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又朦胧。

乔西宁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目光略过他线条流畅的下颌,柔软厚薄适中的唇,还有低垂注视她的眼睛。

三白眼,瞳孔是极致的浓黑,光晕笼罩,有细碎的星芒。

温柔得不可名状。

乔西宁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咚”地一声——

仿佛一片平静的水面投掷进了一颗细石,在这安静的密闭空间下,显得特别地明显。

轰。

乔西宁的脸红了一大半。

“不是,”她睫毛乱颤,卷翘又细密,“我是口渴了,是口渴的。”

房间内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真的是口渴了,”乔西宁点头,肯定地道,“从上飞机到现在,我都还没喝过一滴水呢。”

没喝水这件事,倒是真的。

但看人看到咽口水这事儿吧,总觉得有些丢人。

她的眼神有些委屈,嗓音也是。

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挠了下林述的心。

林述后退一步,覆盖在乔西宁身上的阴影跟着撤离。

他没多问,转身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乔西宁的面前。

就着他的手,乔西宁含住杯口,咕咚咕咚地猛喝了几口。

一副渴到不行的模样。

还不忘小心抬眼,偷偷觑他的神色。

上下唇瓣沾染了水渍,如同覆盖上一层水膜,亮晶晶的。

唇角隐隐发红。

林述看着,眼神不自觉沉了下去。

避开她递过来的水杯,粗粝的指腹摸上了她的唇瓣。从唇角,到挺立娇艳的唇珠,狠狠擦过。

指尖一片湿润,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嘶,”乔西宁吃疼,眼神雾蒙蒙地瞪他,没什么威慑力,语调发软,“你干嘛,干嘛那么用力?”

这是两个问题了。

问他做什么,问他怎么这么用力地蹂.躏她的唇。

林述装傻:“什么?”

他的声音又低又沙哑,手指抵在唇边,舔了下摸过她唇珠的指尖。

薄唇染上水汽,变得湿润。

漆黑浓暗的视线,却还紧紧地搅在她身上。

分毫不错。

仿佛要透过她的灵魂,望进她心底。

乔西宁的心脏一阵嗡嗡震动,脸蛋烧得一片酡红。

感觉好色.情。

无论是林述的眼神,还是动作。

“你——”

肚子“咕”地一声,止住了乔西宁未开口的话。

乔西宁低头咬唇,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她真的!

再没有!比今天更丢脸的时候了!!

这一辈子加起来出过的糗,全被林述给看到了。

乔西宁嘟嘟囔囔了几声,攥着林述的衣角,径直埋进他怀里。

鼻尖是他清冽的味道,还有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乔西宁蹭了两三下,轻声咕哝:“你怎么又抽烟了?”

林述没回,反问道:“饿了?”

“可不是嘛,”乔西宁点头,“我中午只吃了个蛋糕,然后就上飞机了。”

林述是知道的,乔西宁不吃飞机餐。

她嫌弃味道不够好。

“怎么不吃饭?”

“怎么吃得……”乔西宁猛地一顿,神色不自然,有些悻悻的,“没胃口嘛。”

她一整天都在担心林述,知道他的过去后,心坠坠发疼,气都给气饱了。

满脑子都想让林清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心神关注自己的肚子。

乔西宁偷偷抬眼,觑到他发沉的脸色,心跳紧张地跳动起来。

知道自己一整天不吃饭是不对的,又怕林述生他自己的闷气,轻轻勾住他的手指,“我们待会出去外面好不好?我饿了,你陪我出去嘛。”

还觉得不够,又晃了晃他的手臂。

林述揽着她的肩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答非所问:“外面有点冷,带外套了吗?”

这显然就是同意了她的提议了。

只是……

乔西宁摇头:“……没有,我打算过来买几件应付一下。”

她嫌重,一向提倡轻装上阵,行李箱装的都是化妆品和护肤品。

林述抿唇:“我让人送餐上来。”

“不要,”乔西宁马上拒绝,眼睛转了转,“你不是有外套吗,你的给我穿就好了啊!”

微博曾经做过一个调查报告——

如果林述成为了你的男朋友,你最想要做什么。

底下的答案五花八门的。

【这还用想吗???夜夜八级震啊!!!】

【在本该喊痛的年纪里,我却在喊用力(好特么希望这是真的啊!!】

【财大气粗,有容乃大,落花流水哼哼】

【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jpg】

【楼上几个太骚了。我会把林述带去我的同学聚会(看,我居然追到了我的星星诶!!!)让他们嫉妒死我。】

【那肯定是穿着他的衣服出去瞎溜达啊。对啊,就是穿着你们老公的衣服明目张胆在街市里晃啊,嫉妒吧羡慕吧,可他是我的啊。】

【哇楼上这个,感觉比前几个还要来得扎心】

【其他几个骚是隐形骚私底下骚,楼上这个是光明正大的秀啊】

……

时隔多年,乔西宁一下子就想起了其中一条评论。

并心安理得的,想要穿林述的衣服。

“好不好嘛?”

“嗯。”

林述好像特别没有归属感。哪怕在酒店住了快一个月,换洗后干净的衣服还是收进了行李箱,也不是选择挂进衣柜里。

乔西宁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林述从收拾得整理整齐的行李箱里拿出几件外套。

“诶诶——”她喊住林述,“就那件黑色外套吧。”

林述合上行李箱,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伸手。”

乔西宁张开手,像是要拥抱他的姿势,安静地任由他为自己套上外套。

林述微微俯身,侧脸近在咫尺。

半明半暗间,冷硬的线条稍显得温和。

乔西宁没忍住,踮脚,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脸上的肌肤有些冰凉凉的,和他这个人一样

乔西宁的眼神亮晶晶的,和他对视,“林述,我太喜欢你了。”

林述动作一顿,抿了下唇,又自然地帮她拉上拉链。

一路拉到头。

乔西宁:“……”

这是要勒死她吗?

“我喘不过气啦,”她囔囔,“拉太上来了,不舒服。”

林述好像才反应了过来,将拉链往下拉了一点,抵在锁骨。

乔西宁臭美,衣裙是秋冬的布料,可款式还是清凉的,锁骨精巧白皙。

他的衣服有些大,衣摆遮住臀,往下一点空荡荡的,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酷吗?”

乔西宁抬起手肘,摆了个展示肌肉的pose。细胳膊细腿的,没有半点分量。

林述没理她。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黑色围巾,团成一个圈,就要往她头上罩。

“你干嘛?!”乔西宁伸手攥住围巾,摸在手上都觉得热,“你是不是想热死我?”

毛茸茸的,摸着很舒服,但是这种天气,还不到戴围巾的时候。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林述低声:“晚上温度有些低,你会冷。”

乔西宁:“……”

有种冷,叫做你男朋友觉得你冷。

“有那么冷吗?”乔西宁说,“我都穿了光腿神器了,还穿着你的外套,不可能还冷的。”

她一顿,又说道:“再说了,只是吃顿饭就回来了啊。”

林述也不坚持,把围巾拿在手上,“走吧。”

知道这下是拗不过林述,乔西宁也任由他拿着围巾。

反正她是不可能戴的嘻嘻。

下了楼,乔西宁懒劲又开始上来了。

林述牵着她拐过一条街,酒店周边只有几家火锅店和一家手工面店还在营业。对面,商业街倒是十分热闹,霓虹闪烁,人来人往。

乔西宁喜欢热闹。

林述没多想,牵着她要过马路。

“不去那里,”乔西宁拖住他,下巴微抬,朝他们左手边的方向努了努,“二选一。”

指的是火锅和手工面。

“你饿吗?”他不说话,乔西宁问,“你想吃什么?”

林述垂眸:“空腹不能吃火锅。”

“……就知道你要说这样的话。”

乔西宁吐槽归吐槽,拉着林述的手,往手工面店走。

大晚上没什么人,乔西宁挑了个角落,抽过纸巾擦了擦桌子。

面上得快,看着清清淡淡的,飘着几根葱花和蔬菜,闻着却还挺香的。

她这才觉得是真的饿了。

乔西宁一手握住筷子,一手捏住汤勺,层层叠叠放在汤匙上。等纳凉了,再小口小口地进食。

正前方林述倒是一动不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干嘛?”乔西宁吸溜吸溜吃面,含糊开口,“你看我干嘛,吃啊。”

“我不饿。”

林述将面推了过来,“给你。”

乔西宁刚刚一进门,风风火火就点了两碗面。

林述是以为她饿得胃口变大了,谁知道一端上来,一碗就摆在了他面前。

只是她,还是时不时地瞟向他面前这碗。

好像,在偷偷观察他。

不知道。

是希望他吃,还是希望他不吃。

想到了其他别的什么,乔西宁脸上有些红,声音呐呐的:“你怎么知道你到了晚上不会饿了?”

林述动了下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哎呀,”乔西宁一把打断他,“我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你就吃几口当陪我一起了。”

见他还不动,乔西宁卷了口面,又盛了点汤,递到林述唇边,“吃。”

乔西宁收回汤匙,盯着他面上的几片牛肉,“你也喂我吃一口。”

一碗牛肉面一碗番茄面,很快就被乔西宁以互相喂食的方法给消灭了。

出来的时候,对面的商业街,比刚才还要更热闹了。

“想过去?”

见乔西宁一直往那边看,林述开口。

乔西宁摇了摇头,“……不要不要,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酒店吧。”

她晚上是有作战计划的。

要是过去了,指不定又要疯玩到大半夜了。

牵着手,慢吞吞地走回酒店。

“我先去洗澡了!”

下去一趟,出了点汗,黏腻腻的难受。

“饭后不要马上洗澡。”林述拦住她。

“刚刚走回酒店那一路散步了啊,”乔西宁说,“而且我还要卸妆呢,等我真正洗澡要好久了!”

翻开行李箱时,乔西宁迟疑了下。

“怎么了?”注意到她盯着行李箱沉重的脸色,林述问道。

“没事没事,”乔西宁悉如平常地开口,“我在想,我今天要穿什么睡衣。”

她小幅度地偏了下脑袋,偷看林述的动静。

见他没有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乔西宁一把抓起盛放内裤的盒子,冲进浴室。

浴室里,热水汽氤氲。

乔西宁打着泡泡,眼神选美似的在盒子上来回逡巡。

白色蕾丝的?

不行不行,太纯洁了,万一林述觉得太犯罪了怎么办?

橡粉系带的?

不行不行,太浪了。

万一……万一林述控制不住,弄死她可怎么办?

想到林述过去的模样。

乔西宁越想越觉得,林述可能真的会弄死她。

那就,正常款的?

林述觉得丑怎么办?会不会突然没兴致了?

乔西宁抓了一把头发。

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她刚刚好像忘记带瓶香水进来了。

沐浴露不够香可怎么办?

乔西宁低头,变态一样地嗅嗅自己。

热水柔和地打在身上,舒缓神经。

乔西宁眉头却是紧皱。

她后悔死了。

应该把全部的家当都搬过来的,这样就能细细挑选重逢后第一次的着装了。

咻——

四周猛地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乔西宁小声惊呼了下,缓过神来,伸向浴巾的手速度慢了下来。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

噼里啪啦——

瓶瓶罐罐哗哗啦啦,在瓷砖地板上奏出音律不齐的交响乐。

砰。

门被人焦急地从外面推开了。

门外同样一片漆黑。

能看清林述隐约的轮廓。

“没事吧……”

林述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发紧,怔怔地看着乔西宁。

神经跳动。

理智岌岌可危。

浴室里。

小姑娘长发卷成一个丸子头,毛茸茸的碎发微乱,贴着白皙饱满的额头。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长方形的浴巾,要遮不遮地挡在身前,浑身上下白得发光。

眼神有些警惕地看着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却在看清是他时,猛地放松了下来。

“林述,”乔西宁没意识到他的紧绷和危险,轻声问,“外面怎么回事啊,是酒店停电了吗?”

“嗯,”他的声音罕见的极致沙哑,“这一片区域线路故障。”

酒店都有自行发电装备。只不过这停电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开始发电。

又听到浴室里乔西宁的动静声,是以林述想也没想地推门进来。

酒店只有他们两个人,乔西宁也不会想到洗澡锁门。

乔西宁庆幸:“幸好我早一秒冲好了泡沫。”

瓶瓶罐罐倏然停止了跳动。

空气跟着静止。

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林述关上门。

轻轻的叩门声响,在乔西宁的神经上震了震。

皮肤接近灼热,口干舌燥。

“林述。”

对上林述漆黑的眼睛,乔西宁莫名有些慌乱,乌黑细密的睫毛嗡翼。

她……

怎么就闯进来了呢?

高大的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冷冽气息无孔不入,侵润她的细胞。

乔西宁听到自己不断加重的呼吸,还有林述的,缠绕在一起。

浴巾不知不觉的,从手中脱落。

微弱的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

透亮的瓷砖,隐隐照出两道亲密的影子。

林述捏着乔西宁的下巴,温热湿润的唇在她脸上轻蹭,拨开黏在上面的湿发,卷走她脸上不自觉流下的眼泪。

理智崩塌。

欲.望在满足地轻叹。

瓷砖冰凉,肌肤都冒出了小疙瘩。

乔西宁整个人却热得不像话。

往前爬了两步。

身后的人亦步亦趋。

叼着到嘴的食物不放。

温热的吻轻轻落下。

肩头处,烙下淡红色的吻痕。

还能听到,他模糊又沙哑的声音。

“宝宝,张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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