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催促陈列快走。

他不想让那个男人看到自己男扮女装。

本来就当是小屁孩,现在还搞这一套,一定觉得自己是个贪玩的性子,跟成熟之间隔着一座珠穆拉玛峰。

陈列啧了声,“刚才我看见你爸的秘书了。”

“是吗”唐远的脚步不停,“你赶紧去开车,我这身穿的难受死了。”

陈列把手放在脑后,“不止你爸的秘书,旁边还有俩人,小的那个跟咱差不多大,一脸欠抽的清高样儿。”

唐远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不知道那三人晚上吃到几点,有没有什么安排,他心里头烦着呢,“你能别逼逼了吗”

陈列就要逼逼,“说起来,你爸的秘书还真是精英范儿十足,看着比我爸的秘书顺眼多了,主要是帅,很男人很爷们的帅,给我个七年八年,我肯定也有那样的魅力。”

唐远直接甩开陈列径自往路口走,准备自己打车回去,不跟他墨迹。

陈列痞笑着大声喊,“小远,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赶着回去投”

胎那个字到嘴边就嗖地一下跑了。

少年走的很快,衬衫下摆收在牛仔裤里面,身体线条优美流畅,很是迷人,露在领口上方的那一截后颈纤细修长,有一种脆弱的美感,让人看了想握在指间,据为己有。

他忍不住骂了声,“操”

还好是个男的,要是女的,准是个妖精。

唐远察觉背后有一道灼人的视线,他条件反射的回头,见着了落后陈列几步的男人,正往他这边看。

不过视线不灼人,一如既往的平淡。

唐远看陈列那口型是要喊自己的名字,他立即挤眉弄眼,奈何有路人三三两两经过,发出去的信号被隔开了,没传到对方那儿去。

当陈列喊他的时候,他发现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看样子是早认出来了。

夜色迷离。

喧闹的街边,霓虹灯下,裴闻靳看着面前穿一身女装的少年。

青涩稚嫩里夹杂着干净美好。

就像是一个邻家的小孩,干坏事的时候被长辈发现了,紧张害羞的不知道怎么办。

却在瞬息间被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一搅合,从邻家小孩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

唐远被看的很不自在,他干笑几声,想起来什么,那笑就不干巴了,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像宣纸上晕开的花,“裴秘书,那会儿我是背对着你的,你也能认得出来”

裴闻靳的眼底微动,他没说话。

唐远似乎对这个事情特别感兴趣,他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你从哪儿认出我的啊”

裴闻靳依旧没说话,他摸出烟盒,拔了根烟叼在嘴边。

唐远觉得男人点烟的动作帅炸了,他抿了抿发干的嘴皮子,“被我这模样吓着了”

裴闻靳将打火机揣回西裤口袋里,头摇了摇。

唐远不自觉的凑近些,仰头问,“那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他更想问“那你觉得这样的我好看不”,但这话是真问不出口。

好歹是个堂堂七尺男儿,不能那么来。

再说了,他觉得自己哪样都好看,老唐家的基因有目共睹,经得起岁月敲打,不是盖的。

一线一线的烟雾从口鼻里喷出,缠绕上面庞,模糊了眉眼,裴闻靳这才缓慢低沉的开口,“背影。”

唐远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孩子气的把扑过来的烟雾吹开,“那你眼光真好。”

裴闻靳没有言语。

唐远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别人的背影你也能认得出来吗”

裴闻靳低头看去,少年一脸无辜的笑。

他弹了弹烟灰,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嗓音却透着几分沙哑,“看情况。”

这个答案虽然跟“不能”有一定的差距,不过唐远还是挺满意的,他把手抄进口袋里面,脚尖蹭蹭地面,简短的把今晚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该剔除的剔除掉了,没说发小跟初恋的酸甜苦辣咸过往,那不是可以议论的点。

裴闻靳听完也没露出多大的情绪起伏。

唐远的舌尖抵了下牙齿,真想看看这个男人发疯是什么样子,他的眼珠子一转,试探的说,“跟你一道的俩人里面,年纪小的那个是我同学,张杨。”

裴闻靳说,“他是张平的弟弟。”

末了来一句,“张平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哥们。”

唐远偏过头去看车流,装作不是很在意的问,“你们熟么”

裴闻靳衔着烟从齿间蹦出两字,“不熟。”

唐远继续不在意的噢了声,他把头偏回来,笑的灿烂,“那你去吃饭吧。”

裴闻靳没有离开,他深吸一口烟,“吃了”

“还没呢,就喝了几口果汁。”唐远抓抓头,把假发都抓乱了,他胡乱的拨了拨,说,“我一会儿跟我发小去吃。”

裴闻靳撩起眼皮看向少年,又撤回目光,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抽烟。

唐远都被烟味给呛着了,他咳嗽几声,前些天他在学校后门那儿见着男人,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就问是不是公司遇到了麻烦,对方跟他来一句“少爷多虑了”,但却照抽不误。

好像男人的烟瘾正在一天天的加重,眉头也总是皱着。

“裴秘书,你原来挺节制的,抽的真不多,最近抽烟抽这么凶,是家里有事吗”

裴闻靳把烟掐了,“不是。”

唐远纳闷了,既不是工作上有麻烦,也不是家里出事,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男人已经接起了电话,他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摆了摆,用嘴型说“我走了啊”。

裴闻靳注视着少年颀长挺直的背影,烟头被他摁在了掌心里面。

进了陈列的车里,唐远这才后知后觉,那个男人从头到尾没有叫他一声少爷。

好现象,绝对是好现象。

唐远自顾自的傻乐,下回他也不用原来的称呼了,得配合着来。

陈列夸张的大叫,“我靠你脸怎么成猴屁股了”

唐远说,“妆花了。”

陈列的脸抽搐了一下,“哥们儿,你当我傻逼”

唐远摊手,“显而易见的事情。”

俩人互贫了会儿,车里静下来,开车的在走神,坐车的也在走神。

陈列使劲儿把自己的思绪给扯回来,“亲爱的小远同学,跟哥说说,美什么呢”

唐远把假发摘了丢到后座,“好好开你的车吧。”

“车里坐着祖国的花朵,不对,是花骨朵,我是得好好开。”陈列正经起来,“今晚的事儿谢了啊。”

唐远少爷范儿的坐着,“兄弟一场,谢什么。”

陈列正哇哇感动着呢,就听到他说,“实际点儿,请我吃海鲜呗。”

“”

唐远跟陈列海吃了一顿,俩人瘫在椅子上,肚子都是圆鼓鼓的,前者吃完就想抽自己,说好的晚上要少吃呢后者倒是没那顾虑,体育生运动量大,再加上失恋期,脂肪很难堆积起来。

张舒然打来电话,唐远让陈列替自己接,他吃多了,总有种随时都会吐出来的感觉。

陈列翘着二郎腿接电话,“吃完了,没事儿,那是必须的,小远心情好着呢,他一个人吃了一盘虾,过敏没有,我给他弄的化妆品都是高档货,请的化妆师也是顶级的,不会的,放心好了,要是过敏我会不知道”

“这就回去了,对,是我送小远回学校,知道知道,我会把他送到宿舍,周末一块儿打球啊。”

陈列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舒然是操心的命,以后谁当他媳妇儿,肯定会被他照顾的妥妥当当。”

唐远抓着习惯吸溜两口果汁,“十有八九就是赵家的二姑娘。”

“那个赵兰兰”陈列吸口气,“不是吧,她壮得跟头牛一样,舒然那瘦胳膊瘦腿的文弱书生样儿,能压得住”

唐远不认同的说,“赵兰兰长得蛮可爱的。”

陈列翻白眼,“再可爱也改变不了她壮的事实。”

唐远想起那张肉嘟嘟的小脸,“瘦下来差不了的。”

“那得先瘦下来,我见她三回,她三回都在吃东西,眼睛都泛绿光,”陈列拍拍唐远的肩膀,“相信我,她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

“有个奋斗的目标,什么事都有可能实现。”

唐远话锋一转,语出惊人,“四年前,舒然家的资金链断裂,是赵家给填补上的,两家当时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猜协议里面就有联姻这一项,从合作关系变成亲家,双方都受益多多。”

陈列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呆呆的问,“小远,你不会连我跟小朝家的生意都有关注吧”

唐远对他笑笑。

陈列啧啧啧,“牛逼,你爸在你身上下的功夫还真多,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就敢让你接触到这些个东西,也不怕影响你身心健康”

唐远说,“我家就我一个。”

陈列有感而发,“说的也是,虽然我有几个姐姐妹妹,家里就我一个带把的,可是我爸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养了有多少个情人,一夜情的那就不用说了,私生子有一打,他是不会让女儿认祖归宗的,儿子也要看自身条件够不够优秀,能不能讨他喜欢,总之就是大浪淘沙。”

“不说我家,你看小朝跟舒然家里,还不都是一样,就你家特殊,我们还都等着你爸给你弄出个兄弟姐妹,结果从小等到大,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爸勤播种,但是一棵秧苗都没长出来,邪了门了。”

唐远心说,我爸对自己狠着呢。

“你看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上梁一片歪,没一个正的,你爸看着是同流合污了,却又不是那么回事,生怕家里多个小孩让你受了委屈。”陈列用一种羡慕的目光看着发小,“小远,你爸是真爱你,用他自己的方式。”

唐远拨了下杯子里的吸管,这个话题他还是头一次跟陈列聊,“你妈跟你爸闹过没”

陈列想了想,“我记忆里没有过。”

唐远一脸难以置信。

“你当豪门阔太太是那么好当的最基本的学问就是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列嗤笑,“看到自己男人搂着别的女人,也要假装看不见。”

唐远无语半响,“那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没意思得看怎么选。”

陈列抖着腿,“嫁进豪门的时候,先是信心满满的想拴住丈夫的心,后来发现人压根没心,那就拴住身体吧,再后来发现身体也拴不住,最后迫于现实,想开了,还是努力生个儿子,抓牢女主人的地位,拥有荣华富贵实际些,就是这么个改变的过程。”

唐远膛目结舌,“你怎么一套一套的”

陈列说是社会教他做人,“我家的大环境才是豪门正确的打开方式。”

唐远揉揉眼睛。

“别揉了,我给你把那玩意儿拽掉。”

陈列坐过去,捏住唐远一边眼睛上的假睫毛,从左往右撕扯。

“卧槽,大哥你轻点拽,我眼皮是肉做的。”

“我这才用了多大劲,要我说,咱几个里面,就你爸把你养的最娇气。”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用胶水在眼皮上黏两片那玩意儿,再大力扯下来试试。”

陈列发现唐远眼睛都红了,一看就很遭罪,他立马怂了。

唐远嫌弃的往后仰,背部靠着里面的墙壁,“别靠我太近,一身臭汗味,熏着我了。”

陈列恼羞成怒,“你知道个屁,这他妈是男人味好吗”

唐远,“”

不远处有两个妹子,她们往唐远那桌看,俩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陈列发现了,咧嘴回以坏坏的笑,引得俩妹子脸全红了,他示意唐远往那边看,“她们干嘛笑成那样”

唐远寻着陈列指示的方向看去,即便隔着几桌的距离,依旧从俩妹子的眼神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是腐女没错了,他抽抽嘴,“因为你帅。”

陈列摸了摸下巴,颇为自恋的说,“我是挺帅的。”

俩妹子还在看,唐远待不下去了,他黑着脸起身往外面走。

陈列抓了假发追上去,发现俩妹子看看他手里的假发,又去看旁边穿着女装的唐远,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他错愕一秒后嘴角就咧开了,哈哈大笑着说,“小远,她们不会以为你是女装癖吧”

回答他的是唐远的一脚

另一头,裴闻靳还在跟张平张杨兄弟俩吃饭。

饭桌上基本都是张平一个人在调节氛围,累的他够呛。

张平话多,人粗野懒散,没个正形,张杨跟他相反,眉目比他俊秀许多,因为常年学舞蹈的原因,气质很好,坐那儿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清冷孤傲。

而裴闻靳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除了汇报工作,其他时候都是别人说十句,他答一两句,还不带什么情绪,存在感却强的让人无法忽略。

张杨在裴闻靳面前特别拘谨,这一点张平也看得出来,他觉得原因在与自己哥们总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看着凶。

小孩子都喜欢温柔亲和,慈眉善目的长辈。

张平酒足饭饱脑子就进水了,嘴巴也开瓢了,提了比较敏感的话题,“杨杨,你跟唐家那小少爷处的怎么样”

张杨咽下嘴里的食物,“我跟他接触的不多。”

“都是一个班的,接触的时候还能少得了”张平满嘴酒气,“跟人好好处处。”

张杨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厌恶,“算了吧。”

“为什么”

左侧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张杨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看向男人没有情绪的侧脸,撞上对方投来的探究目光,这才相信那一瞬间自己没听错。

知道那位少爷是男人老板的儿子,就算厌烦肯定也会做好表面功夫,张杨斟酌了会儿,说出四个字,“圈子不同。”

裴闻靳没再说什么,他拉开椅子起身离开了包厢。

张杨放下筷子,“裴大哥要一直在唐氏待下去吗”

“应该吧,”张平刷着手机,“唐氏给的待遇是其他公司给不起的,老裴没什么事儿不会放弃那个金饭碗。”

张杨说,“我看裴大哥压力很大的样子。”

“拿那么高的薪水,工作量是小不了的。”张平笑着说,“你看你哥,一个月才多少点钱,都不够你裴大哥的零头,还不是每个礼拜一二三晚上加班到九点,外加周六全天,一堆堆的破事儿。”

张杨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嘴上却说,“哥,放假我就找兼职,这样我的生活费”

张平摆了下手阻止他说下去,“亲兄弟说这个干什么,你是我弟,我还能不管你不用你找兼职,哥工作好些年了,积蓄够你花销,你有那个时间就多练舞。”

“好好学着吧,你条件好,以后可以进娱乐圈,或者是当舞蹈家,老师也不错,总归比你哥有前途。”

闻言,张杨嗯了声,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亮。

张杨在走廊上看到了男人,他的嘴边衔着一根烟,还没点燃。

下一刻,张杨就走过去,与此同时手也从口袋里拿出来,指间捏着一个黑色打火机,他按动打火机,将一簇火苗送到男人的烟卷前。

裴闻靳低头,深黑的眼里不见波动。

张杨屏住呼吸,尽力表现自然,几秒后,有烟草被火苗燃烧的味道扑进他的鼻子里面,他举着打火机的手从僵硬变得放松。

这打火机是张杨用攒下来的压岁钱买的,准备找个机会送给男人,买到手里有一年了也没送出去。

张杨把玩着打火机,“裴大哥,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裴闻靳给了他一根。

张杨点燃吸一口,再用口鼻喷出烟雾,他的姿态娴熟,旁边的人却不觉得好奇,一个字都没问,包括他为什么会揣着打火机。

到底还是不上心。

好在这人对谁都是一个样子。

张杨垂着眼皮看烟雾在指间缭绕,“裴大哥,你平时跟唐少说得上话吗”

这话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

张杨苦笑,“考进学校的时候,他双第一,我双第二,学校里不知道怎么传出了谣言,说他是靠家里的关系改的分数,其实我才是第一,他可能以为造谣的人是我,就对我有敌意,看不惯我,其实那真的跟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闻靳不动声色的眯了下眼睛。

“我跟唐少不同,经过多年的努力才考上了大学,很不容易,只想接下来在学校里认真完成学业,我玩不起,裴大哥你要是能跟他说得上话,可不可以帮我跟他说说,我”

张杨还没说完,男人就从他面前过去,脚步不停的消失在了拐角,他脸上的表情从愕然变成失落,又渐渐变成扭曲的爱恋

九点刚过,唐远在阳台压腿吹风,他听到对面传来开门声,扭头一看发现张杨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零食。

“给你们吃的。”

“这么仗义,张杨,有什么好事儿吗”

“我看八成是谈恋爱了吧。”

唐远听到谈笑声就靠近门口,伸头看见张杨坐在自己床铺那里拖鞋,唇角牵出一个清晰的弧度,不是冷笑嘲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真的不得了,新鲜得很,难怪他的室友会吃惊。

真恋爱了

唐远咂了下嘴巴,他就像羡慕每一对情侣一样羡慕张杨。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那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遇不可求。

唐远回到阳台继续压腿,无聊的逛了逛校内,在一堆申请加他好友的名单里面看到了李月,他点进去确认了一下,还真不是同名同姓。

总感觉那女的要搞事情。

唐远一想到这里就来气,老唐同志的风流债怎么就那么多呢,他早晚得为此沾一身腥。

唐董事长的电话来的很不凑巧,隔着太平洋也能感觉到儿子在生气,他试探的问,“儿子,我犯错了”

“原来犯的。”唐远语气很冲的说,“给我打电话干嘛”

唐寅问前一个问题,“原来犯的哪个错”

“就那个李月,”唐远说,“我刚开学没几天就在学校里撞见她了,当时她装作不认识我,前几天又加我校内,不知道想干什么。”

“那时候她家里不是说要把她送出国吗怎么没送”

唐寅坐在办公桌前,半天想起来李月是谁,他一副惊讶的口吻,“她跟你一个学校”

敢情基本资料都没调查过唐远倒抽一口凉气,真他妈服了,“那么无所谓,你也敢跟人睡”

唐寅老流氓般满口夸赞,“不错啊儿子,听着还挺押韵的。”

唐远,“”

“当初个人资料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我脑容量有限,记不住,李月的事我回头让裴秘书查一下,”唐寅的语气放缓,有点儿慈祥的感觉,“爸手上忙完了,打算一会去给你买礼物,想要什么”

唐远无精打采的站在阳台看学校的夜景,“没什么想要的。”

唐寅哄道,“乖,给点儿面子。”

唐远说,“真没有。”

“”

唐寅要扳回点儿面子,“儿子,你没什么想要的,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唐远太熟悉他爸的套路了,他这么多年没少拍马屁,拍多了张口就来,“说明我什么都有了,这都是因为我有一个伟大的爸爸。”

唐寅搔搔下巴上长出来的胡渣,哼笑,“仅仅是伟大”

“那必须不止,”唐远叹息,“还很风流倜傥,很能干,很了不起,是我的偶像。”只限于工作。

唐寅满意的笑了起来,结果呛着了。

唐远听到电话那头的咳嗽声,脸色微变,气愤的直呼其名,“唐寅,你昨晚不会是熬通宵了吧”

“没大没小的。”唐寅也没见真的动怒,他掩嘴盖住一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爸明天上午到家,明晚在家里睡,你回来一趟,咱父子俩谈谈心。”

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符合老唐同志利落的作风,唐远想到了林大美人,一样的作风,也不知道她跟那个混血帅哥还有没有后续。

陈双喜从食堂给唐远打包了一份鸡蛋面回来。

唐远捞完最后一根面条,发誓自己一定要减肥,就从明天开始,这么想的,他也这么说了。

宿舍里另外俩人不在,除了唐远,就是陈双喜,作为唯一的听众,他犹豫再三,很小声的说,“唐少,减肥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唐远的眼睛一瞪。

陈双喜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他听到爬床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去,接着就是几盒巧克力被两只细长的手塞到了他手里,都是他没见过的牌子。

“唐,唐少”

“你喜欢吃就吃,不喜欢吃就送人吧,我给你的都是没拆过包装的,可以送出去。”

陈双喜受宠若惊的弯着腰背,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

快十一点的时候,早早就睡了的唐远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了,他摸着按了接听键,“喂”

那头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很陌生,带着点儿迟疑,夹在了嘈杂的背景乐里面,“请问你是是少爷吗”

唐远黏到一块儿的眼皮分开,他看看来电显示,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手机的主人怎么了”

听完那头的年轻人所说,唐远快速换掉睡衣,抓着栏杆从上铺跳下来,穿着拖鞋就往门口跑。

宿舍三人都被他的动静给整懵了。

正在做英语习题的陈双喜探头问,“唐少,出什么事了”

“明天上午帮我请个假。”

唐远说完就开门冲出了宿舍,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他又冲回宿舍,拿了皮夹跟背包跑出去,快的像一阵风。

陈双喜嘀咕,“明天上午没课啊。”

半个多小时后,唐远出现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面前是斜躺在沙发上,看起来不省人事的男人,他抓起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喘口气,克制住想骂人的冲动。

“怎么喝成这样了啊”

给唐远打电话的年轻人长得很秀气,像个女孩子,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解释说,“大叔喝多了,我没办法才拿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第一个是你的号码,我就拨了过去。”

唐远察觉对方盯着自己看,他轻挑眉毛,“我脸上有花”

这一下子,本就极为精致的眼角眉梢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令人惊艳。

年轻人自言自语,“难怪我变着法子的引诱大叔带我去酒店,他都不搭理我。”原来有更好的。

唐远听不清说的什么,他弯腰拉拉男人的大手,被“啪”地一下挥开了,力道很大,直接把他的手拍红了。

发现陌生的哥们还在旁边,也不知道好奇什么,唐远对他微笑,“谢谢你给我打电话。”

年轻人识趣的离开,完了又退后两步,问,“小弟弟,你跟大叔,你们是什么关系我看他备注的是少爷,你是他主子吗”

唐远笑而不语。

年轻人在他的笑里尴尬的走了。

唐远凑近些,闻到了男人呼出的气息里混杂的酒精跟烟味,他恶意的笑,“你说我是不是你的主子”

裴闻靳的眉间拧出了一个“川”字,深刻的让人见了,忍不住想用手去一寸寸抚平。

唐远第二次去拽男人,还是被挥开了,他动了怒,在低音炮的轰鸣里扯开嗓子大声喊,“裴闻靳,你看清楚我是谁”

依旧没有反应。

但是唐远第三次去拽的时候,没有被挥开。

唐远拿起男人扯下来的领带塞进背包里,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东西落下,就把他的一条胳膊拉起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面,咬牙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操,真沉

不夸张的说,唐远用了吃奶的劲儿才将男人从酒吧捞回公寓,瘫坐在木地板上的时候,他两条腿都在打颤。

不是亢奋,是累的。

烟抽的那么凶,还醉酒,问两次都说没事,到底怎么了

越想越烦,唐远踢了倒在地板上的男人一脚,没得到半点回应。

唐远抓抓头,明儿老唐同志就回来了,带回新的项目,公司肯定会进入一段繁忙无比的阶段,很有可能持续到明年上半年。

就算短时间内不忙,有老唐同志在,他也不能随便跟那个男人见面了。

没想到今晚出了这档子事。

看来老天爷还是挺喜欢他的,费心给他安排了这一出。

客厅里静悄悄的,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在地板上的一大一小身上,添了几分难言的温馨。

唐远爬到男人身边,看了眼他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平整的大手,忍不住做了一个想做的事情。

凑近虚虚的用鼻尖抵着,闻他手指间淡淡的烟草味道。

唐远直起身盘着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男人歪在自己腿边的脑袋,他抿着嘴唇,脸上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内心正在上演一部宫斗剧,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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