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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玲玲早些年其实不大瞧得上沈倩, 觉得她长相一般,性格又鲁莽,配不上自个儿风光霁月的儿子, 可等谈樾跟沈倩真分了手,秦小裴成了他儿子的女朋友,她立马又察觉出沈倩的各种好来,如今过来探访老友, 得知她家刚进门的长孙媳妇竟然是沈倩,一时感叹, 越发露出些遗憾的表情。

好在老太太年轻时也曾风流过, 对于这样的事情向来不甚在意。

可沈倩不高兴, 一场家宴, 因为廖玲玲和陆曼的存在, 她吃得极其不顺心, 晚上回去一路上兴致都不怎么高,姚信和本就是寡言的人,径自看平板,也不说话, 直到把沈倩送到家门口, 下车的时候, 他才告诉了她一句:“明天我会出差, 四天之后回来。这几天,要是搬家, 告诉琳达,她会安排。”

沈倩吸了吸鼻子,抬头瞧着眼前的男人,见他脸还是那一张脸, 可莫名的,气质里就带了些格外的冷淡,于是,低着脑袋“嗯”了一声,也不走,就站在楼下吹冷风,等旁边遛弯儿的大妈都走过去两茬,她才小心翼翼地抓住姚信和的手掌,食指在他手心里挠了一挠,小声问到:“你今天是不是听廖阿姨说什么了啊?”

姚信和倒是不怕冷,可他看着沈倩那张白软不禁冻的小脸,有些替她冷,“没有,上去吧。”

沈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态度,右脚往下一跺,张嘴就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跟谈樾那都是过去式了,谁没点儿瞎了眼的过去啊,我一没跟他睡过,二没跟他看星星看月亮,连牵手都是三天一小回五天一大回,严格遵守中学生守则!谁像你那个陆曼啊,在我面前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现在还成天为了你往姚家跑!”

姚信和这下也皱起眉头来,“陆曼跟我不是那个关系。”

沈倩不信,“我呸!不是那个关系?不是那个关系你对人家那么好,不是那个关系你连人家女儿也屁颠屁颠收养过来,姚信和,你别把我当傻子,我沈倩是没心眼,但一点不笨!”

姚信和推了推脸上的镜框,低声回答: “我收养姚小糖,是因为她亲生父亲金大山以前救过我的命,这件事姚家人都知道。你的确不笨,你只是不怎么聪明。”

他这样一说,沈倩嘴里的台词立马卡壳了,原本熊熊燃烧的一腔怒火眼看着就蔫吧了下去,风雨飘摇里渐渐变成了一点零星的小火苗。

可她到底也是行凶多年的老一代女流氓了,即便小脸冻得通红,气势摆得依然很足,冷哼一声,踮起脚尖,上去就对着姚信和的脸使劲咬了一口,口水湿哒哒的,留下一句“反正我没错”,说完就迈着顺拐一溜烟跑了。

陈大泉原本在车里看得一脸乐呵,这会儿见姚信和回过头来,立马正襟危坐,不敢再偷瞄。

姚夫人能在姚先生的脸上练牙口,他这小虾米却是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

要不说这妇女同志力量无穷尽呢,大腿一撇能生小的,小腿一蹦还能收拾大的,甭管平时多可怕的男同志,只要身处社会主义伟大婚姻,往那一站,都是纸老虎,战斗力不堪一击。

第二天,陈大泉带着对沈倩滔滔不绝的敬仰,跟姚信和坐着早班的飞机去了美国,两人原本说好四天就回,没想临时出事,到第六天婚礼前夕才将将赶来。

好在姚家和沈家的老太太极其靠谱。

新娘新郎即便万事不管,只要老老实实出个人,往那儿一站,婚礼照样能成。

沈倩对此感受十分深刻。

婚礼当天,她还能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她妈顾兰青下飞机杀过来,她才睡眼朦胧地起了床,被人拉着一阵打扮,又是美容又是纤体,连胳膊大腿上的细毛都被全部消灭了一遍,皮肤吹弹可破,跟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似的,手指往上面一点,还能反复回弹。

她爹沈和平来的时候像是也打扮了一番。

沈参谋长是请假过来的,带着儿子沈行检,一身军装,头发梳得仔仔细细,眉目疏朗,气势惊人,因为常年待在部队,果敢自律,身材也没像其他四十几岁男人一样发福变胖,肩宽腿长,往那一站,堪称极品。

他一早对这门婚事不大满意,可到底没能拗过自己的媳妇儿,闺女也不争气,偷偷跟人扯了证,他一个常年在家没点地位的三等公民,得知消息,只能围着操场跑了十来圈,最后抽着老烟闷头认下,如今虽然过来参加婚礼,可脸色依然铁青,显然是准备将自己严肃岳父的路线进行到底了。

沈家今天来的亲戚不少,姚家这边来的家属也挺多。

英国本家的都来了好几个,其中一个姑娘,是姚信和舅祖父的小孙女儿,二十出头的年纪,站在那里看见沈和平,一下子就挪不动步了,眼睛发愣,口水直往下咽。

沈和平目不斜视,跟座雕像似的坐得板板正正,等女儿女婿切完蛋糕返回后台,他直接把沈行检也往餐桌旁一放,跟不是亲生的似的,起身去找顾兰青,找着了,就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一脸严肃地告诉她:“今儿是圆圆婚礼,你要闹脾气,丢的可是闺女的脸面。”

顾兰青多年跟他斗法,一向败在此人的不要脸之下,今天这日子她也的确不想闹腾,于是往那一坐,干脆由他去。

沈和平这下可高兴坏了,望着手里顾兰青细长白嫩的手指,啧啧称奇,“你看看,你看看,这艺术家的手就是不一样”,说完,一个没忍住,拿起来捏了一捏。

顾兰青脸上一红,连忙左右看一眼,见没人发现,立马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只觉这男人真是越老越恶心,见姚信和的妈白迎蕊过来,立马使劲把人甩开,高高兴兴地迎了上去。

白迎蕊好几年没有回中国。

她当年在医院里跟顾兰青遇见,两人病房挨着边,因为都是中国人,又是搞艺术的,被婚姻伤害,难免惺惺相惜。

如今,两人的孩子有幸成为夫妻,她即便天生性情冷淡,再见好友,也难免脸上带着少有的笑容。

相比这两个当妈的,沈倩可是要辛苦多了,一大早被拉起来,觉没睡全乎不说,到现在都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刚才众目睽睽之下切了那么老大一个蛋糕,能进自己嘴里的居然只有一小块,还是没草莓的那一块,脸上带着得体优雅的笑容,心里却别提有多委屈,肚子里时不时发出“咕噜”的声音,把旁边的姚信和弄得一个劲地抿嘴,也不知这人是在憋笑还是在不高兴。

等婚礼顺利办完,两家老太太终于难得坐在一起松了一口气。

两人垂泪恭贺,深感对方的不容易,只可惜,她们松的这一口气还没到嘴边,后头管事的人又来了,说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因为新娘沈倩和新娘她妈顾兰青把人揍了,两母女被“受害者”家属抓着讨说法,眼看就要上铁窗里头唱喜相逢去!

沈倩原本脾气还挺横,被扶进后面的小客厅里一脸淡定,往椅子里一坐,还开口要了一碗方便面,直到看见她妈进来,才有些诧异地问到:“呀,顾老师您怎么也来了。”

顾兰青一见女儿,也有些疑惑,哼哼两声道:“还不是你爸,个老男人这把年纪了,成天招蜂引蝶,那姑娘跟你一样大,居然说我老,关键,她还敢污蔑我的胸是假的!这我能忍么?”

沈倩握拳:“那必须不能忍!”

顾兰青点点头:“所以我就把她打了。”

然后又问:“你呢闺女,你个新娘子把谁打了?哎呀我跟你说,你这样可不好,就不能忍一忍吗,婚礼当天打架不吉利的,关键你等会儿还得洞房呢,这事儿可不能耽误,你男人都要三十了,那事儿能来一次少一次,现在还能趁着新婚热乎热乎,等再过一阵,他年纪上来力不从心,那基本上就是重在参与了呀,哎,你说你可真愁人。”

沈倩“嗨”了一声,神情沉痛地回她:“这能怪我么。还不是谈樾那厮,在后台找着我,开口就说他后悔了,上来抱着我不肯撒手,硬要我打他一顿才肯走。”

顾兰青不信:“他干嘛让你打他一顿?”

沈倩满脸不耐烦,“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他就说自己明天要走了,临走前想要我给他重温一遍青春最深刻的回忆,我和他能有什么深刻的回忆,还不就是上次把他打进医院呗,都上法制报了,哎,反正我是第一次遇着这样的请求,当时差一点都没下得去手。”

两人昨晚睡得都挺晚,张冬梅想着他两已经结婚,连房间也没多安排,就一张床上放了俩被子。

没想沈倩睡相极其不雅,一到下半夜就开始抢被子,脚丫子一顿乱抖,姚信和被她踢得实在没脾气,索性武力镇压,双腿一夹,直接把人锁在怀里。

这可实在浪漫得不得了,两人第二天起床,就算没有落枕,那起码也得一个肩周炎,一个颈椎病。

沈倩一大早率先醒来,果然身有不适,趁姚信和还在睡,一点一点从他怀里挪出来,撑着单边胳膊试图起身,没想起到一半,肩膀一酸,又给摔了回去。

沈倩重新躺在软和温暖的大床上,睁着一双牛眼睛,干脆也不起了,就那么安安静静望着对面的姚信和发起了呆。

她一开始还只是单纯用欣赏的眼光在看他,可过了没一会儿,等心中邪火四起,恶向胆边生,她就开始伸出手指,蹭起了他的睫毛,之后见人没反应,更加得寸进尺,用指尖在姚信和脸上直接画起了圈,嘴里小声嘟囔着:“哎,你说你怎么能长这么好看呢,酒量这么差,以后要是多遇见几个像我这样的女流氓,可要怎么办…”

说完,她眼睛咕噜噜看了房间一眼,确认没人,就偷偷亲了亲自己的食指,把食指放在姚信和的嘴上点了点,笑嘻嘻地继续念叨:“…还好以后咱两在家多喝两回,这酒量啊总能上去,不过,他们说,鼻子大的人性/欲强,你之前一直那么憋着,这喝了酒,突然遇着我这种尤物…”

说着说着她都把自己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轻咳两下,砸吧砸吧嘴道:“…哎,不过谁让我是你老婆呢,让你嚯嚯几回也没什么,难怪我做梦要当英雄母亲,原来这都是上天的指引,说不定我以前在天庭就是干接生的…”

面前的男人此时终于听不下去,突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放心。就算我们举行婚礼以后,在夫妻义务上,我也会以你的意愿为准。”

说完,他直接起身,将外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在了身上。

沈倩呆在原地好半天,直到姚信和穿好衣服出了卧室门,枕头边上响起手机铃声,她才猛地捂住脸,往枕头里使劲一埋,抓着手机大喊起来,“老林,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做了啥,我他妈没脸活了!”

林湄打电话过来,原本是想找沈倩要陈大泉电话号码把人家领带夹还回去,见她突然来这么一句,立马警惕起来:“怎么,你终于开始刨人家祖坟了吗?”

沈倩“呸”的一声坐起来,可怜兮兮地诉苦。

林湄听完居然也没意外,“你说你这丫头,怎么打小这么没出息,成天就知道好美色呢。”

沈倩翻个白眼,张嘴就让她滚蛋,“边儿去,我一社会主义接班人,不好美色,那好什么,how are you吗。”

说到,听外头传来张冬梅喊吃饭的声音,她也没再磨蹭,气鼓鼓地挂上电话,出门就直奔洗手间而去。

没想到,楼下餐厅这会儿人还挺多,除了昨天一起喝过的几个,还多了个刘小雨跟朱越。

刘小雨是刘大强的幺妹,以前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姚信和,现在听说姚信和回来,还成了一大老板,立马情绪上涌,说什么也要连夜赶回来看看,小脸红润异常,堪比国家级金丝猴的屁股。

朱教授相比之下,就要正常多了。

他是当年警察从花姐那里救出来的六个孩子之一。

姚信和那会儿吃了两个掺过白/粉的面包,戒毒尚且困难,朱教授被花姐实实在在注射过毒/品,过程可谓更加艰辛,只是他本人意志力强大,不仅成功解脱出来,还能在乡政府的资助下考上大学。

朱教授现在已经是秦南农业大学博士毕业的农产品种植专家。

他零七年上过一次中央台的《致富经》,之后便发誓将自己奉献给科学,不仅致力带领村民奔小康,更是专注研究,推陈出新,即便没有其他教授的肚大秃头,却也坚持常年没有性/生活,所以村里男人看见他,个个都要尊称一声朱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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