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揽星河

乔西宁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林述的消息。

十个小时过去了，看时间，应该是到了才对。

可能他，刚出机场。

还没看手机吧。

窝在沙发上的噜噜,低着脑袋舔了下自己的爪子,朝乔西宁喵呜两声。

胡须跟着抖动。

企图吸引乔西宁的注意力。

“饿了吗？”

不知道林述早上出门,有没有喂了猫粮。乔西宁放下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抱起噜噜,往它平时活动的区域走。

噜噜的玩具和食盆，都放在一起的。

乔西宁倒好猫粮,把噜噜放了下来。随手捞起地上的逗猫棒,“其他玩具呢？怎么就只剩下这个了？”

一楼是噜噜活动的区域,经常整天看见它叼着玩具,尾巴晃来晃去的，在别墅里来回跑,也不知道叼到哪里去。

乔西宁闲着无聊，逗它,“问你呢,小胖猫，其他玩具呢？！”

她摸了摸噜噜圆滚滚的小肚皮,“把玩具都吃进你的小肚子了吗？”

噜噜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转头背对着她,小身体拱进猫粮里。

吃得很香。

“你这什么眼神？这样看铲屎官……”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乔西宁的独角戏。

乔西宁摸了摸噜噜的脑袋，“自己先吃着啊。”

她刚刚点了个外卖，估计是外卖到了。

乔西宁看了眼屏幕，接起来,“喂，向晚。你大半夜不睡觉，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是外卖电话呢。”

江城五六点，乐向晚那边晚上十一二点。

这么晚给她打电话，不像是乐向晚的作风。

乐向晚：“我本来都要睡了，结果想起好几天没看到噜噜了，和你打一个视频电话。”

乔西宁哦了一声：“……你也太无情了吧，就想你的猫，都不想我的啊？”

“别这样，”乐向晚说，“这话你还是对林述说去吧。”

她要是说她想乔西宁的话，估计林述又会乱吃她的醋。

这些年她待在乔西宁身边，看得格外清楚。

“……”乔西宁一噎，“他今天去国外了，不在我旁边。”

“那我肯定是想你的啊，”乐向晚笑了两声，从善如流，“肯定是先想你，才想噜噜的。”

“那可不是。”

乔西宁满意了，移了下手机，将镜头对准身后，“看吧看吧，就在我身后。怎么样，看到了吗？需不需要我调一下角度？”

“哪呢，没看到呀。”

“啊？！没看到？我刚刚还喂它吃猫粮呢……”

乔西宁说了句，转身去看噜噜刚刚待的地方。

后者趁她接电话的时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猫粮倒是吃了个一干二净。

“别担心，”乔西宁说，“估计跑到哪个房间去了，我找找。”

乔西宁看了眼客厅的沙发，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噜噜的身影，又看了下猫爬架。

抬脚走向厨房，“噜噜？！”

连续找了一层的两三个房间，也没看到噜噜的影子。

“睡觉了！”

视频里，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乐向晚：“我还没看到噜噜呢。”

傅随无奈：“老婆，十二点了。”

乔西宁主动开口：“向晚，等我找到噜噜，拍几张照片给你看好了。你那边也挺晚的了，现在先去睡吧。”

乐向晚点头，“也行。”

挂断电话后。

乔西宁顺着走廊，一间间找过去。

最尽头角落，是间杂物间。

乔西宁记得，搬过来的第一天，她就问过林述了。

“林述，那那间房是干嘛用的。”

“杂物间。”

她皱了下眉，“杂物间不都是放杂物的，你还锁门干嘛啊？你是不是，背着我藏什么东西了？”

“没有。”

林述否认，想也没想地开锁。

乔西宁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逗逗他。

他这副坦然的举动，乔西宁反倒没了什么刨根问底的想法。

“那你放着吧，以后就别锁了。万一哪天，我有什么东西要丢进杂物间里，你又不在家，那可怎么办。”

乔西宁一顿，继续道：“你知道的，我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去做，不可能等你回来再开门的。不然我浑身都不自在。”

于是，杂物间的门，便也能自由出入了。

乔西宁推开门——

杂物间其实不像杂物间，东西堆放整齐，整洁又干净。

乔西宁环顾了一眼，往里面走，“噜噜？！”

“喵——”

角落里，传来小小一声猫叫。

乔西宁走了过去，扒开桌柜下的纸箱。

里面还藏了个纸箱子。

倒在地板上，东西撒了一地。

噜噜一爪踩着地板，一爪扒着纸箱的边缘，猫头使劲地往里探。

乔西宁蹲下去，捡起一个小玩具，有些哭笑不得，“又没有猫咪和你抢玩具，怎么还把玩具都藏到这里来了？！”

乔西宁将它从纸箱上抱开，扶正纸箱，一个个捡起地上的东西。

东西丢得乱七八糟的——

逗猫棒，自动不倒翁，枯黄的树叶，一小袋牛肉干，几粒鹅卵石，一个小叮当玩偶，一条手链，和用了一小块的TF口红……

乔西宁捡东西的动作一顿。

这口红，又是哪里来的？！

不过膏体用掉的形状，看着好像有点儿熟悉。

乔西宁把口红放在一边，打算等林述回来了，再问问他。

噜噜甩着尾巴走开，趴在墙边，看着乔西宁收拾。

掉在地上的，都是一些零碎的东西。乔西宁三两下收拾好，起身走向噜噜。

“你啊你，”她俯身，把养得胖胖的猫抱起来，“叫你乱跑。”

乔西宁的眼神，不经意地往下。

“诶，这里怎么还有把手机？”

估计是噜噜不小心摁到了哪里，手机发出微微的光亮。

乔西宁认出来了，好像是林述以前，用过的手机。

她捡起来，随手划开。

最下方的信息上，显示了一千多条的消息。

乔西宁嘀咕：“这么多条消息，林述不会欠费了吧……”

可他不是已经不用这把手机了吗。

点开信息。

一千多条信息，全来自一个人。

源头是林述现在用的号码。

乔西宁有些懵了。

林述怎么，自己给自己发消息啊？

她又点了进去，往下滑了两下。

呼吸瞬间一顿，眼神下意识地凝住。

2018/5/16周三

看到你和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我很嫉妒。

2018/5/20周日

不喜欢你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2018/6/5周一

药很苦，突然想吻你的手。

2018/6/13周二

拿走你忘记带走的玩偶。

它身上，有你的味道。

2018/7/5周四

半夜醒过来，想碰你。

2018/7/17周四

你还没回来。

……

2019/2/4周一

—[图片]

—乔西宁，新年快乐。

她放大照片。

照片上，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波浪卷发自然垂落在肩后，和其他几个人肩并肩头并头的，凑在一起拍照。

笑容明媚，眼底有亮光。

斜对角的天空烟火璀璨，热闹极了。

而地上，昏黄的灯光，折射出林述孤独的倒影。

他就站在后边，远远地看着她，和别人一起庆祝新年的来临。

乔西宁抬头，眨了眨眼睛。

突然喘不过气。

最后一条，停留在2019年11月27日。

他生日的那天。

—谢谢你。

—回到我身边。

他买下了她弃用的手机号码，在分手的那几年，维持着一种联系的假态。

一把手机。

一千多条的消息，三千多张的照片。

全部关于她。

叮——

手机突然跳进了一条消息。

“北京时间29日十八点三十分，受区部特大暴雨影响，由安城飞往美国纽约的航班，途经太平洋，与地面塔台失去联系……”

乔西宁呼吸都停了。

她没注意去看林述的航班号，只知道，林述在安城那边有个活动，然后活动结束后会转机。

终点，是纽约。

乔西宁想都没想的，直接用手头上这把手机，给林述打了电话过去。

嘟嘟——

无人接听。

捏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的颤抖。

呼吸轻不可闻。

乔西宁不死心，又打了两三个电话过去。一边跑下楼，用自己的手机，给他发消息。

乔西宁:【林述，你的航班号是多少？你上飞机了吗？】

【看到消息了，打个电话给我，或者回我一下】

【求求你了，林述。】

【求你，回我一下。】

她咬了下手指，点开APP。

最上面浮着一条消息——

受特大雷电暴雨影响，部分航班停售。

回家。

这是乔西宁，在第一时间的想法。

家里有一架湾流。

她就算是自己开着飞机，也要去找林述。

她抓起手机和钥匙，几步跑去了车库。

哆哆嗦嗦开车门，打方向盘。

砰——

引擎盖直直撞上大门。

乔西宁整个人，都跟着往前往后震了几下。一个推力，趴在了方向盘上。

发泄似的，猛地拍了几下方向盘。

嘟嘟——

喇叭声刺耳极了，混合着窗外雨水的哗啦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推开车门。

冷风携着雨水，灌了进来。

乔西宁踉踉跄跄下了车。

只是三秒，浑身便湿了彻底。

远处。

车灯双闪，光线刺眼。

快速地在逼近。

三米，两米，一米……

乔西宁瞪大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身影，飞快地冲了上来。

砰地一声。

来人的右腿狠狠地撞上引擎盖。

情况容不得迟疑。

乔西宁被人抱着，紧紧地箍在怀里，在地上滚了一圈。

一阵天旋地转。

“下雨天出门不带眼睛的啊……”

驾驶座上的司机在大声咒骂，声音被雨幕自动隔绝。

大雨哗啦啦地下。

乔西宁却清晰地听到，身下传来的一声闷哼。

熟悉的，属于林述的声音。

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述。”

乔西宁胡乱地抹了一下眼睛，看见林述清晰俊朗的眉眼。

“呜呜呜……”

乔西宁一边抹眼泪，一边打他，“你吓死我了你，让你给我回消息，你怎么都不回消息。”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刚刚，都想和你一起死了。”

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没有那样一刻那么绝望的时候。

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从以为林述飞机失事的那一刻起。

乔西宁清晰地知道。

自己再也，离不开林述了。

她爱他。

如果他死了。

那么，她也活不去了。

林述眉心一跳。

“别哭。”

他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水痕，动作轻柔，“没事吧。”

“我没事。”

乔西宁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紧张地问，“你呢，你有没有事？”

“你刚刚是不是撞到了？”乔西宁说着，就要去看林述的后背，“后背呢，有没有受伤？”

大雨冲刷着沥青路面。

水洼遍布，堆积尖锐的石块。那一瞬间撞上去的痛感，足以麻痹人的神经。

她没错过，林述那一声闷哼。

林述扣住乔西宁的手腕，阻止她查看的动作。

“我没事。”

湿冷的雨水，顺着脊背的弧度，一路蔓延，刺激着伤口。

像被火炙烤一样。

可眼下，还有比疼痛，更让他在意的事情。

乔西宁的眼泪，带着灼热的温度。

就快要灼烧他的心脏。

“你刚刚差点被撞到了，你知道不知道？！”

惊吓过后，乔西宁忍不住感到后怕，“要不是你反应够快，我……”

她说着说着，混着雨声，抽抽噎噎的，“谁要你来救我了。”

以前的乔西宁，总是不知足的，想让林述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可现在的她，只想要林述好好的。

岁岁平安。

“呜呜呜，”乔西宁眼睛都是红的，盯着林述，“谁要你来救我了。”

“我就要你好好的，你救我干嘛？”乔西宁顿了顿，嚎得更大声了，“你是不是就想我为你自责愧疚……”

千钧一发。

谁都没法确保百分百的安全无虞。

可能她的命，就要林述的来换。

乔西宁不要这样的安全。

林述俯身。

盯着乔西宁的眼睛，偏执又固执:“可我也只想你好好的。”

眼看着车要撞上乔西宁，林述身体发冷，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

那一秒，其实没想其他。

只想着。

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乔西宁出事。

哪怕他死了。

也只想要她好好的。

“林述。”

乔西宁嘴巴微张，狠狠一怔。

轰隆——

雷电划过乌暗的天空，雨势骤然变大。

乔西宁抬着下巴，咬住林述的嘴唇。

世界像是浸泡在水里。

他们在旁若无人地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