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扑袭, 车马大乱, 卫庭煦所乘的马车带着她往山崖下冲。

“女郎!”小花想力挽狂澜将马车拽回来,受惊之马狂野难挡,小花拉住了车舆后挡, 硬生生地将木挡给扒了下来,马车依旧不受控制地摔落山崖。

小花将木挡一丢就要跟着卫庭煦下去, 猛虎一扑将她扑在地上,铁钩似的爪子往她后背上割。一直跟在后方的仲计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来, 口中吹箭“噗”地一声发射了出去, 正中猛虎身侧。

箭头上抹了麻药,这麻药乃是仲计自行提炼的,即便没有“赛麻沸”的药性强, 却也足以在瞬间将年轻力壮的成人麻痹。可对付猛虎却是弱了些。那只吹箭没对猛虎的行动造成大损伤, 反而将猛虎激怒,更加狂躁。

小花徒手控住着它的脑袋, 不让它咬住自己的脖子, 如此一来猛虎的利爪便腾了出来,在小花的身上疯狂刨抓。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逃回来了?”在后方刚准备进入雨林的猛达汗见雇来的车夫怎么都往回跑,精兵揪了个人来问,说前面有猛虎。

“猛虎?!快!快点!”猛达汗大叫,“快带本王去看看猛虎长得什么样!”

精兵愣了一愣, 只能遵命。

“王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和之前不同一样?”有士兵小声道。

“王一直都奇奇怪怪的。”另一人更小声地在他耳边道,“一时一个性子, 谁都摸不透。”

没有趁手的兵器,士兵们都不太敢贸然上前。小花被猛虎抓得浑身是血,仲计急了叫道:

“现在不救人还待何时!”

小花却惦记着卫庭煦,对周围人喊道:“我来制这大虫!你们去救女郎!”

“轰”地一声,马车砸在山崖之下的巨响让小花心头一震。

女郎!

甄文君单臂抓住了根湿漉漉的树枝,树枝上全都是苔藓,非常难抓一直往下滑。

“抱住我子卓!”

在卫庭煦的马车就要冲下山崖之时,甄文君不顾一切将卫庭煦拉出马车,没能控制好平衡两人一块儿被马车往下带。甄文君一手抱住卫庭煦一手拼命去抓救命之物,手臂被刮得乱七八糟,总算拽了根救命的树枝,停止了下落之势。

卫庭煦紧紧地环住甄文君的腰,脸上多少有些难以掩饰的惊魂未定。小花没有拉住马车之时,当她看见深不见底的悬崖的那一刻,没有死亡的恐惧绝对是假话。

但她知道甄文君一定会来救她,最后,甄文君的确出现了,也当真保了她一命。

“我的宝贝子卓,没事儿吧。”自己的手臂还流着血甄文君最关心的却是卫庭煦。

“没事。”

“没事就好。抱紧我,我们要上去!”

小花听见马车坠毁之声心思大动,揪着一股劲儿和猛虎对抗的力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狭窄的山路将通行道路堵死,士兵们无法一拥而上,只能三两联手,势单力薄杀了几次都被狂躁的猛虎击退,一人的脸被划烂,谁都不敢再轻易上前。

仲计看出了小花在出神,更加着急。

她居然出神!生死攸关之际她居然在想别的事情!仲计只想冲上去将小花给扇醒。

“嗷――!”

仲计身后冲出来一人,竟对着猛虎咆哮。

一开始猛虎并未搭理那人,只惦记就要入口的食物。它太饿了,饿得只能铤而走险,拼了性命觅食。

“回来!”仲计见方才吼叫的居然是个小女孩,那小孩儿拎着两把快有她人高的马刀推开犹豫的士兵们杀向猛虎,两把马刀竖直插进猛虎的后背里,差点儿穿胸而出。

仲计一惊,这小女孩从哪儿来的?看打扮和长相都不太像大聿人。

此人正是小枭!

猛虎剧痛发狂,动作快了数倍,向小枭扑抓。小枭动若脱兔,一个滚翻往旁边躲开,趁机将马刀抽了出来。猛虎对她狂啸,小枭双刀在侧马步扎稳,吼了回去,半分不让。

猛虎鲜血淋漓地徘徊在小枭身边,谨慎不少,小枭向猛虎后方的士兵们使了个眼神。

上!

本想今日赶一赶能够摸到南崖边境,进入大聿的话甄文君也能安心不少。

没想到南崖没见着,倒是万分倒霉地碰到一只疯了的大虫,损失惨重。

马车翻了七八辆,全都是装货的马车。猛虎的尸体在旁,一群人在讨论将它割了皮,肉今晚烤了吃。甄文君将卫庭煦安置好后站在山崖边往下看了一会儿,实在不甘心,纠集了人手去找结实的树藤,把树藤绑在一块儿她要下到山底把货物都捞回来。

士兵们都说太危险了,万一树藤不小心断了的话她会摔死。

“我也要去!”小枭蹲在山崖边往下看,发现甄文君在给树藤打结似乎要下去,兴奋得大叫。

“你?你行么?”甄文君不管其他胆小之人的意见,将树藤一一绑好。

“我行!”小枭向甄文君比大拇指。

“女郎,实在太危险了。”有人对卫庭煦道,“女郎该劝劝甄女郎不要冒险,货丢了可以再买,命没了才是得不偿失。”

卫庭煦问甄文君:“你有把握吗?”

甄文君:“下去试试才知道。”

“去吧。”

“阿母!我也要去!”小枭说着就已经挂在树藤上了。

“别闹!”甄文君将她拎到一旁。

“我没有胡闹。”小枭不开心,眼睛里一包泪。

甄文君没办法:“你确定想下去?”

小枭赶紧点头。

“跟在我后面,我先下,确定安全之后你再下。”

“阿……”

“再叫阿母你就待着。”

小枭赶紧将后面一个字咽了回去。

甄文君和小枭像两只猴子一般沿着树藤顺利地降到了山底,将大部分的珠宝全都运了上来,将损失减少到最小。摔死的士兵和车夫只能就地掩埋。此事耽误了她们一天时间,大半夜的赶路实在太危险,只能在雨林之中扎营过一夜。

甄文君找来引路的车夫,车夫说他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条路虽不是官家修建的官道,车来人往也不少。按理来说猛兽一般都会回避有人迹活动的区域,这猛虎出现在此甚至一来就伤人,的确很奇怪。士兵们剖口虎肚,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得饿多久了?”

“难怪会发狂。”

甄文君包扎伤口时听到他们这样说,有种不舒坦的感觉。

小花受重伤,血有些止不住。帐篷之内油灯通明,仲计身边堆满了被血沾湿的布,小花躺在毛毯上没有一丝血色。

“为何会止不住血?”卫庭煦跪坐在旁守着,以为这次小花还会和以前无数次受伤一样,包扎完毕睡一觉,明天醒来便一如往常般健壮。可随着血越流越多,仲计根本没办法止血时,卫庭煦便知道这一次有所不同。

“她本来就靠其他的毒吊着一口气,鬼鸠随时都有可能要她的性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仲计拿来一瓶药递到小花嘴边,“这药水能够帮你聚气一时,还有些麻痹作用。我要帮你缝合,坚持一下。”

“你帮我……什么?”小花艰难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问道。

仲计将一卷牛皮摊开,里面有针有线,一排排地按照长短粗细整齐排列着。

“缝合。”仲计拿起针线,就像要缝补衣服一般。

“你会缝合?”卫庭煦曾经在古籍上看过神医华佗能够以针线合□□肠,就算脑袋开了口也能合上,万分神奇。她一直都想要亲眼见证,可当今会此术的人已经少之又少,没想到仲计居然是其中之一。

仲计忙着准备,眼睛都没抬:“会倒是会,只不过以前都试在猪肉上,没怎么用在人身上。她是第一个。”

小花:“你……”

“别废话了。”仲计随手将块破布塞到小花的嘴里让她闭嘴,“既然药喝了我就当你答应让我缝合,省着点力气吧。我要开始了,卫女郎,你能否在外面等着我?”

甄文君掀开帘子进来,看见一卷银针和黑线摆在小花身边,微微一愣,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仲计要帮小花缝合。”卫庭煦站起来带着甄文君一块儿出帐篷,“你随我在外面候着。”

“缝合?”甄文君停了一停,回头盯着牛皮上的针线,特别是黑色的线一直看。

仲计盯着她,似乎在用眼神请她尽快离开。

“文君?”卫庭煦唤了她一声,她才如梦方醒和卫庭煦一块儿出了帐篷。

“你对仲计不放心?”出了帐篷后卫庭煦问她。

“不,我,我只是对她的缝合术好奇。据说当今能用此术救人者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没想到仲计年纪这么小居然会此秘术。”

卫庭煦挨近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仲计真实年纪与她外貌绝对不符。”

甄文君点了点头。

“此人神秘,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将黑线穿过银针,仲计探了探小花的脉搏,确定她已经麻痹之后便着手缝合。

缝合过程非常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就将小花的伤口全部缝好。只是毒血粘了一手,她必须快点清洗,否则毒素入体,极有可能溃烂难愈。

“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北娄。”

仲计就要离开让她好好休息之时,没想到小花比预想醒来的时间要早许多。

仲计听到她虚弱的声音,停下了所有动作。

“救了位娘子。”

李延意没有来和庚太后共进晚膳,广安宫却迎来了另一位客人。庚太后嫡出的哥哥庚拜。

庚拜来了之后庚太后遣开了所有人,问庚拜:“哀家此前拜托哥哥的事情,不知进行的如何了?”

庚拜道:“太后不要心急,那谢氏远在北疆,要除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还有更为重要之事,一刻也耽误不得。”

“更重要的事?”庚太后一拍扶手站了起来:“眼下还有什么事情能重过皇嗣?”

“卫家妖女卫子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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