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沈倩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 老老实实吃了半个红薯,解完馋之后,就把剩下的一股脑扔给了姚信和。

姚信和过去洁癖得厉害, 在哪儿吃饭,都要分餐, 如今, 他手里拿着沈倩递过来的红薯, 倒是一点儿没觉得不对,抬手就往嘴巴里塞, 觉得口味一般,可打小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习惯,所以即便不喜欢, 却也还是慢慢吃掉了。

两人于是踱着步子往寺院走。

临扬这边信佛, 一个县城里经常走上一段时间就能遇见一个小的寺院。

沈倩过去倒是不信教,可这也不耽误她烧香拜佛,出门在外,几乎见佛就跪,别管她诚心不诚心吧, 反正广泛撒网, 这么一路拜过去, 总能遇着一两个眼神儿不好的老神仙。

寺院这会儿已经到了讲晚课的时间。

沈倩带着姚信和进去,也没人给他们做祷。

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兴许是还没到年纪, 嘴里叼着个馒头, 过来瞧见二人了,立马整理行装,对着他们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姚信和大学时期读过佛经, 远远看见小和尚手里拿着的书,便趁着沈倩到处烧香拜佛的空荡,走过去跟他交谈。

于是,等沈倩把院儿里的神仙挨个拜了一遍,再回来时,姚信和已经跟那小和尚聊得差不多了,手上多出两串菩提珠,说是小和尚送给他们的。

回去的路上,沈倩满脸的好奇,看着身边的男人,便歪着脑袋问到:“今天我看你跟那小和尚聊天,才记得杨旭咏好像跟我说过,你大学时候信佛?”

姚信和点了点头,把手里小的那串珠子戴在沈倩的手腕上。

沈倩于是欣然地收下,像是孩子得了一个新玩具似的,举起来笑着晃了一晃,笑着又问:“那为什么现在没怎么看你读佛经啦。”

姚信和拉着沈倩的手,站在公车牌儿下面的空地上,沉默一晌,回答:“因为心不静,也感悟不出什么新的东西。”

沈倩茫然地“哦”了一声,挠着头发纳闷:“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吗?”

姚信和垂下眼睛,嘴角像是弯了一弯,可是傍晚的光线过于沉着晦暗,那笑也不明晰,一瞬间之后,就又消失在了茫茫一片烟火余晖里。

他说:“以前无所求,现在不光有所求,还有所欲,人的心里一旦有了遏制不住的欲望,就不可能再一心向佛,堪不破的东西太多,与其庸人自扰找个答案,不如顺其自然。”

沈倩听得云里雾里,可她还是要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来,昂着脑袋使劲“嗷唔”了两声,见那头公车过来,便立马换上一脸兴奋的表情,拉着姚信和上了车。

两人回到旅社的时候,时间已经六点,琳达和林湄把行李物品都收拾完毕。

定好的车子也等在了外面,一行人同阿金道别,坐一个小时的车到达最近的市区,然后搭最后一班的飞机回了北城。

沈倩其实不明白姚信和过来这一趟的意义。

上了飞机之后,靠在闭目养神的姚信和身边,便忍不住轻声问到:“你说说你,都这么累了,还特地过来一趟做什么呐。”

姚信和依然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只是抬起胳膊,微微侧过脸去,亲住沈倩的额头,然后手掌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一拍,像是低笑了一声。

沈倩被他弄得怪不好意思的,好在这会儿这个仓里也就他们这些人,空姐大抵也是见多识广,面不改色,服务态度丝毫看不出怪异。

沈倩于是松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等再醒过来时,身边的姚信和依然还在睡着。

沈倩望着身边姚先生苍白皮肤下浅浅的一点乌青,粗略一想,大概知道了他的用意,毕竟,姚先生平时一向浅眠,这一路上,如果没有自己这么个睡眠宝宝在,他这三个小时,怕是得睁着眼睛落地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沈倩自我膨胀得厉害,不光在心中给自己颁发了一张鲜红的劳模奖状,还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在家中不可动摇的精神领袖地位。

两人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洗了澡睡下,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来,姚信和精神恢复不少,一大早就去了姚氏的公司。

沈倩开车去姚家老屋把闺女儿子接了回来,下午接到琳达的电话,便去了一趟自己的工作室。

沈倩的工作室现在规模逐渐大了,除去乔可儿,还又加入了两个赵姐看上的新晋苗子,姚氏的文化公司在姚信和上台之后也换了不少人,如今对于沈倩这个工作室,可谓是重视得很。

沈倩在会议室里见完了那两个新签进来的孩子,刚走出去,就见李茜小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沈老师,外面有个女人想进来,说是您的姐姐,叫沈念。”

沈倩一听沈念的名字,立马让她赶快把人请进来。

转身,亲自泡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等沈念进来,就笑着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声喊到:“三姐欢迎回国呀。”

沈念说来跟姚信和其实也算是有一段渊源。

她当年跟着亲妈去姚家给老太太祝寿,被姚老太太瞧上,本来是要介绍给姚信和的。

可也不知她那会儿是心有所属,还是实在害怕那些关于姚家长孙的风言风语,当天晚上就打包行李去了法国。

去年,她在法国结了婚,对象是她舅妈家里的小儿子,两人说起来,也算青梅竹马。

可青梅竹马的名头响亮是响亮,沈念的日子却过得显然并不怎么如人意,笑着在沈倩面前坐下来,脸颊已经瘦了许多,她本来是学美术的,有一股潇洒飘逸的气质,如今这么一看,都像是要成仙了。

沈倩知道沈念之前被姚家老太太看中过的事儿,但她向来不在意,见沈念喝了一口自己泡的茶,便笑着问她:“你这次回来是暂居还是就留在国内了?现在住在哪儿?”

沈念沉默了一晌,摇头回答:“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想回沈家,也不想见李少阳。”

李少阳就是沈念的丈夫。

沈倩听她这么说,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凑过去问:“怎么,跟你丈夫吵架了?”

沈念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会儿,也没藏着掖着:“算是吧,他刚回国,就跟别的女人有了猫腻,我心里难受。”

沈倩一听这话可不得了,当即拍着胸脯大喊:“嚯!那你还不告诉三婶儿去啊,让三叔三婶打死他个鳖孙!”

沈念放下手里的茶,脸上表情越发苦闷起来,“我其实本来是想离婚的,但李少阳跪在老太太面前说了好一阵话,老太太出来之后硬是不让我离,说男人知错就改,不能一棒子打死。”

沈倩这下算是知道沈念为什么不想回沈家,也不想见自己的丈夫了。

她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叹气说到:“切,你管她呢,这样吧,晚上你先去我家,我喊我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吃淮扬菜吗,我家阿姨就是那儿的人,做的可好了。”

沈念之前跟沈倩关系不错,得到她的话,也只能点了点头,下午,跟着她回了犁山别苑的房子。

沈家姑娘的眼界一向不差,沈念又是搞美术的,亲妈家里更是文化世家,所以她看见沈倩家里挂着的那几幅字画儿,还有柜子里那几件真品收藏的时候,忍不住就感叹起来:“你啊,既然日子过得这么好,就踏踏实实地过下去,现在也是当妈的人了,要学会收敛收敛脾气,我记得你以前骂起人来,可是八头牛都拉不住的。你这男人我也不了解,但有什么事,你千万不能跟他硬犟,男人要是来了脾气,可是…”

沈倩知道沈念还惦记着姚信和那些“吃人”的传言呢,也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己好,回过头来,连忙作揖发笑:“姐,您看我现在还是那一点就着的炮仗吗?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温柔了,真的,有儿有女,肚子还揣着一个,我跟谁发脾气去。”

沈念听见她的话,微微张大了嘴巴,很是欣喜道:“你又怀上了啊?”

沈倩把拖鞋拿出来放在地上,一边往里走,一边笑嘻嘻地回答:“是啊,还没跟爸妈说呢,你也先帮我瞒着啊。”

沈念年轻时生过一场病,所以长大之后,雌性激素分泌稍稍有些异常,跟李少阳结婚一年了,还是没怀上孩子。

李少阳跟她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感情也就那样,而且两人本来就熟得很了,再一成夫妻,更加没有那股子热恋的激情。

加上李少阳的妈时不时在耳边念叨生孩子的话,两人的生活过得越发不如意。

姚信和今天下班比较早,回到家里,得知沈念来了,也没表现出什么意外,只是跟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上楼换完衣服,自觉的去了姚小糖的房间给她检查作业,出来之后,就带着胖墩儿在后面院子里陪他走路,偶尔扶一把,嘴里念着姚小糖给他准备的考高满分作文。

沈念过去没见过姚信和,此时见到他的模样,不觉一惊。

再看见他跟沈倩、孩子们相处的方式,不禁越发为沈倩感到高兴,同时,也难免生出一股子唏嘘。

她想着,当初姚家这个长孙之所以任由那些流言疯传,怕是也专门存了不想与人谈亲的心思,不然,就他这么个长相,这么个学历,再加上姚家的家世,哪里还能有清闲的时候。

沈倩知道沈念此时心里不舒服,怕她多想,行为举止十分谨慎,姚信和回来了,也不许他挨近自己,连平日里回到家之后的亲吻也没有了,往那一站,神情严肃,整个姿态别提有多正经。

可沈念毕竟是快三十的人了,又在李家生活过这么长一段时间,靠在厨房的墙壁边上,看着那头做蔬菜水果糊的沈倩,便叹着气说到:“圆圆,真羡慕你。”

沈倩当然也知道沈念这时婚姻不幸,所以才有此感叹,于是咬了咬嘴巴,小心翼翼地回答:“其实…其实我们两也有不少摩擦的。”

沈念“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佯装生气起来:“行啦,你觉得我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家伙啊。你们两能过得好,我很开心,真的,看见你们日子过的好,我起码还能有点儿对婚姻的盼头。”

沈倩见她这么说,终于也松一口气,咧嘴笑起来,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

沈念见状也开起玩笑来,她本就在国外待了不少年,性子洒脱,如果不是跟李少阳这一桩失败的婚事,应该也是一个跟沈倩差不多乐观的姑娘,“哎,要是当初知道你家男人长成这个样子,就算不结婚,我起码也得见见面啊,圆圆你这小色鬼,打小就你最有福气。”

沈倩见状也丝毫不谦虚,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凑过去道:“主要还是顾老师当初慧眼识金,当初要不是她拿着‘表侄子’的名号威逼利诱我,你说我这么崇尚自由一文艺小姑娘,二十郎当岁,长得又漂亮,思想觉悟还高,能就这么被绑在一颗瘸了腿儿的歪脖子树上啊?嘿,三姐,你呢也别跟我客气,觉得我男人帅啊,您就多看两眼,咱们都是好这口儿的,雅俗共赏,眼福大家都有份!”

沈念差点没被她这嘚嘚瑟瑟的语气给逗乐了。

近些天来的阴郁心情也跟着敞亮不少,拿过她手里的沙拉放进嘴里,觉得好吃又多吃了一口。

沈倩目瞪口呆,大喊起来:“你竟然不觉得酸?这酱汁我买回来,他们几个人就没谁吃下去过。”

沈念嚼了嚼嘴里的东西,回答得十分自然:“不酸啊,挺好吃的。”

沈倩见她这么说,心里可高兴得不得了,想着今儿起码得给她灌下去三分之一瓶,完了还得给她拿两瓶带回去。

姚信和不知姐妹两在厨房里的谈话,他带着胖墩儿在后院走了一会儿,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便把人一把捞起来,抱着回了屋里。

此时姚家的大门外面也响起了一阵门铃和敲门的声音。

杨妈过去看了一眼,告诉姚信和:“是一个先生。刚才门卫那边好像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姓李,自称是您的姐夫。”

姚信和于是点点头让她把门打开。

李少阳进来之后,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是做生意的,现在还没有完全从家里独立出来,早年跟着自家哥哥在国外做太阳能,后来,跟沈念结了婚,就定居法国,自己做起了投资。

他前一阵子跟着沈念回了国。

对于国内的资本市场还不算了解,如今,见她的堂妹沈倩嫁了姚家当家的,两人关系看着还挺好,便趁机跑过来,想着联络联络感情。

姚信和没有多少对于连襟这种生物的认同感。

在他看来,很多不必要的关系,仅仅因为亲戚的名号强行牵扯在一起,不但毫无作用,还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但他不想让沈倩难做。

于是,一群人到底还是和和气气在饭桌上坐了下来。

沈倩此时尚且不知道沈念对于自己这一个婚姻的态度,是准备原谅,还是准备一拍两散,所以她对于李少阳的态度,也摆得很是平淡。

装作给胖墩儿喂东西的姿势,逃过了好几次李少阳的劝酒。

李少阳国内待的时间不多,但饭桌上那些浑水摸鱼的本事倒是一点儿没少学,起哄,劝酒,称兄道弟,跟一连串固定流程似的,即便长相还算不错,可气质里,难免透着一股子名利场上的油腻。

沈念像是也觉得有些丢人,一个劲地劝李少阳少喝一些。

可李少阳本就揣着醉了酒把事情通通抹过去的打算,此时哪里肯听,问了姚信和几句话,得知他除了姚家,竟然自己还有一家华升科技,等再一打听华升科技是做什么的,便立马面露唏嘘,醉意熏熏道:“半导体?嗐,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做的,投资大,回报还低,没有固定的上游产业支撑,压根儿就是瞎闹腾。哎,不过姚老弟啊,你们姚家的家电市场倒是做的不错,在欧洲那边不少地方都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品牌,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法国的市场,咱们合作合作,老哥我在那边,可是人脉资金样样都不缺啊。”

姚信和全程就没喝过一整口酒,象征性地抿了一抿,回答得很是简短:“不用了,我们姚家,也什么都不缺。”

李少阳得到他这样的话,难免觉得有些没意思,见那头沈倩抱着胖墩儿轻声哄着,便想着从自己这个小姨子身上入手,扬声问到:“那后天的峰会,你会带六妹一起去吧?”

沈倩这下倒是抬起头来,也没说话,只是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男人。

姚信和视线也回看她一眼,沉声答道:“这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于是,当天吃完了饭,李少阳因为醉酒,跟死猪似的躺着,沈倩担心沈念难做,便让他留了下来。

把闺女儿子都哄睡了,沈倩洗完澡,看着路过的姚信和,便开口问了起来:“姓李的今儿说的峰会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姚信和正拿了东西,准备去书房,听见她的话,便停下来,语气平淡地回答:“就是一个国内电器行业的峰会,我才刚刚接手姚家,得去一去。”

沈倩于是又问了:“那你怎么不让我去啊,我听李少阳的意思,明明可以带家属的!”

姚信和没想到沈倩反应这么大,便走过来坐下,低声解释到:“因为这个峰会的确没什么意思,你和他们那些人,很难聊得来,而且,你是公众人物,不应该随便出席这样的商业场合。”

沈倩却不同意,她拉着姚信和的手,小脸鼓了起来:“你别忽悠我,我知道,你就是怕我觉得无聊,怕我没话说对不对。你放心,我是你老婆,肯定不会给你丢脸,我从今天起,就算背也会背下几页装逼的话来,最主要的是,我想和你一起,咱两结婚这么久,就没有好好一块儿出席过一次活动,我不管,姚先生你西装革履往那儿一站,是人是鬼都爱看,我作为姚太太,好不容易才把你叼回窝的,可不得过去宣誓宣誓自己的主权!”

姚信和见她这样说,竟然也没再反对,想着自己这个小妻子居然知道吃醋了,低下头来,还很是短暂地笑了一笑。

他下了楼,去自己的书房办公,等十二点再回到卧室的时候,沈倩还没睡呢,坐在床头被瞌睡搅和得云里雾里,眼睛紧紧闭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垂,身边放了好几张纸,嘴里轻声嘀咕着:“凌天集团,白鹤科技,三二八…”

说着说着,又砸吧砸吧嘴,突然笑了起来:“嘿嘿,秦太太你也很漂亮。”

秦太太,顾名思义,程融国际秦总的太太。

秦总今年五十二岁,是这个峰会的领头人。

他前两年跟自己的糟糠之妻离了婚,迎娶的第二任太太是国内有名的女演员,长相艳丽,青春逼人,身材高调匀称,属于大众审美都比较追捧的类型。

沈倩刚才在网上查了查后天峰会的信息,看着秦总和自己太太的照片,一时手里的饼干就不怎么香甜了起来。

姚信和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女人之间的攀比,在他眼里,秦总的太太跟一根火柴棍儿没多少区别,于是挥手把床上的那些纸一股脑扔开。

沈倩被他惊醒了,抓着他的手喊:“诶,你把它们扔了做什么。”

姚信和把人直接扑在床上,抱进怀里,一动都不许她动,直到怀里的女人安静下来。

才低下头,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亲,说到:“你是人民艺术家,不该把心思花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你想要峰会上有体面,你男人都给会亲自给你拿过来,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你站在那里不说话,他们也不敢怠慢你。”

沈倩听见姚信和话,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心里那点虚荣的矫情像是被人看穿了似的,张嘴咬了一口姚信和的下巴,轻声说到:“姚先生,你再这么好,我可又要蹬鼻子上脸了啊。”

姚信和也跟着笑了一笑。

他此时的脸被隐藏在卧室的阴暗里,只有一层冷白的月光打下来,起伏的线条随着下颚的拉动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低下头,含住沈倩还想说话的嘴巴,将两人身体贴得越发紧密,好半天了,才拍拍她的脸上,用呼吸的声音说到:“我这个人平时这么无趣,也就只有在对姚太太好的时候,能讨你一点欢心。”

第二天早上。

沈倩不出所料地起晚了,昨儿晚上两人到后来有些刹不住车,手脚上阵来了一回,搞到后半夜来回的洗澡,等睡下时,都已经快一点半了。

姚信和早早去了公司。

沈念没遇着他,她一大清早就把丈夫李少阳赶了出去。

在外面散步了一圈回来,进门就看见沈倩的一儿一女在那玩得不亦乐乎。

沈念平时挺喜欢孩子的,笑脸盈盈地走过去,刚看清两人手里玩儿的东西,脸上表情立马一阵尴尬。

因为姚小糖这会儿正带着自家弟弟在那儿吹“气球。”

可那气球却压根不是真的气球,而是姚信和昨儿夜里忘在洗手间的安全套。

但小孩子不知道这些,姚小糖吹了老大一个,胖墩儿也不甘示弱,他们看见沈念了,还在那里笑嘻嘻地大笑:“三姨姨,我们的气球吹得好看吗,这个气球好香的!”

沈倩此时从楼上下来,也看见客厅的一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沈念为了缓和气氛,连忙走过去,开解到:“这…孩子不懂事,你别怪他们…”

说完,她还下意识地又加了一句“你男人这尺寸,可真了不得啊。”

沈倩这下捂住自己的额头,更加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整个胸口只有满腔的后悔,后悔没有把姚信和那一袋子东西扔出去,后悔街上那么老长一根的鸡毛掸子她没有及时买回家。

更后悔,没有相信她爹早年的那句话,这孩子啊,要成才,就得从小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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