进来的,这熊猫还是他帮忙弄过来的呢。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那头在游客充满宠爱目光下,挠着肚皮的壮实大熊猫,浑身散发着妖气?!

作为一个道士,见到妖怪一点也不奇怪,但是这妖怪在东海市出现就让谢七情有点想不明白了。

谢七情甚至差点条件反射地要摆出架势降妖伏魔了,但是想到临水观不可能随意容忍妖怪在东海市,尤其灵囿和临水观关系匪浅,他又憋回去了。

一憋回去,就看那稍大一些的熊猫爬起来,对着他这个方向,微微张嘴,把舌头吐出来了。

“啊啊啊啊好萌好萌!”

“可爱炸啦,黑旋风吐舌头!”

谢七情耳边响起游客们激动的声音,他自己却是冒了几滴汗,“……”

怎么总觉得,那头熊妖是在嘲讽他啊?

谢七情无心再参观下去,当然,他如果继续参观,还能发现好几个惊喜。他脚步有点凌乱地跑回去找段佳泽了,结果一进段佳泽办公室门,就看到那个金棕色头发的年轻人也坐在里面,而且姿势非常不羁,他是蹲在沙发上的。

谢七情:“?”

这年轻人怎么还有点无处不在的意思啊。

段佳泽看到谢七情,站起来道:“刚好下班了,谢道长饿了吗?”

谢七情看了看那年轻人,还是觉得熊猫成精比较可怕,他急切地想知道段佳泽到底什么想法,“能借一步聊聊吗?”

“可以啊。”段佳泽大概知道谢七情要说什么,对袁洪说道,“那个,袁洪啊,希望你考虑一下我说的事情。”

袁洪懒懒散散地背着手出去了,段佳泽也没说什么,他对袁洪就是对普通派遣员工的态度。

而且段佳泽有点心累,他刚刚和袁洪谈完,希望袁洪能够注意一点。

因为大家也分不清他这到底是真身还是化身,没法细究,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到处拉仇恨,还盯着园里的和尚义工冷笑呢……

段佳泽知道袁洪是天庭的人,但是对佛教有没有必要这么嘲讽?现在不是各族各教合作紧密吗?人家人间界的和尚修为低,也没什么好嘲笑的吧?

正纳闷着呢,谢七情这时说道:“段园长应该知道熊猫馆的大熊猫之一成精了吧?难道它在蜀地时,就是妖了?”

他想不明白这一点,以大熊猫基地的制度,怎么会出现妖怪呢。当初段佳泽解决黑旋风的事情,是找的临水观,谢七情还真不知道黑旋风是经过一番运作过来的。

“谢道长冷静一点,这大熊猫是临水观委托在我园照顾的。”段佳泽淡定地道,“它已经弃恶从善了,所以临水观给它一个机会,让它在这里做义工。”

谢七情:“…………”

谢七情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义工?”

段佳泽:“对啊,义工。它每日都吃斋卖萌,从未杀生过了。”

他们修行界,面对这种所谓弃恶从善的妖怪,也是要关起来以观后效的。但是更多的妖怪,或者说走到作恶那一步的妖怪,是不会轻易回头的。

这时候就要用更为残酷的方式,比如这次谢七情来东海市,就是因为他们几个师兄弟合力降服了一个有七百年修为的大妖,但是也只是制住,便押送到临水观来,临水观是他们这一派道统所在,有世代相传的法器,借此将其困死。

谢七情恍惚道:“可你们不囚禁它……”

刚说完,谢七情就闭嘴了。

“囚了啊,那不是关在笼子里么。”段佳泽笑眯眯地道。

谢七情:“……”

谢七情哑口无言,但是这是临水观的地盘,他也没法多说什么了。虽然他一眼看过去,只是一些人类的笼舍,但是说不定临水观有什么暗中的布置,也未可知。

“来,谢道长,我们去吃饭吧。”段佳泽引谢七情出去。

谢七情忽然想起来那个被他称为“袁洪”的年轻人,顺口问了一句:“那叫袁洪的小伙子与你关系可好?我方才想赠他一道符,还被拒绝了呢。”

他半开玩笑地说出来这件事,这袁洪就算和段佳泽关系不错,知道世上有修行之人存在,也没法漠视他送的符吧。当今修行界,他的符阵可是独树一帜,颇有声名的。

段佳泽顿了一下,一脸怪异地道:“谢道长想赠他符?”

段佳泽这个重音落在了“他”上。

谢七情乐道:“是啊,怎么,难道他有临水观送的法器,所以才不稀罕?”他现在心态好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开心的情绪。

段佳泽:“……”

谢道长到底是有多倒霉啊,怎么老干这种事……

段佳泽深深看他一眼,说道:“差不多吧,他也是个关系户。”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四废星君比较宅,管得也没陵光那么宽。

谢七情略带些茫然地点头,以为段佳泽说的“也”指的是他自己,心中还是有点遗憾,顽皮地想:唉,看不到袁洪那小伙子后悔的表情了啊!

……

在段佳泽的热情挽留之下,加上谢七情也有些好奇,这里的酒店生意怎么那么好,他留下来在灵囿度假酒店住了一晚。

谢七情这些年跟着在高官富商之处供职,天南海北都走过,也去过不少繁华之地,住了很多豪华酒店。他还挺好奇的,这个开在小城的景区酒店,是怎么做到让每个游客都面带安逸微笑。

一天下来,谢七情算是有点数了。他强烈怀疑周心棠给临水观布置了什么风水阵啊,否则饭菜好吃可能是厨师找得好,但是冥冥中让人舒适的气场到底怎么来的啊?

但是要真说布置了风水阵,谢七情又觉得这未免太不露痕迹,且效果绝佳了吧,周心棠的修为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吗?

谢七情不知道,他也没和周心棠较量,他只知道邵无星倒是意外地修为蹭蹭往上了好大一截,从上次道教论坛就看出来了。

第二天清晨谢七情就告辞了,他起得向来比较早,四点多起来练功,五点多就退房告辞了。

昨晚他就和段佳泽提前告辞过了,他是因为师门任务过来的,虽然已经在微信上告知师兄办好事了,但他自身还有别的事情,得离开东海,在这里住了一晚已是耽搁。

谢七情仍是一身淡青色道袍,出去时竟是又见到袁洪了,大清早外头空无一人,只有他躺在吊床上闭目养神,吊床还在随着惯性一荡一荡的。

谢七情心念一动,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小袁啊,我要走了。”

袁洪睁开眼睛,一只脚放下来,停住了晃动的吊床,懒洋洋地道:“你走便走,还来同我说一声做什么,难道我们很熟么?”

谢七情笑呵呵地道:“你不是说我长得像你一位故人么?那我们到底还是有些缘分吧,我和你打个招呼。”

袁洪翻了个白眼,“世上白胡子老头长得都是差不多的,我昨日仔细一看,就觉得你除了眉毛胡子也没什么像的。”

谢七情哑然失笑。

谢七情刚要说话,目光忽然一凛,看向东方,脸色十分难看,顾不上和袁洪多说,向外疾跑。

袁洪也往了一眼东方,眨了眨眼,然后他也往外走去了,看着动作不大,但是速度却很快。

谢七情跑到了外头,这个点,路上只有一个出去送菜的农民,周遭更是荒芜。他本来是疾跑的,忽然不动了,面色一变,“朝这边来了……”

“什么东西?”袁洪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你快回去。“谢七情看他竟跟出来了,有些紧张,看他茫然的样子,说道,“通知段园长,他那里兴许有什么自保之物。”

谢七情熟悉了他们抓来那大妖的妖气,加上他自己也加上过一层符阵束缚,方才瞬间察觉到对方不知为何,竟然脱困。他本想赶往临水观助力,没想到那妖怪直接奔着这个方向来了。

谢七情念头一转就明白,这是因为妖怪极其记仇,要先对付他,且他孤身一人,不比在临水观被群殴来得安全?

不远处,送菜的农民望着天,疑惑地道:“那什么玩意儿?谁在烧垃圾?”

一道黑色的气流顺着风极快的飘过来,围着农民转了一圈,那个农民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黑色的气流也旋身变作了人形,看着倒是人模人样,身上甚至还穿着名牌西服,就是有些残破了,他盯着谢七情的样子也比一般妖怪要凶狠。

谢七情早就顾不上袁洪跑没跑了,他倒抽一口凉气,充满了无力感。七百年修为果然不一般,他们还是小看这个妖怪了,对付这样的大妖,怎么能掉以轻心。

到底是何处出错了,才酿成如此大祸呢,谢七情心乱如麻。

现在临水观的人不知是否发现妖怪逃出来了,他一个人在这里,是万万不敌此妖的,只能拼了,也希望它不会再伤及无辜……

谢七情用微微颤抖的手把符纸摸了出来。

穿着破西装的妖怪嘲讽一笑,周遭就刮起怪风,把他的衣角吹动,威势大增。它伸手抓起旁边的农民,妖异一笑,每个字都让谢七情的心更加凉,“吃颗心补补,再教训你这小……”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名穿着白衬衫的金棕发年轻人掏了掏耳朵,手中一物从小变大,一棒挥过去,铁棒旋转着抽在妖怪身上。

顷刻间,妖怪化为飞灰,话还没说完,名头也未来得及报出来,就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谢七情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也凝固了,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珠子在动。

他看着袁洪走过去,用脚一勾棒子,手一捞握住棒子,低头时眼中金光流转,口中嘟哝道:“我说什么东西呢,野狗啊……”

连点参观价值也没有,打死算完。

.

.

“不客气,不客气,不是我们的员工,锦旗就不用送了,呵呵。”段佳泽和附近村的农民大叔客气了一番,把激动的大叔送了出去。

送走人后段佳泽还有点稀奇,嘿,没想到袁洪还这么有爱心。听说这大叔今天早上在外头中暑,被袁洪搬到医务室,大叔非常感谢,醒来后嚷着要送锦旗。但是段佳泽说不是员工,他也只好作罢,再三让段佳泽有机会帮自己传递谢意。

段佳泽去休息室时,看到袁洪也在里头,还顺口问了一句,他大清早怎么出去溜达了。

袁洪平静地道:“我遇到那小道士,送了他一程就遇到了。”

“哦,谢道长啊,你竟然还送了他?”段佳泽好笑地道,“他说你觉得他像你一个故人,是看在这个份上吗?他像谁呀?”

袁洪顿了一下,才道:“白胡子老头长得都差不多,他长得像好多人,什么太上老君,太白金星,姜子牙……”

段佳泽:“……”

段佳泽:“好吧,对了,我早上也没醒,打个电话给谢道长吧。”

在段佳泽拨电话之前,倒是先接到了街道干事打来的电话,“喂,张姐,怎么啦?”

那头街道干事说道:“哎哟小段啊,你知道嘛,宝塔山今天凌晨起火了,幸好后来扑灭,没有人员伤亡,就是临水观有点损失。领导又在强调森林防火了,咱们灵囿这会儿也靠山,我和你说下这方面的问题……”

段佳泽和街道干事聊了半天,这才挂了。

一挂完,又看到周心棠发了微信消息过来,点开一看,是个一束鲜花中间两个七彩的大字“谢谢”的表情,汗了一下,回了个“?”。

周心棠那边是输入好一会儿:今晨妖物纵火逃脱,往海角山去后不见踪影,想是哪位居士相助,贫道感激不尽,顿首再拜。

段佳泽差点喷了,哪个妖物啊,傻吧,往哪跑不好往这边跑,这不是一进园就被陆压布置的太阳真火烧死么。不过,原来森林防火是这么连锁反应过来的啊,段佳泽随手回了一个“不客气”的肥鸟表情。

到这时,段佳泽才有空打给谢七情,“道长现在在高铁上了吗?一路顺风啊。”

谢七情:“我,我我,不敢,谢,谢谢……”

段佳泽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迟疑地道:“道长,是高铁信号不好讲话卡顿,还是结巴了啊……”

谢七情:“……”

谢七情:“我我我有点冷,高铁上冷气足……”

“那您小心啊,问乘务员借个毯子。”段佳泽一想谢道长也一把年纪了,于是关心一番才挂了电话,完了又觉得这谢道长真是给冻得怪怪的,他邀请谢道长下次再来,谢道长话都说不清了。

再一看,袁洪刚才还是瘫着,现在已经整个躺在沙发上了,口中说道:“园长,你开个水族馆不就行了么,为何还养那么多陆上的动物。”

段佳泽觉得袁洪这话说的有点怪,他道:“这不是意外么。而且,东海边开水族馆,也不养别的动物,这不是找赔本啊,我要是能去内陆开也就罢了。”

袁洪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走了,我让人搞森林防火宣传去。”段佳泽想到街道干事的话,赶紧起来出门。

一出门就和陆压撞了个满怀。

段佳泽看到陆压的脸,脑海中还闪过要不要和他确认一下临水观那件事,却见陆压站都站稳了,又往旁边一歪,把段佳泽挤在墙上,整个重量也压上来了。

段佳泽:“……”

这只鸟也是,耍流氓没个完了。

在陆压说话之前,段佳泽手撑在陆压胸口,鼓起勇气道:“你知道你这是在玩火吗?”

陆压:“???”

段佳泽推开陆压撒腿就跑。

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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