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厌扯了一下铁链,力气太小,宋余杭站着纹丝不动。

她气得破口大骂,用左手去推搡她,却又被人拽进了怀里,宋余杭抓着她手腕。

“刚刚那个人,想杀你吧?”

林厌微微喘着粗气:“知道还不放我走?”

宋余杭坦然,往前走了两步,扯铁链,林厌只得被迫跟上。

“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会安全的多。”

“我呸!”林厌狠狠啐了一口,暗自腹诽,遇上她准没什么好事。

两个人左右手相连,钥匙在宋余杭右边兜里,走路只能并排走,肩膀挨着肩膀。林厌眼珠滴溜溜一转,柔声道。

“您看啊,这样出去外面那么多人,是不是不太好啊?人要脸树要皮,您放了我,我跟您走就是了。”

林厌稍稍举起了右手腕,对她讨好般地笑着。

宋余杭唇角微勾:“我觉得你说的对,那这样吧——”

她说着抓起她的手塞进了自己夹克兜里。

林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断。

她恶狠狠磨牙:“宋、余、杭。”

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语气神态,还是举手投足,她的身上总有一股林厌的影子。

就是这种熟悉感迫使她想要对她做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比如说现在抓着她的手塞进自己兜里,可是回过神来,又被汹涌而来的愧疚从头到脚淹没了。

宋余杭眼睛里有一抹黯然,松开了她的手腕,打算脱下自己的外套遮住手铐。

林厌瞥着她的动作,灵机一动,机会来了!

眼看着钥匙刚从衣兜里拿出来,林厌径直伸手去抢。

宋余杭捏住掌心里的钥匙迅速成拳,下意识就挡了回去。

她似是也没想到裴锦红居然没能躲过去,只是一记简单的直拳而已。

眼前瘦弱的女人弯下了腰,狼狈地咳了几声,随即被惯性牵扯着往后退,腰撞上了栏杆,微微仰起了头,黑发甩出了一个弧度,额上全是冷汗。

宋余杭瞳孔一缩,也被铁链拽了过去,却是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避免她摔下去。

林厌一阵头晕眼花,等回过神来,脑袋抵着她肩窝,而那人左手背贴着她的柔软。

宋余杭也察觉到了不妥,干咳了两声放开她:“别乱动,你打不过我,走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撒了手,仿佛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脸色有些红,把手背在裤子上擦了又擦。

看着她的动作,林厌顿时火冒三丈,肺都要被她气炸了。

“你什么意思,我是脏东西吗???”

宋余杭一边答,一边扯着她往前走。

“不是。”

“我让你觉得恶心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

“我……”宋余杭被噎了一下,这种矛盾又复杂的心情大抵是无法与人言说的。

两个人言谈间,已经走到了外面。

雨停了,街灯映照着积水里的一双颀长身形,

她盯着那和林厌相似的轮廓,淡淡道。

“我心里有人了,所以无法再和别人亲密接触。”

林厌微微弯起唇角,却又拼命把那弧度压了下去,一偏头,冷冷道。

“迂腐,哪有人会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的呢,世界这么大,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宋余杭埋头踩着水走路,低声道:“有。”

林厌没听清:“什么?”

她抬起头来,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有!”

两个人离得近,林厌被唬了一跳。

“你神经病啊?突然那么大声音干嘛,有什么有?”

宋余杭微微笑了一下:“这样的人,一定有的。”

林厌摇头轻蔑地笑了:“我不信,你说有谁?”

她自小生长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她的父亲就以身作则为她示范了什么叫“三心二意”和“朝秦暮楚”。

无论是林厌,还是裴锦红,大抵都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诗句并不感冒且心存厌恶吧。

然而,宋余杭说话的语气里还带上了一丝轻快,仿佛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有啊,我,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可以告诉她,我一直爱她,一直在等她,从未变过。”

虽然,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了。

宋余杭想到这里,微微有些鼻酸,又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干嘛跟一个犯罪嫌疑人讲这么多,还都是关于自己感情生活的。

她自嘲般地一笑,却见对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自己脸上,那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水光。

她正想定睛细看的时候,林厌已转过脸去,讽刺一笑。

“我觉得你八成是有病且病得不轻。”

话虽如此说,她的心里始终涌动着一股又酸又涩的暖流。

怕再被她看下去,自己可能会当场哭出来,所以林厌及时转过了脸,用谩骂来掩饰内心真实的感动。

宋余杭也摇了摇头,大概是觉得和她没什么好说的,不再开口,径直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

林厌不动,知道今晚要跟她走的话,虽然冯建国会捞自己,可是这卧底工作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她搡了她几下,气喘吁吁。

“你放了我,我给你钱。”

宋余杭把人控制住,冷笑。

“人命能用钱买回来吗?”

她们这厢纠缠不下,司机已等的不耐烦,径直开走了,又来一辆绿色出租停在了她们身边。

宋余杭把人搡进去,锁上车门。

“师傅,市公安局。”

“唔!”林厌挣扎,被人一把捂住嘴按在了座椅上,宋余杭卡着她脖子,低声吼。

“别动,我不想对你动粗。”

林厌仓促抬头,心里一惊。

这种目光她太熟悉了,她以前每次看犯罪嫌疑人都是这种犀利又暗含威胁的眼神。

宋余杭或许会对她心软,但却不会为了她放弃原则,即使是从前也不会这样做。

林厌眼珠一转,不行,得想个办法逃出去,不能叫援兵,要是让刘志他们看见她和宋余杭在一起,她就完了。

她安分下来,拼命点着头。

宋余杭见她不再挣扎,这才撒了手。

车往前开,路上有些颠簸。

宋余杭的外套遮着两人手腕,她往外瞅了一眼。

“师傅,这好像不是去江城市公安局的路。”

司机戴着墨镜,没回头。

“前边修路,咱们得绕个远路了。”

借着微弱的车灯,林厌往外看去,看见了几个施工路牌拦在了前面。

上面写着“车辆绕行”。

司机往后退,转向,拐上了一条小道。

宋余杭默默挺直了脊背,观察着路况。

林厌手指戳了一下她掌心。

宋余杭看过去。

对方挤眉弄眼。

“你猜猜,这次是来杀我的,还是杀你的?”

她唇语。

宋余杭也动了动口型,无声:“下车就知道了。”

末了,以为她害怕,又加了一句。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林厌翻了个白眼,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

妈的宋余杭,对谁都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吗?!

她当然不知道,要不是她有一张和林厌极为相似的脸,宋余杭才懒得搭理她。

眼看着出租车逐渐偏离了主路,夜黑风高,路上已无行人。

宋余杭倾身:“师傅,就放这吧,我们自己走过去。”

对方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回:“还远呢。”

她一只手不太方便地从兜里掏钱递了过去。

“麻烦您,还有点事,不坐了。”

司机看了看路面,也快到地方了,靠着路边缓缓停了车:“好吧。”

他说着解了安全带,给宋余杭找钱,两个人手腕交错的时候,司机猛地抓住了她,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直刺向她的胸口。

宋余杭一只手和林厌铐在一起,唯一能动的右手又被人抓住了,情势不可谓不危急,电光火石之间,她一声厉喝。

“抬手!”

林厌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眼前一黑,只听得咣当一声脆响。

她高举着右手,铁链牢牢卡住了刀刃,而她整个人则扑进了宋余杭怀里,脸朝下倒在了她的大腿上。

我艹。

林厌从嗓子眼里蹦出脏话:“你他妈的怎么说打就打啊?!”

宋余杭没理她,拽着铁链把那刀身卷飞出去砸在了车窗上。

“起来!”

这次林厌没等她动手了,自己飞快从座椅上溜了下去。宋余杭抬起右脚当胸一个飞踹,人倒在了座椅上,司机被踢倒在了方向盘上,脑袋磕得不轻。

她去扒右边车门:“走!”

林厌去开左边的:“这边!”

因为惯性原因,两个人又被死死拽了回来撞在一起,面面相觑。

“到底哪边?!!!”林厌咆哮。

宋余杭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余光瞥见那司机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黑色物件。

而那当胸一刀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宋余杭面色一凛,笑意僵在了脸上,右手揽着她,以背做人肉垫子,抱着她连滚带爬翻了出去。

两个人倒在路边草丛里,雨水泥浆劈头盖脸而来,而那紧随其后的子弹打在了车门上,火光四溅,砰砰作响。

司机端着枪追了过来。

宋余杭扶起倒地的她,两个人一瘸一拐往树林里跑。

林厌“呸呸”几口吐掉嘴里的草根,没等她说话,就被人按着肩膀在一棵榕树背后藏了起来。

宋余杭从兜里掏出钥匙看了看,三下五除二替她打开了手铐,边解边说,语气又急又快。

“那个人是冲着我来的,不会伤害你,你快走,去找附近的警察局自首。我不知道追着你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你,但是现在可能只有警方才能保护你的安全了。”

树林里噼里啪啦的雨声夹杂着嘹亮的枪声,脚步声已就在附近。

“为什么要放我?你知道我不会——”

不会去自首。

宋余杭笑了笑,捡起落地的外套披在了她肩头,毫不留恋地起身,从腰后摸出了机械棍,啪地一下甩直,准备迎战。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即使是犯罪嫌疑人,她也不该连累人家丢掉性命。

林厌读懂了她的潜台词,看了看肩头尚有余温的外套,目光落到她手里拎着的那根机械棍时,喉头微动。

她怎么不知道,一个只用拳头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舞枪弄棒了呢。

宋余杭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却不动,回头看了一眼,雨水打湿了她的发,顺着脸颊往下淌,衬衣紧紧贴在了身上,愈发显得线条优美且具有野性了。

她低吼:“走啊!”

林厌将她的眉眼全部刻入骨髓里,扶着树起身,手指拢上外套,抬眸看她,哆嗦着嘴唇,脸色惨白,却是一言不发。

须臾的对视之后。

她毅然决然转身,一瘸一拐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宋余杭则抄着机械棍扑向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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