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杳将剑重新插了回去,道:“若是没其他姓傅的观主的话,那你说的应该就是我了。”

宁康这会儿走近了她,她也不点灯,两人就就着外面的灯光,在昏暗中对话。

“我听说过你,据说你很厉害。再难的事,你都能摆平,有时候就连皇兄都得仰仗你。”宁康道。

其实宫内的传言比这个还要夸张,不过宁康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因此也不太相信。包括她刚刚说的这几句,她其实都觉得言过其实。

“虽然这些都是真的,但那些人没亲眼见过我的本事就把我吹上了天,这心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毕竟她出入宫廷,只和皇后有些交集。

宁康微微一笑,道:“别人什么心思暂且不论,傅观主你的本领不是假的就成,不知傅观主可否也满足我的愿望呢。”

傅杳将手里的剑往旁边一丢,道:“你这把神光若是真的,我还能和你交换点什么。现在你身上一件我需要的东西都没有,我没那个做善事的兴趣。”

傅杳说完,朝着屏风后走去。

宁康跟上去,本想询问她要什么,结果屏风后却空无一人。

她一愣,叫宫女进来掌灯。灯亮后,宫室内外也不见人影。她又问宫女刚刚可否有见到什么人,宫女摇头,表示守在门外不见有人进,也不见有人出。

宁康又亲自再寻了一遍,确定找不到人之后,她这才开始相信了一点传言。

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奇人异士存在。

不过刚才那位傅观主的话也透露出一个消息,这柄神光是假的……

……

修水。

柳赋云将水匪大当家抓住之后,剩下的虾兵蟹将就好收拾多了。

花了一天的时间去清扫鄱湖匪寨,又快刀斩乱麻的把水匪大当家严刑逼供出了与他勾结的官员之后,他立即秘密写了文书让人送去了知府府上,将此事告知知府大人。

而在表面上,他则只当不知道这些事,只判了水匪们杀人越货的罪名。

水匪被平,傅侍郎和冯凭也都相继告辞。

傅侍郎打算带着女儿去江南,冯凭则回里水。傅侍郎想到那位傅观主,想着他既然打江南路过,不去道观里上柱香也说不过去,正好顺路给女儿求个平安符,再加上六安先生也在里水,于是他依旧和冯凭一起上路,前往里水。

在临行前的晚上,柳赋云为他们践行。宴会散后,冯凭拉着柳赋云说了他在长安听到的事。

“你们要与余阁老结亲,本来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多嘴的。但是柳兄你是君子,将来必然前途无量,没必要因为一些事而阻了你的未来。我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想说点事给你听听,你自己斟酌一下。”冯凭道。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柳赋云也差不多能看出一点冯凭的性格,知道他是谨慎之人,不会在人背后说人,也不会去多管别人的闲事。

他今夜能给自己说这些,也确实是鼓起了勇气。毕竟这件事闹个不好,很可能会将他们之间生分。

“冯兄你说便是。”柳赋云道,“今日的话,无论什么,说了我们都当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余阁老的后院里埋了十几具下人的骸骨,这案子想来你应该也听过。治国治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不把寻常人当人看,自然也不会将百姓放在心上。但是柳兄你不同,你是真正愿意为百姓做实事的人。你们就算结亲,将来只怕也只会是政见不合。余阁老根深蒂固,不是你们柳家能比的。他到时候若是想压住你,你可能就真的要里外不是人了。”

之所以联姻,为的不就是政治庇佑。若是不能成亲反成仇,那又为何要联姻?

柳赋云没想到族里会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冯凭的话他却是听了进去。

“多谢冯兄告知,我现在就写信回家一趟。”他有些困扰。虽然他坦言表示想等在朝廷立住了脚跟再成亲,但是他无法阻止族中长辈帮他牵线。

“不用谢。”冯凭见他眼里没有疏离之色,心里也有些高兴。

至少柳赋云这个人值得他交往。

……

第二天,皇后先去给太后请安后,又去找了宁康。

两人坐着喝了会儿茶,宁康就将宫女们都下去了,自己则从旁边将那柄神光拿了出来。

皇后见她拿剑,神色紧张了一瞬,但很快又笑自己多想了。

“看来这柄剑你很喜欢。”不然也不至于一直放在身边。

“本来是挺喜欢的,”宁康道,“不过昨天夜里,那位傅观主看了下说不是真剑。既然是假货,又怎配得到我的喜欢。”

“傅观主?”皇后很是意外。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傅观主了。

“对。”宁康继续道,“她说如果这神光是真的,她就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只可惜,这柄剑是假的。”

“傅观主想要神光?”皇后稍微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对宁康道,“这剑的事我去同圣人说。若你不愿意远嫁,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机会。”

这句话的意思,完全是在暗示宁康若不想嫁也不是没办法,只是这办法在傅观主身上。

宁康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娘娘,这位傅观主真有这么大能耐?”

她还是很好奇这点。

皇后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描述,只好隐晦道:“你听到的那些传言,不见得是假的。”

宁康知道,皇后不是虚与委蛇之人。皇兄之所以喜欢她,就是因为她虽然有手段,却不一味的沉迷于其中。

而她能这样说,这说明十有**,他们大周还真有一位了不得的高人。

“我明白了,多谢娘娘告知。”宁康笑着拜托道,“那剑就麻烦娘娘您帮我换成真的了。”

“同我你还这么客气。”皇后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时,外面有宫女来禀,说是贵妃来了。

宁康没有回避。

贵妃过来,其实就是闲聊。她先是询问了一下宁康心情如何,接着又同皇后聊起了后宫里的嫔妃们为争宠做了哪些有趣的事,然后又提起前段时间侍寝的某位妃子现在尾巴翘得如何高等等。

起先宁康还只当这位贵妃是在吃醋,但是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味。

“陛下的御花园里那么多花,他今日哄这个,明日哄那个的,竟然眼睛都没看花。”贵妃摇着美人扇,一副事不关己,眼神甚至还带了几分讥讽,“据说马上又要选秀了,到时候又要有新的花儿进宫,我倒要看看他又怎么在花丛里打转。”

皇后本来因为这段时间陛下夜夜留宿在翊坤宫,心里稍微有所软乎。现在听到贵妃这样一说,那软掉的一角又迅速变得坚硬起来。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圣人是圣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她想要的丈夫。

宁康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贵妃这是在挑拨离间呢。

但是她没去为皇兄辩驳。

在深宫里待久了,听多了女人在深夜哭泣,她倒觉得皇后无情一点反而会过得更好。皇兄没有皇后的爱意,最多是有些不开心;但是皇后若为情所困,苦的会是一辈子。在这种事情上,她更心疼皇后一些。

“那我就先告辞了。”宁康起身道,“之前拜托的事,还请娘娘多费心。”

“去吧,到时候办好了,我会让人给你送去。”皇后道。

在宁康走后,皇后又同贵妃聊了会儿,便端茶送了客。接着她让人去把圣人请了过来用午膳,席间将剑的事提了下。

圣人沉吟了一下,让人带着剑去了镇南王世子府上。伤脸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有一点意思非常明确:什么时候把真正的剑送来了,那这婚事就什么时候成。

镇南王这边还真不是故意送赝品的,他们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他们祖传的神光竟然是假的。

镇南王世子二话不说立即让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去西南,同时自己也在想办法寻找真正神光的下落。

与此同时,沈惜骑马来到了长安城外。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她熟悉了一下长安的地形,最后拿着冯凭的荐书来到了冯家。

管家见是五公子的笔迹,不敢怠慢,同时让人去禀告了夫人。而冯夫人知道一个女子持着儿子的荐书找上门来,意外之余,亲自接待了她。

沈惜拿的荐书冯夫人看过后,表示让她先回去,过些日子应该就能办好,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去通知她。

沈惜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又惊又喜,忙起身道谢。她虽然出身江湖,但也不是无礼之辈。只是相对于寻常的闺秀来说,她不怎么受拘束。

冯夫人又旁敲侧击了一下她与儿子的关系之后,知道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她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儿子娶一个江湖女子。

沈惜却没想到自己被套了话,她见目的已经达到,而冯夫人也端起了茶,知道自己该告辞了,便起身借口还有事,提出了告辞。

在沈惜回到客栈后的第二天,她就被告知,她已经被安排去了督查司下的六扇门,成为里面的捕快之一。

沈惜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地就加入了传说中的六扇门,一时兴奋地有些难以自持。

等她到六扇门办了腰牌领了捕快服后,她本想先试试这捕快服合身不合身时,却在更衣的时候,听到隔壁有人在聊天。

“上头让我们去找神光,神光不是在长公主手上吗?”

“据说这剑是假的,现在都还没对外说,不然也不会让我们去找剑的下落。”

那两个人只聊了几句就走了,沈惜却是没想到,来到六扇门听到的事,竟然还会和父亲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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