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初十一年, 李举龙御归天, 谥号怀帝,举国发丧。

按照礼制天子驾崩群臣百姓要服丧三年,三年之中披麻戴孝且禁止一切娱乐婚嫁, 政务也要停顿。可李延意和司徒卫纶、少府长孙曜认为大聿现在正处在战后最重要的恢复期,许多民生之事要处理。且冲晋只是暂时退去, 胡族不知何时还会再进犯,应当趁此机会快速恢复国力军力, 若是要为怀帝服孝三年恐怕会耽误要事。更何况国境之内黄土义士还在作乱, 需迅速讨伐以安民心。

在庚太后的支持下,三年的服孝时间改为三日,既葬除服。因国库空虚采用薄葬, 除了宫中所有未有子嗣的嫔妃宫女陪葬之外, 其他陪葬品极少。

怀帝已作古,而眼下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未办――

由谁来继承帝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卫庭煦等人将一具已经腐烂尸首带回汝宁号称是李举之时, 谢扶宸拿出怀帝遗诏要推举淮安王李格为帝。而就在当日,李格服食丹药过量而亡的消息很是时候地传来了。

此消息传到谢扶宸耳中时,谢扶宸正拿着遗诏和李延意对峙。李延意哀叹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如同历代帝王一般, 即便还未龙袍加身却已经有了君临天下之势。

“可惜了康颂,本可出震继离却不想服食丹药早早断送了前程,当真是时也命也。”

谢扶宸盯着她道:“淮安王虽有炼丹之癖, 可他所服丹药全都是养心健脾之良药,又怎会忽然暴毙。据说淮安王死时脸如铁青且大量呕血,乃是中毒之相。”

谢扶宸的话没让李延意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她的笑意不减,仰着头望晴天之上丝丝浮云,用眼角看谢扶宸:“哦?此事当真蹊跷。莫非是有人向淮安王下毒?”李延意想到什么,姿态忽地一转,压低了声音道,“谢司马,淮安王乃是怀帝临行前钦点的储君,居然被人下毒害死了,此事非同小可。依司马看,会是谁下的毒呢?”

谢扶宸没有说话,他似乎心中早有所料,却不知为何一言不发。

李延意对他不知怎的变了性子并不感兴趣,她只知道趁势而上,继续质问:

“当初怀帝的遗诏交由谢司马保存,除了谢司马看过遗诏之外谁也没见过其中内容。若是要说怀帝立谁为储君,这天下间能提前知晓者只有谢司马一人了吧。当初怀帝北征之前柳氏还未生产,所以怀帝选择了淮安王,可现在有了太子,眼看到手的江山竟有他人虎视眈眈,淮安王定是寝食难安,而柳氏更不会甘心。正巧这时候有人居然将柳氏送到了淮安王府上,此人当真毒辣,正是要见他们同室操戈好坐收渔翁之利,对不对?给淮安王下毒的人除了柳氏还能有谁?而又是谁和她狼狈为奸暗杀了淮安王……想一想,真让人毛骨悚然啊。”

谢扶宸不管李延意说什么都不与之争论,只道:“如今淮安王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当立即为太子举行登基大典,接手大聿江山。”

“太子不过襁褓婴儿,如何知道怎样接手江山。若是胡族再犯,莫非要再送个无能婴孩上战场吗?”李延意质问道。

“天子年幼便由大臣辅政,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谢司马心中可有辅政大臣的人选?莫非是谢司马你自己?”

谢扶宸道:“能者居之。”

李延意笑了笑说:“谢大司马说得对,能者居之。”

谢扶宸从禁苑往回走,心事重重。

马车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了,他忽然道:“掉头。”

“谢公,您要去哪儿?”马夫问道。

“去司徒府。”

“啊?”马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司徒府,卫纶的府邸。”

谢扶宸来到司徒府时,灵璧和小花正好从马车上下来,小花将卫庭煦抱到四轮车上,灵璧看见黄昏之中谢扶宸如同鬼影一般站在角落的阴影处,心中“咯噔”一下,低声对卫庭煦道:

“女郎,是谢扶宸。”

卫府上下早也注意到他,护卫们的手都按在刀柄上,只要谢扶宸敢对卫家女郎有任何举动,他们便会一哄而上将这宿敌斩成碎片。

谢扶宸对着卫庭煦一拱手:“子卓,可否借一步说话。”

无论是护卫们还是灵璧与小花都相当错愕,没想到谢扶宸居然会这样平心静气甚至像一个和蔼的长辈称呼卫庭煦为“子卓”,不知道老狐狸又有什么阴谋。

心里依旧防备着,可看着谢扶宸的模样又不太像是来找茬的。

卫庭煦让灵璧等人退下,她和谢扶宸就在前方二十步远的地方说话。两人说话声音都极低,听不太清楚说的是什么。

灵璧看着谢扶宸的身形和脸庞,心底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他和记忆中老奸巨猾让人害怕的谢扶宸不太一样。

“你有感觉到吗?这个谢扶宸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哪里不太对劲。”灵璧在小花耳边说道。

“嗯,感觉老了许多。”

被小花这么一说灵璧恍然。谢扶宸比卫公小了近二十岁,算起来他今年也不过四十五岁。本来他保养得极好,乃是大聿朝堂公认的美男子,年过四旬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说他正当而立之年无人怀疑。可今日见他两鬓竟有些斑白,眼袋乍现面色发青,老态尽显。

大概是李举死后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吧,愁白了头。灵璧丝毫不同情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扶宸和卫庭煦二人面对面,卫庭煦见他半晌没开口便主动问道:“谢公今日找我有何事?”

谢扶宸对她一拱手:“数十年来你我谢卫两家世世代代仇怨不断,老夫所作所为心中有数,不奢求女郎宽恕,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老夫……”

“放心吧谢公。”卫庭煦未等他说完便抢先道,“但凡是人便有心,心非木石,我亦如此。”

谢扶宸淡淡一笑:“子卓向来都是这般聪慧,是老夫多虑了。如今八方风雨已被子卓握入手中,此番博弈乃是老夫输了。老夫自叹不如甘拜下风。只望老夫死后子卓能够将她找回来,若是可能,过往一切不必告知。若她余生能够平安喜乐,老夫在九泉之下亦能瞑目了。”

卫庭煦看着弯腰鞠躬极其卑微的谢扶宸,忍了半晌才道:

“不必你说我也会这样做。如今她对我的意义,不若最初。”

“好、好……”谢扶宸悄悄将眼角的泪拭去,“虽你我仇怨未解也不可能解,但有你这句话老夫便心安了。那老夫不再打扰子卓,告辞。”

谢扶宸步履有些蹒跚,在马夫的搀扶下才上了车。

灵璧和小花上前,看卫庭煦有些深沉,担心地问道:“没事儿吧女郎。”

“没事,推我回去吧。”卫庭煦说,“明天还要继续寻找文君。”

说到甄文君,灵璧心中一抽痛。

自孟梁大战后已过了四个月,在这四个月之中她们一直倾尽全力在北疆甚至整个大聿境内寻找她的踪迹,林阅也加入她们,急的胡子都白了一把。

北疆找无可找,她们已经开始将范围扩大,这个月她们想在汝宁周边试试运气,如果再找不到卫庭煦将要亲自到周边的胡族去寻。虽然灵璧也不愿意卫庭煦去纷乱的胡族冒险,可甄文君的下落她也十分挂心。

四个月,若是文君没事的话怎么也回来了。如今依旧不见人,恐怕……

灵璧不敢去想这个结果,小猴子一向命大,先前被困地下水道,那么艰险的情况都挺过来了,这次一定也会逢凶化吉。

一定会。

灵璧每日都四处奔走十分卖力寻找,连饭都顾不上吃,连续两日未睡,到第三日的时候晕倒在外。

当她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卫府,卫庭煦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卷帙。

“你醒了。”

“文、文君呢?文君找到吗?”灵璧撑着身子勉强从床上起来,卫庭煦道:

“桌上有汤饼,先吃点。”

“可是……”

“吃。”

灵璧不敢违背卫庭煦之令,只好乖乖吃汤饼。喝了几口汤便有些反胃,可卫庭煦正在看着她,她怕卫庭煦为因为自己一时的身体情况有所顾忌拖慢寻找甄文君的进程,只能强撑着硬吃下去。再吃了三口实在难受,再塞一口下去胃里翻江倒海,呕了出来。

卫庭煦找来帕子为灵璧擦干净嘴角。

“我才明白我错了。”卫庭煦一边帮她擦嘴一边道,“其实文君一事我们心中早就有数,理智而言我们都已经知道结果,只是情感上不愿接受而已。”

“女郎!”灵璧知道她要说什么,急得差点跳起来。

即便她如此激动,依旧得到了她最害怕的回答。

卫庭煦凝视着她说:“我放弃。”

灵璧耳中响起一声尖锐的耳鸣。

“感情用事乃是大忌,文君已逝,我不该将你们再赔进去。”

“女郎,文君她说不定还没有……”

卫庭煦扶着她的肩膀,眼睛中带着晶莹。

“现在你们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要一步步向前走。”

汝宁的盛夏又闷又燥,灵璧坐在院中,恶心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她手里拿着一壶酒,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杯子倒满酒。酒倒满时眼泪流了满脸,她带着笑举起酒杯:

“文君妹妹,这杯酒敬你。希望你来生平安顺遂,不要再奔波劳苦,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若真有来生,希望你我还能重逢,做一世姐妹。来,姐姐先干了。”灵璧将酒一饮而尽,剩下的一杯洒在地上。

地上的酒迹很快消失,就像是甄文君当真喝下,答应了她一般。

甄文君的死讯很快在汝宁散播开,大家都知道她领兵和左掖镆豢槎坊鞴暮笙侣洳幻鳎Ω檬撬懒恕

其实说是她的死讯在汝宁散播,真正在意的人并不多。大家只知道曾经被李延意重用的那个卫家小娘子十分了得,出得了谋略也上得了战场,甚至能够追击冲晋首领,勇气可嘉。只不过最后运气不好,可能死在了哪里。

她不是卫家的女儿或是儿子,更不是李延意,她的死只会让人谈论一两句。可能等到明天日出,曾经被她惊艳被她震撼被她救过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和新的目标,有可能是下一顿饭也有可能是今后的仕途,“甄文君”这三个字很快就会被抛之脑后。

历史的车轮在飞速往前滚动,充满力量,残酷地将所有过往都碾压成渣。

淮安王死后,其他的王爷陆续离奇死亡,此事让整个李氏宗族惶恐难安,纷纷打算逃离大聿。可死亡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泯灭,依旧如影随形。

汝宁的夏季即将结束之时,二十八位王爷很快就只剩下六位,这六位正是李延意的左膀右臂。

谁都知道这背后是谁在作祟。

李延意这个清流口诛笔伐祸国殃民的逆臣贼子,混乱阴阳的背世狂徒终于在怀帝死后彻底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最害怕的是柳氏。

当得知怀帝晏驾之时她便开始终日惶恐难安,淮安王死的时候她正在当场,淮安王呕出一地如墨的黑血,死状极惨。柳氏立即就想带着太子逃离淮安王府,她知道留在此处一定会被杀。

她的马车刚刚奔出一条街就被堵住了。

柳氏紧抱着大哭的太子不敢撒手,掀开布帘质问:“怎么停下来了!我不是说无论怎样都不可停的吗!”

马夫为难地从马上下来,跪地对着前方磕头。

柳氏一怔,前方三辆御用的銮驾将并不狭窄的道路挡得严严实实。柳氏见这是天子的仪仗,喜出望外就要冲上前,忽然一人从銮驾中走了出来,又将她吓了回去。

“李……李延意?!”柳氏吓坏了,“你怎可乘坐天子座驾!”

李延意身穿一身玄色暗纹宽袖长袍,腰间龙腾扣头顶白云冠。柳氏怎么看都觉得她这一身眼熟,像是大聿历代天子所穿的常服,又不是完全一样,可她这阵势已与天子并无二致。

李延意并不因她的指责而生气,反而带着温和笑意上前来。她向前走几步柳氏就往后退几步,直到退无可退。街道两端都被新选拔的虎贲军围住,没有人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能逃走,柳氏和太子这一对孤儿寡母更不可能。

“莫慌,我只是想接太子回宫而已。”李延意真诚道,“怀帝已崩淮安王又薨,虽然太子年幼却也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帝位。我知道许多人说我惦记着皇位,说我谋逆……哎。”李延意难过道,“虽然我与怀帝政见不合,对于胡贼进犯他主和而我主战,这点没错,没有冤枉我。可这并不表示他们说我谋皇位也是对的。怀帝是我的皇弟,是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我怎么会要杀他?”

李延意伸手过来,柳氏被她抚摸到时猛地一抖,脸色若雪,侧过身子将太子死死地抱在怀中。

“别害怕。”李延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她,“我是来接你们回汝宁回禁苑,择日登基表正万邦。”

柳氏见李延意温文尔雅白璧无瑕,眉宇之间带着的正气让柳氏心里产生了些疑惑。自从谢扶宸将她送到淮安王府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甚至没有过问,柳氏一直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

作为一个常年在宫闱之中和各个嫔妃勾心斗角,忽然被李举宠信的妃子,她根本不知道朝堂斗争的真相。她也有怀疑过谢扶宸,这男人长得好看却让人不易接近,李延意和她完全不一样。李延意天性爽朗爱笑,一笑起来如同春花绽放,一瞬间便能和陌生人亲近许多,让同为女性的柳氏少了戒备之心。而她更是说要带太子回禁苑,说得诚恳又实在,让她心折。

“你、你是说真的吗?”

“自然。”李延意拉着她的手,见她还是万分防备,便不再勉强,后退了一步,指着身后的銮驾道,“你看,我连天子座驾都带来了,让太子……不,让天子起驾吧。”

柳氏心中犹疑又荡漾,并不肯上车,她要坐自己的马车回去。

李延意也不勉强,就随着她。

柳氏带着太子往汝宁前进,此事谢扶宸完全不知情。

他没去淮安王府,因为他知道那对母子已经是一对弃子,若是要挽回只会空耗精力。

有放弃的,自然有还在算计内的。

本来阿来若是还在卫庭煦左右,谢扶宸便有诸多顾虑,他早就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回天,谁知上天又赐予他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让阿来失踪。

这也肯定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试探过卫庭煦,卫庭煦给予他的反应让他安心。

无论成败,无论阿来是否还活着,他和阿穹唯一的孩子都有着落了。这便让他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最后的孤注一掷之中。

柳氏自己的马车非常简陋,闷热难忍,颠簸之中天子痛哭不断,高热难退。柳氏初为人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去求助李延意。

李延意立即将自己的马车让给她们,并让随行的御医为其诊治。

柳氏看见天子在和蔼的御医手中慢慢进入梦乡,她警惕了一路也是疲惫不堪,靠在一旁想要小睡片刻,没想到一睡就睡得结结实实,猛然惊醒时马车已经空空如也。

柳氏猛惊,冲出马车大喊大叫。

“怎么了?”李延意忽然抱着太子走了过来,马车行至汝宁附近的官道,即将进城,“我将天子抱来换条尿裤,他穿的那条早就湿透了,你也不知道给她换换。”

柳氏立即将天子抢了回来,孩子在手,冲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可是李延意的表情却很奇怪,温柔的笑已经不见,她挑着一边的眉峰盯着柳氏,似乎在兴奋地等待着欣赏掀开一手设下的陷阱里的猎物是如何的惨状。

柳氏脑中“嗡”地一响,立即去摸天子。

天子发出几声呓语,转醒过来看着柳氏咯咯地笑了起来。

柳氏一把将天子抱紧,几番起落竟叫她嚎啕大哭。李延意拿出随身的手帕为柳氏拭去眼泪:“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怕我杀了天子不成?怎么会呢?他可是我亲侄儿呢。”

柳氏抬起头来,看见李延意又恢复之前和蔼的模样,一双眼睛慈爱地盯着她怀里的孩子心中冷意频生,见李延意伸手往天子脸上招呼,哆嗦着后退一步道:“长公主多虑了,只是天子太过年幼,我这个做母亲的难免多操了几分心。”

李延意笑着把手缩回来,道:“既然无事,那边启程吧。”

柳氏一路上再未敢阖眼,直到回到了汝宁禁苑之中,她抱着孩子在怀帝生前的寝宫里哭了几个时辰,之后便以皇后之名上书请奏,说太子年幼,不堪国之重任,愿将天子一位让出,选贤与能。长公主怀琛天纵圣德,灵武秀世。匡济艰难更是民心所向,今便敬禅于怀琛。而她将带着孩子为先帝守陵,尽此一生。

柳氏抱着孩子在早朝时将奏疏奉上,更是长跪在李延意面前,若她不肯答应即位便不肯起来。

李延意看着柳氏委曲求全的模样,想起对她忠心耿耿而被毒死的林权,想起自小教导她却被斩首的左旭。还有无数追随着她却死在李举手中的谋士们,李延意望着苍天――

寡人总算不负诸君厚望。

李延意即将登基,她舅舅庚拜和卫纶、长孙曜已经开始筹备登基大典的繁杂之事。

任何放在明面上的事情都只是障眼法,谢扶宸明白,谢扶宸当初试探卫庭煦是想确定是否到了下手的时机。

诸多王爷被杀,柳氏母子也已退出皇位之争,谢扶宸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在等待这些事发生,等待李延意以为已经铲除了一切阻碍,到了最合适登基之时,便是他持剑封喉之时。

他手中还有十万精兵。

这十万精兵一直宣称在外镇压黄土义士,可他已经秘密将兵马调回了汝宁三十里开外的一个村子里。汝宁城中还有他的内应,就连卫庭煦身边都还有他的人。

只要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将会杀入汝宁,和黄土义士一同出击。到时候城中少得可怜的中军根本抵挡不住十万大军和黄土义士的联合一击!

当然,待大事办成之后他也不会留下黄土义士。

不忠者天生反骨,不可留。

而帝位继承者他也早有人选。

假意归顺李延意的武垣王李擎虽表面观之不是机灵之人,可他能够忍辱负重以国事大局为重,乃是个需要打磨的瑰宝。待杀了李延意剪除邪党之后,便拥护武垣王为帝。

内外一切都已就绪,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谢扶宸的一声号令,血洗汝宁屠戮禁苑,将所有逆臣贼子全部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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